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早。」
「早。」美玲非常難得有響應。
佩芬在她的座位坐下,取過早點開始食用。
美玲邊喝咖啡,邊注視著佩芬。有人說女人在懷孕的時候最美,以往她都駁斥這種說法,懷孕時要挺個大肚子哪裡美了?可是,現在她卻在佩芬的身上看到這個說法,她的臉上散發著一種將為人母的慈愛光輝。
「佩芬啊!最近清秋好像對你還不錯嘛!」
「嗯!還好啦!」佩芬點點頭。她不知美玲接下去又要講些什麼諷刺或挑撥的話。
「那你可要小心了,也許他是趁著你懷孕時在外面『偷腥』。你也知道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天下烏鴉一般黑嘛!你可不要在家幫他生個小孩,隔不久他也抱回一個小老婆的私生子了!」美玲極盡地挑撥。
「是。多謝大嫂的關心,我會多注意的。」佩芬順著她的話意回答。
美玲見她回答冷淡就轉頭四望後問:「我們家的兩位大明星到哪裡去了?怎麼不來吃早餐呢?」
「他們接了一個廣告,今早拍攝,凌晨四點多就被接走了,大概等一下就回來了。」
美玲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妒意。
這時,金嫂上菜市場回來從後門進來,看見美玲,愣了一下才走進廚房。
美玲吃完早點,端著咖啡走進客廳,隨手打開電視。
「二太太,二少爺出門前交代我,今天要陪你上醫院做檢查。」金嫂說。
「有這個必要嗎?我自己去就行了。」
「這怎麼行呢?你肚子已經這大了,有個人陪較好。你預約了什麼時間?」
「下午兩點。」
客廳裡的美玲聽了飯廳裡兩人的對話,心想:機會來了。她將空杯拿回飯廳,佩芬已經到庭園去散步了;金嫂在廚房處理買回來的菜。
美玲抬頭看看這間寬廣舒適的飯廳,嘴角浮現一個陰沉的笑容,她走回房間換了件外出服就出門了。
★★★
午餐時,美玲很難得地和佩芬她們三人一起共進餐,她看著對面才剛回家不久的雨塵和藍洛妮,兩人尚未把拍廣告時所上的妝卸掉,所以看起來比平常更增添幾分的光彩。美玲忍不住多看了兩人幾眼,雨塵現在看起來真的是美得過分,難怪他能迷倒那麼多女性;洛妮也很漂亮,仔細看果然神韻上有幾分野性美。
她放下碗筷,站了起來。「我要出去和幾個朋友碰面,大概會回來和大家一起晚餐。」
佩芬目送著她走出飯廳,心裡納悶美玲今天實在有點奇怪,竟然會這麼客氣地說要回來晚餐,不過,她這幾天倒常常在家,在言語上也對雨塵和洛妮客氣多了!她想反正她是那種很勢利的人,大概是雨塵他們已成為明星的關係吧!
