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家裡多了兩名客人,可硬是擺出了十個大漢也吃不完的豐富佳餚,雞鴨魚肉樣樣沒少,都市裡不常吃到的野菜山珍自然也不能缺席,就連山上不易取得的新鮮海產也躍上餐桌。
更令人咋舌的是,每道菜都是經過精心烹調,顏色與香味搭配得精緻巧妙,簡直比國宴還像國宴。
但即便受到國際級的貴賓招待,翩飛卻覺無福消受,匆匆扒幾口飯,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向眾人告退,獨自躲回房裡。
當一屋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皆以桃色的眼光看著她,唇邊的笑紋除了親切之外,還摻雜著明顯的調笑,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辦法安穩享用美食佳餚?
其實這一家人除了天性熱情、天真了點,真的沒有任何惡意。正因為心裡明白這點,因此她就算有任何不快也不便有所表示,只能暗自躲回房裡,別讓自己處在會令她不自在的環境也就罷了。
她將身體縮進單人沙發中,長長的呼出胸中的悶氣。
歷經這場搶劫挾持案,她並沒有她表現的鎮靜,她其實是害怕的。
她害怕,當搶匪發現人質已無實質功能反將阻礙他們逃亡的速度,也許他們會選擇殺人滅口;她害怕,當搶匪知悉他們的身份時,也許銀行搶案會演變成擄人勒贖;她害怕,搶匪臨時見色起意,也許她無法全身而退;她害怕,陽格若與搶匪起衝突,也許他會遭搶匪無情的傷害……
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害怕,但她無法表現出來。
幸好,真的幸好,陽格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他掌心傳來的熱力,一直是支撐著她繼續與歹徒周旋的力量,他玩笑式的逗哄,成功的幫助她宣洩緊繃的情緒,他其實一直在她的身邊護衛著她,以他自己的方式。
她不是一個任性驕縱的女孩,即使事件發生當時她會有直接的情緒反應,但平靜之後,她仍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
她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也許她該慎重思考她與陽格之間的關係了。
她對他特殊的情感其實已昭然若揭,否則她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全心的仰賴他,也不會在意潘小妹的言行。而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吧?不然,他不必在乎她的悲喜,更不會介意她三年前不告而別吧?
喔!誰知道呢?那男人本就不是一個容易看透的人,而感情這事,女人就是天生沒有安全感,就算聰敏如她,只要他沒表示,她也不敢大膽斷定。
不過,既然已明白自己的心意,縱使不知他心中意向,她不會遲疑,也不會像三年前那般輕易放手,這一次她會緊緊抓住她要的男人。
只是她該怎麼做?
唉!
如果感情像她拿手的生物化學,也許她就不會如此無措了吧!
她可以解構出愛情最原始的分子,可以找出愛情DNA的排序,她可以劃出完美的愛情程序,可以對一樣樣的可能性進行實驗……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好聽的男低音突然出現在她耳畔,嚇到了她,也打斷她的冥思。
「喝!你是貓科動物嗎?也不出個聲音。」她睜著美目嗔怪陽格突襲。
「我敲了門,是妳沒聽到!」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表示自己的無辜。
是嗎?那就不能怪他了。
「不用陪潘大哥喝酒聊天了?」她記得她要進房前,潘大哥邀他飯後小酌。
「潘大嫂堅持我必須多休息。」潘大嫂英明,他才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回房看她。
「那潘小妹呢?她不是在等你嗎?」
「有嗎?」他聳聳肩,裝傻。
「你們明明約好了,你還答應她會考慮。」
陽格坐在她前方的茶几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告訴我,妳以為她對我提出什麼要求?我又為什麼說會考慮?」
這種事還要她說?自大鬼,她承認他魅力無敵可以嗎?
