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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kdaywarriors別戀 第一章 作者:御木宏美
    男人的戰場

    一九九五年初春跟隨泡沫經濟一同出現的平成年不景氣,目前似乎有了些微復甦的徵兆。話雖如此,以百貨公司為主的流通業,多數的業績仍舊不及去年的一半,家電、汽車產業甚至出現了負成長。

    然而,在被評為戰後最糟的不景氣中,仍有部分企業可以維持一定的成長率。

    總公司設置在美國,日本最大的直銷企業『傑克森.日本』就是其中一例。

    泡沫經濟初期,它還只是一個年營業額一千億日圓的中小企業。七年後,傑克森的年收超過了四千億,今年預計還會再成長百分之十。

    傑克森之所以能在短時間之內竄升,原因就是在於高商品供給率,以及高水平的形象戰略。

    今日的傑克森不只是直銷業界的一枝獨秀,同時也是領導流行的知名品牌。

    秋天,傑克森再度發表了全新的銷售戰略。

    傑克森驚人的銷售能力,全部都是四十位被稱為銷售企劃的功勞。他們以頂尖的經營理念為基礎,獨自設計出銷售戰略,提出商品企劃案,甚至連媒體製作、生產線管理、存貨出貨都是他們的工作範疇。

    其中最為出色的MD——今井恭章,那一天正在待客室一角和關西纖維的製造商,洽談下期商品的最後定案。

    「那就這麼說走了。」

    「這下我總算可以稍稍安心了。」

    年逾四十的營業員北詰抬起頭,露出鬆了一口氣的微笑。

    「外界都認為貴社的品管是全日本最嚴格的。我們的設計師也說了,每次接到傑克森的單子,都要戰戰兢兢好一陣子。」

    「直銷和一般店舖經營不同,消費者無法直接看到實際的商品。因此,品質管理便顯得格外重要。」

    「的確,信用是商場上的最重要因素。」

    北詰用力點頭。

    「要不然的話,生意也會無法拓展。消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

    北詰望了一下那模特兒般的端整臉龐,繼續接下去說道:」大概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吧!我第一次和傑克森有生意上的往來時,貴社還只是個小公司。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們的品管就一直很嚴格。如今,你們已經是年營業額超過四千億的大企業。」

    北詰佩服地說道。

    「我們不過是運氣比較好一點。」

    恭章笑著回答。

    「你別客氣了。光靠運氣是無法成功的。最重要的是商譽。這也是貴社一貫的宗旨吧?」

    望著北詰的笑容,恭章的嘴角也跟著上揚。

    「對了,今天怎麼沒看到名高部長?」

    「他應該還在吧……。需要我去叫他嗎?」

    「啊,那就麻煩你了。」

    北詰用單手擺出請托的姿勢。恭章留下北詰,獨自走向櫃檯。

    現在是七點多。由於過了下班時間,因此服務台的女員工都已經回家了。恭草撥了通內線電話,應答的是秘書矢萩晶子。恭章代北詰轉達會面要求。

    恭章回到會議桌的時候,北詰正在欣賞窗外的景色。

    「真是了不起。」

    傑克森的辦公大樓位於新宿的新都心。從三十樓向下眺望,東京夜街就像寶石一樣散發著無數光芒。

    「能在這樣的辦公室工作,一定有種征服全日本的快感吧?」

    「您太過獎了。」

    面對恭章冷淡的口吻,北詰回過頭輕輕笑說:「我都已經在日經上看到了,傑克森正著手挑戰傳統的產業結構。它在關西可是一大話題呢!居然能將末端的消費者和核心的流通業者結合在一起,名高真不是蓋的。」

    「我們只是比別人搶先一步發表而已,其實業界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想歸想吧!實際投入的話,就必須花費龐大的設備資金和時間。大家都期待著多媒體時代的到來,不過卻沒有幾家公司願意花錢從事相關的開發研究。」