雨塵吃著飯,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呵欠。
藍洛妮見了就柔聲地說:「累了嗎?吃過飯後我幫你卸妝,好讓你休息。」
佩芬看藍洛妮整個心思都放在雨塵身上,不禁有點羨慕起雨塵來了。「洛妮,等一會我和金嫂要出去,只剩你和雨塵在家,門戶要小心一點。」
「是,我知道。」
午餐結束後,佩芬略做休息就由金嫂陪著產檢去了。雨塵和藍洛妮則在餐桌邊喝柳橙汁。
藍洛妮折騰了一個上午,只覺得冰涼的果汁此刻特別好喝,所以她倒滿了一杯咕嚕嚕地就杯底朝天。
雨塵喝了兩口問:「洛妮,這果汁的味道怎麼怪怪的?」
「怪怪的?」藍洛妮看他,又看看瓶罐上的製造、保存日期,還沒過期呀!而且她也喝不出味道哪裡怪了;也許剛才她喝太快了,所以沒有品嚐出來,於是她又倒了大半杯喝喝看,還是喝不出味道哪裡怪了。「沒有啊!味道很正常呀!」
「是嗎?」雨塵聽她這麼說,心想,也許是自己的味覺偏差了,因此也不再懷疑地喝了一口。可是,果汁一下肚,卻湧起了一陣噁心的感覺,他趕快放下杯子伸手掩口,強壓住想吐的感覺。
藍洛妮見狀驚慌地到他身邊,伸手順順他的背。「你不喜歡它的味道就不要勉強了,好點了嗎?」
雨塵聽她語氣透著焦急就說:「已經沒事了,也許是太累了,所以才會這樣。」
「也許吧!你不要喝了,我帶你回房去休息。」藍洛妮扶起他走進房間。
她照顧雨塵睡下後,又回到飯廳把半杯的果汁喝完,轉眼看見雨塵留下的那半杯果汁,她端過來喝了一口,味道一樣啊!覺得倒掉太可惜了,便一口氣將它喝光光,把剩下的半瓶果汁又放回冰箱。此時,她想起佩芬要她小心門戶的話,既然如此的話,那她就到客廳看電視等她們回來。
藍洛妮坐到沙發上看不到半小時的電視就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於是她就靠在沙發上昏昏地睡去。
★★★
雨塵在沉睡中突被亞思的吠叫聲吵醒,這種情形還是第一次呢!
他坐起來後就覺得室內有點悶熱。這時隔牆傳來一絲異響,好像是東西在燃燒時發出嗶啵的聲音,他靠近牆邊想聽清楚一點,當他手觸摸牆壁時,牆壁卻是熱得會燙手,常識告訴他廚房失火了,因為廚房和他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
他按捺住驚慌的心情,摸索著下床。他必須通知洛妮快逃出屋子才行!門打開後,亞思立即由他的身邊跑出去,接著它在客廳裡吠叫。
雨塵出房間後原本要到隔壁圭明藍洛妮,在聽到亞思的叫聲後就問:「洛妮在客廳裡嗎?」
「汪!汪!」
雨塵立刻摸索走過去,他在沙發邊摸到藍洛妮,用力地搖了她幾下。「洛妮?洛妮?失火了,快起來呀!」
好一會都不見反應,伸手試試她的呼吸,還活著。耳聽著廚房傳來的燃燒聲音,突然間雨塵覺得好害怕!現在該怎麼辦呢?抱著洛妮一起葬身在這場大火裡?不可以!他絕不能有這種自私的想法,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要救亞思和洛妮離開;既然失火的是廚房,那飯廳的後門一定也走不通了……
他強自鎮定,扶著牆走到大門,大門被反鎖了打不開。對了!他記得客廳有一扇為增加采光而設計的大玻璃窗。他摸索著過去找到那扇窗,可是這窗是整片成形的落地窗,他根本沒法打開。
雨塵努力回想著客廳的擺設,電視機旁應該有張擺花瓶的小桌。他感覺客廳的空氣又悶又熱的,他必須快點才行。
走到電視機旁果然有張小桌,拿起小桌走回玻璃窗前,用力以它敲擊玻璃。他敲了兩、三下後才聽到強化玻璃的破碎聲,他顧不得手會受傷去摸這個破洞的大小,再舉起小桌用力敲了好幾下再去摸索,應該可容一人進出了。
雨塵將小桌去向一邊,跌跌撞撞地回到沙發邊,使勁地抱起昏迷的藍洛妮,喊叫著亞思:「亞思,你趕快從那個破洞出去。」
他抱著藍洛妮摸索走到窗前,用身體護住她;他小心翼翼地跨出去,忍住大腿、手臂和背部被玻璃割傷的痛楚,其中聽著亞思的大聲吠叫聲,他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後,只覺得手中的藍洛妮愈來愈沉重,而且一陣陣的暈眩向他襲來……
突然腳下被東西一絆,藍洛妮被他拋了出去,他想站起來,可是腳踝卻痛得讓他無法站起。
雨塵趴倒在地上伸長手臂四處摸索,想確定藍洛妮的位置,想再向前爬行,卻也沒有那個力氣了;全身漫布著玻璃割傷的痛楚,他只覺得意識愈來愈模糊了。
雨塵放棄地縮回了手,喃喃自語地說:「洛妮,謝謝你願意陪我度過這一生,願來生我們還有機會再聚。」
亞思吠叫過一陣後,跑回倒在地上全身是血的主人身邊,用它長舌舔著主人的臉。
雨塵用滿是鮮血的右手輕撫著它,用已細若游絲般的聲音說:「謝謝你這兩年多的幫助……」說完,他頹然地放下手。
亞思對著再也不動的主人拚命地吠叫著。
此時,燃燒的濃煙引來鄰居的注意,大家這才發現到隔壁家失火了,有人趕忙報警;有人在牆邊看見院子裡倒臥的兩個人,立刻爬過牆來救人。
★★★
藍洛妮看見一片無際的滾滾黃沙,這是哪裡呢?朝四周望去
對了!這裡是雷尼星上的北方之邊!
