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的銷售量創歷年來的新高!
本來預計是哀悼會的聚會成了慶功宴;當然首要的大功臣也在臨現場。
「喔呵呵呵,我就知道!」譚千惠挑釁的眼神瞥向繆郁明。哼,這下你可沒話說了吧!
丁氏兄妹當然也在受邀之列,兩人饒富興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聚會的地點是一家啤酒屋,大家隨性地找位子坐,丁孟平硬是擠到李遠欣身邊;而丁敏遙巧得很,正好坐在繆郁明右手邊。
丁敏遙與生俱來的姣好外貌自然贏得在座男士們所有的注意力;而丁孟平更是就把女性同胞給迷得七葷八素,除了自己的妹妹、譚千惠及李遠欣之外。
很少有人對他的魅力具有免疫功能,但是李遠欣除了能免疫之外,似乎還對他很感冒哩!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特意坐在她旁邊的原因。
他並不是刻意接近她想證明自己的魅力無邊,只是單純地想瞭解她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她討厭他的這種感覺令他非常不舒服,但他一時也理不清自己這種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尤其他在女人中的魅力所向披靡,這還是頭一遭被排斥。
瞧!打從他坐在她右手邊開始,她的眼睛就沒轉到右邊,實在是很奇怪。
「哦!」突然的一記爆粟硬生生敲在他腦袋上,痛得他毗牙咧嘴。
「不准你欺負我心愛的大將。」譚千惠瞪著他道。
又是她!丁孟平回頭狠狠地瞪了來者一眼,「鼠眼妹,你不去別的地方攪和,跑到這來戕害我做什麼?」
「不准叫我鼠眼妹!」她又狠狠敲他一記。
「還打!我最恨別人打我的頭!鼠眼妹!」他神色激動的跳起來。
「還叫!我最恨別人叫我鼠眼妹!」譚千惠不甘示弱地踮起腳尖,與他正面對峙。
李遠欣憂心忡忡地看著怒火蓄勢待發的兩人,心想:怎麼兩個大人吵起架來像小孩子一樣?
「不要吵架。」為了勸架,她也站起來,雖然她還搞不清楚他們為什麼吵架。
「不關你的事!」爭執不下的兩人倒挺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喝道。
這下,連李遠欣也生氣了。她又沒錯,他們憑什麼用那麼凶的口氣對她!
她拎起皮包往肩上一放,「我先告辭了。」反正每回的慶功宴有她在或沒有她在都一樣熱鬧,說不定沒有她在,他們會玩得更起勁;畢竟她的確不是人來瘋的料,不適合和一大群人熱絡地玩在一塊。
其他同事早已吃吃喝喝、玩得不亦樂乎,壓根兒沒聽到她說的話,當然也不會注意到少了她一個人。
丁孟平注意到了,「等等!」他想留下她,可是她根本不理睬他。
「都怪你!」他回頭把錯全怪到譚千惠身上,隨即跟著離開—排除萬難地離開了啤酒屋。
也忘了他摯愛的小妹被他遺留在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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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冷!
李遠欣踏出店門後即刻環抱雙臂上下搓揉,一方面增加熱度,一方面撫平因為突來的涼意而起的雞皮疙瘩。
秋冬交替的季節裡天氣總是不穩定,日夜溫差大得教人捉摸不定,就像丁孟平——咦!她猛地剎住思緒。
她想到他做什麼?她甩甩頭,企圖甩掉腦海中那副可惡惱人的嘴臉;於是她加快步伐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預感,再不快點走會有事發生。
「李遠欣!」
果然!聽到這聲呼喚,她更是加快腳步往前衝,接著就乾脆跑了起來。
瞧見她跑步速度突然急遽,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丁孟平也大跨步跟在她後面跑。
而李遠欣從身後傳來的急速腳步聲,判定他在追著她跑;但……為什麼?
她決定要問個清楚。倏地,她停下腳步。
不到十秒鐘,一道人影從她身旁迅速閃過、停住、折了回來,丁孟平氣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吐著氣。
「你……跑這麼快……做什麼?」他撫著胸口喘息。從沒看過一個女人跑得像她這麼快,他竟然追了她三條街!
