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永遠不可能跟你離婚,凌拓,你聽到了嗎?凌拓——」
關上的門掩去了藍舒雲的哭喊,同時也擋住了她朝他扔去的花瓶。
插著香水百合的花瓶因為撞擊而碎裂,原本嬌麗的花朵狼狽的四處散落,如同她一般,再無盛開的花期。
凌拓坐在英式古典風格裝潢的客廳中,豪華的大理石桌面上擺著許多空酒瓶,他看著富麗堂皇卻冷清幽靜的空間,已經記不得度過幾個這樣的夜晚了。
真是諷刺啊,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藍凌集團總裁,卻在家庭經營這一塊吞了場嚴重的敗仗,只能眼睜睜看著珍愛的一切如細沙般自指縫中溜走卻無計可施。
「該死!」凌拓懊惱的低咒了聲,拿起斟滿琥珀色液體的酒杯又往喉中灌。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交換失去的摯愛,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酷無情,讓因喪子而精神崩潰的妻子有對象可以宣洩、可以恨,這麼一來,至少她還能擁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不是真正冷血無情的鐵人,他也會累,也會痛,只能藉由酒精短暫麻痺自己,稍微喘息一下。
第1章(2)
酒一杯又一杯的喝,直到一聲尖叫阻止了凌拓剛舉起酒杯的手,他猛地一凜,放下杯子,快步走向聲音來源處,迅速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藍舒雲蒼白如雪、神態驚慌的臉龐,烏黑的秀髮因汗濕而黏貼在臉頰。
「啊——啊——」尖叫聲不斷從她喉中溢出,在靜謐的夜更顯淒楚驚心。
凌拓快步來到床邊坐了下來,將她擁入懷中,輕柔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噓,我在這裡。」
藍舒雲美麗的眸子翳上了一層薄霧,閃動著幽光。「血……好多血……靳靳、靳靳在怪我,他怪我沒救他……」她用雙手緊緊抱住了頭,無法承受那無止盡的煎熬。
「你只是在作夢,沒事的。」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忍住那不斷自心頭冒出的酸苦。
藍舒雲心痛地道:「不是夢,他恨我……他說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眼眶。
她的哭泣聲撕裂著他的心,攻破了他堅強的偽裝,讓他的黑眸也浮上一層波光,他輕拍著她的背,極有耐心地安慰道:「靳靳最愛媽媽了,他不會恨你的。」
「真的嗎?」她抬起淚眼期待的瞅著他。
凌拓的心狠狠一揪,印象中,這雙漂亮的大眼睛總是充滿純真的笑意,怎麼現在卻盛滿陰鬱?不該這樣的……
他情不自禁的用雙掌捧住那張瘦了一大圈的漂亮臉蛋,深深凝視著她,輕聲道:「真的。」
他已經不記得他們有多久不曾如此親暱的相處,每次見面不是爭吵就是冷戰,把彼此的感情逼到隨時都有可能崩壞的臨界點。
也許是再也無法承載內心的孤苦寂寥,抑或是仍無法停止對他的愛戀渴望,藍舒雲主動勾住他的頸項,將他拉向自己,覆上他的唇瓣。
兩唇相貼的同時,一股烈火迅速在彼此冰凍乾枯的體內延燒,激起了塵封已久的\yu\望。
……
藍凌集團總部。
總裁辦公室外,正端著咖啡準備敲門的秘書,被一道清冷的聲音喊住。
「戴特助。」秘書放下半舉在空中的手,恭敬的回應。
戴杏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走上前搶過她手中的咖啡,眉頭皺了皺,二話不說走向茶水間,將咖啡全倒入流理台。
「戴特助,這是我剛泡好的……」秘書尾隨而來,囁嚅道。
「我知道。」
「那……」
