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就好比整穎心像干抹布被用力擰、使勁揪,企圖從中擠出一滴水似的,擰得心好痛、揪得整個胸口不能呼吸,不停地發酵發酸—唔!好酸好酸……
如果,這影片的編劇沒寫錯的話,那她真的在嫉妒。
嫉妒眼前那位女讀者模特兒,嫉妒眼前丁孟平伸手拍模特兒的臉頰這一幕。
什麼嘛!他隨便一碰,她就一副好像得了軟骨症的模樣!她在心裡直犯嘀咕,然後,被自己的想法駭住。
她在想什麼啊?
他要怎麼做是他的事,她在意什麼?
可惡!都是他沒事亂吃模特兒豆腐,才害她胡思亂想。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李遠欣深吸一口氣、吐出,重新埋首於文案中,焦距是對準了文案;可是,不過才一會兒,她又失神了,眼睛所看到的是一片黑白交叉的模糊,整個人呆住不動,連所有的攝影工作結束都渾然不覺。
甚至連丁孟平這麼大一個人蹲在她面前,她還是沒有感覺。
「喂。」
沒反應。
「遠欣?!」
還是沒反應。
「李遠欣!」他動手輕拍她的肩膀。
「哦!」她嚇了一跳,吞嚥一口口水,他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你做什麼?」
「你的腳濕了。」
腳?她低頭看,看見自己膝蓋以下有一半的小腿浸泡在游泳池裡。她什麼時候把腳伸進去的?
「你不應該坐在游泳池畔,一不小心就會被推下水的。」難得能爭取到出外景的機會,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說服她點頭的外景,讓她留下不好的回憶,要不她會恨死他的。
「哦!」李遠欣只是虛應了一聲,兩手正拎著沾水的褲管。
「奇怪,放到哪去了?」丁孟平在口袋左翻右找。「到底放哪?」
「你在找什麼?」
「手帕。」奇怪,難道他今天忘了帶?
算了!他想也不想,蹲下身,一掌包裹住她的腳踝,抬至他屈蹲在地上的左膝,抓起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腳掌的水漬。
黝黑與白哲,沉默地進行著莫名的糾纏。
「你做什麼?!」她想抽回腳,卻被他牢牢抓住,力道並不強卻能有效地教她無法掙脫。
「濕著腳不舒服吧!不好意思,我今天忘了帶手帕。」他細心地擦著她的腳,順便欣賞著手上如白玉般的精緻小腳。
李遠欣怔愣得無法自已,她無法理解他的作為,這種姿勢——半蹲著幫她擦腳……雖然說是好心,但是她的心卻漸漸不聽使喚地撲通跳著;而對一個大男人而言,這種行為無疑是種纖尊降貴,他……難道不在意?
「你的腳好可愛。」他的聲音像從遠方傳來似的,「又小又白,腳掌還泛著漂亮的桃紅色。」
什——麼——
「不要看我的腳!」她一時情怯,顧不得是在什麼場合、眼前又是什麼人,她驚慌失措地只想抽回腳趕緊跑開;情急之下,一腳朝丁孟平瑞去,只見他重心不穩地往後一倒——
「啊——」
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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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一個小時左右就會幹了,到時會替您送上來。」飯店服務生如是說道。
「謝謝。」
「李小姐,攝影組的人我就先帶回去了;對了,我會順便送模特兒回去。」一名工作人員說。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關上門,李遠欣哀怨地歎了口氣。
她在幹什麼啊?他好意幫她擦乾腳,結果她——竟然把他踹下水!
想起剛才的混亂她就想哭,全游泳池的人都盯著她和掉進池裡的丁孟平看;她嚇得愣在原地的模態,還有他爬上岸邊的狼狽模樣。
噢,好丟人!
「幸好是在飯店所屬的游泳池拍照。」丁孟平從熱氣氤氳的浴室走出來,全身上下套了件浴袍,再也沒有其他。他一邊用浴巾擦著頭髮,一邊用慶幸的口吻安慰道:「要是在那種大眾游泳池,恐怕我就得濕著身子回家了。」
「對不起。」李遠欣彎著腰,鞠躬致歉。
「你又不是故意的。純屬意外,純屬意外。」他大方地坐到椅子上,兩手仍不停忙碌地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可是我……」
「算了!」他揮揮手,「像我這種水中蛟龍,多下幾次水也不會怎樣。」不過被人踹下水倒是頭一遭。
想來也好笑,他和她總是因為「踹」才得以親近,而且似乎每次都是他遭殃。
難不成她真是他的剋星?
「可是……」她無法釋懷。
「好了,我沒事就好了。拜託你別苦著臉,聽人說生氣和自責會死很多腦細胞的。坐下來陪我喝杯咖啡,算是陪罪好了。」他指指玻璃桌另一端的檀木椅。
「坐吧!」
李遠欣乖乖地坐下。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直沉默著。
「啊,對了!」他突然想到什麼事似的,「我帶了些東西要給你看。」
「給我看?什麼東西?」她抬起頭,一臉疑惑。
只見他神秘地笑笑,將浴巾丟在一旁,走到床邊打開放在床上的器材箱,從中取出一疊東西。
「喏,你看。」他像個小孩炫耀自己的玩具似的,雀躍地笑了。李遠欣接過,翻開看了幾眼,霎時她的雙眸泛起同樣的喜悅,驚奇地望著他。
「這是——」
丁孟平點點頭,「這些是我捨不得刊出的珍藏品,難得的好風景,我也會忍不住私自收藏起來,不讓別人知道。」
「好棒的照片!」她忍不住讚歎,「真的是好羨慕你那種恣意捕捉美景的快感,一定很棒,否則照片不會有如此的生命力。」這些照片比攝影集中的不知美上多少倍。
這個女人……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她的反應怎麼辦?前一秒鐘是一張苦瓜臉;下一秒鐘又神采奕奕地直盯他的作品看,渾然忘了方才發生的事;然後是喜歡他的作品卻排斥他的人—老實說,這樣的女人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這張和『沙漠之月』上第十八張照片是同一個地方,只不過角度不同對吧?」
丁孟平愣了下,「對。」她的觀察真是出乎他意料的仔細,還有她的記憶力。
「也許將來中東能消除對女人的成見,那時我就能親眼目睹那一片沙漠奇景。」她實在好想親身感受那片神秘世界的真正風貌。
「和我一起去就不用等啦!」要那群跟駱駝同樣頑固的中東男人改掉他們的民族性,那可比登蜀道還難。
「說得也對。好啊,我——」她突然驚覺自己失言,猛地住口。
霎時,好不容易和諧的氣氛又僵住了,其中又滲透了些許暖昧。
這時她才注意到兩個人同時待在一個飯店房間裡有多麼不合時宜,再加上他只穿了件浴袍……
「我、我先回去了。衣服……等一下就會送過來。」她拉開椅子轉頭就想走,但是手還未觸及門把,整個人就被拉進寬厚的胸膛;嗅覺充斥著淡淡的香皂味,臉上的肌膚感受到他散發的熱氣。
「為什麼一直躲我?」他環住她的腰部,收緊力道,讓她貼著他。
「我沒有必要躲你。」她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胸膛傳出。
「有,你有。」他指控道,「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有變化,可是你卻一個勁兒地逃避這個問題。」
「有什麼問題?你是名攝影師,我是雜誌編輯,這有什麼問題?」她推開他,氣惱地瞪著擋在門前的他。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我還有工作要做,請你讓開。」她繃緊了臉,冷冷地看著他,「丁先生,請讓開。」
這個固執不通的女人!「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他今天非要她誠實面對他們之間的事不可。
「丁——」
「叫我孟平!」
「我和你什麼事都沒有,請你不要隨意添加任何的暖昧。」
「什麼事都沒有嗎?」
「是的,什麼事也沒有,你是鼎鼎大名的瀟灑攝影師,而我是名不見經傳的小編輯,請你不要再開我玩笑了。」
「誰在開玩笑?」他氣極,踏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自始至終我都是認真的,只有你—故意視而不見!」
「你——」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完,他的動作便把她要說的話嚇回肚子裡去。
他竟敢挑開她的髮髻!