相對於丁孟平的狼狽,李遠欣可以算是神色自若,只不過兩頰微微泛起紅暈。
「你追我做什麼?」她不答反問。
丁孟平怔愣一會兒,他哪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追她只不過是因為莫名情緒所致。「你跑我就追嘍!」他頓了一下,又問:「那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你追我就跑啊!」
隨即兩人沉默了下來,週遭的空氣彷彿凝結一般的安靜。
半晌,丁孟平首先打破靜默:「我送你回去。」他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朝方纔的方向繼續走著。
走不到三步,與他交握的左手一空;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立在原地不動的李遠欣。
「怎麼了?」他問。
「我可以自己回去,謝謝你的好意。」她謝絕他的好意,繞過他逕自走開。
突然,她右上臂被人往後一拉,力道之猛,讓她整個人撞進丁孟平懷裡。
「你做——」
丁孟平截斷她的話:「有必要這麼生疏嗎?連交個朋友也不行?」
李遠欣震驚地從他懷中掙脫而出,往後退了好大一步,鼻子飄進了淡淡的煙草味,其中還包含了淡淡的麝香味——純陽剛的味道。
很好聞,但也令她驚訝,訝異自己對這味道竟沒有一絲排斥的感覺。為此,她呆愣了好一會兒,就連丁孟平叫喚了她好幾聲都不自覺。
久久,她終於開口:「為什麼?」
「什麼?」她的問題沒頭沒尾,教他一頭霧水。
「沒什麼。」算了,沒什麼好問的。
她緩緩邁開步伐,丁孟平則緊跟在她身後。
一輪彎月斜照,雖不如滿月時的亮,但自有其一番風味;如柳眉、似銀鉤,斜掛天際,散放柔和的暈黃。
「很漂亮。」在這紛紛擾擾的日子,他難得這麼有興致注意到天空的美景。
「什麼東西漂亮?」她忍不住問他。
丁孟平指指天空,「月亮。」
她順著他的手勢看去。
「真的呢!」禁不住誘惑,她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天邊的一輪下弦月。
似彎刀般泛著暈黃的月亮靜靜地徜徉在天空中一角,透著神秘的氣息,散發出如魔魅的誘惑,深深吸住人的精神與注意力。
原以為盆地是看不到真正皎潔的月亮,畢竟盆地地形本屬低窪而且空氣污染又那麼嚴重,所以她也一直沒注意過,差點錯失了良景。
誰說賞月要待中秋?只要有心,天天都可以!
就這樣,兩人當下站在街頭賞起月來了。
「這裡的月亮比中東還清楚呢!」
「咦?」李遠欣收回視線,轉向他。
「我曾經在沙烏地阿拉伯待過一陣子,為了一睹沙漠的風貌。」他的眼睛捨不得離開月亮,雙唇一開一合地緩緩訴說。
「沙漠的天空很難有明朗的時候,它總是像蒙著一層黃沙做的面紗,所以才會有天方夜譚這類神秘的故事傳說。」他頓住,低頭看她,「你去過中東嗎?」
她搖頭,「那裡女人並不方便進去。」中東是一個男尊女卑劃分清楚的回教世界,而且以黃沙為罩,逕自發展屬於它自己的文化—神秘、魔法和浪漫。
他對她露出一笑,「真是可惜。因為每當沙漠風暴過後,沙漠上的天空特別漂亮,這時候什麼沙塵都沒有,完全揭開它的面紗,顯露沙漠特有的美麗;尤其是風暴過後出現的月亮。你相不相信,為了拍這樣的夜景,我在沙烏地阿拉伯待了一個多月。」
「我相信。」她平時戒備的表情不知在何時已然鬆弛,不知不覺中被他神采奕奕的神情吸引人他所說的天方世界。
「那樣的景色一定很美。」她相信,否則不會有「沙漠之月」這本攝影集的問世。「你一定冒了很大的險才能拍出那麼美麗的照片。」
「聽你的口氣好像看過我的作品集。」
「我是你的攝影迷——」糟了!驚覺自己說漏嘴,她急忙摀住口,卻已經來不及,只得怯怯地看他的反應。
攝影迷?他倒是很吃驚,既然是他的攝影迷,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他無法理解她前後矛盾的行為。
倏地,他發現了一件事——
在月光及路燈的照映下,他看見她蘋果紅的臉頰;完全的自然,也絕對的漂亮,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如果手上有相機,我要把你現在的表情拍下來。」他說出此刻心中的想法。
這話駭著了她。她的雙眸盈滿驚慌直盯著他,「不,你不能拍我。」她怎麼上得了鏡頭呢?「不要開我玩笑。」
「不是開玩笑。」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觸摸那兩朵紅雲。
李遠欣嚇得往後彈了開,抓緊皮包慌張道:「我要回家,不用你送了。」說完,她慌張地再次跑開。
丁孟平並沒有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呆愣地凝望她漸去漸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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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啤酒屋裡的歡樂呼喝聲不斷,在為這回出人意料的佳績慶賀;有人已微露醉意,卻又無法停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難得的聚會,怎能輕易說散場就散場呢?!