    「我想今後會陸續動起來的。」

    恭章回答。

    「可是,不管機械再怎麼進步,縫製這道手續還是得倚賴人工。在日本聘請一個裁縫師的工錢,相當於中國大陸的十名女工。這點對國內的纖維業而言,無異是雪上加霜。」

    「國內產業的空洞化嗎?」

    「沒錯。」

    說起纖維業,它在過去是足以代表日本的王牌產業。不過,在廉價進口商品的競爭之下,國內的縫製工廠便一間間陷入結束營業的窘境。

    「這是時勢所趨,無法避免的問題。」

    經歷過纖維業全盛時期的北詰寂寞地笑了笑。

    此時——

    「打擾了。」

    恭章身旁傳來一個非常可愛的聲音。他抬起頭,表情顯得有些驚訝。原以為已經下班回家的助理高木真由美,居然出現在眼前。

    真由美輕輕對北詰點頭示意,接著在恭章耳邊說道:「部長現在正在開會,離不開身。」

    「是嗎……」

    那就沒辦法了,恭章低喃一句,轉頭面向北話。

    「很抱歉。部長他……」

    「沒關係,你別介意。我只是很久沒見到他,想找他聊聊而已。」

    聽到兩人的私語後,北詰笑著搖搖手。真由美一臉歉意地低下頭去。

    「謝謝你們,我真的沒有什麼要事。」

    「欸。」

    恭章笑著安慰真由美。再度對北詰點個頭後,真由美便離開了。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北詰也起身準備告辭。

    「您要直接趕回大阪嗎?」

    恭章跟著站了起來。

    「嗯。」

    北詰一面點頭,一面將厚厚的設計圖收入公文包。

    「那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不了,今天就不用了。耽擱太久恐怕會搭不上車子。」

    「我可以幫您預訂飯店。」

    「多謝你的好意……」

    北詰搔搔頭髮。

    「後天是我女兒的結婚典禮。」

    恭章不自覺地張大了眼睛。

    「恭喜恭喜。」

    「也沒那麼值得高興。只要想到含辛茹苦帶人的寶貝女兒,現在居然要被某個臭男人給搶走,我的心情就十分複雜。有樂也有苦啦!」

    北詰露出苦笑。

    「今井呢?」

    恭章聳聳肩膀。

    「只可惜,我日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好說好說。女性不可能會放過你這種人帥哥吧?我們家的女員工也都很欣賞你呢!」

    望著北詰意有所指的視線,恭章不禁苦笑。

    「這個暫且不提。對了,大小姐的婚禮會在哪裡舉行?」

    「大阪車站前新落成的西方飯店。這是他們小倆口擅自決定的,作長輩的就只有乖乖出錢的份。」

    北詰笑著提起公文包。

    「代我向名高部長問好。下次他到大阪的時候,一定要好好陪我喝一杯。我知道新地有間不錯的店,相信他一定會很喜歡。」

    北詰眨起一隻眼睛。

    「女孩子也是超一流的。」

    恭章露出苦笑。

    「我會代為轉達。」

    北詰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恭章鎖上待客室的門,回到樓下的營業部。

    平時總是像戰場一樣的營業部,如今正散發著微妙的沉靜氣氛。一百多位社員大部分都已經下班回家,偌大的辦公室不見幾個人影。今天是狂歡星期五,大家都不喜歡在週末前夜加班,除了幾名MD以外。

    真由美仍留在辦公室等待恭章。

    「你可以早一點回去的。」

    「我知道。可是……」

    真由美一面苦笑,一面將公司內部的報告用紙遞給恭章。

    「我想和你確認一下業務和聯絡事項。」

    「啊,謝謝。」

    恭章將傳過來的紙張快速瀏覽一遍。一整天累積下來的數量十分驚人。雖然真由美的筆跡與時下年輕女孩的可愛字體無異,不過寫法條理分明,讓人一看就懂。

    「還有,倉紡的本田先生希望你可以打個電話給他。他說十點以前,他都會待在公司裡。」

    「我知道了。他有說什麼嗎?」

    「沒有。不過,聲音聽起來就像快死掉一般。」

    「因為現在正值出貨期。」

    恭章笑著拿起話筒。

    這個時候——

    「對了,高木。」

    「是?」

    「你幫我打通祝賀電話到大阪的西方飯店。北詰先生的千金好像要在後天舉行婚禮。」

    「什麼?」

    真由美睜大眼睛。

    「用我和部長的名義,各自打一通電話。」

    「我明白了。」

    真由美開始查閱西方飯店的電話號碼。此間,恭章也撥了通電話到倉紡去。

    和本田確認過商品的出貨期後,恭章便掛上電話。就在同時,剛打完祝賀電話的真由美抬起頭來。

    「沒想到北詰先生有一個那麼大的女兒。」

    「嗯,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嘴上說很寂寞,其實心裡還是非常開心。」

    「真好……」

    「高木……」

    望著真由美羨慕的神情,恭章不禁皺起眉頭。意識到視線的真由美趕緊搖頭否認。

    「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恭章苦笑。

    「我知道。」

    「……對不起……」

    真由美將頭垂得低低的。

    「你不用道歉。需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不是的……」

    真由美的頭垂得更低。

    真由美暗戀恭章一事,在營業部是個公開的秘密。其實恭章本身也略有耳聞。就在幾個月以前,真由美終於鼓起勇氣向恭章告白。不過,恭章卻遲遲沒有回音。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遊走。