「她看上了你這位生猛美男子,於是向你提出交往的要求。你呢,瞧人家也是位蜜桃女孩,雖然心動,但礙於潘大哥,只能答應考慮,對吧?」
生猛美男子?陽格挑起眉,原來她是這麼看他的。
「編故事能力不錯,不過很遺憾,妳答錯了。」
「難道不是?」翩飛斜睨著他,對他的說法非常質疑。
「當然不是。」他輕點她的俏鼻,微笑道:「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妳一樣思想邪惡嗎?她想畫一系列的人物肖像,希望我能當她的模特兒。而我不習慣搔首弄姿,又拒絕不成,只好推說考慮來拖延時間。」
模特兒?搔首弄姿?
翩飛歪著頭,開始幻想陽格酷著一張俊臉,裸露出糾結的肌肉,在一群拿著素描本的學生面前,擺弄出如健美先生般的姿勢……
噗哧!
翩飛忍不住噴笑,但陽格瞇起眼瞪她,讓她趕緊摀住嘴,忍住笑。
「很好笑?」他雙手環胸,一臉兇惡像。
她強忍住臉部扭曲的肌肉,點點頭。完蛋了,忍不住了!「哈哈哈……」
「好。」他伸出雙手的食指,勾了勾指頭。「我讓妳笑個夠!」搔她癢!
「啊!不要……哈哈……住手!」翩飛一邊忍不住笑,一邊躲避著他的襲擊。
「看妳還笑不笑!」陽格將她困在單人沙發中,靈活的指頭來回不斷搔著她的腋下、腰間,她根本躲不掉也逃不開。
「不要!呵呵,好……好,我,哈……我認輸了,我認輸了!」好一會兒,終於止住笑後,她連忙投誠。
「認輸就好,還笑不笑?」陽格裝出兇惡的臉威脅。
「不敢了。」至少在他面前不敢了。
看見她仍笑意盈盈的臉龐,他瞬間軟化了臉部的線條,眼裡的凶光也讓溫柔取代,修長的指不再作弄的撩搔她,而是輕柔的撫著她終於恢復紅潤的臉頰。
「好點了嗎?」他在她耳畔的低喃,像吟詩。
原來,他都知道。
那份被瞭解的感動,衝撞著她的心,也刺激著她一向不發達的淚腺。
「還差一點。」她搖頭,咬住唇,忍著眼眶裡蠢蠢欲動的淚水。「可以借一下你的胸膛嗎?」
「歡迎取用。」他張開雙臂等著迎接她。
她沒有遲疑,投入他早為她準備好的懷抱,緊緊擁住。
「很害怕?」他吻著她的發,有力的臂膀傳送源源不絕的力量。
「嗯。」儘管明白他們已經安全了,不會再受到搶匪的傷害,但她的情緒緊繃太久,她需要一份真實的存在感來證明他們安全無虞,而他的懷抱無疑是最好的藥方。
「沒事了,別怕。妳表現得很好,真的。」他輕輕搖哄著她,令她安心的低喃在她耳邊沒有停止過。
一直都知道,被挾持時,她像一般人一樣,也會擔憂害怕,只是嚴謹的家庭教育與她的驕傲,讓她只能壓抑,無法忠實表達情緒。壓抑過久,若他不能適時舒緩她繃緊的神經,她的情緒起伏會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
這情況,三年前他就知道了。
她靜靜伏在他胸口,耳邊傳來的除了他安撫的低喃外,還有他頻率穩定的心音。
怦咚!怦咚!
一聲聲擊打她的耳膜,傳進她心底深處。
最後,他的心跳,她的心跳,融成一股和諧的律動,以相等的周波,齊聲唱和。
她悄悄在他懷中漾出一朵滿足的笑靨,暗自決定,她要把這副堅實溫暖的胸膛帶回家!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先算帳。
「喂,你到底說不說你為什麼來台灣?」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不太溫柔的質問,溫馨的氣氛瞬間消散。
在陽格挑起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前,她又先發制人。
「別再拿三年前的事堵我了,我老實招供,我不記得三年前為什麼要逃跑,可能是害怕也可能太想家,反正不會是什麼太特別的原因。」
她最多只能透露這些了,再說得更白,那就真是告白了。她一顆心早黏在他身上,倘若連這種事都要她先開口,那她豈不虧大了!