「丁小姐,我敬你。我乾杯,你隨意。」陳志強舉杯朝丁敏遙道。
丁敏遙笑了笑,「既然你都乾杯了,如果我隨意未免太沒有誠意了,不是嗎?」她拿起盛滿啤酒的杯子,「乾杯。」隨即,一杯飲盡。
她的豪爽讓坐在旁邊的繆郁明看得直搖頭,突然肩上壓下一記重擔。他的眼光略抬高一點瞄了一下。原來是譚千惠這個千年女妖!
「嘿,我說繆老兄,當初你說這企劃會失敗;現在——嘿嘿,你不覺得欠我一些東西嗎?」
「什麼東西?」這女人心裡又在打什麼算盤?
繆郁明轉了轉自己的杯子,看她笑得一臉奸詐的模樣,「這只不過是開頭,接下來的工作才是重點,更何況執行的人是我和遠欣。」
言下之意是她譚大姑娘沒份啦!
「你這傢伙——」她為什麼總得看這傢伙一臉的道貌岸然,然後被他氣得死去活來呢?
這時,不知道哪個人遞給她一杯啤酒,「主編,難得你跟我們一起出來,和大家乾一杯啦!」
酒?她睨了繆郁明一眼,再看向他的杯子,腦中迅速地閃過一個念頭;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喔呵呵呵,這老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對酒精過敏啊!
哈——這世界真是美麗!正義果然站在女人這邊。
她腦子裡又在想什麼花招?丁敏遙看著愈笑愈得意的譚千惠,再看看繆郁明;發現他也一樣用詭異的眼光看著譚千惠。
只見譚千惠舉起酒杯,豪氣干雲地說道:「各位同仁,咱們乾杯!」
「乾杯!」一吆喝喝之下,大家盡情牛飲,只有繆郁明不動杯子。
「怎麼啦?繆老兄,你看不起我嗎?連喝都不喝。」她明知故問。
這女人分明故意刁難他。
「我對酒精過敏。」他拿起盛著茶的杯子,「我以茶代酒敬你。」
"No,No,No!」她伸出食指左右各晃了一下,「身為男人,得會喝酒才行,你們說對不對?」
「對!」大家興致高昂,完全忘了繆郁明從未在他們面前喝過酒。
繆郁明瞪了她一眼。這時,不知道哪個不怕死的傢伙親手奉上一杯啤酒。
譚千惠接過它,停在他面前。
「我代他喝。」丁敏遙不知怎麼的,忽然站起來搶下那杯啤酒。
「不用!」他跟著站起來,搶回那杯酒,「我喝。」
他仰首一飲而盡,博得滿堂彩;但酒精作祟立即見效,喝完的同時他的腳也開始不聽使喚。
「千惠!」丁敏遙白了她一眼,「你幹嗎這樣強迫他?」
「唷,你心疼了呀?」
「才不是——小心」丁敏遙急忙扶住差點倒地的繆郁明,將他扶坐回椅子上,「好了,你看,現在要怎麼辦?」
「找個人送他回家咯!」譚千惠輕描淡寫地說。
「找誰呢?」她問。
譚千惠大聲喊道:「誰要負責送繆郁明回去?」
幾秒後沒人應聲。實在是因為大家太盡興,已經分不清剛才是誰在叫喊。
「看吧!自己的錯自己背。」丁敏遙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譚千惠一手搭在她肩上,語重心長道:「古有明訓『有難同當』親愛的遙妹妹,這『難』就交給你了。」
「我?!」丁敏遙指著自己的鼻子。有沒有搞錯?
