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星
宋應星懊惱地抓抓頭。他從未遇過如此尷尬的情況,若不是因為他真的急需一位秘書,而眼前這位名叫古曉倫的女生方才表現得如此稱職,比起他最近這陣子面試的人都來得好,他也很想如她的願讓她離開。
他望了望她的側臉,這才承認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的好奇心讓他厚著臉皮硬要她留下來。
她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不是他自誇,他宋應星雖然不是再世潘安,但近一百八的身高再加上長得還算不錯的五官,常讓他贏得許多女性的青睞。
難道是因為最近工作過度、壓力太大,導致外貌改變、變醜了?宋應星皺皺眉頭,決定今晚要準時下班到健身中心運動,順便做個SPA。
他將剛從人事部那兒拿來的履歷表放到桌上,坐入自己的位子,抿著嘴考慮該如何開口。
「古小姐,不好意思,我們公司的內部協調出了錯,因為我的秘書辭職後,很多事務我必須自己處理,所以沒注意到人事部的通知。」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曉倫根本沒在聽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地玩著那斷掉的包包背帶。
「古小姐?古小姐?」
曉倫終於狠狠地瞪他一眼。「別再叫了,我又沒聾。」
「妳一直沒回應我的話,所以我才一直叫妳的。」宋應星耐著性子回答。「我們可以開始面試了嗎?」
「何必呢?反正我都已經決定不來貴公司上班了,面試只不過是白費力氣。」
「為什麼?妳若無意願,為何大費周章地跑來筆試,甚至做第二次的面試?」
「那是之前,但在看過貴公司的環境後,我發現這裡並不適合我。」
宋應星狐疑地挑眉問:「環境不適合?怎麼說?」
「我不想待在一個不懂禮貌又莽撞的老闆底下做事。」古曉倫也學他挑眉回答。
「我哪裡不懂禮貌啦?」
「我剛剛幫你又泡咖啡又做會議記錄,你連謝謝都不說一聲,這不叫沒禮貌叫什麼?」
宋應星被堵得無話可說。「嗯……不好意思我忘了……謝謝……」
「不客氣。」看他一臉吃癟的模樣,曉倫暗自好笑。
「可是,我又哪裡莽撞了?」
「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指使人家做事,這不是莽撞嗎?」
宋應星不敢置信地吐了口氣,點點頭。「算我敗給妳了。對不起,這樣可以了吧?現在可以面試了嗎?」
「不行!」
「又怎麼了?」
曉倫將殘破的包包往他的桌上一放。「先賠償我的包包再說。」
「妳這女人!」宋應星覺得自己的耐性快被磨光了。
「不願意嗎?好哇,那就免談。」曉倫伸手想收回包包。
「等一下!」宋應星一把壓住包包。「只要賠了包包就行了嗎?」
「你以為我那麼廉價啊?再說包包本來就是你弄壞的,你本來就該照價賠償的!」
「如果沒有妳的『通力』合作,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弄壞包包?」
曉倫愣了一下。這小子腦筋不錯嘛!
「但如果不是你一直拉,我的包包也不會壞!」才不管他,曉倫一口咬定都是他的錯。
「好,沒關係,只要妳來上班,就算十個包包我也賠。」
真的嗎?一個包包至少三萬,那十個包包不就……三十幾萬了?真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除了你弄壞的這個,再多賠我十個包包?」
「可以。」
「我要月薪四萬五。」
「月薪三萬。」
「四萬。」
「就四萬,但要今天就上班。」
「什麼?」
「反正妳剛剛已經做過事了,應該不虧吧?」
曉倫想了一下。也對,不然剛上的半天班不就白白浪費了?