陽格無謂的聳肩,不提便不提。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也不是不提三年前的事,他就得乖乖回答。
「為什麼這麼急著想知道我來台灣的原因?」
他鬆開環抱她的雙臂,改將手撐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仍將她困在懷中,只是肢體不再有碰觸。
翩飛皺起眉望向他張開的臂膀。
啊!好可惜!人家都把手拿開了,她也不好繼續貼著他吧。她惋惜的離開他的懷抱,驟然失去他的溫暖,竟覺得有點冷。
「有些事情總是先問清楚比較好。」實在按捺不住,小手悄悄溜上他的胸膛,抱不成,搓搓摸摸也好。
「然後呢?」
「然後才能決定未來的事。」唔!他肌肉線條真漂亮。
「什麼事?」
「就是關於我們……」她緊急踩住煞車。
好傢伙,差點讓他套出話來!
「關於我們什麼?」他抓住她話裡最後的詞句,毫不放鬆的詰問。
「關於我們兩造合作事宜。」她拋出制式的禮貌笑容,「倘若你真對投資生物科技有興趣,也許可以與維亞合作。」嘿嘿!怎樣,抓不到了吧?
當然,倘若她是這麼容易擺平,他會很遺憾的。
陽格微哂,墨綠色的瞳眸閃著難解的幽光,傾身,強健的體魄在她眼前壓下,形成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告訴妳一個秘密。」
「什麼?」面對他強悍的肢體動作,她不得不提高警覺,這傢伙想幹嘛?
他微笑不語,更傾身,縮短兩人的距離,將她困進更小的空間。
她直覺伸手推拒,嬌軟的小手抵著他精壯的胸膛,除了更敏銳的感受他炙人的氣息外,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
他又將鼻尖湊上她後頸,在她發問蹭蹭挨挨,似有若無的膚觸不斷騷擾她敏感的頸部,直到她細緻的肌膚浮出一粒粒小疙瘩,才用著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我不是富商,來台灣的目的也不是投資。」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性感的撩撥,引起她體內一陣戰慄。
「是嗎?」她輕輕壓下心頭的慌亂,細嫩的臉龐仍無可遏抑的染上一抹羞紅。
「想知道我來台的目的?」
他直勾勾的看進她眼裡,深如幽潭的眸子表面平靜無波,卻隱藏著危險的流漩,幾乎將她吸了進去,她只能被動的點點頭,完全失去意識。
「妳希望我的答案是什麼?」薄唇輕抵著她小巧圓潤的耳垂,呼吸間,他的鼻息直直灌入她耳內,她呼吸一窒,心跳似擂鼓。
「我……我不知道。」她只知道,他靠那麼近,呼吸間全是他陽剛的氣息,吸不到新鮮空氣,她快昏了。
「妳不會不知道,妳一定知道的。說,告訴我,妳希望的答案。」他一字一句的低吟,魔魅的咒語將她陷入迷幻異境,她的眼中只剩他,耳中只能聽見他,呼吸裡也是他,都是他,只剩他……
「我希望,你為我而來。」她輕歎,乖順的遵循他的旨意,說出內心真正的渴望。
「為什麼?」他因為她的答案而加深微笑的弧度,卻沒放鬆獲得最終答案的決心。
「我,因為……因為我……」她眨著無辜的大眼,長長的睫毛上上下下搧動,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他輕聲在她耳邊不停的誘哄。「別怕,告訴我,為什麼?」
倘若陽格稍加注意她的神情,一定會發現不對勁了。可惜他忙著蠱惑她,絲毫沒發現她情緒的轉變。
無辜迷茫的大眼眨了幾下後,閃過一絲了悟的神情,接著迅速蒙上厚厚的烏雲,昭告著暴風將至。
他在捉弄她!翩飛忿忿的想著。
他分明早知道她期待著什麼答案,卻始終不肯說出口,更企圖誘逼她自己招供,好捉弄她。
他總是在捉弄她!他總是以最溫柔的言語行動,讓她感動,讓她迷惑,然後才愕然發現他只是在逗弄她。
他總是以情人般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逼著她跳入他設好的陷阱,卻什麼也不對她說,從不曾有任何承諾。
他持住揪扯著她心頭的那條線,不願放下,卻也不肯收納她的心,細心呵寵!