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裝扮是她在雷尼星上的樣子,王叔拿約站在面前,手持長劍正要刺向她的胸口,就在長劍幾已要刺進她心口時,亞斯特突然站在身前,替她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劍,她連忙將倒下的亞斯特緊擁在懷中。忽然間,懷中的亞斯特卻變成了轉世後的雨塵,只見雨塵黑亮的雙眸望著她,以輕柔的聲音對她說:「此生緣已盡,願來世再重逢。」話落緩緩地合上眼。
「雨塵──」
守在病床邊的佩芬見她突然坐起,珠淚漣漣地叫喚著雨塵的名字,心想,難道她已經知道雨塵的情況了?
藍洛妮止住了淚水,淚眼矇矓地看著四周,問一旁雙眼通紅的佩芬。「這是哪裡?」
「醫院。」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家裡失火了,你們……」
藍洛妮聽說家裡失火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雨塵。「那雨塵呢?」
佩芬吸吸鼻子,拭去眼角的淚水,低聲地說:「雨塵目前正在急救中,醫生說他失血過多,情況很不樂觀。」
藍洛妮聞言,腦中一片空白。情況不樂觀不就是指雨塵生命垂危嗎?藍洛妮表情呆滯地問:「為什麼會這樣呢?」
「雨塵打破客廳的玻璃逃生,在逃出來的時候被尖銳的玻璃割傷多處,因為傷口很深,流了許多的血,所以……」佩芬拚命擦淚,再也說不下去。她自責著,如果她和金嫂不要一起出門,如果她不要今天去做產檢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
藍洛妮呆看著佩芬,思索著為什麼她會沒事,而雨塵卻是……突然剛才夢中的那一幕又重現腦海,她拉住佩芬的雙手急聲地問:「雨塵是為了救我,對不對?」
佩芬流著淚別過臉去。她為藍洛妮感到無盡的哀傷,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前世的戀人,卻又舊夢難圓地將再度分離。
藍洛妮突然掀起被子下床,衝了出去。
她看見走廊的另一頭清華、清秋守在一扇門外,金嫂低著頭坐在走道邊的椅上。她毫不猶豫地跑過去開門進去,她看見雨塵雪白著一張臉,戴著呼吸器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旁的醫護人員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藍洛妮不顧一切地過去跪倒在床邊,握著雨塵冰冷的手哭喊著。
「你為什麼要再次捨身救我呢?我寧願和你同赴黃泉,也不要再獨活下來……我不要啊……」說到最後已泣不成聲了。
一旁的醫生並沒有阻止她,因為這可能是他們最後的訣別了。
看著逐漸緩慢的心跳圖和持續下降的血壓,主治大夫用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藍洛妮聞言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昏厥過去,醫生的話等於宣判了雨塵的死亡。
她只是看著雨塵絕美的臉龐,任由心碎的淚水無盡地流著。她不是要來這世界找他的嗎?不是要保護他的嗎?為什麼會再次重演雷尼星上的遺憾呢?
