「嗯,恢復的情況還算良好,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嗎?」丁曉橘比他還興奮。「那是說可以正常走動、追趕跑跳碰都可以了嗎?」
年逾半百的醫生微微一笑。「一般走動倒是無妨,激烈的跑跳當然不建議。另外,也別坐太硬的椅子。如果要再龜毛一點,久坐跟長途跋涉的顛簸也最好避免,其他大致上都沒問題了。」
「好好好,這點我會替他多注意的。」
這時,醫生突然幽默地開口。「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麼特殊需要的話,稍微帶過去也是可以的,不必太節制。」
「特殊需要?」聽不懂的丁曉橘瞇起眼,發出問號。
「咳!」傅孟臣則瞭然於心的尷尬一咳。「意思就是——我如果想做什麼運動還是可以做。」他努力地把話拗回來。
「噢,這倒也是,不做點運動,骨頭會愈來愈僵硬的,做點運動也好。」她附和著,點頭如搗蒜。
醫生看看他,再看看她,唇邊的笑容愈來愈深,似乎覺得他們是很速配的一對。
「對了,您剛剛說不能久坐——是說不能坐著超過多久時間啊?」頓了頓,她問得再仔細一點。
「就算是平常人,坐了一小時也都該起來動一動,何況是尾椎受了傷的人,你說是不是?」
「說得也是,」丁曉橘馬上正經八百地望向他。「聽到沒有,下次不能坐太久,要記得起來動一動哦!」
傅孟臣忍著沒笑,心裡覺得她真像他老媽,一樣嘮叨和喋喋不休。
離開醫院,剛露臉的陽光在冷冬裡傳遞著溫暖信息,他們不約而同地仰起臉來享受著這難得的晴朗天氣,然後相視一笑。
「今天天氣真好!」
「是啊!好想去郊外走走哦!」她張開雙臂,深吸口冷空氣。
「郊外?」他思忖幾秒。「你今天有排休嗎?」
「當然沒有啊!」
「沒有也沒關係,現在就請。」接著就將口袋裡的手機取出,交到她手中。
「現在就請?」拿著手機,她揚起臉,對眼前的狀況感到一頭霧水。
「不然怎麼帶你去郊外?」
「咦?」丁曉橘詫異地張口。「你真的要帶我去郊外走走?」
「是啊!我也很久沒出去了,既然你曉得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當然要你替我帶路。」
「好啊好啊!那有什麼問題呢?」回答完又消沉下去,她顯得有些困頓。「可是,我這樣臨時請假,不大好吧?」
「你請請看吧!如果今天人手不足再說。」
「好……好吧。」
一個小時後,他們搭乘大眾運輸系統——也就是捷運,來到位於木柵的市立動物園。
一通過入口進到園區,丁曉橘便興沖沖地拉著他來到亞洲熱帶雨林區,指著一堆動物大呼小叫著。
「看!有好多種猴子耶!」
因為對這樣的環境有些陌生,傅孟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身旁有太多的小朋友在那邊擠來擠去。
「哇——你看,那只就是馬來貘!很醜吧?」手比著一隻身體渾圓、頭尾毛色為黑、後段毛色為白的動物,她不由得咧嘴笑了。那模樣既天真又可愛,一副玩心很重的樣子。
傅孟臣忖度著想去牽她的手,卻沒有適當機會。
「快看!有花豹耶!還有亞洲象、孟加拉虎——噢,他們的樣子很凶悍對吧?好像在告訴大家:『誰惹我誰倒楣』的樣子!」她繼續說個沒完。「不過,我很喜歡獅子雄赳赳氣昂昂的那股氣勢,真不愧是森林之王。」
雖然她是有點聒噪,但他卻漸入佳境,懂得要怎麼欣賞這些大小動物,並隨著她的解說慢慢放鬆下來。
這還是他長大後頭一回到動物園,也是他頭一回和女孩子來這種地方約會。
不過,他發現這樣有個好處。
那就是——在這種地方,她會比較自在、比較開心,而他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自己也會很開心。
傅孟臣突然身子輕震。
開心?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看到她開心自己就會很開心?
