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都打著石膏的薩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床上爬下,然後慢慢地走到廁所。
好不容易上完廁所,才從馬桶上站起來,家裡的大門卻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媽呀!又是誰?」薩巴心裡暗暗叫苦,才剛剛被Genesis的人一頓毒打放回來,現在又是誰找到家裡來?
才這樣想,廁所的大門也猛然被踹開,南松就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舉著手槍對準他的臉。
「我早該想到只有你沒事喜歡踹人家大門。」搖搖頭說。
「你的人出賣我。」南松的手槍頂住他額頭正中央。
「你是說艾倫嗎?不是我叫她出賣你們的,你沒看我都被打成這樣了嗎?Genesis那人有夠狠,把我打成這樣也不順便送一下醫院,還是我自己忍著痛打911叫救護車送我到醫院急診室去的。」
南松的槍依舊頂著他的額頭,臉上沒有表情,絲毫不為所動。
「老兄,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這次真的不是我出賣你,是艾倫做的好事。她是個非常精明的女人,愛錢愛得要死,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Genesis把我帶走後就派人守在我家裡等電話,結果他們和艾倫訂下交易,只要她能提供你們的行蹤,他們就放了我,還要外帶給她五萬美金。」
南松的手槍慢慢收了回來,但他還是踢了下薩巴裝了石膏的右腳。「看你找的好女人!」
薩巴大叫一聲,撫著右腳,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老兄,你要怪我是沒話說,只是你又沒事,他們只不過把那個複製人給帶回去而已,你幹嘛這麼生氣?」
南松聽了眉心微微皺了起來,他不喜歡聽到別人叫南楓複製人……
「他有名有姓,叫南楓。」
「南楓?你取的名字?一個叫松,一個叫楓,真不錯的一雙名字。」不知道是稱讚還是帶著嘲諷,薩巴又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笑。
但南松冰冷嚴肅的目光讓他的笑容維持不列三秒鐘又乖乖收了回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在乎他?這不像你呀?做你們這行的都要牽掛越少越好,獨善其身,才不會輕易被別人抓到把柄,這你應該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而且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但他沒有回答,過了尷尬的半分鐘,薩巴突然睜大雙眼,開口問了。
「你該不會是……」他語氣中帶著遲疑……
南松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否認。
「你真的……你在自找麻煩知道嗎?普通人也就算了!你要愛上一個男人我也管不著,但是一個從高度機密實驗室跑出來的複製人,你有這個本事沾惹嗎?對方可是genesis,連美國政府官僚都要和他們打通關係,沒事拿點政治獻金,你,算了……」
薩巴發現不論自己怎麼說,南松臉上堅毅的表情從沒變過,只好訥訥合上嘴。他倆合作了這麼久,南松的個性他也多少捉摸到一些,一旦南松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得了他。
「這樣好了,這次你需要什麼我通通免費幫你,當作賠罪可以了嗎?薩巴歎了一口氣,一拐一拐地走回床上。
南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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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點五十分,南松輕裝潛入UC
Davis的生化實驗中心,裡頭依然戒備森嚴,但薩巴提供了他許多有用的消息,包括每天晚上一點,補給的卡車會從後門進入中心。
薩巴已經事先連絡好熟人充當卡車司機,到時候卡車一經過南松藏身的地方,會把車門打開,只要他算對時間上車,應該就可以順利進入實驗中心。
一點零一分,卡車果然從遠處現身,南松在草叢中蓄勢待發。
卡車在開經他藏身草叢前十公尺處時,司機輕手輕腳地將車門打開,他靈敏的耳朵聽到了車鎖開啟的聲音,算準時機,當卡車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便鑽出草叢,一手拉開車門,身子隨之俐落地跳到卡車裡。
開著車的卡車司機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用頭指指車後,便轉過頭繼續專心開車。
南松鑽到車廂後而,找了個最底下的箱子把自己藏進去。
潛入實驗中心後,他從背包裡翻出實驗中心的配電圖,嘴裡咬著手電筒,仔細研究薩巴在上頭做的記號。
然後他翻出另一張實驗中心的地圖,再複習一下上面的路線,等會他切斷電源後。只有三分鐘的時間可以設法到107實驗室,三分鐘後實驗中心裡的預備電源便會啟動,警衛人員也會更加強戒備。
他從大腿內側抽出軍刀,算準位置在牆上找到一道裂縫,刀尖用力一翻,一塊鐵片並應聲而下,裡頭出現複雜的電線配路。他把黃綠交纏的的那條電路挑出來,再將黃線特地挑出來,然後深呼吸一口,拿著軍刀的手稍微使勁,黃線斷掉的同時四周也陷入一片漆黑。
南松馬上衝出去,照著腦海裡背得滾瓜爛熟的地圖,一路直衝向107實驗室。途中遇到幾個警衛,他都不做聲地用滅音槍先解決掉。
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在心裡暗暗擔憂,剛剛在路上遇到的警衛有點難纏,著實費了他一地工夫解決,這些時間他當初不是沒有估計到,但時間緊迫,他還是忍不住想著萬一時間到了,他卻還沒到達107實驗室的話,要不要採用預備計劃?