髮髻一經挑弄,像是解開的麻花辮脫離交纏的符咒,鬆軟地披散開來,秀麗的烏黑秀髮,既柔且亮,成功地讓她看起來更楚楚動人;纖細的身子任黑髮遮蓋,使她更顯贏弱,像隨風搖曳的含羞草。
「為什麼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低啞的聲音透著一股沮喪,傳達不解的疑惑,「我那麼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她不假思索便否決他的夙疑,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後悔不該回答他。
自從上回有同事騷擾過她之後,他就變得很……在意她,但是—這樣的在意能持續多久?她沒有姣好的外貌,也不解風情,更不懂得撒嬌;而他—有眾多女子夢寐以求的「三高」,人又體貼風趣,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極端。
怎麼教她相信處於極端的兩人會有交集的可能?平凡的自己和終日流連在美好景致的他……
不不不!她搖頭。他和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托住她搖晃不已的螓首,逼她看他,「告訴我,既然不是又為什麼逃避著我,不肯承認?」他喜歡她,甚至是愛上她。不為什麼,只因為她是他認識的女人中惟一會聽他訴說旅遊的種種,懂得他對攝影的熱情,理解他對自然景致的熱衷;
最重要的是,她不僅聆聽,同時也與他同步調,陪他融人於狂熱的風景癡迷之中,一同迷醉。
一個人獨佔全世界的美景固然值得喜悅,但身旁缺少一名知音實在教人覺得美中不足。
他想擁有她、帶著她走遍世界,看她每當見到一處絕佳景致時兩眼泛起光芒的模樣;他想在每一個客宿他鄉的夜晚,與她暢談所見的異國奇俗;他想與她時時互相牽繫在一起,走遍世界的各個角落……
然而,她卻一直躲著他,藏在古板冷靜的虛偽裝扮裡,始終不肯以真面目看他。
「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女人。」她強迫自己笑著一張臉,按捺心頭湧起的酸楚;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竟然也……愛上他,就連說這種應酬話心都會隱隱揪痛。
但是她非得逼自己如此說不可,與其將來失去他,不如從未曾擁有過的好。
她怕,真的很怕。
「沒有比你更適合我的女人。」他的大拇指輕輕滑過她的唇,笑看她蒼白的雙頰泛起紅潮,唇瓣浮現艷紅的色澤,這使她像個清純卻又誘惑人的女人。「我想帶你一起旅行,到沙烏地阿拉伯看月亮、到阿爾卑斯山看雪景……」他說著,緩緩低下頭,
迎向一直蠱惑他的雙唇,如櫻花般惹人嬌憐的唇瓣。
她頓時迷失了,她的眼睛只看得見他的臉;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身體四肢百骸停止運作,只能呆呆地看著他漸近的臉,近到他呼出的氣息熱辣辣地傳遞到她臉上,灼熱難耐。
他的手……不停觸摸她的唇……好燙、好燙……
神志逐漸散亂,五顏六色的七彩光芒迷眩她的視線,拼湊出雜亂無章的畫面,拼湊出方纔他觸摸模特兒的那一幕——
剎那間,觸目驚心!驚得她迅速回神,由天堂掉落地獄。
她用力拍開他的手,「不要把我當成模特兒耍!」
話一出口,她後悔了,看見他一臉錯愕與受傷的表情。她知道她的話傷害到他。
只看了那麼一眼,她便低著頭不敢再看,怕看到的是他緊鎖眉心以及受傷的眼神。
「我是認真的。」
從她頭頂上只傳來這句低啞的自白,他誠懇的口吻更教她心虛。
「對不起,」她推開他,「對不起、對不起……」
門關上前,她只留下重複的歉意給他,不曾再抬頭看他一眼,也沒看見他眼中漸失的熱情取而代之的頹喪神情。
他站在房裡佇立著,久久一動也不動;而後,低低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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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為什麼拒絕他?又為什麼對他說出那種話?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唉!」難道他真的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我欲乘風而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唉!」為什麼會這樣?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
「唉!」想得頭都痛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只恐雙溪作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丫頭,」丁孟平終於忍不住哀聲求饒,「拜託你靜一靜好嗎?你的詩詞愈念愈離譜,亂七八糟亂念一通;拉里拉雜地胡扯一番,上文不對下文,別讓人笑話你的中文造詣太差。」他頭快被她煩炸了。
「行啊,你把你哀聲歎氣的原因報告上來,我就停止酷刑。」
早知道她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他了,「沒什麼事。」
「哦?是嗎?」她乾咳了幾聲,清清喉嚨,「美人卷珠簾,深坐蹙娥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好、好,我說我說。只求你停止你的大悲咒好嗎?」他的頭快痛死了。
「這還差不多。」丁敏遙收口,陪他盤腿坐在地毯上,習慣性地靠著他的背。「說吧!小妹我洗耳恭聽。」
「你覺得遠欣和我配不配?」在說之前他想先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丁敏遙思索片刻,無意發現她思考的時間愈長,她老哥的臉就愈臭,到最後竟然是用瞪的!
「老實說——」她拉長語尾,存心逗他,「其實呢—這個嘛——」
「丁、敏、遙!」
"OK,說實話,老哥,你問這種蠢問題做什麼?喜歡人家就放手去追啊!什麼時候咱們丁家的好兒郎成了含羞草了?」
「是沒錯,可是她擺明了拒絕我。」
「什麼叫屢敗屢戰、再接再厲,難道你沒聽過嗎?」這個笨老哥!「誰都看得出她喜歡你。」
「那為什麼……」
「因為你對每個女人都很好,這樣很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
「是啊,安全感。尤其是再加上你的帥氣臉蛋及撒旦身材—只能說你活該倒媚嘍!」
丁孟平皺眉看她,「你在建議我去毀容?」這是什麼爛建議?
「拜託!我也不想每天面對一位鐘樓怪人呀!」笨老哥!
「那你是什麼意思?』,
她親密地摟住他的肩膀,悄聲道:「老哥,難道你沒聽過『無毒不丈夫』這句至理名言嗎?」
「你這什麼意思?」他警覺地挪移了位子,拉開兩人的距離,「我警告你,犯法的事我可不幹。」
「笨老哥!你妹子會害你去吃牢飯嗎?」
「還說哪!我大四那年的耶誕舞會,是誰害我跟朋友在看守所裡度過的?」
「純屬意外,純屬意外。」她陪笑道,想不到老哥的記憶力這麼好,「放一百二十個心,這回絕對沒事。」
「是嗎?」他仍然抱持著懷疑態度。
「當然。」她拍拍胸脯,自信十足。
「說來聽聽。」他就姑且相信她。
「很簡單—正攻不行,就來個旁敲側擊法,從她的家人開始。」
「嗯,好主意!」他怎麼沒想到?