「好。」
「太棒了!妳立刻去人事部完成報到手續。」宋應星立刻通知人事部主任已錄取曉倫之事,然後馬上又撥給櫃檯小姐。「請妳立即取消之後的面試,我已經錄取古小姐了,還有,請總務部的人將古秘書需要的文具用品送來。」
天啊,這人是超級行動派的,才應聲好而已,他馬上有所動作,而且她還立刻從「古小姐」搖身變成「古秘書」,曉倫已經可以想像得到,未來這份工作的步調絕對是非常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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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進入冬天的台北,變得多雨而且善感,才颳風就下雨,天空總被厚厚的雲層掩住,把人也搞得灰濛濛的。
即使獨居在台北那麼久了,曉倫還是不太能適應台北這樣一到冬天就陰冷的天氣,已經被台中好天氣寵壞的她,心裡永遠懷念那暖呼呼的陽光。
雖然也曾想過自己為何不乾脆回台中算了,可是不同時間總有不同的理由將她牽絆住,先是要讀書,再來是工作,儘管這些理由連自己都覺得薄弱,但曉倫還是決定孤身住在台北,因為和壞天氣比起來,她還是比較喜歡自由的感覺。
從小生活在大家庭裡,她毫無任何隱私可言,再加上一群喜歡多管閒事和愛操煩的長輩,總是給她介紹一大堆男人,才是讓她近鄉情怯的主因。
進入「達鴻」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一個月,曉倫有點驚訝自己適應得比預期的還好。
雖然一開始接手時她有點手忙腳亂,再加上她的老闆宋應星非但沒幫上忙,倒還添了不少麻煩,比如上班的第二天就要她陪同他南下到高雄出差──果然快速得驚人──簡直是折騰人。她還搞不清公司的狀況,就被迫跟著參加一連串的專業會議,一整天下來,她已被一大堆專業名詞和數字弄得頭痛不已。
而這男人還不放過她,拉著她參加一個又一個晚宴應酬,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發飆了。
就在和某個公司採購經理的餐會空檔,曉倫在男廁前逮住宋應星。
原本已有幾分醉意的宋應星,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在男廁前和曉倫碰個正著,好一會兒才發現前來堵他的女人竟是自己的秘書。
「古秘書?!妳怎麼在這兒?」他左右探看,唯恐有人目睹此景。
「當然是為了尊駕你啊!」古曉倫二話不說拉著他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在試了第一扇門確認沒有上鎖後,一把將他推進去,自己跟著擠入狹窄的空間。
「古秘書,妳拉我來這裡到底想做什麼?」
曉倫間言抬頭,惡狠狠地瞪著他。「你還敢問我?!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受雇當你秘書,不是有求必應的交際花!才上班第二天就陪你出差,還得陪著你應酬,當初應徵時你並沒有提到這些!」
宋應星揚起眉角,微醺的眼有不容錯辨的嘲弄。「是嗎?可是這些都是秘書應做的工作啊!我不知道妳當初面試時和人事部經理怎麼談的,但我們倆面試時,妳並沒有爭議啊!我以為妳可以接受的。」
曉倫用食指狠狠地戳著他的胸膛。「會接受才怪!我最討厭這種虛假得不能再虛假的應酬了!」她突然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厚∼∼我就知道不該貪圖你那十個包包,沒想到我古曉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才會被你誘惑──不!這都怪你!」
「怪我?」原本被她自言自語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宋應星,在聽到她急轉直下將所有矛頭指向他時詫異地怪叫。
「沒錯!都怪你提出那種誘拐人的條件,我才會一時不察被你騙去,沒把工作內容搞清楚就答應上班了。」
宋應星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覺得這女人實在怪透了。
「妳硬把我拉到打掃間來就是為了抱怨這個?」
曉倫強迫自己深吸口氣。「我不是抱怨,是抗議。我是秘書不是交際花,更不是伴遊女郎或陪酒女,我受夠了!我要回去了。辭職信我會E-MAIL給你!再見!」
「等等!妳不是說真的吧?我知道才剛上班就要妳陪我出差,是有點太勉強了,可是我實在別無他法。我希望妳能盡快上手,而我們這次所拜訪的幾乎都是公司的大客戶,所以我才會帶妳來的。」
曉倫靜止不動地望著他,似乎是在衡量他話中的真假。其實從這幾天參與的會議裡,她的確很快瞭解公司運作和業務的情況,她並不是抱怨工作量太重,而是著實不喜歡應酬的場合。
「沒想到妳的『應酬厭惡症』比我想得還嚴重。」
宋應星忽然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結論,讓曉倫心生警戒。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很瞭解她的過去似的,尤其是他所用的那個詞,熟悉得讓曉倫的心不禁開始狂跳。
宋應星看著她滿是狐疑的眼,自行招認了。
「妳以為那簡單的面試就能滿足我了?我之後詳細看過妳的履歷,剛好在妳的前任公司裡有認識的人,便打聽了一下。」所以他才知道她討厭應酬。「企劃部副理算是很不錯的職務了,為什麼捨得離開?」
果然!他真的跑去跟從前公司的人打探她的過往。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曉倫心裡一陣慌張。他究竟探聽到什麼呢?