他總是這樣,三年前是,三年後亦然。
喔!去他的!倘若他始終以這種態度面對她,她不知道最終的結局會不會又回到三年前,她的離開。
「因為我喜歡你。這樣開心了?得意了吧?要不要燃放鞭炮慶賀一下?」她陰陰的開口,大有來者殺無赦的氣概。
陽格再遲鈍也發覺事態不對了,他抬起頭,看見的是她眼裡兩簇熾烈的火光。
糟糕,玩過頭了。
翩飛突來的怒氣怔住了陽格,深潭裡的幽光盡退,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絲無措。
她憤恨的瞪他一眼,用力推開他,扭著纖腰豐臀走向內室的床鋪,她決定,早睡早起身體好!
陽格懊惱的爬梳著頭髮,趕在她沾上床沿前捉住她的手攔下她。「等等。」
「滾開,本姑娘累了,要休息!」她甩開他的手,步伐向前沒有停滯。
「但,我還沒說我的答案!妳不是一直想知道?」這回他沒讓她順利離開,長臂一撈,她被穩穩攬入他懷中。
「本姑娘現在不希罕了,放開!」她試著掙脫他的懷抱,無奈微弱力量遠不及他的霸道。
「可是,我想說,好想好想說。」他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開始耍無賴。
眼見根本掙不開他健碩的臂膀,翩飛只好停止掙扎,殺人目光刺向他無賴的俊臉,語出威脅,「姓陽的,你最好馬上放開我!」
「在場有兩位姓陽的,妳指誰?」陽格薄唇勾出幾分邪惡,拘摟她的臂膀收攏,將她困得更緊。
她沒被他氣昏,他倒先昏頭了嗎?「在場除了你姓陽,還有誰姓陽?」
「妳啊。妳冠夫姓後,不也姓陽?」
「我冠……你……」他……他是那個意思嗎?喔!她不想的,但雙頰還是無可抑制的染上一層緋紅,張揚的氣勢當場洩了一半。
「聽我說好嗎?」見她稍稍消氣,他抓緊機會,在她耳邊纏綿的低吟,「三年前,我遇見一位女孩,她令我心動,讓我渴望,可卻在我以為我終於擁有她的同時,她逃離我了。」
她咬住唇,提醒自己別太得意,誰知道這傢伙是不是又要作弄她。
「我以為我可以忘記她,可經過三年後,我只有更思念她,根本無法對她忘懷。於是我順從我內心的渴望,前來她居住的地方,通緝她,追捕她,然後將她永久拘禁在我懷中。」他單指挑起她的下巴,深情的望著她晶瑩閃爍的星眸。「翩,我為妳而來。」
她極力忍住心底的雀躍,但背叛的嘴角微微上揚,悄悄洩漏她最真的心情。
說了。他說了!終於。
終於,悸動的心還是蔓延上她嬌美的臉龐,她羞嗔的模樣,像只誘人的紅蘋果,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陽格情動,低頭吻住她掛著嬌笑的紅唇。
薄唇纏吻著豐美的唇瓣,輕吮巧啃的逗誘著,直到她笑開了口,靈活的舌立即侵入,汲吸她的甘美芳醇。
翩飛昏沉的想,好熟悉的感覺,一如三年前他每一個吻。唔!也許不是那麼久以前,也許就是今天稍早,在她的睡夢中。
結束一吻後,她抬頭揚著眉笑問:「今天稍早,你是不是趁著我熟睡,偷吻我?」
「喜歡嗎?」他微笑,沒否認。
「大色狼!」她嗔道,笑意盈盈的眼裡卻不見責備的意味。
「這可不能怪我,」他為自己辯白,「看見自己覬覦已久的女人,嬌嬌軟軟的躺在懷中,我要不變成大色狼,妳下半生幸福還有何指望?」
「狡辯!」翩飛笑罵,「那你還吻不吻我?」
當然吻!