會有這樣的想法是生平頭一遭,連他自己也甚為驚愕,他從不在乎那些交往過女人的喜怒哀樂,因為她們要的也只是他的錢罷了。
但她和她們不同,她不會吵著要去逛珠寶店、名牌服飾店,也不會吵著要他帶她去參加宴會,或者是去高級餐廳吃飯。正因為如此,他清楚地看懂自己,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她。
所以,他不想看她傷心難過,只想看她明亮開朗的笑容,還有她快樂說話的表情。
這麼想著,他凝著她的目光變得深情款款,但她卻沒有察覺。
「嗚嗚……嗚嗚……」
當他們循著遊園步道在散步時,有個小孩子的哭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哭的同時還不停喊著爸爸跟媽媽。
左張右望,就是沒瞧見有大人過去理會他。
「這小孩一定是走失了!」丁曉橘二話不說地立刻趨前。「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呢?是不是不見了?」
「嗚……」約莫六、七歲大的小男孩點點頭,哭得更大聲了。
「不哭不哭,阿姨帶你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嗚……」小男孩猶豫地嗚咽兩聲,然後怯怯地點頭。「嗚——好。」
「幸好我的親和力還算足夠!」丁曉橘回頭瞥他一眼,然後牽起小男孩的手。「傅經理,我們先帶這小孩去服務台好了。」
傅孟臣卻立刻擺了張臭臉給她看。
「別這樣嘛!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要不你在這裡等我,我帶他過去。」
搖搖頭,他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啊!」丁曉橘情緒激動地數落起他。「這小孩已經走失了啊!你怎麼可以要我把他丟著不管呢?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嗎?將來要是你自己有了小孩,你就會知道小孩不見時有多令人擔心,所以我們應該將心比心的不是嗎?」
她拉拉雜雜飆了一堆話,他只是淡淡地聳肩。
「你說完了?」
「我——」
「我有說不讓你帶他去嗎?」他阻止她再罵。
「你剛剛自己擺臭臉的啊!」
「我擺臭臉不是因為這個!」
「不然咧?」
「你自己仔細想想,你剛剛喊了我什麼!」不爽地把話一撂,他把小男孩的手牽了過來,然後做了一件令她難以置信的事。
他——竟然讓小男孩跨坐在他的兩肩上。
「來,看這樣子能不能快點找到爸爸媽媽。」他哄著小男孩。
而丁曉橘才驀地想到,自己剛剛好像喊了他——「傅經理」?
啊啊!原來這都是她自己惹的禍!
「原來是我自己說錯話。」她窘迫地縮起脖子,暗罵自己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他不想幫助這個小孩咧,真是誤會他了。
她急急追到他身側,臉頰紅得發燙。「剛剛……真是對不起。」
「不用多說,扣一千塊!」望著前方,他神情嚴厲。
「好嘛,」她委屈地揉揉眼睛。「讓你扣就是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
「你剛剛罵我不是罵的很帶勁?再繼續罵呀!」他諷刺的。
「不要這樣嘛!算我誤會你了。」
「哼。」扶著小男孩的兩隻腳,傅孟臣可沒心情和她再鬥嘴下去,也在這個時候,小男孩突然止住了哭聲。「爹地——媽咪!」他大叫著。
緊接著,一對急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年輕夫婦,排開人群衝了出來。
「大寶!大寶——」
「媽咪!」
傅孟臣將這名小男孩放下,就看到他撲進母親懷裡哇哇大哭。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孩子的父親感激涕零地向他們九十度彎腰答謝。
