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都九點了,怎麼仍然無聲無息呢?難道還在睡嗎?不可能呀,美珍是習慣早睡早起的乖寶寶呀!
該不會已經出門了吧?帶著試探性質,我輕敲她的房門。一聲、二聲、三聲……沒有回應。正想放棄回客廳時,美珍這才拉開和室的木門。「蓉,你幫我請假好不好?」
不得了了,怎麼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生病了?」
我用手背去觸摸她冷涼涼的額頭,沒發燒,可是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沙啞?哇!雙眼佈滿怪異的血絲,活像哭了一整晚似的。不可以呀!美珍一向活蹦亂跳的,十足樂天的姑娘……
「好,可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麼哭成這樣?」我用力地擁抱她並憐惜地拍拍她的臉,才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打電話去她公司請病假。
我溫柔的將她的頭摟在胸前,輕輕搖晃她:「什麼事這麼傷心,嗯?」
沒想到她又哭了,哽咽的聲音令我心疼。「蓉,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溫柔?他……就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疼我?」
我想那個他,一定是邵允文了;只有他才能使一向樂觀的美珍悲觀起來,甚至自卑自憐。
「是不是你向他表白,而他拒絕你了?」我大膽的問。
「才不是呢!只是……只是……」說著說著又掉了兩滴淚,比劉雪華還誇張。
「蓉,我好怕,真的好怕……」
「怕什麼?」我抹去她的淚。「愛哭鬼!」我說。
「怕他知道我愛他後,就再也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愛人做不成,至少可以當朋友呀!」我覺得美珍太敏感了。
「可是……可是我無法眼睜睜地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美珍抬起淚眼汪汪的臉。
「那就不要看呀!」
「但是……我更受不了有一天要離開他……我肯定會想死他的,而且一輩子不停想他。」美珍認命地吸吸鼻子。
「那怎麼辦?」真無法瞭解她矛盾的心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美珍苦惱地搖頭,無助地低吼著。
「美珍,有時候我想,是不是一直以來因為你認定邵允文是你的白馬王子,所以你就再也不看其他的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將心意表白,或許就永遠不會知道他對你的感覺是朋友還是戀人?為什麼不賭一賭呢?還是你情願一輩子單戀他?」
「我也希望兩情相悅呀!可是他一直把我當成鄰家小妹妹,而且他周圍又有那麼多美女。」美珍哀哀怨怨地訴說著。
「那你們就只當朋友好了,反正你又不敢告白,還不如將愛意深藏,免得受傷害……我看哪,最好是替你找個男朋友,省得沒事聽你哀嚎,而且說不定你會就此走出你畫地自限的小框框了。」我用力地擁抱她,給她溫暖。
「可是我捨不得呀!」她也回抱我。
「碰!」我聽見我的大門被用力推撞的聲音,抬頭欲一探究竟,就對上了喬正紹一對想殺人般狂亂的眼光。我又哪裡得罪他了?我望向跟在他後頭的沛淇尋求答案。
「柳蓉,我警告你,既然你已有了親密愛人,就離我妹妹遠一點,別去勾引她!」喬正紹將一隻厚厚的牛皮紙袋扔在我面前。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他將目光射向美珍,美珍反射性自然地往我臂彎裡縮,更惹來他鄙夷的目光。「請你好好地看住你的愛人,別讓她到處捻花惹草。」說完他又面向我,「真不知道我媽怎麼會將房子交給你設計?我警告你,只要我不滿意你的設計稿,就沒得好說了!」說完就轉身離開。