「不過就是個虛名,沒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她裝作滿不在乎道。
「堂堂的副理為何肯屈就一個小小的秘書,這在一般人眼中實在是大材小用啊!」宋應星才不會被她騙倒,他是有點醉,但可不是有點傻。
曉倫狠狠地白他一眼。「既然知道是大材小用,那對我的辭職你應該不會感到訝異,更不會反對才是。」
「不行!」宋應星不假思索地開口反對。他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坦白探詢她的過去引起她的不快,偏偏他對她這幾天的工作表現滿意極了。
雖然她極為厭惡應酬,但在人前卻不曾失禮,這幾天的會議也多虧有她,他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和難纏的客戶周旋。
「聽著,以後我會極力避免讓妳參加這些場合,請妳別再動不動就說辭職不幹之類的話好嗎?」宋應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口氣透露出他的無助。過多的酒精此時敲打著他的腦部神經,害他頭痛不已。
「我真的很需要妳。」
曉倫突然感到一陣寒顫。這實在是很詭異的狀況。一個男人在狹窄的清潔間裡對著女人說他很需要她,怎麼想都覺得曖昧不已、充滿了許多遐想空間。她這才意識到他們身處的環境有多親暱,也才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間靠得太親近,親近到她的呼吸裡滿是他濃濃的男性氣味混著白蘭地酒香,暖暖地充塞胸臆,隨著脈搏在她的體內流竄。
突然,像是覺察到她的異樣感受,他向她緩緩靠近。
曉倫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越靠越近。不會吧?他幹麼對她露出那種迷濛的眼神?幹麼向她斜斜地靠過來?他該不會……
直覺教她應該要大叫、要抗議他這樣逾矩的舉動,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喉嚨,怎麼也叫不出來。
終於他龐大的身軀朝她壓來,軟軟地倒在她身上,將她厚實地壓在牆上。
「喂!喂?!」曉倫費力地撐起他的身子。「總經理?總經理?」他的體重變得越來越沈,曉倫覺得她的腿已經有些發抖了。「宋應星?你醒醒!厚∼∼不會吧?」
他居然醉倒在她身上?這個大混球!曉倫在心裡咒罵起來。她就知道他和她一定是八字不合或是犯沖,不然怎麼解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厄運連連?
先是心愛的包包被支解,然後是被高額賠償金誘惑、一時不察應允了這份工作,才發現工作內容居然有她最討厭的應酬,現在則得獨力面對一個醉倒的大男人。
曾經有人說,凡是歲數走到九的時期是個「坎站」,會有一連串的難關考驗,可是曉倫明明早已過了二十九歲,即將邁入三十一歲的她,為何才碰到這成堆的麻煩事?
該不會是因為二十九歲時的她沒有遭到命運的摧殘,所以命運女神才決定在這時補足?
因為她在該受苦的年紀感受到不該有的幸福,所以現在命運決定讓她嘗到更多苦頭?
如果真是如此,除了默然承受,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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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那之後,宋應星果然如他所說沒再要求她陪他參加任何應酬,他們之間也一直相安無事,彼此的關係可說是相敬如賓,而且他們在工作上迅速培養出來的默契,不但讓公司裡的人驚訝,連曉倫自己都感到訝異。
她常常能立刻猜出他的喜怒和好惡,因而馬上做出正確反應或提供適當的服務。她總是早他一步將事情做好的情況,也讓宋應星一再對她刮目相看。
當然,他們也都很有默契地不曾提及他酒醉那夜,以及當時那席貼近私人的話題。
宋應星隔天並沒有問起她是如何將他攙回房間,甚至連句謝謝都沒說,不過曉倫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的尊重和禮讓二追樣的態度讓曉倫頗感欣慰。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向前公司的人打探到多少情報,但那似乎都不會影響她的工作。
直到現在。
兩人的相安無事,曉倫對他的暗存感激,全在這一天化為烏有。
因為她剛才從財務部的會計那裡拿到這個月的薪資明細。
隨著她逐項看完薪資明細,一股怒火已隱隱在胸口燃起。並不是薪資明細上寫著什麼辱罵的話惹她生氣,而是明細上的內容完全打碎了她的預期。
「這狡猾的大騙子!」
她氣得發抖地抓緊明細表,霍地起身繞過辦公桌。雖然如同往常一樣在門上輕敲,但力道卻比以往來得又大又急。
「進來。」門裡傳來他的聲音。
她砰地一聲打開門,宋應星隱約感覺到一絲殺氣,抬起頭看見曉倫手裡不知抓著什麼,一臉怒火地朝他走來。
她啪地將手裡的紙條放在他正在審視的業績報表上。
「這是什麼?妳幹麼看來那麼生氣?」宋應星小心地拾起紙張看。「妳的薪資表?WHAT』SWRONG?」
「你還敢問我?!」曉倫強忍著怒氣,說:「你當初說就算十個包包也賠的,現在我請問你,我那十個包包的賠償在哪兒?」
宋應星已然明白她的火氣所為何來,怡然自得地笑了笑。「就在這兒啊!」
他指著薪資單上的一欄:特別獎金──二千九百一十七元。
「這、這就是?」曉倫瞇起眼問,同樣指著薪資單的手微微發抖。
「沒錯。」宋應星勾唇微笑。「應妳的要求,我約略算了一下,十個包包的市值是三十五萬,以十年來平均分攤,每個月多給二千多元,會計沒有算錯啊!」
天啊!他的意思是要她在這兒做十年?!這大混蛋!居然這樣拐她,真當她古曉倫好欺負嗎?