「加油啊!老哥。」
「沒問題!」他笑道,旋即又收斂了笑容,「哪天把繆郁明請來家裡,你哥哥我有事跟他談。」
「呃——」她被他急轉的話題嚇住了,「你找他做什麼?」
「我要看看那傢伙有沒有那個本事搶走我保護了二十七年的丫頭?」
「你……你知道了?!」
「怎麼會不知道?你可是我辛辛苦苦帶大的妹妹,你那一點心事我哪有看不穿的道理?」他溫和地揉弄她的頭髮。
「我以為你自己的事就夠你忙的了,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他笑了笑,「不過,還是要把繆郁明帶來跟我談談。」雖然是笑著一張臉,可語調卻帶著濃濃的醋酸味。
說穿了,他老兄吃醋了!
「哦——老哥,好像有一股酸味飄過哦!」丁敏遙笑得賊賊的,「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啊?」她撒嬌地磨蹭他的背。
「誰說我吃醋來著!」他極力否認,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潮,洩露出他的心事。
「哥——」她像孩子似的用雙手從他背後環住他頸子,嬌柔地道:「咱們永遠是兄妹呀;而且,你將來也會娶老婆,到時候你就沒空理我啦!」
「說得也是。」他虛應一聲,只是心裡有點疙瘩。
「哇!你當真娶了老婆就不理我啦?!」丁敏遙不依地嬌嗔。雙手也玩笑似的搔癢他的脖子。
「饒了我,親愛的妹妹,老哥怎會這麼做哪?」丁孟平急忙求饒,「可是……」
笑鬧過後,丁敏遙又正經八百地說道:「別可是來可是去的。目前先把自己的感情問題解決了再說,OK?"
丁孟平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嘴上仍舊不忘叮嚀道:「還是要把繆郁明帶來,知道嗎?」
「是!」
他滿意地點頭,笑看她稚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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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坑滿谷的信件幾乎快淹沒她了!譚千惠不禁哀號出聲。
早知道就不要提這個企劃案。可惡的繆郁明!竟然把這麼一大堆信件丟給她處理;說什麼這些熱烈的回應全是她的功勞,所以她理應給予這些熱情的讀者回信。因此她的辦公室就被一堆信件給佔據了。
她一封一封地拆開看,還真是未上市先轟動,原本預計十二月份才正式要發行《Charm》,現在是不是要應讀者要求提早出刊呢?
她左思右想,唇角微微一揚,露出狡猾的笑意。
不可輕易屈服在讀者的要求下,說什麼也要吊足大家的胃口,這樣更能彰顯《Charm》的價值!
或者她再把出刊日期延後呢?不過,事後她可能會慘遭雜誌社工作同仁的炮轟、唾棄;既然這樣,她還是乖乖在十二月份出刊好了。
叩叩!
「進來。」
譚千惠從信件堆中抬頭,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絕色俊男。「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先生?
繆郁明古怪地看著眼前一反平常潑辣樣的譚千惠;她怎麼突然轉了性,那麼有禮貌?
「先生,你貴姓?」這男人跟黃偉的型不一樣,黃偉是屬於冷僻型的悶騷男人;而他是那種擁有斯文氣息的俊逸男人。
繆郁明看了她一眼,再看看自己的新造型,明白她為什麼對他這麼有禮貌了。
原來她認不出他!
想起今天剛進公司時眾人對他的側目,有不少同事直問他「先生貴姓,你要找誰?」。原以為這個討厭他到極點的女人會一眼就認出他,可是,結果反應卻和其他同事如出一轍。
看她一個勁兒地朝他笑著一張臉—還真是標準好色的女人,真服了她。
可是,他倒也沒想到自己那一身過時的裝扮會給別人這麼大的誤解,敏遙並沒說錯。
「譚主編。」繆郁明覺得自己有必要杜絕她覬覦他的目光,「這是《Charm》的初刊校本。」
這聲音……譚千惠瞳目結舌不已。
不會吧!「你……你是姓繆的!」她隨即馬上變臉。「你穿這樣搞什麼鬼?耍我呀!』』
「女人的善變,你表現得淋漓盡致。」繆郁明將校本放在她桌上。「有問題再找我或遠欣。」
「繆郁明!」可惡的傢伙!老跟她作對。譚千惠瞪著門板,氣得牙癢癢的。
不過,他的突然改變是為了誰呀……她倒是很有興趣知道。
鈴!鈴—
「喂,我譚千惠。」她拿起話筒,聽見對方聲音之後眼睛微微一亮,「……嗯,沒錯!對,很好!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哦……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哈哈!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麼簡單明瞭……好,再見。」
放下話筒,她的嘴唇老實不客氣地揚起一個大大的幅度,透著趣味盎然。
有趣了,有趣了!這下真的有好玩的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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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週末假日,繆郁明和丁敏遙決定不到人潮擁擠的街道,只為了能手牽手走路;於是他們到超市進行大採購,打算在繆郁明家中度過兩人世界。
「你上回不是說孟平打算對遠欣採取追求攻勢,現在呢?」繆郁明遞給她洗好的大白菜,看她熟練地將菜切段、下鍋。
「大概開始行動了吧!」丁敏遙放進兩匙沙茶,她知道他喜好辛辣食物。「最近常看他早出晚歸的,可能是有進展了。」
「是嗎?」繆郁明可不這麼想,「遠欣最近很容易動怒,我想跟孟平的行動有關吧?」
「可能呢!」她將炒好的白菜盛人盤中遞給他,「他會有分寸的。」
「但願。」在把菜端至飯桌前,他低喃道。
「聽你的口氣似乎不怎麼信任孟平的能力喔?」
「不是不信任,而是擔心遠欣的容忍度到哪個界限,她對孟平與對其他人不同。」
「你指的是——她對孟平的容忍度極高。」她從廚房探出頭看他。
他搖頭,「不,我想是最低的程度。」
「喔。」她又縮回廚房,繆郁明跟進。
「你剛才拿著鍋鏟的樣子好可愛。」
「少逗我了。」她丟一盒金針菇給他,他極有默契地接下來洗。
「我是說真的。」
「是、是,我的繆大老爺。可以把金針菇給我了嗎?」
繆郁明遞給她,之後倚在一旁看她輕快地哼著小調,心中漲滿了充實的喜悅與滿足。
沒有激烈的波濤洶湧,也沒有所謂轟轟烈烈的愛情,所有的情感取決於平穩踏實;沒有意亂情迷,也不是心血來潮,一切的一切再真實不過,這才是他要的真感情。
「那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幫他們?」丁敏遙問道。
「靜觀其變。」清官難斷家務事!個人的感情理應由個人去負責。
「真無情呵!」丁敏遙拉高音調嬌嗔,斜睨了他一眼,「真擔心不曉得哪一天會被你打人冷宮,了卻餘生?」
接到她哀怨的眼神,他當下立即改口道:「必要時我們再插手幫忙。」免得她再用「自艾自憐」來凌虐他的耳朵。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繆郁明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是被她吃定了;他搖著頭接受她的阿諛諂媚,誰教自己愛上了這個磨人的、似精靈般的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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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不要客氣。盡量吃、盡量吃。」李遠欣的父親李裕熱絡地招呼著。
「是啊,丁大哥,吃飽後好快點教我拍照的技巧。」李遠浩打從知道丁孟平為何許人後,就敬佩得五體投地、肝腦塗地,一天到晚纏著他不放;只要他一踏進李家,他就發揮黏皮糖的十成功力巴著他不放。
「沒問題!」丁孟平豪爽允諾,一手接過李裕遞過來的飯。「謝謝,『未來的岳父大人』。」
這一句稱呼可讓李裕樂歪了。他一見到丁孟平就很欣賞他,把女兒交給他的念頭打從他第一天出現,他的心裡就有譜了。
可是女兒那方面——
他側過臉看了看女兒,果然又是臭著一張臉;他又轉頭看向可孟平,給了他一個「你看著辦」的眼神。
我知道該怎麼做。丁孟平眨眨眼睛,淘氣地笑了笑。
「來。」丁孟平慇勤地夾了顆鳳梨蝦球到李遠欣的碗裡,「這是我做的喔!嘗嘗看。」
他會做菜?!李遠欣強壓下愕然的情緒,面無表情地吃著,也扯了一句:「不要靠得那麼近,離我遠一點。」
「我怕冷嘛!」他賴皮地回道,故意挪動身子靠她更近,近得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李遠欣下意識往左挪移,但她一挪他就跟著動,而且一次比一次還近!