「噓!」美珍小心地將大氣呼出,「好可怕的男人,蓉,這是怎麼回事?他看我的眼神活似我該下十八層地獄,嚇死人了!」
「看來誤會愈來愈深了,我真想告訴他實情!」沛淇搖頭大歎,若不是已經答應了喬姑媽,她或許就一五一十地向喬正紹招了。誰叫他生就一副凌駕萬人的氣勢。
「誤會什麼?說真格的,他好酷又帥呀!淇,他是你男朋友嗎?」美珍忘卻自己的煩惱,開始聒噪了。
「咦!這麼快就變節了?」我忍不住取笑她。
「討厭!不理你了,淇,快告訴我吧!我好奇死了。」
於是沛淇將一切來龍去脈告訴她,待她聽完之後,便開始長噓短歎起來。
「想不到,蓉命中的剋星終於出現了,而且是個超級白馬王子……不,是無人可比的皇帝!」美珍認真的下評語:「而且這皇后的人選,非蓉莫屬了!淇,你說是不是?」她將問題丟給別人。」我不敢肯定,不過,我也覺得蓉和他的確非常登對。」
「說得跟真的一樣!」我不以為然地拾起被甩在一旁的牛皮紙袋,「我想我還是乖乖的賺錢比較安全。」
「蓉,你一點都不心動?」美珍不放棄的追問。
「我想想……嗯,他的錢比較吸引我。」我故意認真的回答,看向她倆一副暈倒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去賺錢了。」揮揮手中的紙袋,我邁向我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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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的連續假期,因為受不了老媽的威脅,我回左營一趟。說真的,我很愛我的家,若不是為了……唉!算了,算了,多想無益。』
天很藍,藍得有些不真實;雲很白,白得很刺眼;樹很綠,綠得沒冬天的枯萎;風很輕,輕得有些刺骨……
我盤腿坐在武館的走廊上,日式的建築仍保留著寬寬的廊道以便活動,面對著修剪合宜的庭院,兩棵柏樹傲然高聳在白色圍牆邊,清晨六點很靜,尤其學生都放假了……沒有人會來打擾我的靜坐。吐氣細而緩,直到將全身的空氣幾乎都逼出體外,再深深地將空氣吸人五腑六髒,吐氣、吸氣,吐氣、吸氣……放空腦袋,心無雜念地反覆這兩種簡單的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等到我張開眼睛,除了冬陽暖照之外,就看見小荻蹲在走廊外的院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
「蓉姐姐,這是打坐嗎?」她天真的問。
「是啊!你來多久了?」我爬起來舒展筋骨。
「好久了,你好厲害耶!都沒有動。蓉姐姐,你會中國功夫嗎?」小荻作勢要上走廊道,我示意她脫下鞋。
「會一點。」我將練武教室的門向兩旁推開,走了進去,將裡面的窗子全部打開,霎時陽光暖暖地鋪展開來。
「那可不可以練一些給我看?我以前只看過電影上的功夫,從來沒親眼見過真實的中國功夫。」小荻眨著靈巧好奇的眸子,近乎崇拜的說。
「好啊,不過你要坐遠一點。」我摸摸她的頭。「你想看什麼功夫?」
「都行,只要中國功夫我都想看看。」小荻興奮地叫著:「蓉姐姐,你會玩那些嗎?」她指著牆上的槍、棍、劍……等武器。
「你真貪心!看好,這是長拳,最基本的。」我站直立好,吸口氣,認真地將拳法使了一遍又一遍,或蹦或躍,蹬腿揮拳,汗珠兒濕了我的衣裳,爬滿了我的臉;隨著一旋身,汗水跟著呈放射線灑了出去,落在陽光裡形成點點金光……
一套拳練下來,結束時小荻立刻奉上她香噴噴的手絹。「我真的愈來愈崇拜你了,剛才在練拳的你實在太美了。」
「謝謝。」我接過手帕,擦掉臉上的汗水。
「蓉姐姐,你練了多久才有這樣的功夫?」
「大概二十年了吧!我家開的是武館,從小就練了。」將手帕塞進口袋。「洗乾淨了再還你。」
「送給你。」小荻渴望地看著我:「可不可以再讓我看別的?」
「你還想看什麼?」我走向那排武器問她:「劍好嗎?」
只見她拚命胡亂點頭。其實她懂劍嗎?我想是我自己的虛榮心作祟吧!