他看了看手錶,差五秒到三分鐘,不行,照這種速度絕對趕不到,先隨便找個地方藏身後再做打算。
他停下腳步用槍打開距離最近的實驗室大門,人躲進去後馬上「啪」的一聲響起,實驗中心內所有的燈亮了起來,南松看了看門上的號碼,是一間實驗室,接著他轉過頭,大吃一驚!
這裡的設備和107實驗室幾乎一模一樣,中間有好幾根強化玻璃柱,但裡頭的,不知道應該說是人,還是只是一堆畸形的肉塊?有的臉上五官不全、有的四肢殘缺,或是兩隻腳接在手上、有的腦袋小得不像話、有的卻多出了一隻營養不良的手,細瘦地掛在胸前……
他只覺得一陣反胃想吐,這些都是實驗的失敗品嗎?
呆呆地愣在原地,他無法接受這此一肉塊原本都可能是南楓的前身。
外頭吵雜的聲音把他喚回現實,104實驗室的門被打開了,那個抓走南楓的女人走了進來察看,剛剛突然的斷電讓博士加強了警戒心,他自己先到107實驗室,然後派李娜到其它的實驗室看看有沒有物品遺失或遭外人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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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才走進來,就感覺到背後有一隻槍管頂著自己的腰際,一個聽過的男聲在她身後壓低著聲音說:「把門關上,說你要一個人慢慢察看,不然我馬上殺了你。」
她照做了,轉過身吩咐她要自己一個人慢慢察看,要警衛先去別的地方檢查有沒有外人侵入。
「是你?你是來找Seven的?」她聽出南松的聲音。
「沒錯,帶我去找他。」
「沒用的,現在走道上到處都是警衛,你一出去就會被抓住。」
「所以我需要你帶路。」
「你現在找到他也沒有用了,博士已經把他在外界的記憶全部洗掉。」
「你說什麼?!」
「因為Seven在外界受到的刺激太多,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他不是實驗動物,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傲?!」南松氣憤地說,槍管更用力地往前頂了頂。
「他是實驗出來的,Seven也是在這個實驗室裡誕生的。」
「住嘴!快帶我去找他。」
李娜被迫帶著南松來到107實驗室,警衛雖然投以懷疑的眼光,但南松把槍藏在衣服裡,外面的人看不到,加上李娜也沒有呼救或出現怪異的舉動,因此警衛們懷疑雖懷疑,但並沒有出聲制止。
他們進到107實驗室,博士正在檢查Seven有沒有被剛剛的停電意外嚇到,見到李娜進來有些驚訝。
「其它實驗室都檢查完畢了嗎?」博士問。
李娜沒有回答,南松這個時候從她身後閃出,另一隻手掏出手槍指著博士。
「把南楓還給我,」他不想多說廢話。
「南楓?」博士疑惑的眼光馬上明朗起來,回頭看了看Seven,又回頭看著南松,「是你?殺手先生?你就是那個和Seven在一起的東方男子?」博士有點吃驚地看著他。
「是我沒錯。」
「你為什麼要來找他?你應該已經知道Seven是個複製人了,不是嗎?」
「對我來說他只是個人,不是實驗動物。」
「像你們這種行業,除非後頭有出更多佣金的僱主,不然是絕對不可能回頭自找麻煩的,不是嗎?」博士緩緩地說,銳利的眼光直在南松身上打量,「你愛上Seven了,是不是?」博士突然這樣問他。
南松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他一直逃避的問題,為什麼眼前的老人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我只想帶他走。」他不想回答,只簡短地這樣說,對著博士的手槍扣下扳機。
「你帶他走也沒用了,他已經不記得你了。」博士側身讓開,南楓就在他身後,茫然的墨綠色眼睛望著南松。
「南楓,過來。」南松喊著,但他沒有動靜,只是微微側著頭看著。
「他不記得你,不會聽你的。」博士得意地說。
「可惡!你們倒底把他當成什麼?人的記憶是可以隨便洗去的嗎?」
「他又不是人.他只是個複製人。」博士看著南楓說,
「可惡!」南松把李挪用力推給博士,空出一隻手來把南楓拉過來,他還是一臉茫然不知所以,但卻也沒拒絕或露出害怕的表情。
「Seven回來,你不能跟他走。」博士命令著,但南楓不為所動。
博士非常訝異南楓居然沒有聽話的意思,這怎麼可能?