這時──
「公主。」
「藍洛妮。」
藍洛妮緩緩地回過頭。該不是是她的錯覺吧?好像是太長老和凱諾的聲音……直到她看見站在床尾的凱諾和太長老時,她還以為是幻覺。
「公主,我們是趕來救亞斯特王子的。命中注定他在這個世界還會遭此一劫難,因此你不要再傷心了。」太長老轉頭對凱諾點點頭,示意:「凱諾王子。」
凱諾走上前將掌中的紅色光團──心之珠,放在雨塵的胸口,並施法緩緩地將它往下壓,讓心之珠漸漸地沒入雨塵的心口。
這時,藍洛妮才發現手術房內的醫護人員,全都靜止不動,就連一旁的儀器也是如此。
太長老看著她,微笑著說:「我讓這個房間的時間停止,以方便我們救人。」
當心之珠完全沒入雨塵的心口後,凱諾移手撥撥雨塵的黑髮微笑著說:「哥哥,你轉世後的模樣,讓我們看起來比較像親兄弟了。」
這時,佩芬突然開門進來,在見到眼前的景象時,機警地連忙把門關上並上鎖。她看到醫護人員全如木頭人般的呆立不動,而裡面卻多了一個黑袍白髮的老婆婆,和一個裝束華貴氣勢不凡的年輕人,而他的輪廓竟和雨塵有幾分相似。
「太長老。」凱諾見佩芬無意間闖了進來。
「沒關係,她已知道亞斯特王子的事。」
藍洛妮這時突然想起,也許太長老有辦法醫治雨塵的眼睛。「太長老,他的眼睛……」
太長老緩緩地搖頭說:「這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請公主原諒我的無能為力。」
藍洛妮失望地垂下頭。
「哥哥的眼睛我來想辦法。」
藍洛妮抬頭看他,掩不住滿心的喜悅。「謝謝你,凱諾。」
「沒什麼好謝的,我一定會為哥哥想辦法的。」凱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微笑著對她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父王和母后已經答應了你們的婚事,只要你將哥哥帶回來,等哈薩瑪國師助哥哥恢復法力之後,就會為你們舉行婚禮,所以你要幫助哥哥盡快回復全部的記憶,我們都期望你們能早點回來。」
「凱諾王子,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太長老轉身走至牆壁的大黑洞前。
凱諾臨走前還回過頭望了雨塵一眼。
佩芬看著壁上的黑洞,她不敢相信今天有幸竟能目睹這玄奇的一切。
黑洞消失後醫護人員又開始動了起來。
「醫生,病人的心跳加強了,血壓也有逐漸上升的跡象。」一個護士驚叫著。
「趕快再輸血。」醫生指示著,轉身對佩芬和藍洛妮說:「病人還有希望,請你們到外面等候。」
藍洛妮鬆開緊握雨塵的手,揮手擦乾眼淚,站起來轉身扶著佩芬走向門外。
佩芬看藍洛妮的臉上儘是一種放心的表情,也就讓她扶著走出門外。想必她的轉變一定和剛才那兩個人脫不了關係,沒想到雨塵和她在另一個世界的身份,竟是王子與公主。聽她與他們的對話,那個氣勢不凡的年輕人還是雨塵的弟弟呢!