舞劍,可以英姿颯颯;可以朵朵溫柔。挑起劍尖,我決定劍隨意行;練畢,一陣掌聲,那是一票人才發得出的掌聲。
我望向聲音來源,原來是四哥和一些小朋友。
「小妹,不愧是榜首!即使那麼久沒練了,仍然滿分,十全十美……各位同學,看到這位前輩的劍姿,有何感想?」
「我也可以練到這麼厲害嗎?」一位梳著小馬尾的漂亮妹妹,羨慕十足的表情,令我快飛起來了。
「那要練多久咽?」一個看似頑皮的小男生。
「她是新教練嗎?」另一個較胖的男孩問。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
「好!如果你們想變成那樣,就得努力地練,要不怕吃苦……」四哥抓住機會就對小朋友做思想教育。,
「蓉,他是誰?」小荻拉著我的手,小聲的問。
「我四哥,柳勇。怎麼?一見傾心啦?」我開玩笑道。
「才沒有呢!」小荻臉倏地紅透了。真可愛,難道……
「我四哥人長得帥,除了是武館教練外,還是個電腦工程師,今年三十二歲,未婚。」我半認真半打趣地說。
「討厭啦……」小荻雙手捧著臉。
「小妹,我學生想練對打,你幫我一下。」柳勇在那頭大喊。
「好。」我吼回去,再依聲對小荻說:「我准你努力地看個過癮,機不可失哦!怎麼?不好意思?笨啊!假裝看我呀!哈!哈!哈……」
小荻掄起拳頭就要往我身上捶,幸好我跑得快。
中午,小荻就在我們家用餐,除了爸媽,就只有四哥在家,奇怪了,媽不是說大家都要回來嗎?我懷疑地盯著忙進忙出的媽,一副和善可親的臉,有誰會知道,她可是跆拳五段、合氣道四段兼武館的太極拳教練……大概她察覺我類似不悅的目光,於是停下來說:「我不那樣說,你會回來嗎?」
「還用威脅的。」我暗自加了一句。
客廳的另一頭是爸和四哥拿出相本,狀似努力地討好唯一的女客,沒辦法!我家是陽盛陰衰,所以看見可愛的女孩那就像蜜蜂見著了蜜一樣。
「哇!蓉姐姐小時候真是風光哩!」小荻翻著我的成長記錄和剪報。
「我們家小妹可神氣了,每次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老是比我們四大帥哥多,而且還都女孩子送的。」四哥有點巴結的語氣,著實令心懷疑,再看看他猛盯著小荻,然後笑得有點呆的表情……我還真不知道幾時我成了月下老人了。
「吃飯了!相片等會再看,跑不掉的。」媽扯大嗓門叫喚著我們。
「喬小姐,粗菜淡飯,沒啥好招待的。」爸夾了只蝦子放進小荻的碗裡。「別客氣啊!盡量吃!」
「謝謝柳伯伯。柳媽媽的手藝真棒,我從剛才就聞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小荻客客氣氣地,還露出兩個小酒窩挺可愛的。「還有,請您們叫我小荻就好了。」
乖巧,嘴巴甜,模樣好……這在爸媽心中可是滿分女孩呢!我笑著回答:「快吃吧,飯菜涼了可就失了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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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找個借口,請四哥送小荻回去。我則踩著四段變速的鐵馬直奔柴山大道。
為什麼?原因是我的新案子,也就是喬姑媽在柴山有一塊面海的地皮,而且有一六OO平方公尺也!大約四八O坪左右,所以我得去瞧瞧真實的地理環境,才能動筆。
再則是因為我從來沒設計過外觀,所以這案子更是挑起我無比的決勝心,首先勘察環境,還有氣候影響變數……等等,哇!心情真的興奮極了,何況還有大把鈔票做後盾,太棒了嘛!簡直可以為所欲為了。
通過檢查哨,我期待的海水鹹味兒正撲鼻而來,顧不得正午的陽光,反正是冬天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騎到一處距海灘較近的崖邊,我停下來聽濤聲和冥想。解下背包翻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煙,就開始發呆了。
捻熄最末的火光,將煙屁股收進小垃圾袋中,再找出地圖確認未來喬家大宅的方向便站起來,稍稍活動開始覺得冷的四肢,眼角餘光瞄到前方彎道馳來一輛黑頭大棺材車(俗稱:賓士四五O以上級數),車從路中央穩穩快速地通過。我正奇怪,這地方是這樣的純樸,怎麼會有這種超級暴發戶的住戶呢?車子就倒退到我眼前。
「問路呀?」我喃喃自語:「反正直走就到西子灣了。」
待定睛一看,嘿!這不是前兩天叫我好好約束言行的人嗎?
