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兩人各自寵溺他們到不可理喻地步的家人知道,肯定會爆發大戰的。
但,闕皓霽才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而,魏巧欣則還沒辦法去想那麼多。她一點結婚的真實感也沒有,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下一步不知該怎麼走。
她夢想中的婚禮不是這樣的!不僅鮮花、白紗、戒指都沒有,就連證人也是商請上一對新人充數……
愈想愈覺得委屈,她坐進車內,晶盈的淚珠終於滑落放在雙腳上的手背上。
闕皓霽見狀不禁感到心疼,「別哭了。」拙於安慰人的嘴巴實在不知該怎麼止住她的淚,只好湊了上去輕柔地吻去她的淚,接著細吻滑到嫣紅的唇瓣,替代言語傳達歉意和憐惜。
「和妳結婚絕不是件會讓我後悔的事,妳呢?」看入她的眼裡,他認真、嚴肅地問。
這句話,比一百句安慰詞還有效。
「我也不會。」她抹著淚水,在心中對自己說:有他在,就夠了,浪漫溫馨的婚禮……嗚……不是很重要啦!
「以後請多多指教了,老婆。」
「你也是。多多指教,老公。」
咀嚼著這新鮮的頭銜,兩人忽覺怪異和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不禁相視而笑,漸漸的,有了新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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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個人正討論著要上哪去度蜜月時,闕皓霽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傳來不好的消息--
黑魅昏迷指數升高,有危險了!
他鐵青著臉掛上電話,載著她迅速的趕往一家私人醫院,到達時,曹洋、羅昊和金誠都已經在場,正等著醫生急救結束,但還有一個人是魏巧欣想都沒想到會見到的人。
鍾珍!她怎麼會在這?
但現在似乎不是弄清這件事的時候,魏巧欣感覺得出來,黑魅是他們相當重視的朋友,她緊握住他的手,傳達力量和信心給他。
見到他們連袂出現,鍾珍一瞬間臉色僵凝到了極點,但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都繫在黑魅身上,沒人注意到她。
她心一窒,悄然地走到長廊的另一端。
誰都看得出他們感情有多深厚,而她……終究是晚了,注定賠給黑魅一輩子了。
「我和黑魅認識十年了。那時我們才十七歲,黑魅已經在黑道混出不小的名堂。」闕皓霽緊繃著臉,幽幽的說起了往事,目光仍須臾不離手術室亮起的紅燈。
魏巧欣安靜的傾聽著。
「本來,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該是永遠都沒有交集的……
「但,事情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樣,我們因緣際會的不打不相識,在一次單挑中打出交情來。」可能失去黑魅的事實,讓他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恐慌,直覺地倚賴著她。
「那時候,黑魅手下有個女孩看上我,提出要和我交往的要求,結果被我拒絕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其實一直暗戀著那女孩。」
魏巧欣著急問:「後來呢?後來黑魅有沒有和那女孩在一塊?」這是她最關心的事。
「沒有。那女孩只將黑魅當老大看,而他太倔強了,不肯放下身段,但令我們做朋友佩服的是,他因為那女孩心死了五年,很多女孩對他投懷送抱他都不接受,直到遇見了鍾珍,他才又開始接受感情。」
「原來鍾珍是黑魅的女朋友,怪不得她會在這。只是,她又怎會在你店裡工作?」她又有新的疑問。
「那間店原本就是黑魅的,他出了意外昏迷不醒後,鍾珍就到店裡上班,即使我們幾個人再怎麼反對,她仍是一意孤行,到後來,就隨便她了。」闕皓霽一副嫌棄的口吻,自始至終他都想不通鍾珍那迂迴曲折、複雜難懂的心思。
看在黑魅的面子上,他當她是朋友,卻無法理解她折磨自己的理由,在他看來,她的行為簡直是集呆、笨、蠢於一身,自命為悲劇女主角罷了。
「你就隨便她了?」
「不然怎麼辦,娶她?」闕皓霽嘲諷的說:「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啦!」她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別想太多了,除非鍾珍願意,否則沒人能改變她的命運。就像此刻我坐在這擔憂著黑魅的生死,但能和死神搏鬥的畢竟只有他自己而已。」他語氣沉重的說,話裡儘是無奈。
「可不是嗎?」一直沉默的羅昊和曹洋也澀然同意。雖然很不甘心,但他們誰也沒辦法為好友做點什麼,這種了無期的等待太容易引發絕望。
「他不會有事情的!」大家一副送終的表情,讓魏巧欣生氣了。他們對自己的朋友都沒信心嗎?