「哪裡,一點小忙而已,不用客氣。」傅孟臣由衷的咧嘴微笑,那一刻,丁曉橘覺得他的笑容真是好看極了,心裡也有些驕傲。
「真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我們在園區裡繞來繞去,就是怎麼也找不著大寶,心裡正擔心著他會不會被壞人拐走。」大寶的父親擦了擦額上的汗,想是剛剛找了好一陣功夫。
「這回是你們運氣好,遇到我們,下回可要多注意點,別讓大寶再走丟了哦!」丁曉橘開玩笑地說。
「會的、會的,我們下次不會再讓大寶離開我們視線的!」他們夫妻倆不斷點頭。
「嗯,那麼,大寶再見嘍!」傅孟臣破天荒地伸手跟小孩子揮手再見。
「來,快跟叔叔、阿姨再見。」大寶的爸忙慰哄著大寶,但大寶哭得太久,兩隻眼睛腫得像什麼似的,只能一臉恍惚地照著說再見,卻沒什麼表情。
「再見!」他們倆還是很配合地跟他說再見。
在大寶一家人離去後,丁曉橘忍不住高興的低叫一聲,並且用力擊掌。
「喔呵呵呵。」
「你怎麼這麼高興?」
「那當然嘍!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想到心情就很好,呵呵。」她的聲音清亮有神,讓人聽了精神為之振奮。
「你真容易滿足。」
「對啊!」
他側過目光,見到她粉嫩的唇瓣漾開一朵甜蜜的笑花,清麗素顏像是染上一層光芒,叫他望著望著不禁失了魂,有股衝動想擁她入懷。
「在發什麼呆?快點過來呀!」她燦笑著向他招手。
在來到非洲動物區後,傅孟臣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還故做若無其事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只是什麼來著?」
「呃,啊?」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熱熱的溫度傳來,她無措的心裡一慌,有那麼一瞬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個是長角羚羊,牌子上有寫……」
「噢。」
陽光下,她的頸項隱隱燙紅,小臉也染上淡淡的霞彩,對於兩人逐漸明朗化的關係,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渴不渴?我去買飲料給你喝。」
「不、不用!」
「真的不用?」瞧她害羞得緊,傅孟臣實在很想逗她。「還是因為你不想我放開你的手,所以說不用?」
她一驚,又窘又惱地擰眉瞪他,死不承認她早就把心輸給了他。「我哪有啊!你少臭美了!」
「真的沒有嗎?可我覺得你明明很高興。」
「我才沒有!」說時想把手掙脫出他的掌控,但他卻抓得更牢。「你看你看,明明是你死拉著我的手不放。」
「是!我是死拉著你的手不放,而且,我也不想再放開了!」他想也不想地迅速接腔,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傅孟臣愣住,是因為他沒想到自己會迸出這句話;丁曉橘愣住,則是因為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唐突而直接。
「呃……」
尷尬了陣,他們各自壓抑著心裡的騷動,然後很有默契地繼續牽著手,以相同的步伐慢慢往前行,讓那瞭然於心的感覺慢慢沁人心底,慢慢佔據心房。
「嗯……」他躊躇著該怎麼開口。
「啥?」
「你要不要——」
「什、什麼?」到底要說什麼啊!他要說不說的讓她一顆心懸在半空。
「就是……」該死的!他幹麼也緊張得胃痛。
「就是?」此刻的她就如同坐在台下等著答案揭曉的金馬獎候選人般,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就是——你要不要繼續住下來?」怪了!這種事做什麼還要他自己提啊!