    此時——

    「哎唷,兩個人一起留下來加班啊?」

    充滿揶揄的語氣讓他們一起回過頭。運動員般的高大男子逐漸走近。

    「齊籐。」

    「你們的感情真好。」

    真由美連耳朵都紅了。

    「別鬧了。」

    恭章頂著端正的臉龐斜睨對方。齊籐聳聳肩膀,看了一下四周。

    「不過,這麼空還真少見。」

    「週末到了吧!」

    「是喔!」

    冷淡的口吻讓齊籐不禁吐吐舌頭。

    「真由美妹妹,知道我們家的大小姐跑到哪裡去了嗎?」

    「啊,她回去了。她說今天要去看電影。」

    「哇!」

    齊籐無力地垂下肩膀。

    「我為了出貨問題忙得不可開交,她居然還有興致跑去看電影。」

    每位MD都有一、兩位業務助理。她們多半是未婚的年輕女性。

    恭章的助理就是真由美。

    「那個,要不要喝杯茶?」

    看到齊籐喪氣的樣子,真由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謝啦,還是真由美最棒。」

    齊籐拉開恭章身後的椅子坐了下來。真由美則以泡茶為理由,早早離開了現場。

    「怎麼啦?」

    恭章臉上浮起自嘲的表情。

    「是我自作自受。」

    「啊?」

    「我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卻遲遲不肯給她答案。」

    齊籐用鼻子停了一聲。

    「看來你也是心知肚明嘛!」

    恭章苦笑。

    「這件事留到以後再說吧!對了,貨物出了什麼問題?」

    「唉,針織衫出現了這麼大的瑕疵。」

    齊籐重重歎了一口氣,手指比出大約五公分的距離。

    「國外的工廠嗎?」

    「嗯。中國制的。」

    「虧你還能發現。」

    「對方可是有案底的。一個月前它們也出現了同樣的錯誤。為了保險起見,這一次我特地一公分一公分的檢查。結果你看看。」

    「上船前的品管檢查呢?」

    「我原本也打算這麼做,但是因為商品大受好評,所以才會急著出貨。」

    恭章歎了一口氣。

    「那邊的品管根本就如同虛設。」

    「我有同感。」

    齊籐哀怨地點頭。

    「很慘耶。我不但被庫巴大叔結結實實訓了一頓,還受到品管室的嚴重警告。」

    「真可憐。」

    恭章露出同情的眼神。

    「辛苦了。」

    真由美端著裝有熱咖啡的馬克杯走進來。托盤上還多了一點小餅乾。

    「謝啦!我還真的餓了。」

    齊籐快手快腳地將餅乾塞入口中。

    「不愧是真由美,想得真周到。」

    「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你吃了啦!」

    真由美搖著肩膀竊笑。

    「今井也請一起吃。」

    「啊,謝謝。」

    拿起杯子的時候,恭章看了一下手錶。時針指著八點五分。

    「已經這麼晚了。抱歉高木,你可以下班了。」

    「咦?可是……」

    真由美還是有點猶豫。

    「太晚回家的話,爸媽會擔心吧?」

    恭章溫柔地說道。

    「啊,嗯……」

    真由美失望的樣子全寫在臉上。

    「那我先走了。」

    不過,她還是迅速整理東西,離開了自己的座位。

    齊籐默默看著真由美離去時的落寞背影。

    「好可憐喔!人家明明還想待在今井身邊的說。」

    「我知道。」

    恭章笑答,接著啜飲一口咖啡。

    「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你到底對她有什麼不滿?真由美不但可愛,人也很細心,這種好女孩給你當老婆還嫌不夠啊?」