「沒錯。」譚千惠點頭,抓下她的手,將一串鑰匙交到她手上,「我的車借你。」然後她坐在丁敏遙的位子上抄抄寫寫。
「我——」
她還沒回過神,譚千惠又塞給她一張紙,「這是他的地址。」
「可是—,,
「我得負責這裡的善後啊!」
「但——」
「著毋庸議。」她搬出她的至理名言。
著你個頭!丁敏遙沒好氣地瞪她,一動也不動。
譚千惠只好使力地抓起繆郁明,抬起他的手臂掛在丁敏遙肩上,然後馬上鬆開手;而繆郁明搖晃了一下,丁敏遙果然急忙伸手扶住他。
譚千惠見麻煩已搞定,於是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白色方巾,抓著一角輕輕揮動,促狹地說:「莎喲哪啦!」
丁敏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歎交友不慎,不送他回去也不行,只好吃悶虧地拖著他蹣跚地離開啤酒屋。
一路上,她費盡力氣才哄他上車;直到他的住處,她又抬著半醉不醒的他,兩人踉蹌地走進他房間。
好重!丁敏遙奮力用肩膀一頂,繆郁明的身軀即像拋物線落至他純白色的大床。
「OK!大功告成。」丁敏遙放鬆肩膀、拍拍手。
將方纔從他身上搜出的鑰匙放在他床頭櫃上,她轉身準備離開。
還沒踏出房門,她便聽見一絲有氣無力的呻吟:
「水……我要喝水……」
她看他的手在空中胡亂抓著,然後又像是很悶熱似的拉扯領帶。
「唉!」她歎口氣,「合該是我倒霉。」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咯!
不一會兒,她捧著一杯水走進他房裡。
「水來了。」她扶起他,杯子才靠近他的嘴,他就一口飲盡。她忽然發現:他的身體怎麼這麼燙?!
讓他躺平後,她不置信地伸手探上他的額頭;她在心底偷偷地祈禱,祈禱事情不會如她所想。可惜,上帝沒聽見她的心聲。
果不其然,他老兄發燒了。
「噢,天呀!」現在這個時間哪找得到醫生啊!「真是自找麻煩!」丁敏遙瞪了臉色泛紅、不安的繆郁明一眼。
全是千惠的錯!
要不是她強迫他喝酒,他也不會發燒;那她也不需要在這裡傷透腦筋。
看來……今天晚上她是回不去了,而且—
還有得她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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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頭好痛!
繆郁明的手反射性地往太陽穴處揉撫,眼睛緩緩地睜開,看到的是滿天的星光閃閃,使他頭痛得更厲害,趕緊又閉上眼。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試著睜開眼,這才總算適應了光線。
他怎麼了?
昨晚的記憶在喝下那杯啤酒之後是一片空白,是哪一個同事送他回來的?他狐疑地揉著太陽穴想著。
他轉過身子想再多睡一會兒,卻被眼前的人兒給嚇了一大跳,差點滾到床下去!
丁敏遙!她在他家做什麼?!