黑魅不是他們的死黨嗎?他有幾分韌性,他們最清楚了,怎能隨隨便便捨棄對朋友的希望?
「他不會有事情的,你們都該這麼想。」
闕皓霽驚奇地挑起一眉,心中洋溢著感動。
彷彿是回應她的話,手術室的燈在此時滅了,身著綠色袍子的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黑魅的情形穩定下來了。」主治醫生宣佈了讓大家興奮的好消息。
「上帝!真是太好了。」曹洋開心得不得了,「都是托妳的福。」
「沒有啦!」魏巧欣也很高興,「醫生才是功臣呢!」她提醒他們。
「一點也沒錯。何醫生,真的萬分感謝。」金誠誠摯的上前握住醫生的手。
「若非自己堅強的求生意志,我們也幫不上忙。」主治醫生謙虛道。
「醫生,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他了嗎?我想向魅介紹我老婆。」闕皓霽難忍興奮,打算將自己的好事也和大家分享。
「啊!」魏巧欣怔忡的望著他,為他的慎重其事窩心不已。她還以為經這一番折騰後,若沒她提醒,他八成會忘了自己已經結婚。
「你們……」
「小舅,你結婚了?!」
「闕哥,你娶老婆怎麼沒通知我們?」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發出疑問,卻都還是衷心的恭賀兩人,只有見醫生出來才走上前的鍾珍面如死灰,無力的靠在牆上。
「闕先生,恭喜你和你太太……呃,我想和你們討論黑魅的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方便?」主治醫生也感染了他們的喜悅,但有些事仍不得不說。
「魅的事情當然隨時都可以。這裡都是自己人,你有話直說無妨。」闕皓霽注意到他為難的表情。
「是這樣的,黑魅這次之所以會這麼危險,恐怕……本院得負責任。」醫生嚴肅又歉疚的說,他的專業道德使他不能隱瞞真相。
「怎麼回事?」
聞言,所有人都警覺起來。
「黑魅被拔掉了吸呼器,直到護士巡房時才被發現,但已造成他某些程度的傷害……好好看顧你們交託的病人是我們的責任,發生這種事,我們難辭其咎。」
「可惡,魅差點就被你們給害死了!」金誠激動的扯住醫生的衣領。
鍾珍見狀猛然瘋狂的笑了起來,那比哭還難聽的聲音,霎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鍾珍,妳還好嗎?」她該不會是氣瘋了吧?魏巧欣擔心的定過去,試圖安撫她。
鍾珍沒有回答,卻倏地反手緊捉住她的手腕,狠狠的直瞪著她。
「他是害不死的,沒人能夠害死他的。」
「當然、當然,醫生不是把他救回來了嗎?」魏巧欣嚥下恐懼,勇敢的再出言安慰。
闕皓霽卻注意到她被緊抓的指尖都泛白了,隨即不悅的走上前。
「放開她,妳抓痛她了。」
「你對她真好,也難怪,你們已經是夫妻了,你當然要對她好,而我只能認命,又只能認命了!在我好不容易想和命運對抗時,它又捉弄了我一次。」鍾珍不停的搖著頭自嘲,突然,她像想到什麼似的,喃喃地對著魏巧欣問:「妳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鍾珍,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魏巧欣驚駭莫名。難道……難道她因皓霽多年的照顧,將感情投射到他身上了?
