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也回國了?」梅施重新整頓神情,漠然地冷笑一下。
黃越開連連點頭,「改天一起出來玩。」他的目光已經隨著路過的美女飄走了,接著人也飄走了。
梅施無意識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她在這麼吵的地方,如果他打電話來她也聽不到……沒有未接來電。她自嘲地笑了笑,怎麼忘了,像薛勤那樣注重細節的人,怎麼可能在這麼晚打電話給她呢?他……還會打電話給她麼?
「姐,你沒事吧?」梅逸一臉疑惑地走回她身邊坐下,遠遠的就發現姐姐神色不對。
梅施白了他一眼,用濕巾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我能有什麼事?就是給吵的!這裡也太鬧騰了!」
梅逸放下心,笑的時候露出白白牙齒,這種明朗的笑容讓梅施的心情也好起來了,「姐,你看那個領舞的女孩。」梅逸看小舞台上那個賣力舞動的纖瘦少女,「好看嗎?」
梅施只注意到她超短蓬蓬裙下的熱褲,梅逸一問,她才又看了看少女的臉,坦誠說:「妝太濃,一跳舞熱得都花了,像鬼一樣。」
梅逸皺眉,不屑說:「女人就是不會欣賞女人。」
梅施心不在焉,有些煩躁地嗤了一聲,「你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就會欣賞女人了?」
梅逸騰地站起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毛都炸了,「你先回去吧!」
梅施後悔,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叛逆少年都聽不得這樣的話。「好了,小逸。」她趕緊拉住弟弟的胳膊,「咱們回家吧,我大概是太累了。」
梅逸皺眉,嘴唇動了動,終於點了點頭。
陽光透過紗簾照到房間裡的時候,梅施覺得頭很疼……她應該睡了很長時間,又似乎根本沒睡。幾乎是無意識的動作,她摸了摸枕頭邊的手機。實在有點兒驚奇,一向神經極粗的自己,竟會因為聽說薛勤知道了她的手機號碼而這樣惴惴不安。翻身避開陽光,自己也覺得好笑了,怪不得說初戀力量巨大,看來是真的。
薛勤……一想起他,她就會想起校園裡綠意蔥蔥的古樹,優雅而靜默。印象中的薛勤永遠穿一身整潔的白色半袖襯衫,瘦削卻挺拔的身材因為這簡單的色調顯得內斂而清高。學校裡的高材生往往都帶著那麼股不諳世事的倨傲,有點兒孩子氣。她記得他獲得公派出國的機會來向她告別時,這種氣質尤為明顯,他看著她說:「家世的差異讓我一直非常有壓力,總覺得在你面前有種無法甩脫的自卑感,所以……還是分手吧。」
她記得自己坐在小小的桌子對面,看著他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那天她還準備了一個好消息想告訴他,她要和他一起出國讀書……她為自己畫好了未來的圖景,一起出國,然後結婚。終於這份沒有說出口的驚喜梗在她心裡變成了一個結,從此她非常厭惡聽到「出國深造」這四個字。
那天是薛勤率先離開的,梅施總覺得他的步伐有著她從未見過的輕鬆。彷彿是一瞬間恍然大悟,與薛勤交往一年多,別說越雷池半步,就連靠近那個池子都沒有。她一度以為是薛勤用心苦讀造成的書獃子做派,分手這刻,他的輕鬆……讓這一切變得早有預謀。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好像一下子換了角度看過去的一切。以前回憶是粉紅的,現在全是灰色的殘跡,非常醜陋。
薛勤……這個她以為早就該淹死在茫茫腦海裡的人,突然一下子浮出來,讓她有措手不及的驚痛。他帶給她的挫敗感——經過這幾年,她變得比以前更會打扮,更漂亮……似乎也沒治癒。
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著唱起歌,嚇了沉入思緒的梅施一跳,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坐起身,攏了下有些凌亂的長髮,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裝作十分淡漠地接起來喂了一聲,心跳的聲音卻很清晰地響在耳邊。
「梅施小姐嗎?」對方是個女人,嗓音悅耳且非常公式化,梅施嗯了一聲,雙肩不知不覺地瞬間頹下。「我是阮廷堅先生的秘書,請於下午三點到魁北路的屬秀咖啡與阮總見面。」
梅施覺得自己突然就被激怒了,「我沒空,告訴他,我永遠沒空見他!」這人也欺人太甚了,還真讓秘書約定見面時間!
秘書小姐顯然是個見過風浪的姑娘,就像早就預設好的答錄機般朗朗說道:「如有改動,請直接致電阮總。謝謝,再見。」
梅施想摔電話,忍住了,惡狠狠地撥回去,卻再沒人接聽。這就是霸王邀約!直接致電阮總?她也得知道怎麼致電阮總啊!她是可以去問爸媽,可她非常瞭解爸媽知道她要阮廷堅的電話目的是拒絕的話,她會非常慘,至少她的錢包會非常慘。
重新躺倒蓋上被子,對啊……她有不去的自由嘛!
手機又響,這回是媽媽,梅施看著屏幕上的名字長長歎氣,終於還是接了起來。毫不意外,「阮總」的秘書效率非常高,不僅通知了她,還通知了她媽媽。如果阮廷堅真打算和她結婚的話,他一定會非常徹底的貫徹一個真理:娶一個女人,等於娶她全家。
一直磨蹭到下午兩點,她突然有個非常好的想法,可以穿上去機場的那套衣服,戴上墨鏡,重點提示一下阮總,讓他對她有更深刻的看法。
事實證明,知女莫若母也是句真理,趙舒元竟然提前下班來「督導」女兒的穿著,要求務必與上次保持同一風格。梅施沉著臉,穿著另一套優雅裙裝,一肚子悲憤出了門,臨走還要聽送她到門廊的母親說:「施施,別讓媽媽失望。」
梅施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因為一路上車開得十分暴力,速度也沒撫平她的抑鬱,當阮廷堅翩翩走進來,看著早早來到的她時,露出滿意的矜持微笑,像在鼓勵一個工作表現出色的下屬一樣,她就更加抑鬱了。
「上回……失禮了,對不起。」阮廷堅一坐下就淡然說了這麼一句。
梅施愣了下,實在有點兒意外,阮廷堅從頭到腳都像是個不會道歉的人種。
侍者來點單,阮廷堅隨意點了一杯咖啡,話題被截斷,兩人都沒試圖繼續。
「今天本想約你一起吃晚餐,結果還是沒時間。」阮廷堅說話模式像是脈衝的,一會兒一句,前後沒有關聯。
「哦。」梅施喝了口咖啡,強迫自己適應一下他的說話方式,不然會有喘不上來氣兒的感覺。
「對我,印象好嗎?」阮廷堅神情平靜,簡直就像在問應聘的員工:喜歡這份工作嗎?
梅施嚥了口唾沫,十分慶幸提前嚥下了那口咖啡,不然全得噴他臉上。這口唾沫顯著地壓住了湧到她嘴邊的話:不好,十分敗壞!
她應該婉轉一點的,婉轉。
「嗯……」她突然覺得話到說時方恨八點檔狗血電視劇看得少。
「好,既然你對我沒太大的意見,我很高興。」阮廷堅看著她,十分肯定地總結。
梅施瞠目結舌,她有意見,她還沒來得及說。「呃……那個……」
「是的,我會和你父母協商具體事宜。」
梅施握著桌沿,她終於找到技巧了,想和阮廷堅正常交流,一定要在一秒內搶答,不然他就會自行宣佈答案並取消她發言資格。
「阮總,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手機很不湊巧地響起來,梅施猶豫了一下,畢竟今天一天她都在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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