「住下來?」她瞪大眼,心臟撲通亂跳。
「難道我的尾椎一好,你就要搬回去?」
她悵惘的表情馬上就洩漏出她真實的情緒,她忸怩著垂下頭。「我不知道欸!但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聽她這麼答,他竟興奮得想跳起來歡呼,那種異常歡愉的感覺,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
他只知道,他喜歡和她在一塊兒的感覺。
沒有壓力、沒有虛偽,連一向毫無情趣可言的他,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改變。
但因為個性使然,他僅是一臉淡漠地揚了揚眉,唯獨熾熱的眼眸洩漏了他內心的喜悅與快樂。
「那好,反正我也確實需要個人幫我打掃家裡,既然你也缺錢,那你就繼續住下來吧!」說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將她的手握得緊一些,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在乎,不由得仰起臉來深深凝望他。
「……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沒有理由推辭啊!何況,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她想自私地佔有他——不管別人怎麼說。
沒有說破的情感,如同冬日暖陽拂著週身,也暖至心底每一處。
在忙了好一陣子後,羅全菲總算有了點空檔來探望傅孟臣。
說是「探望」其實不大恰當,因為他的尾椎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還能追趕跑跳碰哩。
反觀羅全菲則是瘦了一大圈,面色青黃不接,眼袋也浮腫了兩層。
「喲,你氣色不錯嘛!」瞪著這個看起來再健康不過的人,他的口氣酸溜溜的,像吞了兩箱的檸檬。
「托你的福。」傅孟臣聳聳肩,一派安適地坐在沙發裡。
「那丫頭人呢?她不在嗎?」
「她外出買點東西。」
「這樣,」他點頭,鬆了鬆襟口的領帶。「那你打算幾時回來上班?都休息整整一個月了,也該休息夠了吧?」
「公司沒有我不也運作正常?」
「拜託,公文已經堆積如山了好嗎?我每天都加班到十一點,而且打從你開始在家休養,我就沒有休假過!」羅全菲頹喪地擺出苦瓜臉。
「是你要我把假休一休的,不是嗎?」雖然心裡有點同情,但傅孟臣強忍住笑,做出不干我事的撇清樣。
「別再休了啦!下禮拜一就回來上班吧!我真的快不行了。」他忍不住雙手合十向他求饒。「再這麼下去,我怕我老婆要給我登報作廢了!」
「有這麼嚴重?」
「當然有!你不在,我一個人得做兩個人的事,真的快被操死了。」
「那怎麼辦?我現在休假休得好好的,有點不想回去上班了。」傅孟臣故作淡漠。
「不會吧?你是休假休上癮了是不?」
「是啊!我現在才懂得什麼叫享受人生,你突然間要我銷假回去工作,我實在有點意興闌珊。」
「饒了我吧!好歹你也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分上,就別再整我了。」
忖度幾秒,傅孟臣終於笑了。能看到羅全菲向自己討饒,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
這傢伙!早說過教他不要太逞強的,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好,我饒了你,我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
「真的?」羅全菲喜出望外地叫。「噢,那真是太好了!」真想衝過去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一番。
「不說這些,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期間,公司沒什麼事吧?」
「公司是沒什麼事,不過,你跟丁曉橘的事倒是鬧得人盡皆知。」
「什麼?」他一震。
「你不知道嗎?丁曉橘這丫頭被欺負得可慘了。」羅全菲正色道。「因為你的關係,她幾乎被孤立了,我老是看到她一個人在做四、五個人該一起做的事;不過你曉得的,這種事要靠她自己去克服才行,如果我動用權力去干涉,就算表面上大家對她客客氣氣、看起來相安無事的樣子,可私底下的惡鬥只怕會更嚴重。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插手過。」
「怎麼會這樣?」傅孟臣真不敢相信她被排擠得這麼嚴重,每次她下班回來都是那副眉開眼笑的德行,他還以為應該沒事了。
「你想也知道一定會這樣的啊!」羅全菲不以為然的說。「你讓她住進你家,又讓她可以彈性上下班,那些女孩子會不眼紅才有鬼。」
「但是她都沒有跟我說!」這是他最為憤怒不滿的地方。
「她大概是不想你擔心吧!」羅全菲斜瞟他一眼。「雖然我還不清楚你跟她是怎麼回事,但她這丫頭我挺欣賞的,最起碼,我看得出她還滿有氣魄的,不會跟你哭訴那些有的沒的。」
傅孟臣神情陰鬱地咬牙不語,對她的刻意欺瞞感到既不平又不捨。