「我這一生,從來沒有那麼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唯有闕哥,我愛他愛好久了,愛到都快抓狂了……但我知道,只要黑魅活著一天,他永遠都不會愛我的。」黑魅是她的阻礙。
眾人聞言一致倒抽口氣。
闕皓霽倏地用力握住她的手,疼得她不得不放開對魏巧欣的箝制。
「是妳拔掉他的呼吸器?!」闕皓霽冰冷的語氣寒人人心。
「我不想再背這個包袱了!」鍾珍是用喊的回答。
闕皓霽一聽揚掌將她打跌在地。
「魅沒有要妳守著,是妳甘願當活死人吧!」羅昊歎了口氣。
「他不死,我無法解脫。」鍾珍抹去嘴角的血絲,哀哀地說,「那時候我以為黑魅是我生命的全部了,他昏迷不醒,我就作賤自己做為懲罰,後來,我愛上了闕哥,才發覺黑魅對我做了什麼。我恨他,他讓我在闕哥面前抬不起頭來,也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我恨死他了!」她的話語在長廊上迴盪著,格外駭人。
「妳簡直讓我作嘔!」闕皓霽不屑的瞪她一眼。
「我找上糊塗崇,要他介紹我買些藥好下在點滴裡,用那種藥,魅就會走得一點痛苦都沒有。可是,他收了錢之後卻動我的腦筋,說我是陪酒的,讓那些人渣樂一樂有什麼關係……我當然不肯,就拚命的逃走,沒想到,那麼巧居然在街上撞到她,便把所有的東西都寄在她那裡,等到擺脫那群人渣後再跟她聯絡。可是,她居然失約沒來!」鍾珍挾著怨恨,頭重重往牆壁一靠。
隨著她長串的敘述,魏巧欣就像坐著自由落體一樣,心直直墜到谷底,直到最後才有慶幸的感覺。沒想到在陰錯陽差之下,她竟成功的阻撓了她的殺人計畫。幸好!
「我就說妳是福星嘛!」曹洋雖然心情沉重,仍朝她咧齒一笑。
「什麼福星?她是掃把星!我要是早看清她那麼掃把,當日就不會要闕哥救她,讓她被糊塗崇和曾鉦瑟強姦算了!」
「妳閉嘴。」闕皓霽忍不住斥道。這下,他總算想起那迭相片的詭異之處在哪裡了,就是那個叫糊塗崇的傢伙也在其中!
他向來不將雜碎放在心上,所以當時並沒有即時發覺,原來一切都是鍾珍這女人的詭計。
「她就是掃把星。要不是她,等黑魅死後你會愛上我的,要不是她,我也用不著拔掉魅的呼吸器,要不是她……都是她害的!」
「要不是我,現在妳就真殺了一個人了。」魏巧欣替她下了結論。「然後妳這輩子就得背負著一條殺人的罪名。」
「那又如何?只要能和闕哥在一起,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闕皓霽不打算再對她仁慈了。
「這件事讓我自己決定好嗎?」倏地,手術室的門推了開,一個虛弱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飄來。
「黑……魅?!」鍾珍難以相信眼前的景象,懷疑自己看錯了。
「魅!」眾人都驚訝不已。
「嗨!好久不見了。」由於長期臥床導致肌肉萎縮,黑魅是由護理人員推著輪椅出來的。
鍾珍終於找回聲音,「你什麼時候醒來?」
「就在昨晚妳拔掉我呼吸器前。」黑魅淡然的聲音隱著哀傷。她的舉動讓他意識到自己真得睡得太久了,睡到人事已非。
醫生臉上慼然的神色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唉!只能說造化弄人。「若非如此,我們也不見得能保住他。」
「喝!你聯合醫生演戲騙我們?!」曹洋激動的大叫。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們,只是想知道她恨我的理由。皓霽,放開她好嗎?」他回頭請護理人員將他往前推,停在鍾珍面前。
「黑魅……」她滑坐地上:心讓遲來的羞恥感攫住,捂著臉泣不成聲。
「對不起,耽誤了妳。」黑魅的聲音平靜無波,「我醒了,從今天起,妳的責任也結束了。」
「你原諒我?」鍾珍不敢相信的問。
「談不上原諒,只是……扯平而已。以後,妳走妳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說完,他眼中的她,以後都只是陌生人。「妳走吧!」
「魅?」闕皓霽揚聲喊。
「皓霽,別勸我改變主意了,她是她,我是我,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我只是想說,歡迎你回來。」他大踏步向前,露出衷心的笑容。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歡呼聲中,鍾珍的偏激、失落……已是不值得在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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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魏巧欣煩惱著該如何告訴家人她已婚的消息時,闕莉菁已直接到她家,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