最後,她放棄了。
他愛黏就讓他黏吧!只要她傚法武田信玄的不動如山策略就行了。
但下一秒鐘他的動作更教她受不了。
他伸手繞到她背後自動挑開她的髮髻,「回到家裡就不用再把頭髮盤得那麼緊,您說對不對,未來的岳父大人?」最後一句雖然是問著李裕,可是他卻朝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李遠欣的臉霎時一陣青一陣白地瞬息變化。
「咳!」女兒的表情真好笑!李裕不知道已經幾年沒看過她這種表情了。但他不能笑,笑了恐怕女兒會氣他;不得已,只好用咳嗽代替。
「您說對不對啊?未來的岳父大人。」丁孟平再問。
「對,咳,對,你說得對。」
「就是說嘛!這裡又沒有外人。」丁孟平哈哈大笑。
「你就是外人。」李遠欣淡淡應道。為什麼纏著她不放?他這樣做讓她很難受。
「就快不是了。」他意有所指地回道。
像要逃避話題似的,她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在三對眼睛的注視之下,她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還不肯接受他嗎?丁孟平挫敗地搔播頭,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澀。
「烈女怕纏」!這是譚千惠告訴他的,可是在她身上—這招似乎沒用。
「當真是聖女貞德嗎?」一整個禮拜,她連笑都懶得施捨給他。那麼他這般不死心又何苦來哉?他捫心自問。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他根本從未想過要放棄!
就這麼簡單的理由,可惜卻得不到她的回應,想來還真是教人氣餒。
「丁大哥,你別這麼沮喪嘛!」李遠浩投以同情的關注。真可憐!喜歡他老姐喜歡得這麼辛苦。「我姐只是害怕談戀愛罷了!」
怕?「為什麼怕?」
李裕徐緩地開口道:「這大概要怪我!我和她媽媽離婚時並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感受——」
「老爸,我又沒事。」
「可遠欣就有事了。」李裕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表面上她是無所謂,可實際上—她已經不知不覺中對愛情和婚姻萌生不信任。孟平,其實她是喜歡你的,只是一直不肯承認。」
「我知道。」這就是他未曾想過要放棄的原因,「我知道她很不坦白。」真是的!竟然還叫他去找別的女人,她以為他是什麼人,見一個就愛一個嗎?
「伯父,我可以上樓找遠欣嗎?」
伯父?這稱謂聽起來亂生疏的,「你還是叫我未來的岳父大人好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點頭笑道:「謝謝您,未來的岳父大人。」
「加油啊!丁大哥。」李遠浩有默契地與他擊掌,「我姐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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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做什麼?
李遠欣橫躺在床上,抓起被單,煩躁地翻了個身,瞪視著天花板;一會兒,閉了閉酸澀的眼又睜開,繼續盯著天花板。
近來她做這種無聊舉動的次數是愈來愈頻繁;不想動、不願意動,想逃避一切現實的念頭也愈來愈清晰,甚至在隱約間興起付諸於行動的衝動。
「好想隱居在深山野嶺啊……」她喃喃自語,「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崩潰的。」
只要丁孟平踏進她家一天,她就一天睡不好覺。掐指算來,他已經出現七天,所以她也有七天沒睡好覺了,精神體力幾乎是消耗到極點。
「如果你肯誠實面對就不會這麼難受了。」丁孟平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無力地問,但沒力氣去趕他,只得任他待在房裡。
「剛剛。」
「可以放棄了吧?」她問,心臟因等待他的答案而激烈狂跳。
「不。」他答得堅決。
「沒用的。」
「真的沒用嗎?」
「……」她無言以對。若真的沒用,她又為何夜夜失眠。
「我很累,沒有力氣再和你僵持不下。」
「相信我。」他走到床沿,輕輕掬起她的一撮黑髮撫弄,語氣是同樣的疲憊,「我也很累。」
「那麼——放棄吧!」
「絕不。」
她閉上眼,不想看他;其實是怕看了他會說不出接下來的話:「是你們大男人主義作祟嗎?愈得不到的就愈想要,一旦得到了就視如草履、棄如敝屐。」她要氣他,將他氣到離開她身邊,不要再來糾纏她。她不要他浪費這麼多時間在她身上。
卡——砰!
門開了又關。氣走了,他終於被她氣走了!
她翻身趴在床上,整個身子埋進棉被中,房內沉靜了一會兒,便隱約傳出低低的啜泣聲。
他不會再來找她了……
在啜泣聲中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歎息聲:「你這又是為什麼呢?」
他沒走?!分不出是喜是憂、是驚是懼。她不敢抬頭,只得將臉埋得更深。
柔軟的床陷下一角,納人他的重量。
「真不想看見我,又為什麼要在趕我走之後抱著棉被哭呢?」他再一次掬起她秀髮,重複揉撫的動作,「真的不想擁有我嗎?」
想!她想!可是她更怕擁有之後的失去。萬一他愛她沒有她愛他那樣深怎麼辦?萬一他不是真心的?萬一……許許多多的萬一要她如何安心在情海中浮沉?