「借個火。」喬正紹也不等我回答,就奪走了我才剛上火的第二支煙,對著煙頭將他的煙點燃,再還給我。「謝謝。」
然後他不再說什麼,只是倚在車門上自在地吞雲吐霧起來。
我才懶得理他在想什麼,快速地抽完煙,蹬上我的腳踏車,連再見也捨不得說就快速騎走了。
找到目的地後,不得不讚歎這天然的美景,風水良好的這地,斜斜的坡上有幾株老樹,瞧那粗得要三人合抱的枝幹,我立刻決定永不拔起這幾棵寶貝。凹進山裡的斜坡、海浪、夕陽……似乎有點雛型,但又不太真確,於是我找出了手套戴上之後便爬了上去,沿途還將不想除掉的自然景觀在地圖上做標誌……終於爬到最頂點了,看下去的確壯觀。
海風陣陣吹來,伴隨著波濤拍打岸巖的巨響,我找了塊突出的岩石,在素描本上畫了起來。
許久,許久之後,驚覺鵝黃燦爛的晚霞將我深深包圍,我感動莫名,眼睛再也不捨離去,就這麼呆呆地瞪著太陽,直到它消失於海的那一面,而鵝黃也渲染成青紫
「你工作時都這麼投入嗎?」低沉渾厚的聲音在我左後方響起。
「應該如此。」我仍然不看他,低頭收拾我的東西,站起身,準備下山。
突然,無預警的他抓住我的手,使我,失去平衡,右腳一踩空,差一點就滑下去,幸好只是鬆動了幾顆石頭,而它們正拍噠拍噠地滾下山,正想回頭教訓這無禮自大的男人時,又一個已鬆了的石塊,害我不平衡的利用他的手跌進他的懷裡……
「該死!」我低聲咒罵,而他仍緊抱著我,幸好我急速的心跳,是因為剛才的危險,否則被他聽到了就糗大了……奇怪?我為什麼要自我解釋?無聊!
「我認為我不會有滾下去的危險,所以你何不放開我?」我對著他濃濃的男性氣息說道。
「我這個人讓你很討厭?」他稍稍放開我,眼神仍不放鬆地盯著我。
「話不投機!」我驚訝他的問題,應該是他討厭我吧?我也盯著他好看而且相當迷人的雙眼。
「為什麼?舞會那天剛開始時我們還聊得很愉快。」
「是你先有敵意,我可沒興趣再多說什麼。」
「只要你不和小獲搞上,我一視同仁。」
「說得像是一種特赦榮幸,告訴你,我才不稀罕。再說,你該煩惱的是小荻自己要來找我的。」
「你……你很自信自己的魅力?」他有點咬牙切齒。
「彼此,彼此。而且我很喜歡小荻的天真自然。」
「我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他威脅地不帶感情說。
「很好,但我不保證我能阻止小荻來找我。」我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因為太陽已經完全消失了,再不走,等會就真的找不到下山的立足點。
「她後天就得回加拿大!」他亦跟我站了起來,我才瞧見他身上的衣服、鞋子沾滿泥土,老天!他是怎麼上來的?
「隨便!」我口裡是這麼說,但心裡卻免不了替四哥悲哀,好不容易看上眼的女孩,只能短暫相處,可惜啊!