大概是他的動作太大,床晃動得太厲害,使原本趴在他床沿睡覺的丁敏遙被這一震給弄醒;稚氣地揉揉眼睛,對上他錯愕的雙眼。
「你醒了呀,感覺好一點了嗎?」她站起來伸伸懶腰。昨晚可累死她了,又跑去買冰袋,又忙著換水,隨時幫他量體溫,免得他燒過頭,好累哦!誰知竟累得趴在他的床沿睡著了。
「你怎麼會在我家?」他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喉嚨很痛,而他的頭又開始隱隱抽痛。
「頭痛嗎?」她看他緊鎖眉頭,手直揉著太陽穴,關切地問道:「要不要吃顆阿斯匹靈?」說著她也沒等他回答,逕自跑出房間,一下子又衝了回來;手上多了一杯水,和一顆白色藥錠。
「吞下去。」
繆郁明接過手,依她的話做,「謝謝。」
「不客氣。」她笑著接過空杯子,「想吃點東西嗎?我用你冰箱裡的菜煮了鍋清淡的粥,吃點東西會覺得比較好。」
「你會煮飯?」繆郁明訝異地挑眉看她。
這是什麼話?!丁敏遙聽得怒憤填膺,放下杯子,雙手叉腰怒瞪他。
「繆大公子,我突然發現你對我的評價似乎不怎麼高哦!敢情我欠你會錢沒還,要不你怎麼老是看輕我?」他讓她覺得倍受侮辱。
然而,繆郁明的反應竟是—笑。
她的模樣就像個小女孩,怎麼看也不像是二十七歲的女人。真教他不敢相信,她的長相看起來比遠欣還小得多,而行為舉止總是帶著稚氣;事實上,她的年紀比遠欣還大,這多長的歲數是長到哪兒去了?
他還是一個勁兒地微笑,直到瞥見她渾身似燃起火焰般怒瞪他,才想起該收斂一下;他佯裝咳嗽,借此止住笑聲,「抱歉!」
丁敏遙秉持著「病人最大」的想法,勉為其難地點個頭,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喏!」她不知從哪拿出溫度計,遞至他面前,「嘴張開,含在舌下。」動作熟練得像個護士。
三分鐘之後她抽出溫度計看了看,「三十六度半,已經退燒了。」很好,不枉費她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照顧他。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說道:「不會喝酒就不要喝酒嘛!你這人真是奇怪,平常是不動如山,怎麼千惠隨便一挑釁就破功,忘記自己的身體狀況。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發燒到三十九度半,嚇死我了。」她抱怨的語調表露無遺。
這會兒他弄清楚了,「是你送我回來的?」
丁敏遙點頭,「有什麼問題嗎?」該不會他的住處是女賓止步吧?
繆郁明溫和地笑了笑,「謝謝。」
好棒的笑容!她看得人神,甚至有點癡迷地注視他
的臉。
打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沒看走眼,他果然擁有比一般人更完美的輪廓及鮮明的五官,只不過全被他藏在不加修飾的髮型及大大的黑框眼鏡下,不露真面目罷了。
昨晚她忙著照顧他,忘了欣賞他摘下眼鏡之後的臉孔;所以現在一看到便深深吸引住她全部的視線。
他的膚色沒有孟平來得黝黑,大概是不常做戶外運動的緣故。比起孟平的俊朗,他看起來就是多了點斯文的書卷氣;百分之百像個書生,不像孟平那副陽光男孩的模樣。
「只可惜沒把相機帶在身上。」她喃喃地道,想把他的臉真實地拍下來。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她倏地回過神。被他知道還得了,難保他不會攆她出門。
「你要不要吃點粥?」
「嗯。」他點頭。老實說,他倒想嘗嘗她的手藝。
「那你等一下,我去廚房把粥熱一熱。」說完她又跑了出去。
繆郁明靜靜地下床,跟在她身後;到了廚房門口便停下步伐,倚在門邊欣賞她忙碌的模樣。
這廚房除了他,並沒有其他人進人過,他從沒想過讓女人走進他家;即使今天的情況是情非得已。
但是,大概是骨子裡那一點大男人主義作祟吧!他始終覺得自己和這間廚房格格不人,如今看到她的身形在其中穿梭不停,卻意外地感覺到如此適合,這究竟是怎麼同事?
一種莫名的異樣情緒在他三十二年的生命裡首次激起漣漪,而後——
餘波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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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敏遙愉快地哼著小調踏進家門。
今早和繆郁明的融洽相處令她心情異常地愉悅,他竟然老實地誇她煮的粥好吃,真是教她意外!