病房外的走廊上,金嫂坐在椅上低著頭,從知道雨塵的情況後就一直重複著自責說:「是我沒注意廚房的安全而害死了三少爺,是我害死了三少爺……」
清華表情木然地看著病房門板。
清秋看看大哥,又看看金嫂。當他接到家中發生火災的消息時,簡直不敢相信。當他和大哥趕來醫院,幾位送雨塵和洛妮來醫院的熱心鄰居告訴他們,應該是雨塵打破窗戶救出了洛妮和亞思;對於失明的雨塵還能如此地捨身救人,他除了感動以外,也怨恨蒼天為什麼要捉弄如此善良的小弟呢?在他功成名就以及尋到終生的愛侶之際,卻又如此無情地奪去他的生命。
房門打開,藍洛妮扶著佩芬出來。
清秋上前問:「怎麼樣了?」
佩芬看背靠在牆上的清華和抬頭看著她、已老淚縱橫的金嫂,回頭和藍洛妮對視一眼。「雨塵已脫離險境,情況正在好轉中。」
清秋閉上雙眼,呼出一口大氣,暗自放下一顆心:老天還是放過了雨塵。
他過去扶著佩芬坐到金嫂的身邊,他向地做個暗示的眼神。「你也忙了好一會了,坐下來休息吧!」
佩芬明瞭他的用心,他不想讓盡忠的金嫂太過自責;她低聲地對金嫂說些安慰的話。
藍洛妮站到清華的旁邊,她現在的心情是既輕鬆又愉快,既然太長老和凱諾及時帶心之珠來解救雨塵,凱諾又應允要想辦法治他的眼睛,最高興的事莫過於她和亞斯特的結合有著落了;因此她現在要好好地照顧他的傷勢,等他將前世的記憶全部恢復。
不多久,醫生出來對他們說:「病人已無生命危險,你們可以放心了。」
★★★
雨塵從深遠的夢境中幽幽地醒過來,在夢中他身處一間豪華富麗的大房間裡,室內一切裝飾全都是無瑕的潔白,他憑窗眺望著外面一座雄偉的大宮殿,突然有個黑楬髮色的男子進來稱呼他哥哥,驚奇的是那個男子的面貌竟和自己有幾分的相似。不知為何他的夢中總會出現這些似假似真的事……
守在床邊的藍洛妮見雨塵睜開眼睛,立刻輕聲地呼喚著:「雨塵,你醒啦!」
雨塵聽見藍洛妮的聲音,伸手想要摸她,可是手臂卻傳來陣陣的痛楚。「洛妮,洛妮,你沒事吧?亞思呢?」
藍洛妮拉著他的手,眼眶不覺地濕潤了起來。「我沒事,亞思也很好。你手受傷了,不要亂動。」
雨塵聞言,總算放心了。「你們沒事就好,我還活著嗎?」
藍洛妮笑了出來說:「你當然還活著,不然怎麼和我說話呢?」停了一會帶著責備的口氣說:「你為什麼不自己逃走就好,幹嘛要這麼拚命地救我?你知道嗎?你差點就死掉了。」
「我當然要救你們,你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自私地只顧自己逃命,假如你們都死了,只剩我獨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藍洛妮聽他這只為別人不顧自己的言辭,感心不已地說:「可是,若你死了,留我獨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雨塵微笑著說:「你就忘了──」
藍洛妮一聽又是這句話,不等他說完就低頭以唇堵住他未出口的話。
雨塵冷不防地被她以吻堵住了嘴,不知她為何會對他的話反應這麼激烈;藍洛妮的吻是如此地深情,他也就閉上眼,感受著她的溫柔。
良久後,藍洛妮離開他的唇,以略帶生氣的語氣說:「我最討厭你說這句話了,以後不准再說這種話。」
雨塵只是微笑不答腔,好一會才間:「家裡怎麼樣了?」
「燒掉了半棟房子,好像還在做火災的鑒定工作,因此還不能重建,所以大哥他們先去住飯店,等你出院後也要一起去住飯店。」
雨塵點點頭,又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
藍洛妮看看他臉色已不再蒼白;心之珠除了能救命,也對傷勢很有幫助。「醫生說大概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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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大宅因火災鑒定工作尚未完成,清華只好帶著一家人住進飯店,他租下兩間大套房。他們三兄弟住一間,藍洛妮和佩芬住另一個房間;因為用不著整理房間和開伙,所以金嫂暫時回老姑媽那裡。
清華在一張大桌上批閱著公司的文件;清秋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叩!叩!」
清秋轉頭問:「誰?」
「洛妮。」
「請稍等。」清秋起身過去開門,藍洛妮推著坐在輪椅裡的雨塵,一臉甜美的笑容說:「雨塵累了,我送他回來休息。」
清秋點頭。藍洛妮推著輪椅到床邊,俯身一把將雨塵從輪椅上抱起,輕放在床上,拉開被子幫他蓋好,然後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香吻,道聲晚安才出去。
清秋等她出去後鎖上門。剛才看藍洛妮抱雨塵的樣子,好像在抱個小孩子般的輕鬆,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體力變差了。雨塵雖然瘦弱,但抱起來還是有點重量的,實在看不出來嬌柔的藍洛妮,是個「神力女超人」。他好玩地想著,說不定讓她抱著雨塵參加一百公尺賽跑,還可以拿第一名呢!