我半滑半跳地蹬下山,卻在最後一跳扭傷了右腳踝!我努力地按揉,但成效不大,大概是突然的劇烈動作吧!我皺了眉,的確很疼,希望沒拉傷肌肉。
「坐下來。」他按著我的肩使我自然坐在地上,而他則動手脫掉我的鞋襪,大而溫暖的手輕柔地按摩著。我望著他背後的衣服,有幾處被樹枝刮破了,真可惜那上好的布料。
「沒有骨折,只是扭了一下罷了。」我無法忽視他指尖傳來的熱力,努力找個話題。
「唇都發白了,還逞強。」他說,並繼續手邊的工作,我再度咬牙忍下痛楚,真的很痛;雖然他好心地按摩,但仍不減疼痛。
「看看你,明明疼得很,卻又連叫都不肯叫一聲。為什麼要壓抑自己?」
「只是一個小傷,我就得表現得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或是哭哭啼啼得好像腿斷了似的?」我對他的話很不屑。
「不,只要是人都是有血有淚的。你沒必要時時表現得像戰場上的鬥士啊!」
「那麼我無血無淚可以嗎?我想站起來了,謝謝你好心的治療。」我看他正想開口,於是替他說:「OK,我下山會去找醫生檢查。」
「似乎,我一點忙也幫不上?」他聳聳肩,拉我站起來後,轉身便走。
我試著移動右腳,糟糕,動不得呀!真的很疼。可惡!他一定料到這種情況才故意走開。OK!我不求救,我用左腳向前跳了兩步……但,總不能就這樣跳下山,那鐵定左腳會傷得更嚴重——用力過度。
「算我欠你的!好吧,我確實需要你幫忙。」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向他喊。
「我早料到了。」喬正紹一臉笑意,緩緩走來。
「那你為何還走開?」我批評他的好心。
「因為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在你身旁。」他伸出手。
「是不習慣。」我將右邊的重量交給他。
「小姐!」喬正紹扶著我一步一跳的。「男人總是喜歡聽見女人說出需要他的話。」他停下來說:「讓我抱你走吧!反正也沒別的人看到,不必擔心你一世英名毀在我手裡。」也沒等我答應就把我抱起來了。
「你以為你力氣大啊!」我乾脆雙手抱胸樂得輕鬆,對付這種自大的人,就是不理會他多餘的動作。
「你真是冥頑不靈的女人,是不是?」他含笑地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很強,但偶爾接受別人的幫助,承認你的需要時,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喬正紹將我輕輕地放進車裡,嘴角還留有笑意。
「謝謝你,是不是順便把我的車牽到路旁?」我對我的無禮感到不可思議,怎麼和這人在一起就會有狀況發生?
之後他變成一個最佳司機兼護花使者,先送我去包紮,然後再邀我共進晚餐,我毫不考慮便答應了,反正我正餓得很。吃過飯之後他亦很有禮貌地送我回左營。
「謝謝你的招待,再見!」當車子停在我家門口時,我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令我全身不自在的自大又溫柔的男人。
「不用我幫忙嗎?」喬正紹好心的說,但我聽來就覺得不舒服。「還是我來好了!」他繞過車頭,扶我站起來。「走得動嗎?」
「不好意思!」我竟臉紅了!實在不應該懷疑別人的好意幫忙。「還好。」
我一拐一拐地扶著他的手走進門。
「你家很大,為什麼搬出去住?」他環視周圍的花草樹木,提出疑問。
「我相信你也沒住在家裡吧?」我反問他。
「爪子又露出來了?」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吹在我脖子上,真令我不舒服……
「咦?大哥你怎麼來了?啊!蓉姐姐,你的腳怎麼了?」隨著小荻的叫嚷,爸媽和四哥全跑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喬正紹又回復他嚴厲的口吻了,我由他突然緊握我手肘的手,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上山看地形,不小心扭倒了,他送我回來。」我解釋給所有的人聽。「而且我很累了,想早點休息。」
將一團問題丟給他們自行解決,我甩掉他的手,扶著牆拐進我自己的房間。但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
「哥!你怎麼會和蓉姐姐一道?我記得你們是水火不容的啊!」這是小荻說的,也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
在浴室裡,我心裡想著小荻的話,水火不容?是呀!我還真不怎麼欣賞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
我暗自嘲笑我自己的心態,管他是誰;管他媽是怎麼說的;管他那麼多做啥?我還是乖乖的賺錢將貸款還清比較要緊。還清了,我才能做其它想做的事。
算一算,大概還有二百多萬沒還,若是喬家的案子成交,再加上原有的存款,那就綽綽有餘了。
你以為畫張設計稿就那麼好賺?不是的。是喬姑媽提到若設計稿沒問題時,就交給我發包,嘿嘿,我若不挖個百十萬的,那我就枉稱嗜錢如命的柳蓉了。
對了!,還有喬姑媽說的廣告片酬……這麼一來,離我的夢想就愈來愈近了,我的夢想只是環遊世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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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年了,我也不免俗地偷個空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而我的目的地只有百貨公司,因為我懶;又因為百貨公司樣樣周全,還有配送服務,所以我為什麼還要東瞧西比較的呢?