他看了看南松,轉而對他說:「你不能帶他走,把他帶出實驗室只有死路一條,你知道嗎?」
「這只是你的另一種說法嗎?還是只想要我把你的實驗品留下?」」不,我沒有騙你!你應該也知道Seven的身體構造異於常人了吧!他不僅是複製人,他也背負著基因改造的使命,他的細胞經過基因優化改造,能夠比一般人發揮更大的功能,他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有驚人的記憶和閱讀分析能力,也有發達的運動細胞,甚至他的細胞還有相當快速的修復功能,受傷後可以馬上痊癒。」
「這我知道。」
「但是…他並不是最完美的……」博士歎了一口氣。
「他沒有生殖能力,不能產生後代。更嚴重的是,所有這些我們以為最優秀的進化特質,卻有無法想像的負作用。」
「不是人類本來就有的能力,最後只會造成毀滅,是不是?」南松很瞭解自不量力過度追求完美的後果是什麼。
博士抬起頭看著他,訝異這個男子為何一下就能洞知他的擔憂,隨之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是的,你說的沒錯。這些能力都需要消耗細胞大量能量,對他的身體來說是不正常的運作,如果他到外界去,吸收的知識越多,腦細胞負荷便越重,最後將會嚴重縮短他的壽命。你知道嗎?Seven跟你在一起的這兒天,就已經相當於減少了十年的生命了。」博士蒼老但依舊銳利的雙眼盯著南松。
南松不語,拿著手槍的手卻慢慢放下。
「把Seven留在這裡吧!他是屬於實驗室的。」
「不,」南松堅決地拒絕,放下的手槍重新又舉了起來。
「不管他是不是複製人,我知道他有感情,也有喜怒哀樂,他有資格得到他應有的權利,而不是待在實驗室裡,無知地終老一生,」
「他會死的!」博士激動地說。
「你沒問過他,又怎麼知道他想要一輩子困在實驗室裡?還是像個人一樣有尊嚴地死去?他應該有選擇的權利!」
「他不過是個複製人,難道不該待在實驗室裡嗎?」
「住口!我受夠你們了!口口聲聲說為他著想,講到最後卻只會不斷賣弄他是複製人的事實,你們根本只是為自己的研究結果著想,從來沒有為他想過!他有腦子也有心,他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你們才是一群毫無人性的科學家!」
博士啞口無言,他看著在南松身邊的Seven,即使記憶已經被洗去了,但他似乎仍舊本能地依戀南松,寧願在他身邊也不願回到自己身旁來。
博士的心裡掙扎著,他看著Seven的臉,腦海裡浮現出小女兒純真的臉龐,她總是那麼地甜美,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個小天使一樣……如果不是那場病,她現在應該已經嫁作人婦,或許還生了幾個孩子呢!
Seven是不是有權利代替她而活下去呢?
這不就是當初他刻意保留小女兒細胞的目的嗎?
