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哦!房內的高橋秀治皺皺眉頭,把頭埋到枕頭中以擋住那些噪音。當他揉了揉眼睛想再度人睡時,卻被一個長吻所驚醒。
「你——」高橋秀治雙眼大睜地望人達裡奧深藍的眼瞳裡。所有的話全梗在喉嚨中,他忘了昨天達裡奧「又」跑到他房間來了!
從威尼斯回到卡布利島後,他即搬出了大宅主臥室——畢竟達裡奧與籐原優子有著婚姻關係。只是,他搬出了主臥室三天,達裡奧也在客房睡了三天——就睡在他身邊,還不忘夜夜與他纏綿一番。
高橋秀治酡紅著嬌顏,微怒地捶了下達裡奧的肩頭。這個卑鄙的男人!
達裡奧望著眼前既羞又惱的嬌俏佳人,忍不住加重了吻,熱情地將她再度逼回枕被之間。
「你不可以每天都來找我,萬一我爸爸正好來了,我們這樣像什麼話!」高橋秀治手忙腳亂地阻擋達裡奧橄欖色的大掌撫上雪色的酥胸。
「我不介意讓你父親知道我對你的癡迷."達裡奧公然說出他的打算。
「他會嚇出病來!」高橋秀治沁出了冷汗,不敢想像父親見到「她」的表情。
達裡奧撫摸著她的臉頰,滿意地看著他昨夜在她身上烙下的淡淡痕跡。他正在利用她粗枝大葉的個性算計她——夜夜纏綿正為了製造出她不得不留在他身邊的理由!
「你每天溜進來,其他人知不知道?」高橋秀治不安地低聲問道。
「你說別人知不知道呢?」達裡奧指著桌上瑪麗亞送來的早餐餐盤∼一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式兩份的裝盤。
「你故意的!」高橋秀治鼓著頰,指責著他臉上得逞的笑容。
「對."達裡奧毫無歉意地將她細滑的身子壓在自己身下,體內的慾望因為她埋怨的絕美神態而再度蠢動一一也永遠要不夠她。
「你不可以每次都用這種方法分散我的注意——啊——」高橋秀治洩氣地發現自己的身子在他的逗弄下已經興奮得再禁不起任何碰觸。
「要我嗎?」達裡奧壓低自己的身子,兩人的肌膚在難忍的慾望間摩挲著。
「不要。」高橋秀治不甘心地捶打著他的胸口,咬緊唇強忍著體內流竄的慾望。這是咎由自取嗎?誰要他以前當男人時,老是用這招來馴服女人。實在是滿下流的!
「我知道你和她在裡面。」籐原優子冰冷的聲音在問外指責著。
「怎麼辦?」高橋秀治打了個冷顫,忽然意識到「她」現在的身份是別人的情婦,而達裡奧的正牌妻子正在門口等著捉姦。「等她破門而入,我們再來考慮怎麼辦?她想看我們親熱,就隨她去."達裡奧戀戀不捨地以舌尖吮過她光滑的耳垂,感到她渾身一顫。「我喜歡你的敏感。」
「我只是要求你撥出一點時間來和我談談,這並不過分!」籐原優子以一種較為柔和的語調說道。
「你這樣對她不公平,她是你妻子。」高橋秀治的熱情被籐原優子的話澆熄,他堅決地推開了達裡奧的身子。
「她外遇時從不曾想起這一點。」達裡奧在床上坐起身,俊挺的輪廓儘是對籐原優子的不滿。
「你在利用我來報復她嗎?"高橋秀治低語道。
「我不會拿你報復她一一你是我的女神,我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達裡奧將她的髮絲攏在肩後,喜歡她披著長髮、半曲著膝坐在床單間的純淨模樣。
「我不是什麼女神!」高橋秀治無奈地閉了閉雙眼。從一個男人變成一個女神,真可笑!「算我拜託你,以後別再來我房間了,好嗎?"