而離我住的地方最近的,當然是「大立伊勢丹」了。順便一提,我怎麼買得起地段如此昂貴又四十幾坪的房子?那是因為這房子是本大姊早在很久以前就定下的,那時的地價便宜得很,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怎麼樣?很有遠見吧!
從頂樓下來,先看看有什麼特展,嗯,不好,是商品大特賣,沒有吸引力;看看文具櫃有什麼新款的紙筆,當然我狠狠地刷了一堆;再看旁邊的小東西,有一個音樂盒挺別緻的,買來送沛淇,另一個小擺飾品也不錯,這個就送美珍好了,問我怎麼如此慷慨?再怎麼說她倆也是我的房客,我得感謝她們一年在金錢上的照顧,這不能免俗的。
再三下層,我選了組花茶杯組;原因是現在阿輝沒事就泡在我家客廳,而他愛喝茶,總不能老是用咖啡杯喝茶吧!
再下到八樓,唉,大出血了!看到打折後價格便宜的床罩組我又忍不住了,當然又是……
到了二樓,我除了買兩件襯衫,再也不多看了的直奔附設的咖啡屋,點杯咖啡,我拿起發票仔細算算,今天我的存款又要少了多少……哇!七O二五O元?嚇死我了,以後一年只能逛個兩三次,再多可就不行了!像我現在這種程度的逛法,別說還清貸款了,有可能還會負債
咦?這聲音好耳熟?我抬頭察看聲音來源,不得了,冤家路窄!是喬正紹和一個美女在爭執。
「艷妮,別鬧了好嗎?我不是在陪你逛街了嗎?」喬正紹不耐煩地哄人。「我待會兒真的有事!」
我想走了,但侍者剛好送來我點的蛋糕,只好作罷。
「我不管,你昨天答應我說今天陪我一整天的,你是大老闆,那些小事不會交代別人處理嗎?」好嗲的聲音,令我記起曾在聖誕節有一面之緣。
「艷妮!你這樣叫我以後如何再答應你的要求?」
「紹……」她還真怕他以後都不理她了。「好嘛!好嘛!你明知道我在台灣沒有朋友……」
「吃午餐吧!吃完就送你回去。」喬正紹站了起來準備結帳,我慌張地低下頭假裝在察看剛才買的東西。
以為沒事了,突然之間我聽到該死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來賓柳蓉小姐,一樓門口有您朋友等您。
而且還重複兩三次,真是該死!