「十年?宋總經理!我沒想到你竟然這樣證騙一個弱小女子,說出去你不怕丟臉嗎?」
宋應星微挑眉角,莞爾地說:「妳當初只要求多賠償十個包包,又沒說不能分期付款,這怎能說我是騙呢?再說一個會把人過肩摔的女人,又怎能說是弱小女子?」
古曉倫驚訝地瞪著他。他怎麼知道?
又是那個前公司不知名的同事洩密的?他究竟打聽到多少她以前的事?怎麼連這都知道?
宋應星打量著她的表情,心裡像螞蟻打翻了糖罐般樂翻了天。本來他當初只是隨口問問那位熟人,想約略探聽一下曉倫的工作評價,豈料後來只是隨口提及,就引起曉倫驚慌的反應。
於是,在那之後他費心地請對方吃飯,仔細詢問更多有關她的事。此刻看來,他的錢並沒有白費,光是看她的表情就值回票價了。
「你到底探聽了多少我以前的事?」
「還好,足夠我瞭解妳大概是怎樣的人。」他不重不輕地答。
曉倫點點頭,知道他是不會透露他得知多少她的過往了。
「那好,那麼你一定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我討厭被人家耍,所以請你盡快實現你當初的承諾,別再搞什麼分期付款了。」
他輕笑一聲。「妳在威脅我嗎?」
曉倫僅是瞪著他不發一語。要說她威脅也好、說她嗆聲也好,總之她被惹毛了,早已把所有平時刻意維持的溫和形象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分期付款有什麼不對?當初我們也沒有協議要怎麼付啊,只要妳乖乖地、努力工作,總有一天可以領到這筆額外的『獎金』啊!」
天啊!他居然還有臉講這種話。曉倫壓抑不住的怒火,讓她開始口不擇言。
「那也要公司保證能維持到那時候吧?你能保證這間公司在我領到錢之前都不會倒嗎?」
宋應星臉色瞬間一沈。他冰冷的視線凌厲地向她射來,先前還抱著欣賞她發火表情的好心情已不見蹤影。
曉倫這才驚覺自己說得太過火了。她這不是自打嘴巴,間接透露出她瞭解公司的經營頹勢嗎?
「妳說這話什麼意思?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捉住她的手臂,咄咄逼人地瞪著她的眼。
自從一個月前,公司才研發出的新技術卻被敵對公司早一步公開,宋應星就懷疑公司裡有人洩漏機密。
但經過近一個月的暗中調查,他卻始終毫無頭緒,宋應星除了要應付平日的工作,還得額外費神調查,讓他蠟燭兩頭燒,有些應接不暇了。
此刻,聽到曉倫說出這麼一句話,好似得知公司的實際危機,敏感的他立刻提高警覺心。
「知道什麼?你幹麼這麼大的反應?」曉倫力持鎮定,反攻為守地問道:「難不成公司真的快倒了?」
宋應星用力地甩開她的手臂,不理會她刺探的目光。他重新回到座位上,腦袋也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竟然懷疑起才剛進公司的她。
早在她進公司前,他們的研發技術機密就已外洩,就算公司真的有商業間諜,也與她無關。
曉倫也不再說話。她看著沈默不語的他,感受到他內心裡的紛亂,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這一個月的相處下來,曉倫明白對這間公司,宋應星看得比誰都重。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雖然工作量超重又超時,可是他從沒抱怨喊累。
對於他一直秘密調查公司內部間諜之事,她看在眼裡,瞭然於心。不只一次,她被他全神貫注於工作時所散發出的神采所吸引,他或許沒發現,他對公司的熱情、對研發的熱忱感染了每個人。
好久了,她已不曾感受到這樣的熱情。對生活、對工作,她都只是像精神麻痺患者般冷眼旁觀自己的枯萎凋零。
一切都只是因為一個混蛋男人。
第一百零一次,她對這樣軟弱的自己感到厭惡,卻是第一次感覺自己不再覺得遺憾或怨憤。過去都過去了,她實在無須為已經不存在的過去而難過。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提出那十個包包的賠償實在有些可笑。
她是怎麼了?談了一場不倫之戀便讓她的腦袋也跟著沈淪變笨了嗎?
此刻,一股恐慌和急迫感從四面八方朝她擠來,擠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擠得她幾乎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