他得開始習慣沒有達裡奧的日子,而不是趕在爸爸來之前,努力地與達裡奧纏綿,近乎自虐地去記住他的每一處輪廓。
「隨你怎麼說,我作出的決定絕對不會改變。」達裡奧拍拍她的頭,悠閒地靠在枕頭上自信地看著她。
「我叫籐原優子把你帶走."高橋秀治賭氣地跨下床朝門口走去。
「捨得嗎?」達裡奧拉住她身上的床單,讓她無法移動半分。
「你專門欺負我!」鼻間一陣酸楚,讓他開始哽咽。這些時日,他的情緒總是極度不穩定,而達裡奧老愛一意孤行,從來不肯多顧慮別人一點!
達裡奧看著她梨花帶淚的模樣,所有的鋼鐵意志也只化成勸哄:」別哭了,你這種哭法會逼我答應任何事。」
"你去找籐原優子!」眼淚愈揉愈多,高橋秀治索性抱著床單踏在地上無聲地流著淚。
「達裡奧,如果不想我拒絕離婚,你就出來開門。」籐原優子再度宣告。
「我去看看她想做什麼。」達裡奧將她抱上床,隨意地套上一件長褲,在高橋秀治頰邊印了一個吻,「為了你。」
「有事嗎?"開門後,達裡奧一臉的冰霜與在門內的柔情截然不同。
「我要離婚。」籐原優子看著達裡奧的衣衫不整,嫌惡地向後退了一步。
「隨時歡迎."達裡奧雙臂交叉地倚在門口,絲毫未掩飾他對她的厭煩。
「我知道你現在巴不得趕快擺脫我好和她在一起。其實要我簽下離婚協議書,並不是難事——我要兩座葡萄園和汽車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票。」籐原優子朝未合攏的房門瞥去一眼,正巧看見了雙眼紅腫的高橋秀治。
「作夢!」達裡奧冷硬地拒絕了她的貪婪。
「你不想她一輩子都做一個情婦吧!」帶著得逞的笑意,她昂起下顎對達裡奧說道。
「有何不可,痛苦一輩子的人反正會是你。」達裡奧丟給她一個令人膽寒的微笑。「不用妄想用我外遇的理由來申請離婚,你的私奔記錄比我還難看!義大利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偷腥,妻子卻最好乖乖待在家裡。」
「很好,那我要求履行夫妻義務,」籐原優子與門內的高橋秀治接觸了一眼一一一
押對寶了!那個女人的臉色和床單一樣蒼白!
「履行夫妻義務是嗎?」呆子才會沒注意到籐原優子蓄意挑釁的視線!達裡奧冷笑地踢開門板,讓高橋秀治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動作——
達裡奧勾起籐原優子的下顎,面無表情地在她唇上重烙下一個吻。
在達裡奧的男性氣息鑽人口中時,籐原優子臉色大變地扯住他的衣服,厲聲叫道:「放開我!」
「不是要履行義務嗎?男人沒有愛也能做這件事,而你根本痛恨我碰你:對嗎?"達裡奧粗暴地將籐原優子推在牆上,一手罩上她的胸部。
「我會找到方法對付你的!」她恨恨地推開達裡奧,狼狽地衝回自己的房間。
達裡奧才跨進房間,高橋秀治卻立刻飛快地衝進浴室——
好噁心!自己以前怎麼能夠若無其事地擁抱那些和他沒有感情的女人!
在浴室門尚未合緊前,達裡奧快步衝進浴室,扣住了她的雙肩。
一股屬於籐原優子的濃郁香水味飄進高橋秀治的呼吸,一股作嘔的感覺從胃部直撲而上。
「對不起……」高橋秀治狼狽地退到洗手台邊,打開水龍頭,用大量冰水沖洗著臉龐,只希望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趕快過去.