「二哥……」雨塵突地半撐起身子。
清秋聞言,揮去腦中的奇想,快步走到床邊間:「你想上洗手間?」
伸手就掀開被子把他扶起,想抱他下床。
雨塵連忙說:「不是,我只是想喝水。」對於這個急性子的二哥,實在拿他沒辦法。
清秋不好意思她笑笑,走到桌邊幫他倒了一杯開水。「你的腳還痛不痛?」
「已經好多了。」
清秋看著他裡上厚紗布的右腳踝,這件事說來是他們的疏忽,雨塵的腳踝扭傷是直到出院的前三天才發現,他因身上有多處的傷口,一時竟也沒發覺腳踝的傷勢,而他的「烏龍」主治醫生竟然也沒發現;更誇張的是每天都有一堆人去探望他,千百隻眼睛之下竟然誰也沒看見。後來發現時,因延誤治療而必須多治療好幾天;在此情況下,他又無法拄枴杖走路,只好借張輪椅讓他乘坐了。
雨塵將空杯交回清秋手上,平躺下來。
清秋將杯子往旁邊一擺,幫他把被子拉好。
雨塵掛心愛犬亞思,就問:「二哥,亞思好不好呢?」
「很好。昨天我才去看過它,林先生對它很照顧,放心吧!你不是累了嗎?快點睡。」清秋離開床邊,將空杯放回桌上,一眼看見清華正望向這邊發呆。「大哥,有事嗎?」
「沒事。」清華回過神,轉過身繼續批示文件。自從家裡發生火災後,美玲的行蹤就成謎,他打電話四處打聽,都沒有她的消息;而清秋他們也沒有問起她。心中對她失蹤於火災後感到很不安。
清秋看著大哥的身影,這幾天大哥的神情舉止有點奇怪,也許是擔心房子的復建吧!他重新坐回沙發上,將電視音量轉小,好讓雨塵容易入眠。
他把視線投向床上的雨塵,像這樣三兄弟同虛一室,那已經很久遠的事了。
大約過了半小時,電話突然響起,清秋過去接起電話。
「好,請轉接過來。是,我是楊清秋。這樣啊!好,我們馬上過去,謝謝。」清秋放下電話,轉頭說:「大哥,警局來電說,火災鑒定報告已經出來了,要我們過去一下,他們說有些事要請教我們。」
「好。」清華把文件略為收拾,站起來拿過外套就想出門,卻見清秋站著不動。「走了啊!」
清秋指著雨塵問:「要讓雨塵獨自在這裡睡嗎?」
「這個……」清華想想也覺得不妥,萬一他有什麼需要,誰幫他?