    「我並沒有……什麼不滿。」

    齊籐對著冷酷的側驗歎了一口氣。

    「我倒覺得你們很合適。」

    「……」

    「……也罷,反正青菜蘿蔔各有所好。不管旁人再怎麼起哄,本人沒那個意思還是沒轍。」

    「齊籐。」

    齊籐一口喝完咖啡,叩一聲將杯子放回桌上。

    「嗯∼。我得在部長還沒回去前為完報告。」

    獨自被留下來的恭章啜飲著苦澀的咖啡。

    如齊籐所言,真由美是個典型的居家女孩。她是早上第一個抵達辦公室的人,自動自發打掃著無人管理的工作場所。

    雖然也曾傳出她是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八卦,不過從平日的敬業精神來看,就可以知道她的家教良好。加上嬌俏可愛的外表,使得真由美十分受到男性員工的青睞。實際上,她也是許多單身員工的狩獵目標。

    但是,對恭章而言,她只是個細心伶俐的優秀助理。真由美可愛歸可愛,不過恭章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

    早晚會遭到報應的……恭章在心中苦笑。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咖啡見底後,恭章甩甩頭,再度專注在辦公桌上頭。

    一整天下來,他都忙著和北詰商討事務,因此桌上積了許多代辦文件。他快速瀏覽真由美整理過的檔案,抽出其中的最急件。

    不知何時,同事們一個接一個回去了。等他發現的時候,辦公室中只剩下三個人。

    「今井,你還在忙啊?」

    恭章從訂單中抬起頭,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對方是同期MD中,唯一的女性嵯峨陽子。她在肩膀上坡了一件外套,手邊工作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了。

    「嗯,還有一點。」

    「你還是那麼認真。」

    陽子笑著從恭章手上拿起文件。全部都是英文字。那是香港針織廠商的出貨進度報告。

    「毛衣喔。情人節?」

    「嗯,賣得比預期中的好。」

    「沒想到今井也有預估錯誤的時候。」

    恭章笑了笑。

    「我又不是萬能的。」

    「是嗎?」

    「今年說不定是齊籐佔上風。」

    「怎麼可能。」

    陽子用鼻子哼笑出聲。

    「那傢伙正為了庫存而大傷腦筋呢!」

    「什麼庫存?」

    話題中心齊籐出現在陽子背後。他好像也已準備打道回府。

    「抱歉,久等了。」

    「是等得滿久的。害我肚子餓死了。」

    齊籐對著賞給自己白眼的陽子苦笑。

    「今井,你也一起來嘛!我們正好要去吃飯。」

    「多謝邀請,但我還是不去了。」

    「哎呀,你別客氣啦!」

    「就是說嘛!」

    齊籐幫著搭腔。

    「反正你回去也只是睡覺吧?」

    「嗯……」

    「那就一起來啊!人多才熱鬧。」

    「可是……」

    齊籐和陽子是公認的辦公室情侶。儘管齊籐是恭章的工作夥伴兼好友,而陽子也不是外人,可是難得的週末假期,恭章還沒不識相到跑去當電燈泡。

    「我還是不去了。」

    「是嗎?那我們也不勉強。」

    齊籐並沒有太過強人所難。

    「後天見。」

    「嗯,別太晚回家喔。」

    「你才是呢!」

    兩人揮揮手,離開了辦公室。

    現在就只剩下恭章一人。

    激烈的疲倦感向恭章襲來。他一邊鬆開領帶,一邊看著手上的表。已經九點了。

    恭章看著最裡側的部長室。玻璃隔間的辦公室雖然還亮著燈,然而卻不見主人的蹤影。秘書也已經下班了。

    怎麼辦呢?望著無人的辦公室,恭章對自己發問。真由美曾說有會議進行。說不定會拖到很晚。

    正想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走廊傳來了腳步聲。而且不只一人。終於,抱著資料的營業部部長名高剛士,和副部長山口紗和子走了進來。