陽格低下頭再度攫住她的櫻唇。在兩心互許之下,這個吻很快加溫,熱情在兩人之間迅速被點燃。
陽格順勢一倒,兩人倒入柔軟的床榻,修長的指解開她胸前一顆顆礙事的鈕扣,挑開蕾絲胸衣。火熱的唇舌離開她的檀口,由頸部一路延燒至胸前。
翩飛無助的戰僳,尚未完全喪失的理智,無力的推拒著他,「也許……我們不該,這樣……」
「有何不該?」他輕吟。
「唔!太快了……」
他全身慾火高張,早已無法克制,這時就算有千不該、萬不該,他也顧不得了。他迅速脫下衣物,重新覆上她。
「對一個等了三年的男人來說,這幾乎是一輩子。」他在她耳邊低喃,封住她所有拒絕之詞。
「但……嗯,這是別人的床鋪,我們不該……會弄亂!」她昏沉的搖頭,岌岌可危的意識凌亂的掙扎著。
這女人存心將他弄瘋嗎?這時候未免考慮太多了!
「沒問題,我們換地方。」他抬起身,抓起她的長腿環住他的腰,將她摟捧在胸前,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翩飛羞紅了俏臉,這樣親暱的姿勢讓兩具身軀之間毫無間隙。
陽格奔向浴室,關門,落鎖。
房門外。
潘大哥敲了幾下門扉,不見任何響應,輕輕推開未上鎖的房門,門內不見任何人影。
他慢慢走入內室,一樣不見人影,但那張大床微亂,散落一地的男女衣物由床沿迤邐至浴室。
他躡足走近浴室,貼著門傾聽。
浴室內除了嘩啦嘩啦的水聲外,還夾雜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女性嬌喘聲與男性低吼聲。
潘大哥老實黝黑的臉孔,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年輕人,感情真好!」
他吹著口哨,慢慢晃出春意盎然的房間,然後,找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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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上午發生的山水銀行搶案,兩名被挾持的人質在當天晚上被歹徒拋棄在桃園山區,因颱風的關係,人質向當地居民借宿一晚,今天一早警方立即派員接人質下山。警方表示,雖然人質並無明顯外傷,為慎重起見警方仍先將人質送往醫院診察,醫師表示,除了女性人質受到驚嚇以致情緒較不穩定,兩人的身體狀況相當良好……」
電視屏幕裡,年輕貌美的女主播神色凝重的播報著最新出爐的重大社會新聞,電視屏幕外,翩飛只手托腮,秀眉微蹙看著熟悉的轉播情節。
她當然情緒不穩啦!如果情緒穩定,她肯定被辦案員警纏住,無法脫身。所以,扮扮演瘋女人,將那些煩人的瑣事交給英勇神武的陽格。
「兩名人質中的女性人質是維亞生技的創辦人兼研究室總監,也是遠揚集團董事導的孫女,因此警方高度重視這個案件,當天維亞與遠揚原本預備拿出一千萬的賞金請大家提供人質的線索,但為避免歹徒知悉人質的身份後,原本單純的銀行搶案會演變成擄人勒贖案,所以打消這個念頭,所幸兩名人質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刁難,並且在今天順利獲救……」
一千萬?這些人稍早時差點把她叮成豬頭,他們肯花這麼多錢當賞金?
「另外,男性人質為旅美富商,有四分之三中國血統,柏克萊大學心理學博士,準備回台投資企業,卻發生搶劫挾持案,他語帶保留的表示,會再評估治安對投資環境的影響……」
女主播以專業冷靜的口吻播報著這則新聞,畫面上則出現陽格有條不紊的對著媒體記者侃侃而談的模樣,那沉穩中帶著風趣的神采,簡直像極偶像巨星,直可迷倒電視機前所有女性觀眾。
一整個事件唯一值得慶賀的是,兩位人質在被挾持的過程中,一直彼此相互扶持,因此發展出一段情誼,目前兩人並不否認對彼此的好感,也對未來發展有著信心與期待,根據本台記者深入採訪瞭解,事實上兩人可說感情非常融洽……」
喔!現在的新聞真的超八卦,發生一點小事,祖宗八代都會被挖出來。翩飛看著電視畫面中,陽格被記者詢問到對她的感覺,臉上不禁露出甜笑,唉!好想他!