我匆匆地將蛋糕、咖啡吞下肚,從容地站起來,結完帳。左看右看,噓!不見了,於是我拎著大包小包快速地到達電扶梯……
「我就知道是你!」喬正紹的大手活像鷹爪一般抓著我的肩。「剛才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
「你朋友呢?」我喜歡反問其它問題,以便混過去。
「化妝室。」他抿著唇,似乎很不高興我是如此忽略他,「回答我的話。」
「我朋友找我,不快點等會就找不到了。」
「那好,一起去吧!」他拉著我的手,拿過我手裡的包裝袋。
「你朋友還在化妝室!」我驚恐地提醒他,我可不喜歡那嗲得要命的女人,用她嗲嗲的聲音在我耳前嚷嚷。
「她知道到哪裡找我。」他拉著我直出大門,左看右看,「你朋友在哪裡?」他問。
「啁!美珍?」我看見縮在牆邊的她,一副山雨欲來之姿,我快步走過去。「老天,發生了什麼事?」
「蓉!」美珍看到我時幾乎是撲過來的,「救救我!」充滿水氣的雙眸,就這麼滴下淚來。
「乖乖,不哭,告訴我怎麼回事好不好?」我溫柔地抱住她,安撫地在她耳邊低語,也不理會路人奇怪的眼光,拉著她的手。
「這又是怎麼回事?」喬正紹一副極端厭惡的表情,跟在我身後:「別告訴我她剛失戀!」他一副非常瞭解的樣子,令我看了就氣。
「請你將我的東西拿給我廠我冷硬的將手伸向他。
而他知道我的微怒是針對他時,他開口想說什麼……我卻打斷他:「什麼都不必說,我也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
我帶著美珍走進百貨公司,利用一層層向上而行的電扶梯,使美珍平靜下來。
「吃午飯吧!」我拉著她的手抵達十一樓的日本料理。跟服務員要了個角落的位置,順便點了兩分定食和幾樣料理和飲料。
「可以說了嗎?」我問。
「謝謝你。」美珍吸吸鼻子,確定不會再流淚,才開始說:「蓉,我真的要放棄了,守著他卻又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怕從此就沒法再相處下去,可是不說,卻更受不了他的眾多女友,在他身旁繞來換去的。」
「真的捨得嗎?」我想她又來了,舉棋不定。
「捨不得也不行了,你知道嗎?我終於看到小朱了。」她的眼眸充滿羨慕與無奈。好個善良的女人,我想。
「小朱?」男的還是女的,我懷疑地問。
「就是他送花給她的那個小朱,知道嗎?他從來沒有送花給他的其他的女朋友,只送過小朱而已,我想他是真的在意她的,不然不會送花給她,還是一大把玫瑰花呢!是不是?這回我是真的想放棄了,我不想守著沒有未來的美夢。」美珍歎歎氣。
「那個小朱是怎樣的女人?」我想問清楚情敵比較好D巴!
「長得好美,好像鍾楚紅,個性又溫柔,誰會不愛?而且光是她站在那裡柔柔地笑,我就敗給她了,我再怎麼努力微笑,也笑不出那種出水芙蓉的美貌,所以我放棄了,真的真的放棄了。」美珍拿著筷子在盤裡翻弄著。
「真的像你說的這麼好?」我懷疑這世間怎麼還有這種性感又溫順的美人。
「嗯。」美珍點點頭。
「那麼,你真的該放手了。」我慎重的為這樁沒有未來的單戀下了結論。
「哇!」美珍忍不住又用眼淚替清淡的飯菜加料。「你怎麼說得這麼直接!」
「不然怎麼說?」我對這樣反覆無常的女人最沒轍了,忙又說:「邵允文不愛你,是他的損失嗎?我不會用這種話來安慰人,我只能形容一個事實,水仙還沒開花之前,你認得出那是水仙還是蔥蒜?所以只有識貨的人才知道,不是嗎?再說,是你自己寧願失去機會,也不願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所以能怪誰?怪你自己傻!」
我又接著說:「或許你離開他,才能找到真正欣賞你、等待你開成一朵美麗脫俗的花的那個命中注定的人呀!所以別因一次失戀,就以為是世界末日了。」
「也許我該學學沛淇的方法,下一個男人或許會更好。」美珍學著沛淇的表情動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瞧!是誰說女人只能溫和的笑?你就偏適合爽快地笑,是邵允文不懂得欣賞你的活潑和自然。」
「嗯!果然我心情開始有種解脫的感覺,我再也不要在他面前辛苦的學淑女笑了。」美珍是那種很快就會放掉煩惱的人。「趕快吃吧!吃完我們上頂樓玩個痛快,叫個過癮!」現在她就想玩瘋狂一點,將不愉快拋到腦後。
「你不用上班嗎?今天不是假日了!」
「我外出找靈感,只要記得回去打卡下班就行了。」
美珍每次蹺班都謊稱找IDEA,雖然老闆知道她是出來混,但看在美珍接手的案子都完美演出,所以老闆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美珍胡亂編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