清秋拿起電話。
「我叫佩芬她們過來陪他好了。」他想有個有「神力」的藍洛妮在,一切應該沒問題。
片刻後有人敲門,清華過去開門,佩芬領先進來。
「大哥,你們兩個要一起出去啊?」
「對!所以雨塵就麻煩你們了。」
「好!你們路上小心。」
藍洛妮等他們出去就把房門鎖上,走到床邊看著雨塵恬靜的睡容,把他伸在被外的手放進去。
佩芬看著他們,又低頭摸摸肚子,她希望孩子能早點出世;因為她有預感也許他們就快離開了。
★★★
清華和清秋到達警局時,負責這次火災調查的小組長早已等在門口。
組長在見到他們後,很客氣地請他們入內,然後請他們在一張長形會議桌坐下,他也在兩兄弟對面坐下。
當三人坐走後,他接過警員送來的報告,看了兩人一眼才說:「根據我們火災鑒定小組的仔細調查,貴宅的失火是人為縱火,並不是電線走火或其它的意外所造成。」
清華和清秋互看一眼,鶩異萬分地同聲驚呼:「人為縱火?」
「對!」組長肯定地點點頭,翻了一頁報告繼續說:「我們查訪過附近的居民,有人目擊在火災發生的前半個小時,有人從貴宅後門出來。經過我們的查證,側門的確被打開過,而且也沒有再上鎖。請問平時都是誰在使用那個側門?」
清華搖頭。
清秋想了想後說:「是一個叫金嫂的老管家,她平日上菜市場會走那個側門,可是她那天陪我太太到醫院做產檢,有不在場的證明。」
「嗯!這點我們也查證過了。」組長又翻了一頁報告問:「請問後門的鑰匙是否放在一個人人可拿到的地方呢?」
「對!」清秋答。
「另外,我們根據藍小姐的口述,她說原本並無睡意,可是卻在喝了兩杯果汁後不久,開始昏昏欲睡,所以就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令弟卻只喝了兩口,再加上導盲犬的警覺,所以才能及時發現失火並設法逃離。但有一個疑點,就是那天令弟想逃出時,大門是被人從外面反鎖住的,請問你們平時有這個習慣嗎?」
「沒有啊!」清秋愈聽愈心驚,忍不住就問:「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組長看了他一眼,再翻一頁報告說:「因為種種跡象都顯示貴宅的失火很可疑,所以我們就請刑事組協助調查。於是我們在未燒燬的冰箱內,找到藍小姐他們所喝的果汁並送去化驗,結果發現果汁裡被摻入大量的安眠藥。」
「安眠藥?我們家沒有人有服用安眠藥的習慣呀!」清秋不可置信地說。
清華自剛才問了第一句話後,此後就交握著雙手,低著頭一言不發。
組長接過員警送來的透明小塑料袋。「我們在最先起火的地點撿到這個,據我們研判,極有可能是縱火者遺落的。」
清秋看著袋內的東西,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耳墜子,印象中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清華抬頭看過之後,卻是面色大變!他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我想這應該是一個耳飾墜子,不知你們是否曾見過誰戴過相同款式的耳飾?」組長看著清華。
「好像是……」清秋這時想起好像見過美玲戴過,因為這個黃水晶的耳飾很漂亮,他也想幫佩芬買一對,所以還略有印象。
「是我太太的。」清華雙手撐著額頭,沉痛地說:「那是今年她生日時,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清秋聞言,呆呆地看著清華。這會是一件蓄意縱火和謀殺嗎?雖然美玲的心地不善良,卻沒想到她會惡毒到這種地步,這實在太可怕了……直到此時他才想起自火災發生後,美玲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組長看著清華和清秋,又翻一頁報告說:「今天保險公司來報案,指尊夫人林美玲女士,用假文件向他們詐領三千多萬的保險金,後來他們才發現那些文件全是偽造的。」
清秋追問著:「你們找到她了嗎?」
組長收起報告搖頭說:「還沒。我們找過她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她,不過卻得到一個意外的訊息。」
「什麼消息?」清秋問。
「令嫂在外面積欠了近千萬的賭債。」
「天哪!」清秋單手撐住額頭。她竟然為了錢縱火並意圖謀殺?這種泯滅人性的事,她竟也做得出來!
清華此刻腦中一片混亂,警方的種種調查和證據都指著美玲有重大的嫌疑,若此事屬實,他該如何面對差點喪命的雨塵和洛妮呢?萬一連金嫂和佩芬也都喝下果汁,那可能是四屍五命的慘劇,那時他如何對得起清秋和身在國外的父母呢?