她怕,好怕好怕。她渾身止不住一陣輕顫。
「不會的。我愛你絕對比你愛我來得深。」他看穿她的恐懼。
她埋在棉被中的螓首左右搖動,堅決不信。
他翻過她的身子,壓低自己,與她咫尺相對,「笨蛋!打從啤酒屋之後我就喜歡上你;那你呢?」他用拇指輕拭她因眨眼而淌下的淚珠,「而且,到目前為止除了我母親及敏遙外,我沒正眼看過任何女人,直到你出現。這樣的愛夠不夠重?」
她啞然無語。
「百般逃避就以為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他不允許她再度縮回殼內,絕不。「不肯面對就以為自己不會受傷了嗎?你以為每一場愛情到頭來都只會落得相看兩相厭嗎?」
她搖頭,無聲地控訴他言語的殘酷,句句刺傷她的心。
「別說……別再說了,是我膽小、是我懦弱、是我逃避現實,可是……就請你不要再理我,好嗎?我並沒有要你愛我,你別強迫我去面對;你走,你走開……」她低低地哀求著,說得他的心刺痛不已。
「我又何嘗想過自己會愛得這麼辛苦?」他低喃,語調平添難以遏抑的苦痛,全來自於她的怯懦與拒絕。
凹陷的床角回復了原來的平坦,一陣低啞苦澀的聲音伴著關門聲響起:「我不會再來找你了,一切如你所願。」
卡!門再度合上。
隔絕了兩人,營造了兩個世界,僅剩下—
遺落兩地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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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到底在幹什麼?」阿狄眼睜睜看著多年老友猛灌著他調酒用的伏特加,一杯一口,非常浪費又不客氣的喝法。
「唉唉唉!好歹也留點給我做生意吧!」
「做生意……」丁孟平睜著迷濛的眼無神地看看他,再看看酒瓶;之後抓起瓶子,就著瓶口喝個精光,交給他。「我……有留一滴給你哦!」
阿狄倒轉瓶子,果真只有一滴。
「一滴能調個什麼鬼玩意!」他惡狠狠啐道。
「這音樂……很吵!關掉!」丁孟平使起酒性,霸道至極。
阿狄沒那個閒工夫理他。心想把音樂關掉還得了,他這裡可是酒吧耶!更何況今天是熱舞之夜。
不過,今天似乎不是他開門做生意的好日子,這廂尚未解決,那廝又突然冒了出來。
「阿狄,來杯蘭姆酒,不加冰塊。」來者落座在丁孟平旁邊的空位。
「莫少傑,你放著家中美女不抱,跑來我這兒要酒喝乾嗎?」他嘴上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手中還是遞了杯蘭姆酒給他。
「美女跑了,我只好回歸酒國立志做英雄。」
「被你氣跑了?」
「是啊!」莫少傑一臉的無可奈何,「我只不過——算了,別提了。我看我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對!」丁孟平搭上他的肩膀,「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是誰?」莫少傑指著半掛在他身上的陌生男子。
「丁孟平。」阿狄忙著調製「蚱蜢」沒時間抬頭,可嘴也沒歇地回答。
「那個名攝影師?他在這裡幹嗎?」
「和你一樣。為情傷風,為愛感冒,為失戀猛灌酒!」
「少說風涼話,當年你追曉菁不也一樣。」
「少來!」阿狄揮揮手,抿一抿嘴說道:「好漢不提當年『糗』,至少我是追到了嘛!」
莫少傑辯駁道:「我也不見得會失敗。只不過是目前受挫而已。」
半倚在莫少傑身上的丁孟平突然開了口:「為什麼女人那麼麻煩呢?她們每一件事總會先由壞的方面去想,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樂觀。」
「他到底是醉了還是醒著?」莫少傑可納悶極了。說他醉,講話卻還滿有條理;說他沒醉,可又懶懶地斜掛在他身上,像沒骨頭的水母。
「半醉半醒。」阿狄的答案。
「這是——呃!」莫少傑瞪著揪緊他領子的丁孟平。
「你是誰?」丁孟平配紅的眼瞇成一直線,由隙縫中隱約看出輪廓。
「咳!莫少傑。」他自我介紹,「老兄,放開你的手,好嗎?我跟你可無冤無仇啊!」
丁孟平理解似的鬆開手,倒向吧檯,「原來是星羅科技的董事長,中國的比爾·蓋茨。」
瞧!現在又清醒了些,怪人。莫少傑甩甩頭,一口飲盡杯中物,「算了,同是紅塵擺渡人……」
「錯!」阿狄糾正他,「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可不失意,只是來這裡重新儲備新的力量罷了。」莫少傑不認同地道。
「儲備新的力量?」問話的是半醉半醒的丁孟平,只瞧見他的眼睛大睜,閃著異樣光芒。
「是啊!」對他突然的清醒莫少傑已經見怪不怪,「每當失意的時候我都會來找阿狄,在這裡我從不去想讓我失意的問題,可以說是腦袋一片空白地進來,直到我玩累為止。至於問題,已經沒力氣去想它了,
要想也是第二天的事,何苦為難自己!」
「的確。」阿狄附和,「雖然這小子為人奸詐,但他方纔的話很有道理。」
「誰奸詐了!」莫少傑抗議他公然污辱他的名聲。
「不用懷疑,就是你。」阿狄才不甩他哩!「人是情感的動物。一件事一旦陷入泥沼,往往是愈掙扎愈不能解脫;這時候只有先暫緩自己的心情,對自己、對別人都好。太過鑽牛角尖反而容易得到反效果。」
「反效果?」丁孟平狐疑地說。
「你是在逼她吧?」阿狄問,對像不僅針對丁孟平而已,「這樣逼迫的結果只會使她逃得更遠不是嗎?而且,不僅她受到傷害,你也會受傷害,難道不是嗎?」
受傷?丁孟平撫著自己的左胸口心窩處,手掌的的確確傳達一陣刺痛。
阿狄繼續說道:「所以說咯,給她,也給自己一點時間去調適彼此關係的改變。我想她並非無法接受,只是一時之間來不及適應罷了。」
「阿狄,過來人哦!」莫少傑拍他的肩調侃道,「當年曉菁也讓你吃了不少排頭。」他可是親眼目睹、記憶猶新哪!
阿狄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你少說廢話!」
莫少傑回他一個「無所謂,有種你咬我!」的微笑,隨即拍拍丁孟平的背,算是為他打氣。誰教他倆是同病相憐—同樣患了名叫「失意」的病?
「給她時間嗎?」丁孟平咕噥一聲,手中酒杯裡澄黃的液體在蕩漾,來回波動。
「來吧!兄弟。」莫少傑將杯子高舉而後輕敲丁孟平的杯緣,豪氣萬千地說:「今朝有酒今朝醉——」
「莫使金樽空對月!」阿狄不知何時手上也握著一杯酒,和他們的酒杯相碰。
丁孟平笑了笑,心頭的陰霾消散了一大半,「將進酒——」
「杯莫停!」兩人極有默契地共吟。
最後,三人齊聲:「乾杯!」
爾後,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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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門子的情況?!
繆郁明眉頭緊處,一言不發地瞪著倒在他沙發上醉得像一灘爛泥的男人——他未來的大舅子。
「敏遙……水,我要喝水……」
「敏遙不在這裡。」繆郁明端來一杯水交給他,「你喝得醉醺醺地還跑來找我,有事嗎?」
「唔……」丁孟平環顧四周,陌生的擺設讓他了悟,「這不是我家嘛!」少傑送錯地方了!
大概是醉得太離譜了!繆郁明更好奇的是,他竟然知道他的地址,真奇怪。
算了,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他還醉得渾渾噩噩,一時半刻也無法完全清醒,還是先安撫好再說吧!
「我送你回去,敏遙現在八成很擔心你。」
「好——不,等一下再送……」嗝,今天酒喝太多了。
「為什麼?」
「我找你有事。」
「現在談?」他現在這樣有辦法談嗎?
丁孟平點頭,順便喝口水。
「什麼事?」繆郁明問道。
「你搶了我的寶貝妹子。」他開始提出控訴。人雖然醉,可意識仍清醒著。
繆郁明不發一語,靜待下文。
丁孟平睜著迷茫的雙眼,不悅地瞄他一眼,連吭都不吭,真是……唉——
他緩緩舉高手,拍落在繆郁明啟卜「好好對她可別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聽到沒?」
話才說完,就掛在他身上沉沉睡去。這又是什麼狀況?繆郁明再次一頭霧水。
他跑來他家就只為了告訴他這些話?!
他頓時感到哭笑不得,卻同時也感動於他的愛妹心切,感謝他一直保護敏遙。
但如今,這責任已交付於他,想必做哥哥的也會感到一陣落寞吧!更何況敏遙曾對他說過,他們兄妹倆自小就是相扶持長大;之於她——丁孟平是亦父亦兄,這樣的情感恐怕只有比兄妹還深。
「謝謝你,」繆郁明將他扶回沙發上躺平,拿了件毯子蓋在他身上。
是的,謝謝他。謝謝他一直為敏遙操心,而現在—這個責任就交給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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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不敢相信!」
丁孟平一覺醒來,耳朵就慘遭妹妹的炮轟—唔!頭真痛!