「開口讓我去找籐原優子的是你,結果我才吻她一下,你就難過成這樣。你究竟要我怎麼做?」達裡奧緊盯著她映在鏡中的臉蛋。她在吃醋——這個體認讓他篤定了她不會離開,然則她說出口的話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讓我離開,所有事情就會順利解決的。」高橋秀治倚著洗手台,無力地低語著。
「你還想離開!」震怒之下,達裡奧用力地捉住她的肩,卻被她慘白的臉色所震驚。「你怎麼了?」
「我只是有些頭暈——沒事的。」高橋秀治撫著自己的胃。頻冒冷汗的前額抵在達裡奧的胸口。「我現在不走,總有一天。你也會趕我離開的."
——有位高橋廣先生來訪,現在在起居室內。瑪麗亞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
高橋秀治身子一軟,雙腳依賴著達裡奧的扶持而站立著。
爸爸來了!
高橋秀治仰頭望著達裡奧一眼,以一種絕望的態度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會記得我嗎?"高橋秀治軟弱地問道。
「我不會有機會思念你。」達裡奧摟著她的腰,以乾毛巾拭乾她的冷汗,取來了衣服替她換上。「我叫醫生來替你檢查一下,你的臉色太差了。」
「喝點熱開水就好了,我得先下去看爸爸。」高橋秀冶走了兩步,又再度回頭用力地摟住達裡奧。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達裡奧對著她的眼睛道出自己的決心。」我換好衣服就下去陪你。」
高橋秀治只是搖頭,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下樓梯,走進了起居室。
「爸爸。」看到父親一臉擔心地踱著步,高橋秀治忍不住激動地出聲喊著。
「小姐,你認錯人了。」高橋廣禮貌地將女孩擋在一臂之外,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她長得好像……
「是我啊!」高橋秀治將自己的頭髮向後束成馬尾,露出他清淨的臉龐。
「你怎麼扮成女人的樣子?」高橋廣臉色大變地瞪著兒子的奇裝異服,不能苟同地看著那高聳的胸部。
「我就說這小鬼到東京後淨學些有的沒的。」一個生硬的年長女聲插入其中,嚴肅的眼中儘是譏嘲。
「祖母,你怎麼也來了!」高橋秀治訝異地叫出聲,捏著自己的雙手以面對祖母眼中的輕蔑。
「怎麼?不高興見到我嗎?"高橋實華子唇角抿直著,緊皺的眉頭顯示隨時有發怒的可能。
高橋秀治看著她,卻沒有力氣和她鬥嘴——反正她也只會以輕視的眼神看他。
「快把衣服換掉,穿這樣實在不像話!你不是到北歐旅行嗎?怎麼會又待在這裡?」高橋廣看著這一屋子價值不菲的古董傢俱,臉上寫滿了疑問。
「二位好,我是達裡奧。」達裡奧的出現適時地轉移了焦點,他朝兩位長輩微領了下首,順手就摟住了高橋秀治的腰。
「你——你們……」高橋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先離開,等我和他們談完後再會找你。」高橋秀治著急地咬著唇,拚命地推著達裡奧走向門口。
「我在書房等你。」達裡奧溫柔地吻了下高橋秀治的唇。
「你這個變態."高橋廣在氣憤之下,掄起拳頭便衝向達裡奧。
達裡奧皺著眉,閃身躲過高橋廣的攻擊。在高橋廣還沒來得及再次出手前.馬利歐已經從門外現身,敏捷地反手將高橋廣的手押在身後。
「放開他。」達裡奧對馬利歐點點頭。他能夠體會高橋廣的心情——如果他的女兒有一天也被一個陌生男人親吻,他回應的就不只是一頓飽拳!