    「次長大概幫不上什麼忙吧?」

    「我想也是。」

    「下個禮拜辦場招待。」

    「我知道了。」

    兩人掠過恭章直接走進部長室。

    名高將手中的資料擱在桌上,開始講起電話。恭章越過玻璃隔間,怔怔地望著名高坐在辦公桌上,用頭來著話筒的身影。

    寬廣的肩幅、精壯的身軀。西裝也無法掩蓋住其下的結實肌肉。名高雖是百分之百的東方人,不過健壯的體魄卻與一般西方人無異。

    五官也與日本人不同。瘦削的臉骨、濃濃的粗眉。緊繃的嘴角自有其獨特的男性魅力。尤其是耶雙炯炯有神的雙眸,不知風靡了多少女性。

    年僅三十九歲就坐上部長寶座的他,可說是傑克森中最為勇猛的一位企業戰士。

    玻璃門打開了。紗和子提著公文包走出部長室。她發現恭章還留在位置上。

    「他馬上就出來了。」

    恭章苦笑。

    「謝謝。」

    「哪裡。那我先走了。」

    望著纖細的背影,恭章有種一輩子都贏不過對方的感覺。

    名高在五分鐘後出現。

    「你還要繼續忙嗎?」

    眩惑的男低音問道。

    「不,馬上就好了。」

    恭章快速收拾剩下的工作。兩人會合後,恭章用ID卡刷卡出門。

    「回家了。」

    魯莽的語調。恭章直覺名高有點反常。

    關上鐵鎖,打開保全系統的開關,兩人搭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昏暗的燈光映照在殺風景的水泥地上,上頭停了一輛灰色LEXUS。由於是美國的進口車,因此方向盤設在左邊。

    正當名高想要伸手打開駕駛座車門時,被恭章給阻止了。

    「我來開。」

    名高皺起眉頭。不過,他還是順從地交出車鑰匙。

    恭章的身體滑入皮革制的座椅中。

    LEXUS輕巧地駛離了夜晚的都心地帶。

    在新宿車站轉了個大彎後,車子拐入明治通。夜晚的道路相當通暢。

    「發生什麼事了嗎?」

    恭章望著方向盤前方問道。臥躺在鄰座小睡的名高緩緩張開眼睛。

    「怎麼說?」

    「你的樣子有點奇怪。和政府發生什麼不快嗎?」

    名高的嘴角上揚。

    「你果然很聰明。」

    恭章難為情地苦笑。

    名高用手拖著下巴,神情疲憊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色。

    「對方不太高興我們將大部分的生產線移往國外。」

    名高不悅地答道。

    「為了提高國內廠商的競爭力,政府希望將百分比壓在四十以下。」

    「原來……。北詰先生也說過同樣的話。」

    名高回過頭。

    「對了,他傍晚時好像來過。」

    「嗯。他要我向你問好,還說新地那裡有家你一定會喜歡的店。」

    「兔女郎嗎?」

    「天曉得。聽說女孩子是超一流的。」

    名高哼笑出聲。

    「老頭子很會用公司的錢享樂嘛!」

    「某人不也一樣嗎?」

    「你說什麼?」

    「經理那邊很火大呢!他說你光是一晚就花了一百五十萬的應酬費,真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

    「我陪官員到銀座的俱樂部喝酒去了。」

    「那個了不起五十萬。剩下的呢?」

    「下落不明。」

    恭章苦笑。

    「敗給你了。」

    「能用一百萬打發還算是便宜的。」

    名高撐起身體,掏出上衣口袋中的香煙。淡色的嘴唇緩緩吐出白煙。

    恭章略為打開車窗,讓冰冷的夜風灌入車中。

    每一個國家都有所謂的經濟法規。而操控法律的人,就是各省廳的官員。收賄跟資本主義國家或共產主義國家無關,它是萬國通用的理論。公務員和動輒上千萬收益的企業主不同,他們的薪水是固定的。企業想在商場上暢行無阻,相對的就得付出一些代價。

    「我們是互相依存的關係。」

    「是嗎……」

    恭章含糊地說。

    紅燈亮了。LEXuS在斑馬線前停了下來。

    「業界大佬們都只關心自家的成長率。看來我必須大鬧一場。」

    「你說得好像是別人的事情。」

    燈號轉換成綠燈。

    「原本就是別人的事情。」

    恭章笑著繼續前進。

    「那,你打算怎麼做?」

    「這個嘛……」

    名高在煙灰缸中捻熄香煙。關上車窗後,再度仰身閉眼。

    「部長。」

    「愛說的人就讓他們去說好了。」

    事不關已的態度讓恭章張大了眼睛。

    「那些嚷著業界空洞化的傢伙,他們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至於世界的趨勢如何,他們根本就漠不關心。日本的商場不需要這些月光短淺的無知之輩。」

    「部長……」

    恭章斜眼望著名高。那張側臉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恐懼。

    恭章再度面向前方,唉地歎了一口氣。

    「說不過你。」

    名高張開一隻眼睛。

    「重新愛上我了?」

    恭章苦笑。

    「打一開始就很愛你了。」

    名高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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