走進客廳,便看見丁孟平橫躺在長條沙發上,兩眼直盯著天花板,好像天花板刻著什麼藏寶圖還是武功秘岌似的。
「老哥,你在幹嗎?」她坐上離他最近的單人沙發,兩腳蹺高放在茶几上。
「思考人生的大道理。」他說著,兩眼卻也沒離開過天花板,「對了,你昨晚跑哪去了?這麼『早』才回來?」
「不『早』啦,都快十二點了。」接著,她以戲謔的口吻笑道:「不知哪位仁兄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把我這最心愛的妹妹丟在啤酒屋,獨自一人逍遙去了。」
他避開她的問題,問道:「為什麼一個晚上沒回來?」
「還不都是千惠害的。」她嚷道,可心裡已沒有昨晚的那分抱怨;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沒有埋怨好友的念頭,雖然剛開始挺生氣的。
鼠眼妹?「她又搞什麼破壞了?」這女人,遇上她準沒好事!他丁孟平一生最大的失誤就是認識她。
「她把繆郁明灌醉了。」
「鼠眼妹的酒量也沒好到哪裡去呀,那一點酒量也能把人灌醉?」
丁敏遙汕笑一聲,把事情原委從頭說了一遍。
「這鼠眼妹也真夠狠的,不過……繆郁明那小子也太遜了點,你不覺得嗎?」他改變姿勢,側臥單手支頭看她。
她點頭,不得不承認:「在酒量方面,他的確是很弱。」
「看來他需要磨練磨練。」丁孟平說著,又恢復平躺的姿勢,兩手交叉置於腦後,焦距回到天花板上。
「老哥,你到底在思考什麼人生大道理,需要盯著天花板看?難不成上面有刻字?」真是敗給他了!
丁孟平閉了閉酸澀的眼皮。坦白說,他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實在是挺懊惱的。「我在想男人跟女人之間的關聯性。」
嘩!好深奧的哲理!男女之間的關聯性?
「想多久了?」她問。
「一個晚上。」他毫不避諱地老實回答。
「你整晚沒睡?」就為了這個問題?!
「嗯。」
是她太沒哲學細胞還是生活麻木,抑或是她老哥今兒個突然心性大變,談起人生道理了?男女的關聯性?!老天!她從來都不知道他腦子裡會想這些東西,她以為他的生活除了旅遊攝影外再無其他。
「丫頭,為什麼你們女人的心思那麼複雜?」他突然問她。
「複雜?」這是什麼問題啊?「怎麼說?」
「明明很喜歡某個東西或某個人,可是表面上又裝出一副很厭惡的樣子,教我們這些男人無所適從。」就像李遠欣,明明喜歡他的攝影作品,喜歡他的攝影技術,可偏偏討厭他的人。
「你指的是李遠欣對你的態度是嗎?」她直覺想到李遠欣,「好像從你們見面起她就對你沒什麼好感,不是嗎?」
「可是她喜歡我的攝影集。」
「可見你拍的照片比你的人來得受歡迎。」她開玩笑道。
可惜他並不欣賞,「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她站起身,拍開他的腳,坐在方纔他擱腳的位置,「老哥,你在意她做什麼?她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你的一個暫時的工作夥伴罷了,再也沒有其他關係,不是嗎?」
「的確。可是,不被人喜歡的感覺很糟。」他坦承道。
「是很糟,不過那也無可奈何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判定喜歡或討厭的標準,也許你正好列人她討厭的標準。」
丁孟平聽了以後,瞪她一眼,「說這話很傷人耶!」
「可是符合事實。」
「唉!」他歎了口氣,無力地搔搔頭,俊朗的面容掛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其中又包含了某種奇異的表情,只不過他自己沒察覺罷了。
然而,丁敏遙卻注意到哥哥臉上不尋常的表情,而且異常在乎李遠欣的感覺;畢竟生活在一起二十七年了,他的情緒波動,她這個做妹子的哪有猜不透的道理?
哈—嗯—好累,不想了!丁孟平站起身,不想再鑽牛角尖。
「我去睡了,不要吵我。」說著,他已走進房間關上房門。
留下丁敏遙一個人在客廳裡忍住笑不出聲,怕把還沒睡熟的哥哥吵醒。
笨老哥!
真不敢相信她老哥的IQ這麼低,向來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傷透腦筋的他,如今卻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去猜測一個女人的心思;這樣的破例不就是愛的徵兆嗎?
老哥……你離愛不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