「爸,別動手。達裡奧,你快出去吧!」高橋秀治拉住爸爸的手,沒讓他有機會再打人。
「你把話說清楚,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達裡奧才一離開,高橋廣馬上指著高橋秀冶問道。
「我絕不容許這種亂七八糟的關係存在。」高橋實華子嚴厲地瞪著高橋秀治。
高橋秀治苦笑著,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解開了自己的襯衫。
「請你們仔細地看我。」
襯衫之下是完完全全的女人身軀。
高橋廣震驚地一再搖頭。他不能置信兒子居然在幾個月的時間內,從一個清秀「男人」變成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
「你居然去變性!不肖子!你把高橋家的臉置於何處?"高橋實華子拿起枴杖往高橋秀治的頭、臉狠狠地打下。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變回男人啊!」高橋秀治伸手想阻擋枴杖的攻擊,卻無法擋住祖母的怒氣,細白手臂挨了好幾杖悶棍。
「不是故意的?誰相信!」高橋實華子大怒之下,打得更用力了。
身體仍然不適的高橋秀治奪不走那枴杖,只得把自己縮成一團任由她打——
死了也好,免得他在達裡奧與家人之間煎熬、痛苦。」
「母親,夠了。我想秀治是有苦衷的,他很可能是被強迫的!」高橋廣拉住母親的枴杖,不忍心看到孩子被打成這樣。
「高橋家沒有這種子孫,早知道一個藝妓生不出好血統的孩子。」高橋實華子口不擇言地辱罵著高橋秀治。
「母親已經過世了,不許你侮辱她!」高橋秀治恨恨地抬頭瞪著她。
「我哪裡說錯了?你變成這副不男不女的模樣,難道不是血液裡的不良基因作祟?」高橋實華子不齒地脾看了他一眼。
「也許我這副德性與壞脾氣全是遺傳自你!」高橋秀治忍無可忍地大叫出聲,啞著嗓子嘶吼道:「你給我聽好,我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在哥本哈根時遇見了一個老巫婆……」他快速地將當日情景詳述了一次。
「你編故事也編些會讓人相信的!」高橋實華子從鼻間冷哼了一聲。
「你的姐姐是神社的巫女,你不可能不相信這種鬼神之說!"高橋秀治撫揉著自己被打得又紅又腫的雙臂,極力辯駁著:「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生活向來不齒,但是我一直很喜歡女人,這點你該是清楚的,我沒必要把自己變成一個女人!」
「是啊,你還和我的看護在儲藏室裡亂來!"高橋實華子看著高橋秀治臉上被枴杖刮出的血口,她轉頭向高橋廣說道:「拿張面紙給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兒子。誰叫他一雙眼睛長在頭頂上,亂瞄女孩子,遭到報應了吧!」
「你相信我了?"對於高橋實華子這麼輕易地接受這個消息,高橋秀治的表情顯得非常訝異。
"能不相信你嗎?相信你的差勁故事,至少你還有希望恢復男兒身。」她說。
「你能不能不要再冷言冷語了?」高橋秀治難受地回嘴道。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高橋廣問道,阻止他們再度起爭執。
「我要回丹麥把事情作一個解決,該負的家族責任我不會逃避——這是母親在臨死前的交代。她一直沒怨過你一句,還要我學著維持高橋家的家風。這樣你滿意嗎?"高橋秀治認真地對祖母說道。
高橋廣紅著眼眶看著自己的「兒子」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男子氣概。
「你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和他發生關係了,私生活不檢點,當男人或是女人都一樣!」高橋實華子嘲諷他說道。即使接受了事實,卻仍然對這件事無法釋懷。
"夠了吧!"高橋秀治大喊一聲,雙手緊握成拳。她為什麼不能多體諒他一點?
"母親,他已經夠痛苦了,你就別再說他了!」高橋廣連忙打著圓場。
「總要給他一些教訓,否則他還以為人生就是任由他隨意妄為——公子哥兒一樣地在東京遊戲人間。」高橋實華子說道。
「我去東京為的就是不想處處看你的臉色!」高橋秀治以大叫發洩自己多年來累積的怒氣。「我曾經在羅馬看到你,我甚至開口要你救我,你卻來不及發現我,因為你不認得我!我甚且懷疑你有沒有正眼看過我!母親已經過世了,我們之間為什麼還要這樣形同水火呢?」
「她的葬禮,我比照的是高橋家媳婦的禮儀一一你以為我只是因為內疚,所以才把葬禮弄得熱鬧嗎?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認同了你母親!」高橋實華子炯炯的目光迎視著高橋秀治。這麼多年了,恨也該有個了結了……
高橋秀治震驚地看著祖母,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當時兀自為著母親在生前還未能正式成為父親的妻子而不平,哪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呢?