他曾經在她的墓前含淚發過誓,總有一天,他要用複製人的技術,讓她重生,重新享有花樣年華。
想起他的小女兒,博士禁不住老淚縱橫了……淚眼朦朧中他看著Seven,嘴裡卻喃喃地喊著小女兒的名字……
時間靜靜地流逝著,往事在博士的腦海裡不斷上演。
過了一會,他摘下眼鏡用手抹去淚痕,下定了決心。
「你帶他走吧!但是,請答應我一件事,請在Seven臨死前,把他帶回來,他是我們很重要的實驗結果,他的身體任何組織都不能隨便被人帶走,必須存放在這裡,讓以後的研究能更順利。」
「你為什麼突然願意讓他走……」南松錯愕地說。
「你說的沒錯,他也是一個生命,是我自己忘了當初製造他的目的,」
「但是你…」
「後果我自己會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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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撤掉了警衛,也關掉了警備室錄像機的總開關,還提供了自己的車子,讓他們能盡快逃脫實驗中心。
南松問他不怕上而怪罪下來嗎?博士只是搖搖頭。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說,總可以瞞過一陣子。
而且他也心知肚明,Seven一旦眼南松重新回到外界,剩下的壽命不會超過六個月,而要瞞住上頭半年,對他來說不是大問題。
他們臨走前,博寸士輕輕喊了聲Seven,他回過頭望著博士。
「好好活著……」這是臨走前博士最後對他說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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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松駕著博士的車一路直開出加州邊境外,才在一家汽車旅館稍作歇息。
「真的想不起我是誰?」南松停下車後轉過頭問他,
南楓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困惑地望著南松。
他心裡對眼前這個男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知道他對自己非常非常重要,但是記憶裡卻怎樣也搜尋不到這個男人的身影。
南松伸出一隻手把他摟過來,要他再努力想想,但他只是皺皺眉,咬著自己的嘴唇,困惑地看著南松。
「那這樣呢?」他把唇壓在南楓的唇上。
「嗯…唔……」他愣了一下,隨即很自然地響應著南松的吻,即使記憶被洗去了,但他的身體仍就記得這種感覺……
「松…南…南松…」他合著眼輕喚著南松的名字,雙手緊緊地回抱著他。
「想起來我是誰了嗎?」聽到南楓輕喚自己的名字,他竟感覺到眼眶有一些發熱。
但南楓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南松…是你的名字?」他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南松的臉頰。
他點了點頭,伸手捉住了在自己臉頰上撫摸著的手。
「好奇怪,總覺得自己已經認識你好久,很想待在你身邊……」南楓墨綠色的眼睛在從車窗投進的月光下閃著另一種奇異的光芒。
被那對綠色眼眸所深深誘惑,南松低下頭,摟住南楓,唇與唇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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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真的就這樣讓Seven走了?」李娜不敢置信地問,博士一向把Seven看成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怎麼會輕易地讓他就這樣跟著那個東方男子,離開實驗室?博士又要怎麼向上頭交代?瞞住那些出資的大頭頭?
博士歎了一口氣,一夜之間,他蒼老了許多,皺紋深刻地畫在他的臉上,滿頭的白髮失去了光澤,看來就像個孤苦無依的老人,不復往日威嚴。
「那個男的,不希望Seven在實驗室裡無知地終老一生,他要帶他走,帶他到外而的世界,讓他過像人類的生活,而不是像個實驗動物一樣。」
「可是……可是Seven本來就是這個研究計畫的實驗成果呀!」
「不,你不懂,當初我主持這個實驗其實是私心作祟,而沒有你們以為的偉大情操在裡頭。嘴上說希望帶給人類更美好的未來,但我一心一意只想讓我的小女兒能藉由這個計劃重生,希望再聽到她喊我一聲爸爸。」
李娜的眼眶紅了,她絕對知道博土失去孩子的感受。
「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我慢慢被自負驕傲所包圍,自以為是上帝,揮揮手就可以造出所有的生命,甚至去控制生命。但生命的發展是無限的呀!人怎麼可能阻斷大海的通路呢?從Seven第一次被帶出實驗室開始,他就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Seven是個人,他是代替我的小女兒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我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終身被困在實驗室裡,濛濛恫恫地過完一生。我希望即使他的生命有限,也能活得精彩,也能活在他所愛的人身邊。你一定瞭解的,對嗎?」
最後一句話博士是對著李娜說的。