「我光聞味道就知道你沒有依照我交代的方式沖泡,總裁不喜歡黑咖啡,一定要放兩顆糖,熱水跟冷水的比例四比一,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在做?如果這麼敷衍的話,乾脆回家當大小姐算了。」戴杏華不悅的斥喝。
秘書低垂下頭,喃喃道:「對不起,因為剛剛熱水不夠又還沒煮開,所以我多加了點冷水。」
戴杏華目光森冷地掃她一眼,自行重新泡了一杯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秘書才緩緩抬起頭扮了個鬼臉,輕啐道:「哼,還真以為自己是總裁夫人了呢,狐狸精。」
她不屑的撫了撫裙擺上的折痕,挺起背脊往外走,卻被映入眼簾的身影給嚇了一大跳,心臟差點自喉嚨蹦了出來,右手反射性地按住了胸口。
「戴、戴特助……」秘書暗暗叫苦,趕緊又低垂下腦袋。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戴杏華神色陰狠的問。
「沒……我沒說什麼啊。」秘書心虛的回答。
戴杏華冷笑一聲。「公司不需要喜歡嚼舌根的八婆員工,你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秘書漲紅了臉,想要開口反駁,戴杏華卻傲然轉身,逕自走向總裁辦公室,輕敲了敲門板。
「進來。」帶著點疲憊的低沉嗓音自門後傳了出來。
戴杏華很快斂起心頭的不捨,打開了門,端著咖啡走進辦公室。
「你來了?」凌拓看了她一眼,隨即繼續敲打鍵盤,埋首工作之中。
她著迷的看著他那張宛如雕刻般的英俊臉龐,心忍不住怦怦跳著。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不是蒼老,而是更成熟的魅力,如初見時那樣,輕易就能讓她悸動。
當年在大學第一眼看到他時,她就對他一見鍾情,而在朋友眼中,他們也一直是對才子佳人,對於他們的未來,她充滿了憧憬與期望,也認為早晚她都會成為他的妻子,怎料半途卻殺出藍舒雲那個程咬金……想起那個女人,她的眼眸閃過一抹恨意,但在望向他時又盈滿了柔和溫婉。
「你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昨晚她又鬧了?」戴杏華將咖啡放在桌上,關切的問。
凌拓敲打鍵盤的修長手指停了下來,將身子靠向椅背,右手揉了揉眉間,不答反問,「事情處理好了?」
「我辦事你放心,對方收下了和解金,表示能夠理解舒雲的喪子之痛,不會再追究她誘拐兒子的事了。」她微笑回答,將咖啡杯端起遞向他。「喝點提神吧,我泡的。」
他接過杯子,啜了幾口,眉宇間的郁色稍稍褪去,微微扯唇道:「謝謝。」
「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嗎?」戴杏華嬌嗔了他一眼,順手接過他的杯子放回桌上。
「該謝的還是要謝,這一路走來你幫了我很多。」凌拓站起身往一旁的沙發走去,坐到單人的那張沙發上,接著用眼神示意她也坐下。
「我們之間的情誼本來就跟一般人不同,要是你再這麼客氣,我就要生氣了。」她挑了個離他最近的位子坐下來,佯裝生氣的噘了噘唇。
他淡淡扯唇,點點頭,沒有再接腔,但神色卻突然有些沉重。
看著他的黑眼圈,戴杏華忍不住又在心中把藍舒雲罵了幾千遍,這該死的女人,到底要把凌拓折磨成什麼樣子才甘願?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輕聲問。
凌拓睇了她一眼,語氣雖然平淡,但卻不難聽出蘊藏的痛楚。「替我安排時間跟律師見個面。」
戴杏華的心跳猛地漏了好幾拍,她按捺著驚喜的情緒,盡可能平靜的開口,「好,不過需要告訴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好讓他先準備一下資料嗎?」
他直盯著前方某處,思緒彷彿飄到千里之外,遲遲沒有回答。
「拓?」她忍不住低喚了聲。
凌拓收回視線,深呼吸一口氣,才有些艱難地道:「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