這笨蛋!竟然悶不吭聲地把這些都承擔下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看樣子——」觀察許久,羅全菲終於敢下結論。「你跟她是來真的嘍?」
「你在說什麼?」就見他凌厲目光疾射而來。
「難、難道不是嗎?」羅全菲嚇得往後一縮,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不是來真的幹麼硬是把她留在這裡?」傅孟臣為之氣結。「我是怎樣的人你不是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嗎?」
羅全菲呆了呆,而後吐出好大一口氣。「噢——被你嚇一跳,那我沒說錯嘛!但你一定要這麼凶才行嗎?」
心情大為不悅的傅孟臣,已經有點懶得搭理他的話。
也在這時候,羅全菲聽到鑰匙開門聲,回過頭去,只看到丁曉橘拎著大包小包進門來。
「我回來嘍!」她愉快地嚷著。「啊……羅副經理?」一注意到羅全菲的存在,她連忙微微行禮。「你、你好。」
羅全菲扯唇一笑,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看看傅孟臣又看看她,決定起身走人。
「我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擾了。」羅全菲可識相了。
「你要走了啊?」她睜圓眼睛。
「是啊!你們小倆口好好談談吧!」走前還不忘揶揄地丟下這麼句話。
「啊……」丁曉橘尷尬地目送他離開,轉身發現傅孟臣的臉色陰沉得難看。
「怎麼了?你的臉又臭臭的了。」把東西往桌上一擱,她掛回笑容坐到他旁邊。「我買了杜魯斯邦的七色蛋糕耶!待會兒我們來吃吧!」
傅孟臣側過臉盯住她,只見她笑顏燦爛,毛線帽下的白皙臉蛋卻被寒流的低溫凍得紅紅的。
他握住她冰冰冷冷的小手,眉頭立刻打結。「手套呢?你出門去為什麼沒戴手套?」
她心頭一跳,直覺便答:「拿東西不方便呀!」
「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她毫不思索地答。
「沒有嗎?」蹙著眉心,他心裡更加不爽了。
「怎麼了嘛,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鼓起腮幫子,很不喜歡他那種明明有話又不肯直說的態度。
傅孟臣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能遷怒到她身上,畢竟受委屈的人是她,而他還是那個始作俑者。
「我問你,你每天去工作是不是都被其他同事排擠?」
「啊?」她呆了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你聽誰說的啊?是羅副經理說的嗎?」
「你說呢?」
「這……也不算排擠吧!而且我也習慣了呀。」皺皺鼻子,她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習慣?這種事情可以習慣的嗎?」
「不然怎麼辦?我又不能反擊回去。」
「但是你總該告訴我吧?」
「告訴你?」她不由得擠歪了半邊眉毛。「告訴你幹麼?」
「告訴我幹麼?」傅孟臣怒氣沖沖地朝她耳門吼。「你竟敢這麼問我?我們現在都已經是這種關係了,你竟然連這種事都沒有告訴我!」
她又愣住,一臉的匪夷所思。「這種關係?那是什麼關係?」她記得他什麼承諾都沒跟她說過啊!
傅孟臣真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問他,他一寸寸的逼近她的臉孔。
「丁、曉、橘!」
「啊——什麼事?」她一邊傻笑、一邊往後縮。
「你是不是皮在癢?」
「沒有沒有!」一看到他惡魔似的表情,她搖頭搖得可快了。「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嘛!」
「你給我用力聽著!以後在公司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告訴我,知道嗎?」他用恐嚇的語氣脅迫她答應。
「你好凶哦!」她扮演起她最擅長的小可憐角色,眼睛眨巴眨巴的擠出水光。
「會怕的話就給我牢牢聽話,還有,我下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要有什麼心理準備啊?」
「連這你都要問?」他不耐地翻白眼。「我都銷假開始上班了你還住在這兒,你想也知道會有什麼事。」
「噢,說得也是哦!」擊掌後,她一臉後知後覺的恍然狀。
「你真是……」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不怕!」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樂觀。」
「呵呵,我確實是啊!」摸著後腦勺,她很不怕死地憨然笑著。
說不上是不是被她給打敗,總之,傅孟臣一看到她這種樂天的笑容,縱使再怎麼憤慨也拿她沒轍。然而,想保護她的慾望,卻愈來愈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