「訂去丹麥的機票了嗎?」高橋實華子問,喝了一口茶以掩飾自己眼中的濕潤。「我們陪你去找巫婆,如果真的找不到人,就動手術把這些女性化特徵除掉."
高橋秀治這種樣子在日本是無法生存的!
「還沒訂機票,達裡奧說等你們來才願意讓我離開。」高橋秀冶有些茫然他說道。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嗎?
門上響起了敲門聲,達裡奧逕自開門走了進來。他一看見蜷曲在地上的高橋秀治,馬上衝到她身邊,著急地看著她身上的紅腫,」你們對她做了什麼?」達裡奧瞪著高橋秀治臉頰及手臂上的傷口,火暴的戾眼直瞪向兩個長輩。
「我沒事的,只是一點皮外傷."高橋秀治才嘗試著想站起來,達裡奧早已將她的身子打橫抱起,而一旁的兩位長輩皆鐵青了臉色。
「我們去看醫生."達裡奧小心而溫柔地把高橋秀治放到椅子上。
「不用了."高橋秀治凝視著達裡奧,心疼讓他幾乎無法開口,要分離了啊!
「你以為我會放心讓你跟他們離開嗎?他們算什麼家人,竟敢把你傷成這樣!」達裡奧坐在她的身側,瞧也不瞧旁人一眼。
「秀治不會留在這裡。」高橋實華子聽不懂英文,卻從達裡奧固執的霸道表情猜出了端倪。兒子當年帶回秀治的母親時。也是這種堅定的表情。
「她會留在這裡。」達裡奧以日語說道,攬著高橋秀治的姿態是全然的佔有。
「扶我出去。」高橋賣華子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指使兒子扶起自己。「我不要看兩個男人卿卿我我。」
「祖母!」高橋秀治惶恐地叫出聲。他根本不打算讓達裡奧知道的。
「什麼意思?兩個男人親熱?"達裡奧瞇起眼睛,危險的氣息在他的週遭流竄著。
「把實情告訴他。」高橋實華子在門口命令道。
「不!」高橋秀冶乞求地看著祖母,失控的淚水已然濡濕了臉龐。不要那麼殘忍,不要讓他連最後的溫柔都無法擁有啊!
「不說你會死心嗎?不說他會死心嗎?」高橋實華子固執他說道。她無論如何要把秀治弄回原來的樣子。
「達裡奧,你出去!出去!」高橋秀治推著達裡奧的身子,手臂上的傷口一經扯動,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傷口怎麼了?」達裡奧扶起她,神色著急地問。
「別管我!你快點離開好嗎?」高橋秀治不顧疼痛地推著達裡奧頤長的身體。
「聽好了,你眼前的這個女人在幾個月前還是個男人!」高橋實華子的聲音被高橋秀治的尖叫聲淹沒。
「不!」高橋秀治撫住自己的耳朵,視線卻無法離開達裡奧的臉孔。
「不可能。」原本只想嗤之以鼻的達裡奧,在看見高橋秀治的恐懼後,所有的篤定頓時開始動搖。
達裡奧猛地攫取她冰涼的手臂,深藍的眼眸泛上一層懷疑。
「告訴我她說的不是真的。」
高橋秀治垂下了雙肩,聽到了門被關上的聲音,而後室內就是一片的寂靜,寂靜到連他和達裡奧的呼吸都顯得異常清晰、詭異。
「那是個玩笑,對不對?」達裡奧想挑起她的臉,她卻不停地閃躲著他的碰觸。
止不住自己的顫抖,也逃不開達裡奧執意要看穿的灼熱視線,在沒有足夠勇氣說明之際,高橋秀治只能緊閉著唇,無聲地流著眼淚。
「再怎麼完美的整型都會有缺陷,你不可能是個男的!不要想用這種理由來逃離我!」達裡奧勉強自己不斷的說話以說服自己。然則在她的不言不語中,他鬱結的怒氣愈升愈高。
「回答我!」達裡奧粗聲地命令,眼神醞釀著一觸即發的火爆。
「我原本不打算讓你知道的。」高橋秀治哭喊出聲,淚水迷濛了視線,柔軟的長髮狼狽地披散在小巧的臉上。
「不可能!」達裡奧火的一樣地推開了「她」,看著「她」無助地倚著牆壁流淚。「她」怎麼可能是個男人!與「她」相處了這麼長的時日,他怎麼可能一點知覺都沒有。更何況,她的身上沒有一丁點動過手術的痕跡。