「曹夫人,妳說誰想娶我們的妹妹?」魏志霈以家長的身份開口,試圖搞懂她的意思。
「不是娶,是補行婚禮。我是來找你們商量,如何幫我弟弟和令妹補行婚禮。
我知道令妹是魏家的寶,我們闕家不會虧待她的。」闕莉菁已經從辜蘿孅那裡得知,很清楚這四兄弟的德行。
「曹夫人,謝謝妳那麼疼愛舍妹,可是請教一下,她好端端的舉行什麼婚禮?」
魏志霈再問,若不是礙於禮貌,他早趕人了。
「不會吧!巧欣還沒說?」曹洋忍不住驚呼。他很清楚小舅的個性,他定是認為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不用向誰交待。
「她有什麼要說的?」魏志霖覺得莫名其妙的問。這一群人到底來幹麼的?淨說些叫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恐怕是巧欣忘記告訴我們她結了婚吧!」辜蘿孅聽出了端倪。天啊!她敗給那個寶貝嬌嬌女了。
「孅兒,別學人家胡言亂語。」魏志雷輕聲苛責,下意識拒絕接受這種事。
「不如,我們將巧欣叫下來問吧!」羅昊含笑道,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就扯開嗓子朝樓上呼喚,「巧欣,妳下來一下。」
「你有什麼毛病?」魏志霖終於忍不住發起飆來。
「巧欣,妳下來一下。」羅昊不理會,繼續揚聲喊。
這一叫,可打斷了樓上正濃情蜜意的小夫妻。
「這是羅昊的聲音嗎?」魏巧欣嚇了一跳,豎起耳朵貼靠在門上,企圖聽出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別理他們。」闕皓霽壓根不想甩老婆以外的人。
「不行!我出去看看,馬上就回來。」說完,她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羅昊一見她,故意問:「很忙啊?」
「還好啦!你們來有事嗎?」魏巧欣很驚訝大伙竟全都到齊了。
「當然有。巧欣,闕姊想問妳,我家的臭小子雖然不成材了點,可真有糟到妳要瞞著和他結婚的事嗎?」弟弟結婚,她還是從兒子口中才知道,唉!
「小欣,妳告訴她,別瘋言瘋語了。」魏志霖不相信。
「呃……」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順便把皓霽叫下來,大家討論討論好了。」羅昊說著就要往樓上走,他知道好友每晚都要偷偷摸摸來找老婆,現在肯定躲在上頭。
「啊!羅昊,你做什麼?廁所在樓下啊!」魏巧欣著急的大喊,朝樓上的人提出警示。
「別吵了,你們也不過是想知道我在不在這裡而已,我就出來讓你們看。」闕皓霽早已經不耐煩偷偷摸摸過日子了,順聲走下樓。
魏家四兄弟見狀下巴全掉了下來。
「巧……巧……」魏志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小欣,妳房裡怎麼有野男人?」魏志霖駭叫。
「這……別說那麼難聽啦!我有話要告訴你們。」
「什麼話?!」四兄弟都等著心愛的小妹補綴他們破碎的心。
「我們結婚了。」闕皓霽步下樓梯,佔有性的摟住魏巧欣的腰。「請四位哥哥們放心,我們是相愛才決定共結連理的。」為了她,他難得的補充說明。
話一出,男方親屬爆出一片喝采,女方親屬則猶如陷入最恐怖的地獄。
「誰是你哥啊!」
見情況不妙,闕莉菁趕緊開口,「聘金方面,三千萬如何?」
「飯店我已經訂好了。魏四哥,就是你的玫瑰大飯店,我和你親自接洽的,你還記得吧!」曹洋接著說。
羅昊道:「放心吧!婚後巧欣住的地方離娘家很近,走幾步路就到了,隨時可以回娘家。」
「我已經通知在國外遊玩的令尊和令堂了,屆時,我父母也會由澳洲回來主婚,保證婚禮一定風光。」闕莉菁說出最重點。
「喂!他們可真煩人,反正都曝光了,我們去環遊世界甩掉這煩人的一切吧!」闕皓霽將老婆拉到一旁商議。
「等婚禮舉行完再說吧!」魏巧欣的心思已在浪漫的婚禮上了。她的白紗、她的捧花、她的戒指……還有全世界的祝福,她通通都要!
「喂!妳不是不後悔和我公證結婚嗎?」
「別忘了,你上回競泳輸我,尚欠替我完成一件事情哦!你不是乖乖舉行婚禮,就是把燕兒送人,自己選。」
「妳威脅我?」這女人翻臉得真快!
「你、管、我。」魏巧欣得意的粲笑起來。她就是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浪漫溫馨……不,浪漫又盛大的婚禮。
至於新郎那礙事的寵物……來日方長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