「待我掐指算來,這是幾天前的新聞畫面?真糟糕,我兩隻手還不夠算呢!」
「串帶著輕嘲的柔潤嗓音在翩飛左側揚起,隨即,蝶舞娉婷的身影在翩飛身旁的沙發上落坐,纖細的食指勾著維多利亞白瓷青花杯,豐潤的紅唇優雅而徐緩的就著杯口啜飲杯中香醇的奶茶。
「我不知道妳還有搜集新聞畫面的興趣。」
另一串悅耳的男中音從翩飛的身後傳來,她感到沙發的靠背略微下陷,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倚在她身旁的沙發上。
平澤恩!
喔!好啦,她承認,銀行搶劫事件早已是十多日前的事了,可沒人規定她不能藉著反覆看著新聞畫面來回味她甜蜜的戀情吧?
翩飛拿起遙控器按下回轉鍵,重新播放她百看不膩的新聞畫面。「兩位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安慰飽受驚嚇以致情緒不穩的小女子?」
他們兩人,一個是台灣知名教學醫院腦神經外科最年輕貌美的總醫師,另一位是極受財經雜誌看好的生技公司負責人,平常想見其中一人都得預約,沒想到她今天乖乖窩在家中也能見著他們金面,而且是一次兩個!
蝶舞放下瓷杯,抿了抿唇,輕道:「我剛下手術台,回來補眠。」
意思是,她的出現與翩飛無關,純粹巧遇,當然更與「安慰」二字沾不上邊。
翩飛瞋她一眼,沒良心的姊姊!
「再忙也得來看看我的好妹子。」平澤恩適時開口。
登時讓翩飛感激涕零,還是平大哥好!
「都十多日了,也不見妳回公司上班,我想也許妳受驚太嚴重,正想著是否需要請道士幫妳作法驅魔,安神定元。」平澤恩繼續補充,讓翩飛感激的臉上出現幾條黑線。
「平大哥在專業醫師面前說這樣的話不好吧?」天性沉靜平穩的蝶舞,即使抗議也是一貫的慢條斯理,「照我說,該幫她在精神科掛個號,請心理醫師幫她舒解、開導。」
噢!真是夠了,這些人!
「算了,我原諒你們,你們只是嫉妒我!」翩飛揚著甜笑,好心情不受冷嘲熱諷影響。
「確實嫉妒極了。」蝶舞徐緩的拿起瓷杯再啜飲一口,動作優雅斯文,「分明有個熱戀中的情人,卻不見情人日日在身邊纏擾,我嫉妒得也想談場這麼輕鬆無負擔的戀愛。」
一箭斃命!
翩飛垮下臉,幽怨的神情爬滿俏臉。
天底下再沒比她更哀怨的女人吧?才與情郎互訴情衷,隔天便被一堆不相干的人包圍,害他們咫尺天涯,沒能獨處。再隔天,情郎跳上七四七客機,飛上八千里高空,回美國處理私事去了,一去便是十多天。害得她只好每天看看過時的新聞畫面來排遣相思。
要不是這十幾天裡陽格每天都會掛個電話給她,說些體己話,親親愛愛一番,她真要以為他準備吃干抹淨後走人了。
翩飛閃動憂愁的神情看向蝶舞,微噘的紅唇似是有苦無處訴。
蝶舞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去眼中頑皮的光彩,她盈盈起身,捧起空瓷杯,儀態萬千的緩緩步出起居室。「連續八小時的手術,我去休息了。」
成功拉下雙胞胎妹妹臉上掛了十餘天的愚蠢甜笑,她,光榮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