「我說過別拿這種不可能的事當理由。」他強壓住心中的不安,斬釘截鐵地說。
「我就是你在哥本哈根誤捉的那個高橋秀治。…』高橋秀治頹然他說道。「真的。」
「那個在牛郎店工作的高橋秀冶是一一是你?」達裡奧坐在床邊,從高橋秀治愧疚的神色中接受了」她」是男人的這個事實。驚愕已消失,有的只是一種被欺騙的憤怒。
「對,我就是那個高橋秀治。」
「你是因為碰了大多女人,所以才希望自己也變成女人嗎?」達裡奧臉上寫滿了厭惡。對於那些出賣肉體、靈魂去換取金錢的人,他向來感到不齒。
「把一個男人玩弄在股掌間是件有趣的事嗎?"達裡奧的手指捏住高橋秀治的下顎,卻又嫌惡地把他用力推開。
「我不是故意要……」高橋秀治微弱他說道。
「你滾!」達裡奧大聲吼道。一想到他曾經被一個男人玩弄在股掌間,他就無法忍受。
「我從來就沒有意思要騙你!一開始我就試著要離開了,可是你……」高橋秀治起身,伸手想拉達裡奧的手。
「不要碰我,你讓我覺得噁心!」達裡奧大手一揮,沒有節制的力道讓高橋秀治整個人狠狠地撞向牆邊。
「你覺得我……噁心?」高橋秀治咬著唇,忍著身軀傳來的疼痛,悲哀地笑了。「是啊!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不男不女的噁心透了,我還能期待你什麼呢?」
達裡奧緊握住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有任何心軟的機會,他大跨步地走出大門,撂下一句:「滾離我的家!」
丹麥·哥本哈根
在海邊枯等了數日,依然不見海巫婆的蹤影,心中縱有多大的怨懣,也都在日復一日的空等中化成了無奈的焦慮。
高橋秀治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很想擠出一個笑容安慰爸爸及祖母,卻始終無法成形。他們已經陪著他在海邊坐了好幾天了。
「祖母,對不起,我不該怪你說出事情真相——達裡奧本來就有權利知道事實。」這幾天來,他一直沒對她開口說過話。
「知道錯就好,你是我們高橋家的唯一命脈,和他在一起不會有結果的。」高橋實華子搖頭歎息著。這些情愛還真是擾人啊!
「我知道,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可是我還是會痛苦……」高橋秀冶緊抓著自己的外套,強忍心中排山倒海的痛苦。達裡奧嫌惡的眼神是他夜夜的夢魔……
「嘛哩嘩歇嘛哩——」一種古老的吟唱,詭魁地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高橋秀治驚訝地抬頭。祖母在海邊盤腿坐起,緊閉著雙眼,以一種他從未聽聞過的語言向海中喃喃自語著。
「古老的巫族語言是相同的,呼喚神靈的方式也或多或少有些類似。」高橋廣走到他身邊解釋道:「祖母昨天特別打電話問你姨婆關於如何和海巫婆溝通的問題,我以為她只是閒聊,沒想到她是真的要幫你……」
高橋秀治感動地看著祖母虔誠地在海風中祈禱著,淚水早已奪眶而出——。海水被風吹高了寸許,而後又恢復了平靜。在高橋秀冶為奶奶復上一條披肩,當月亮終於自烏雲下露出臉時,平滑如鏡的海面居然緩緩地自中央分開了一條線以海蛇為頸上項鏈,以殺人鯨為座騎的海巫婆出現在黑色海浪之中。
「你!就是你!」高橋秀冶驚叫的聲音劃破夜裡的寧靜。
海巫婆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在海浪的起伏中瞪著高橋實華子.