只見丁敏遙雙手一會兒抱胸、一會兒高舉對天、一會兒又指著他鼻頭、一會兒又叉在腰際,來回踱步,雙頰氣得鼓鼓的
「你是肥皂劇看多了還是怎麼的?學人家借酒澆愁!有病!」
噢,頭痛!他死命地揉撫太陽穴,可還是頭痛欲裂。
「你曉不曉得別人會擔心啊?」
別人?丁孟平接過繆郁明拿來的阿斯匹靈及白開水和著吞下。
「哪個『別人』?」
丁敏遙指著自己,「你老妹我和——」她頓了下才道,「遠欣。」這兩個字她說得很無力,因為昨天發生的事遠欣全告訴她了。
丁敏遙繼續說:「老哥,她說……對你很抱歉。」
丁孟平放下杯子,汕笑道:「那個傻瓜。」
「哥?」
「她不必說抱歉的,感情的事怪不了誰,更何況——」他雙手擱置腦後,躺臥在沙發上。他賊笑了一下,「我還不打算放棄。」
繆郁明贊同地朝他露出笑容,「加油。」
「謝啦!」丁孟平笑道,嘴上吹著小調。
「那你接下來要怎麼做?」丁敏遙好奇地問。遠欣也真是的,明明喜歡老哥卻又將他推得遠遠的,她實在無法理解。
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會想擁有嗎?她面露疑惑看著坐在對面的繆郁明,兩人正好四目交接。
「怎麼?」繆郁明看出她心裡有事。
她站起身,移師到他懷裡撒嬌:「沒什麼。」她愛他,而且也渴望擁有他,難道遠欣從未曾有如此的想法嗎?
繆郁明環住她的纖腰,和她相處之後他漸漸習慣表露自己的言行舉止—尤其是對她的嬌寵。以前還頗忌諱在人前如此暴露本性呢!
「真的沒事?」他多慮地重複問道。
「沒事沒事。」她將俏臉埋人他胸膛磨蹭,「幸好我是我。」愛他就要擁有他—所幸他和她均是做此想法。
「什麼?」他被她弄糊塗了。
「沒什麼。」她抬起頭對他柔柔一笑,仰高臉輕啄他唇角,「我愛你。」
繆郁明愣住了,臉頰不自覺地燥熱。
「我愛你。」丁敏遙重複道,「你呢?你愛我嗎?」
「我……」他喉嚨像脫了水似的乾涸,說不出話來。
「你愛我嗎?」丁敏遙撅著嘴。第一次看他臉紅。呵!好可愛。
「我……」低啞的聲音僅只能吐出這一個字。眼光微微漂向未來的大舅子,帶著難得的求救訊號。
求救了?嘿,這可難得了。丁孟平笑了笑。
要救他嗎?老實說,他有點嫉妒。如果遠欣有丫頭的一半坦率就好了。
「丫頭,你不覺得這裡有點熱嗎?」丁孟平故意用手掮風,視線四處瀏覽,「郁明,你家的空調壞了嗎?怎麼這麼熱?」他擺出誇張的表情。
臭老哥!她瞪了他一眼。
丁孟平回她皮皮的一笑。活該!誰教你故意在我面前示威。
「哼!」
繆郁明看著他們兄妹倆之間的眼神廝殺,逕自發笑。他一個人北上工作是孤單了點,但他們是他的新家人。
「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下去。」丁孟平伸了個大懶腰順勢站起身,「我該去準備一下了。」
「準備什麼?」
「到中東。」丁孟平說著朝大門走去。
「你不是去過了,為什麼還要去?」
丁孟平放下準備開門的手,回過身朝她一笑,「為了摘月亮。」說完,馬上消失在門外。
「摘月亮?」她轉頭問仍抱著她的繆郁明。「你聽得懂嗎?」
繆郁明點頭。
「什麼意思?」她抓住他領口,興致盎然。
「彼此拉開一點距離,好讓兩人看得更清楚。」他撲朔迷離地說著。
「哦——」她聽懂了……一點,可她才不要再問哩!相信憑她聰明的腦袋瓜絕對可以想得出來的。
繆郁明笑看她低頭咬著指甲沉思的模樣,想起方纔她的逼問,他該給她個回答了。
「還有……」
「什麼?」她抬頭對上他溫柔的眼。
「我愛你—」
語尾消失在四片唇瓣契合時。
一切盡在不言中……
10
遠欣—
李遠欣停駐腳步,轉頭看向方才走過的長廊,空無一人。
是她聽錯了嗎?兩天來,她總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而且聲音極為熟悉……熟悉——
他在沙烏地阿拉伯過得可好?
兩天前丁敏遙告訴她,他到中東旅行——才過了兩天,她卻覺得好像過了兩年。
度日如年——是不是指她現在這種情況?
而他連跟她說聲再見也沒有,想著,她突然覺得自己鼻頭好酸,心也好酸……
「嘿,遠欣。」後面傳來了聲輕快的招呼,一隻手也拍上她的肩,「你這小妮子在這裡發什麼呆?」
李遠欣回過頭,眼淚撲簌簌、潸潸落下。
「喂喂喂!我可沒打得那麼用力啊!」譚千惠急了,怎知道她隨意的一聲招呼及一下輕拍會弄得她眼淚決堤,氾濫成災。
「主編……」李遠欣吸了吸鼻子,連忙擦乾眼淚,「對不起,失態了。」
「這個失態可嚴重了。是為丁孟平吧!」譚千惠直截了當地說著。
「呃……」
「別呃了啦!來!」譚千惠牽起她的手,「到我辦公室再說。」
這回,她沒有抗拒。因為她實在需要找個人談談。
兩人一進人辦公室後,隨即掩上門說心事。
「……嗯、嗯,我大致上瞭解。」譚千惠理解地點了點頭,上下來回輕拍哽咽不停的李遠欣「「別哭了。」
真是!好端端地幹嗎搞個分隔兩地,猜測彼此的真心,受不了!
「我……覺得後悔……」
「後悔逃避他?」
李遠欣點了點頭後又搖頭。
「這是什麼答案?到底是Yes或No?"