「因為令嫂的行為已觸犯了偽造文書罪和詐欺,還有可能也涉及縱火和蓄意謀殺,所以我希望你們能保持密切的聯絡,一有她的消息,請即刻和我們聯繫。」組長看了清華一眼說:「今晚謝謝你們,令兄似乎有點累了,請早點回去休息!」
「謝謝。」清秋起身向他道過謝。「大哥,我們回去了。」
清華好一會才站起來,轉身離開。
清秋看著他沉重的腳步,不覺地也跟著腳步沉重。
回程時由清秋開車,清華坐在他旁邊雙眼直視前方,就像一具只有軀體,沒有靈魂的傀儡。
★★★
佩芬和藍洛妮坐在沙發上,電視上播放著爆笑片,讓兩人掩口笑得眼淚直流。
「叩!叩!」
「誰?」
「我們回來了。」
藍洛妮過去開門,門打開卻見站在外頭的兩個大男人臉色不對勁;清秋是還好,清華則是面如死灰。
「那個……你們可以回房休息了。」清秋站在門口說。
清華不發一言,快速地越過他們的身邊走進浴室內。
藍洛妮覺得兩人的情形很不對勁,佩芬走過來說:「我們回去休息。」
她等藍洛妮走出房間,回頭望了清秋一眼。
「明天再談。」清秋看著浴室門口壓低聲音說。
佩芬微一點頭,走了出去。她心裡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清華不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們出去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呢?
清秋鎖上門,走到浴室門口,看見清華雙手撐在洗臉台邊,任由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流著,他默立了片刻後走進去。
「大哥,事情都已發生了,不要想太多了。」
清華低著頭,用略帶暗啞的聲音說:「你先出去,我想洗個澡讓自己清醒一下。」
清秋在旁邊呆站了好一會才說:「好,我出去。」
他走出來,順手將門帶上,隔著門聽見了比剛才更大的水聲和夾雜著清華用力捶牆的聲音,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清秋看著對面大床上睡得正香甜的雨塵,看來今晚他必須和大哥對換床位,陪小弟一起睡了。為了應付雨塵半夜的需要,所以都由大哥陪他睡,可是現在發生了這種事,還要叫大哥陪他睡,這簡直是一種折磨!畢竟一般人還是難以面對妻子竟想謀害親弟弟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清秋起身走到大床邊,才剛坐下,雨塵就翻身面對著他;他耳聽著浴室的水聲,低頭仔細地看雨塵,他突然有個重大的發現!雨塵真的很漂亮,濃黑的睫毛如小扇般,肌膚晶瑩剔透、粉嫩無瑕,愈看愈不像是他們家的「品種」,而且和他們也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一會,清華穿著浴袍走出浴室,清秋這才躡手躡腳地離開床邊。
清華走到桌邊倒了杯白蘭地仰頭一口氣喝光,又倒了一杯仰頭就喝,清秋見狀連忙過來阻止。
「大哥,你這麼喝會傷身的。」
清華伸手揮開他。「你不要阻止我。」
他仰頭又將剩下的半杯酒喝光;當他還要再倒時,整瓶酒卻讓清秋一把搶了過去。
清華放下酒杯苦笑數聲:「我竟然會娶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入家門,更可笑的是我還如此地深愛著她!結果呢?她卻為了錢放火燒了我的家,更可恨的是還想謀殺我的親弟弟!」清華握拳捶著桌子,恨聲地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清秋不知該如何安慰大哥,他明瞭這種深深自責的心情,因為他也曾經嘗過。
「我想雨塵不會怪你的。」
「不怪我?」清華淒涼她笑了幾聲說:「假如他今天不幸死了,你叫他從何怪起?要是連佩芬和你們的孩子也死了的話,難道這幾條人命不都是因我的錯誤而造成的?」
清秋別過臉去。的確,若有了這種意外,他如何能承受失去愛妻和孩子的傷痛呢?
片刻後他回頭笑著說:「幸好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大家都還是好好的啊!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們睡覺吧!今晚我陪雨塵睡。」
清華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你先去睡吧!讓我在這裡靜一下。」
「好。」清秋拿著那瓶白蘭地走到床邊,他不能讓大哥以酒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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