「是你呼喚我的嗎?」海巫婆和高橋實華子四目相接。
沒有人開口,所有的話都在她們的腦波中交流。
「沒錯,我這個孫子被你弄成這副德性,我要你把他變回來。」高橋實華子指責著她。
「我早告訴他那是『人魚之淚』,他自個要喝那麼多,能怪我嗎?"海巫婆冷笑著。「我沒必要幫他."
「他對你有恩,他曾經在海邊讓座給你,還嘗試著給你錢吃飯一一巫族欠人恩情是要償還的。」高橋實華子沉穩地將妹妹教給她的話說完。
高橋秀治惶惑不安地看著祖母。她們兩人是在對話嗎?祖母無言閉目的神情,恰似姨婆與神靈對談的模樣。
海巫婆不悅地撇了下嘴角,轉頭看了高橋秀治一眼,不明白他變成這副國色天香的模樣,還有什麼好不愉快的。巫族欠人恩情的確是要償還,不過她向來不是個熱心助人的巫婆……
咦?這個「女人」已經……海巫婆在高橋秀治的身上來回瞄了幾次,突然揚起一個奸詐的笑容。
海巫婆朝高橋實華子的方向看去,以一種沒人聽見的頻率交談了數句之後,她終於點了頭,同意讓高橋秀治交換回他的男兒身。陰暗的海中突然閃起一道亮光一一
海巫婆自懷裡掏出了一把短亮的匕首,插到海蛇的頭上。海蛇張著邪惡的大眼,頭上汩汩地泌出的黑色汁液迅速地將匕首包圍。海巫婆對著匕首念了幾句咒語之後,嘯地一聲,匕首飛插到高橋秀冶腳邊的沙地上,那些黑色汁液已然將光亮的刀刃變得墨黑。
高橋秀治驚跳起身,向後退了好幾步。
「祝福你——呵呵呵……」海巫婆舉起爪指朝高僑秀治一笑,高橋秀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祖母,你沒事吧?"高橋秀冶繞過匕首,快手地扶起祖母。
高橋實華子拭去臉上的汗水,喘著氣說道:「快把匕首檢起來,那是你變回原來樣子的最後一線希望。」
高橋秀治拾起匕首,將它放人背包內,他想起童話故事的情節,忽而緊張地問道:」你用什麼跟海巫婆交換?」
「我原本是想用我的性命交換的,反正我老了——」高橋實華子平靜他說道。
「不要,我寧願她要的是我的命。」高橋秀治打斷了她的話,緊握住她的手。
「聽到你這句話,也不枉我對你的期待了。」高橋實華子拍拍他發抖的手,安慰他說道:」現在的海巫婆很現實——她不要我的命,她要一百條供她驅使的海蛇。」
「你嚇死我了!」高橋秀治再也不顧及什麼禮節,用力地抱住了祖母。
「好了,讓我告訴你匕首怎麼使用吧."她不自在地推開他,疾聲說道。
「怎麼用?"高橋秀治慌亂地說道,雙腿顫抖得幾乎無法站立。千萬不要像「人魚公主」中的情節一女主要殺了王子才能回到海中……
「海巫婆說,如果你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就得用盡你全身的力量刺向達裡奧的肩頭。當他肩上的血染上匕首的那一刻,你的身體就會開始起變化了."高橋實華子神情凝重他說道:「記住,女巫說過匕首只要出鞘,就一定要見血,否則它會失去控制刺回那個和女巫立誓之人一一我將會被匕首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