她囁嚅道:「我不知道。聽到他跑去中東,我覺得好難過、想哭;可是又覺得鬆了口氣。但是,這兩天我變得無精打采,對工作完全提不起興致……」
「你也知道自己無精打采啊!」不錯嘛!倒挺有自知之明的,「是因為孟平?」
「嗯,我想是。」她雙手互絞,低頭悶聲道:「以前怕面對他,現在卻……」
「想見他。」譚千惠替她接下去。
「對……」她想見他,好想好想!「我很自私對不對?」
譚千惠老實不客氣地點頭。
她的態度教李遠欣不自主地瑟縮了身子。
「對愛情抱持恐懼不是你的錯,但我認為你該試著接受,因為對象是孟平。」
譚千惠看了她一眼,又繼續說:「如你所見,孟平擁有所有女人欣賞的魅力及外表。可是打從我認識他開始到現在,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利用自己本身天生的優越外貌去製造任何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情,
也從來沒有以他的強勢去欺壓任何人。他對感情的小心翼翼絕不亞於你;但他願意為你付出,即使老吃閉門羹。那你呢?緊鎖著一顆心不放,直到現在他走了才開始後悔,你不覺得有點兒晚嗎?」
「我……」她腦海裡反覆思索辯駁的理由,無奈只能誠實地說出心中的想法:「我長得平凡無奇,吸引不了他多久的;他很快就會知道我很無趣。我非常害怕,怕到最後……」
「一無所有?」再一次準確無誤戳中她的要害。
其實她只是個單純的女人,除去那張冷靜的面具後,她的臉就像一張白紙,心裡想的全寫在臉上。
李遠欣悶悶地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丁孟平也就不是丁孟平了。」
「咦?」
「知道他之所以從不交女友,從不喜好風花雪月情事的原因嗎?」見她搖頭,譚千惠繼續說道:「他很清楚他想要的東西是什麼,所以從不浪費時間在無聊的事情上,包括愛情。他秉持一生命定的女人
只有一個不會再多的原則,也因此他一直在等,等那相屬的女子出現。為了表示尊重,他緊守住自己的感情不濫情。」
她側著頭看她,「而那個人—很明顯的就是你咯,遠欣。」
聽她這麼說,不感動是騙人的,當下原本已拭乾的淚水又不聽使喚滑出眼眶。
「你看看你,又哭了。跟以前的李遠欣差了十萬八千里。」譚千惠嘴巴雖是這般念道,可是她仍遞上一盒面紙,「丁孟平是我見過最最天真爛漫的男人,單純得近乎於蠢。」
「不准這樣說他!」怎麼可以說他蠢?他並沒做錯什麼,而且……這社會很難找到與他抱持相同想法的人了。
「唷!你心疼了呀?」
「主編!」
「叫我千惠吧!老是主編來主編去,聽得都煩死了。」她其實不愛擺架子的。
「是的,主——呃,千惠。」
「嗯—順耳多了。」譚千惠滿意地笑了笑,「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李遠欣捫心自問,卻找不到解答。
「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嗎?我的建議是—」譚千惠刻意拉長尾音。瞧她一副屏息以待的模樣,真好玩!不過也不怎麼好意思逗她了。「去找他。」
「到中東?沙烏地阿拉伯?」
「是啊!」
「可……」
「我有個朋友在那裡,我會請他照顧你的。」
「但是我——」
「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辦事絕對妥當。」
「讓我好好想一想!」李遠欣飛快地吼出真正想說的話,怕又被她打斷。
譚千惠呆愣了一會兒,沒想到她也會吼人。
「抱歉。」煩躁的情緒舒緩了,她低聲道歉:「我需要點時間想想。」
「好,沒問題。」譚千惠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想提早下班,可以嗎?」
「可以。」她倒也爽快,「你的確需要好好休息。」
「謝謝。」
譚千惠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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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人家門,她第一眼所見的是——
「媽!你……」李遠欣對於眼前這一幕感到萬分吃驚,「你怎麼……?」她一直以為母親不可能再踏進這個家一步的。
「怎麼?媽難得回國,難道不能來看看我的寶貝兒女啊?」陳美玲笑著,與李遠欣相似的輪廓掛著柔和的微笑及幾經歲月曆練的痕跡。「你怎麼把頭髮盤成這樣?快!快解開!難看死了。」怎麼這樣虐待自己?!噢!她心疼女兒那頭長髮。
李遠欣驚愕未定,呆傻地站在客廳任由陳美玲解下她的髮髻,隨她一同坐下。
「讓媽好好看看你。」陳美玲的視線在女兒身上游移了好一會兒,時而瞇眼,時而皺眉;最後厲聲斥問前夫:夢你怎麼把女兒養得這麼憔悴?」
「通天之冤、徹地之枉啊!」李裕叫道,「我是標準的模範父親耶!」
「見鬼的模範父親!」陳美玲啐道,「要不我女兒怎麼會瘦成這樣?」
「現在流行骨感美女嘛!」
「你的意思是我很『肉感』咯!」好大的狗膽!
「媽!不是爸的錯。」李遠欣及時回過神,阻止即將掀起的戰火。
「那麼——」她又瞄了瞄女兒,從頭到腳,歸納出結論:「你是戀愛了。」
女兒的眼神告訴她,她說對了。
「就是我剛才跟你講的那個丁家小子嘛!」李裕適巧插上話。
陳美玲了悟地點點頭,一彈指道:「裕,等一下別打擾我們。」
裕?李遠欣錯愕地看著母親,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不可以旁聽嗎,玲?」
玲?為什麼?他們維持著離婚前對彼此的暱稱,而且,叫得再自然也不過?
「不可以。」陳美玲斷然拒絕,「這是Women'sTa-1k,想旁聽—先去變性再說。」
她推女兒上樓,走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彎身朝前夫喊道:「不過,我不介意等會兒你送些點心上來。記住,是等會兒哦!」
李遠欣仍是一頭霧水,不敢相信這會是她離婚多年的父母。他們溝通的方式她一點也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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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能諒解我們的離婚是嗎?」一關上房門,陳美玲開頭起了話題。
李遠欣盤腿坐在床上看她,老實點頭,「我無法理解。雖然遠浩可以,但我就是不行。」她再怎麼努力就是沒有辦法。「我試了好多次……」
「我知道、我知道。」陳美玲欺身上前樓抱她,像以前她還是小女孩時那樣,「其實你不需要這麼勉強自己的,傻孩子。這不是你的錯,只是我們一直忘了讓你明白我們之所以離婚的原因—我和你爸不是因為不再相愛而分開;相反的,分開的這些年讓我們更愛彼此。」
「我不懂。」
陳美玲笑撫她的長髮,緩緩地道:「我們離婚並不代表情感消逝。只是你們漸漸長大了,而我也漸漸地感到空虛;因為想做的事情還是很多。你也知道媽媽的個性喜歡接觸許多不同的新鮮玩意兒,可是你爸他就不是這類型的男人。他愛家也戀家,更何況還有你們兩個寶
貝。但是媽媽想飛,真的真的想再次追求另一個人生,可是也很捨不得你們。曾經試著把心思全放在家事和照顧你們,但你們愈大愈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愈不快樂——」
叩叩卜進門的是端著點心和咖啡的李裕,「我來晚了嗎?」
「不,正好、正好。」陳美玲笑著接過他端來的點心,順手塞了一口。「嗯!好吃!你做的東西還是那麼好吃!」
「你的讚美是我的榮幸。」李裕誇張地做了個紳士禮。
「少噁心了,都七老八十了還這樣。」
「誰說我們老了?」李裕笑摟著前妻,一同坐到女兒床上。
已離婚的夫妻能像他們這樣的融洽嗎?李遠欣愈看愈不懂。爸媽的相處模式像是兩人從未分開過,一切的親暱動作顯得再自然也不過。
李裕開口道:「其實離婚還是我先提出來的。你媽她一直放不下照顧你和遠浩的責任感,一方面又想著要到法國去發展她的服裝設計,我看出她心裡的矛盾與掙扎,所以才提出這個主意。一旦擺脫母親與妻子的責任,至少能讓她減輕些愧疚;更何況當時你們也都大了,我心想父母離婚這種事大概也能接受——」
「所以我們才自私地做了決定。」陳美玲接口,和前夫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帶著愧疚的眼神望向她。「只是我們忘了告訴你們這其中的原因,沒想到會造成你今天對感情怯懦的個性。對不起,遠欣。」
「對不起啦!女兒。」李裕跟著陪罪道,「我和你媽不是故意的。」
「就原諒老爸老媽吧!老姐。」李遠浩不知何時回來,又悄無聲息地闖進他們三人的世界,雙腳交叉斜倚在門邊。「雖然他們離婚四五年,可是這段時間裡他們還是『暗通款曲』了不少回哩!」
「李遠浩!」兩老顏面乍紅。這死孩子!怎麼會知道?
李裕一把抓住兒子的右臂,與兒子玩起在他小時候玩鬧過的「十字絞殺」;陳美玲則在一旁輔助搔兒子的癢。
「哇呀—哈……別鬧……饒命—哈……哈……」嗚哇哇!怎麼說實話也會遭殃?!「救……哈哈哈……救人啊……」
「哈哈哈……」如鈴聲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出自一直保持靜默不動的李遠欣。
三人的動作全因這一笑而停頓。
天!她該怎麼消化這一切!完全、完全不合常理啊!