她點點頭,眼裡的淚珠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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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松一路開著車由西岸穿越到東岸,最後還是選擇熟悉的紐約市落腳,半路上他就托薩巴幫忙找個不顯眼的小公寓,還特別叮嚀別再讓艾倫知道他們的任何消息。
「是嗎?真可惜,艾倫可是說她很欣賞你的。」薩巴故作可惜地說。
「我不想再看到那個女人,就算她是你的朋友。」南松冷冷地回著。
薩巴給他們找了一棟在蘇活區的一棟舊公寓,雖然外觀看起來不怎麼樣,但裡頭卻是異常寬敞,木製的地板和幾件簡單傢俱,給人一種樸素但舒適的感覺。
南楓一進門,便被客廳前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給吸引住,他直直走向落地窗前,曼哈頓的暮夏夕陽在地平線的另一端緩緩西沉,把整個天空染成了亮橘。
窗前的孤單身影很快又加進另一個人的身軀,
南松走到他身後,一隻手輕輕摟住他的腰,陪他一起看著夕陽。
「漂亮嗎?」
「漂亮,漂亮到…讓我有點心慌…」南楓輕輕地說。
「嗯?」
南松打開落地窗,想讓空氣流通一下,被夕陽染紅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幾輛車快速地身邊飛馳而過,或是三三兩兩的街頭藝人和觀光客走過。
「我會死,對不對?」南楓突然冒出這句話。
「每個人都會死的。」他不想正面去承認這個事實。
「我聽見你和博士的對話了,我都知道,只要我一出實驗室,很快就會死了,對嗎?」
他轉過頭來望著南松,在夕陽餘暉的染色下,他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竟閃著一股深邃,像是洞察世事已久,而不是那個剛出實驗室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孩子。
南松不知道這時候要說此在麼,只好轉頭望著落地窗外,好半天才說:「那你想回實驗室嗎?」
「不要,即使知道會死,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南楓緩緩搖搖頭,靠在南松寬闊的胸膛上,滿足地閉上雙跟,聽著他身體內那—聲聲厚實穩重的心跳。
聽到他這樣說,南松的心裡卻是一陣痛。
「我想知道你的過去。」南楓輕輕地閉著眼說。
「你想知道?」南松摸了摸他柔細的頭髮。
「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沒什麼好說的,我在孤兒院長大,從小就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
「你有爸爸媽媽嗎?」
「有吧!」
「那還記得他們的模樣嗎?」
「忘記了。那時候我年紀太小,完全不記得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那天晚上很冷很濕,雨一直打在我身上,我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最後昏倒在一家修道院門口。醒來後才知道那是一家修道院主持的孤兒院,其它的孤兒在窗口發現我,修女才冒雨下樓把我帶進屋裡。」
「他們為什麼不要你?」
「我不知道,也許我是個私生子,也許我不是他們期待中的孩子,也許,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最後只好放棄我吧!總之我後來學會不去想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足夠了。」
「你和我一樣……」南楓有些心疼地望著他,然後墊起腳尖,如母親般溫柔地把南松摟在自己的懷裡,輕輕吻著他的額頭。
他溫暖的肌膚和胸前那緩緩的心跳,給了南松一種前所未有的安詳感覺。
南松閉上眼,雙手摟著南楓的腰,滿足地享受著眼前的撫慰和這份單純的寧靜時刻。
「小的時候常常想,如果那天晚上就這麼凍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但現在我卻感激當年修女救了我。」
「為什麼?」
「如果那天晚上我死了,就見不到你了。」他低下頭看著南楓,竟有些不好意思,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這種話。「好奇怪,在你面前,我總覺得一點都不像自己。」
「嗯?」他的唇拂過南松的鼻樑,南松滿足地輕歎一口氣,再度閉上雙眼。
「第一次見到你後,儘管我告訴自己要忘掉你,可是卻做不到。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腦海裡就會浮現當初你在水中望著我的深綠色眼眸。」
南松張開跟望著他,是的,就是這雙墨綠色的眸子,這麼深切地印在他的記憶裡,彷彿已經是他人生的一部份。
「你是我張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當我從水中被放出來的時候,心裡就隱隱有一種念頭,我想找到你,找到那個喚醒我的人。」他吻了吻南松的唇。
「我當時差點殺了你呢!那時候在實驗室裡,一見到你直直望著我,心裡就忘了作這行絕對不能忘記的規則,我忘了時間,忘了保持冷靜,忘了隨時保持機警,全都是因為你。我想我以後不能再做這一行了。」
「我…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會害了你?」他停下動作,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南松。
「害慘了。」
「那…那我走好了。」他以為南松是認真的,露出沮喪的表情,轉身便想走,卻猛地被一把抓回,嘴唇隨即被南松的唇封上,再也發不出任何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