因為愛,所以離婚!她怎麼也想像不到,她一直以為雙親的離異就像連續劇千篇一律的理由,像是不再相愛或心繫另一人那般公式化的理由;可是—
是她錯了,錯看雙親的感情—瞬間,當年父母簽定離婚協議書的情景清晰地重回腦海裡。他們當時是笑著簽下彼此的名字,事後還帶她及遠浩去吃了頓大餐慶祝……這樣的反應怎會是因吵架而決定勞燕分飛的夫妻呢?
哈!她想到自己這些年搞錯的大烏龍,就覺得好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女兒,你還好吧?」陳美玲摟住她,輕拍她笑得發顫的背脊。
「沒……沒事……」噢,她的腦子怎麼僵化到這種程度?
李遠浩掙開父親的絞殺,提醒道:「姐,別光是笑呀!丁大哥那邊你打算怎麼辦?他可是因為你才飛到阿拉伯暫避中國這個傷心地的耶!」
丁孟平……一想到他,她的笑聲戛然停止,「我……我想我還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扭轉自己的想法。雖然明白自己一直以來抱持的觀念是錯誤的—不,是有些錯誤,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艱澀地說道。
「憑感覺啊!孩子。」女兒的死腦筋他不是不知道,「孟平那孩子對你是真心的,任誰都看得出來。」
「真心也有消失的一天!萬一……」她喃喃道出心底事。
陳美玲截斷她的話:「沒有萬一!你今天不試試又怎能知道明天你們是不是還在一起?傻瓜,即使分開了,受傷害了,還有我們一家人守著你呀!是不是?裕、遠浩?」
李遠浩十指格格作響,「我會先打丁大哥一頓再說。」他心裡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以丁大哥對老姐的用心來看—百分之一千不可能。
「當然還有我。」李裕勾著兒子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架式。
「瞧,咱們家兩個大男人都說出這話來了,再扭捏下去可不像李家的女兒咯!」
「嗯,我知道。」李遠欣重新展開了笑顏。
「那你打算怎麼做?」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都很好奇。
只見她難得露出一張俏皮笑臉,吐出四個字:「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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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我譚千惠,請問哪裡找?決定了嗎?請假?沒問題!別以為我這上司很壞,其實我很體恤下屬的……行!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OK!兩天後的飛機,一個禮拜的假如何?……沒有沒有!完全是我體念你勞苦功高嘛……就這樣……不用客氣啦!嗯,拜!」譚千惠掛上
電話。呼—好險,差點就露了馬腳。
拉開抽屜拿出記事本,從中抽出早已準備妥當的機票,得意地端詳了好一會兒,抓起電話接了國際碼。
等了好一會兒才接通,「喂,我千惠啦!別說我沒提醒你哦,兩天後一點半的飛機,你的心上人會飛去找你。好羨慕啊!好個織女會牛郎耶!喂喂,別太興奮……感謝我——算你有那個心。這樣吧!這趟中東之旅的攝影集改由本人的雜誌社出版,還有成為《Charm》的專
任攝影師……沒向題,你說的哦!反悔的是烏龜王八蛋。好,就這樣,再見。」
放下電話,她高興地歡呼出聲:「喔呵——哈哈哈……」
「什麼事讓你興奮成這個樣子,活像拿到獎品的小孩?」
粗嘎的嗓音像桶冷水澆熄她所有的歡欣鼓舞。
「跟你沒關係。」該死!忘了辦公室裡還有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你可以走了,我還有事要忙。」
「這麼簡單就想打發我?」男子低沉地笑了,起身走近她,一手置於辦公桌上,一手鉗制住她的下巴微抬高,氣勢凌人。「別忘了當初是你先纏上我。」話尾消失在覆上她的雙唇之際。
失算了!譚千惠在心底哀號不已。
商人向來靈敏的直覺這回可失了准押錯本,怎料會押到這支霸王簽?!
嗚啊啊——她得想個辦法擺脫才行。
雖然他的吻……很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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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好雲遊四海,旅遊世界各地的丁氏夫婦特地從遙遠的冰島腳不停歇地殺回中國,還順道帶了冰島的名產——地熱。
只不過這地熱是他們兩老在冰島收到傳真後便醞釀在丹田內的濃濃火藥。
教丁氏夫婦生氣得跳腳的是一張薄薄的傳真—老爸、老媽:
我和丫頭決定一起舉行婚禮。你們的媳婦,也就是我心愛的老婆名叫遠欣;丫頭的老公,也就是我妹夫,你們的女婿名叫郁明。
而婚禮決定在五天後舉行。屆時您們趕得回來就記得來參加,趕不回來就拉倒。
就這樣。祝福我們吧!
Bye一bye!
兒子孟平筆
什麼叫就這樣?!
丁氏夫婦收到傳真後氣得立刻打包行李準備回家,怎料到轉了四天的飛機,真是把他們急死了。
一下飛機,他們連忙衝出機場跳上計程車趕往教堂。
「……丁孟平、繆郁明,你們願意娶李遠欣、丁敏遙為妻,並發誓無論貧苦窮困都會珍惜,並且照顧她們一生嗎?」
「我———」
「給我等一等!」教堂大門乍開,殺人急匆匆的喝阻聲,引得在場觀禮的人紛紛轉過頭朝門口望去,只見一對夫妻怒氣沖沖地大跨步踏進教堂。
「爸、媽,沒想到您們會專程趕回來。」丁孟平迎上前笑呵呵地道。今兒個是他的大喜之日。人逢喜事精神爽,以至於婚禮被打斷他也不生氣。
「你們最好給我個理由!」丁母氣憤難抑,「結婚這種大事怎麼可以連未來媳婦、女婿的臉我們都還沒見到,你們就給我一聲不吭地說結婚就結婚!」
「這不是讓你們見了嗎?」丁孟平拉過愛妻,「來,遠欣。這是爸媽。」
「爸、媽。」李遠欣含羞帶怯地叫了一聲。
聲音不錯。隔著婚紗看過去似乎也長得挺標緻的。
「女婿呢?」不知道女兒的眼光如何?
「岳父、岳母。」繆郁明自動上前,手上挽著即將是他妻子的丁敏遙。
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嗯,這女婿也傻得很,配得上他們寶貝女兒。
「親家公、親家母——」兩方雙親自動湧上前彼此寒暄道。
「我們遠欣就麻煩親家多多照顧!」
「客氣、客氣!」
「敏遙可真是人見人愛的好女孩,我們郁明娶了她真是福氣!」
「哪兒的話、哪兒的話。親家可得好好照顧我們這不懂事的娃兒……」
一時間,教堂內客套的話語不斷,此起彼落地談笑著,似乎沒有人記得這場婚禮還沒結束,而且——完全忘了台上那位呆呆罰站的牧師。
主啊!請饒恕他們的不敬,他們只是太興奮了。
過了十分鐘,教堂內依舊一片喧嘩熱鬧景象,牧師仍然呆呆站著。
主啊!請讓他們懂得莊嚴之美,在這神聖的婚禮前保持嚴肅。
又過了十分鐘,畫面如舊。
主啊!請賜給我耐心,讓我——
「喂喂,」譚千惠好心上台拍拍牧師的肩膀,「你直接喊禮成好了。」
「不行,神聖的教堂絕不容許如此敷衍了事的婚禮。」牧師義正辭嚴道。
「隨你。」譚千惠聳聳肩,反正罰站的又不是她。
分針又匆匆移到下一個數字。
主啊!我實在是「凍末條」啦!
「我現在宣佈丁孟平與李遠欣、繆郁明與丁敏遙結為夫妻,禮成!」
教堂的大鐘清脆響起,傳達兩樁完美婚禮完成的旨意。
在觀禮人、鮮花、各色碎紙片的簇擁下,兩對新人緩緩從教堂內步行而出。
此刻,天空正綻放著亮眼的藍呢!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