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場內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齊聚在剛進入這場盛宴裡的她,她則自信地款款移步,許多英俊的男士都搶上前,想充當她的男伴,她有禮地婉拒;就在這些無福男士們的歎息聲中,她微笑向會場中最亮眼的那位男子示意,他立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音樂響起,她與他舞出曼妙的華爾滋。而他在她耳邊深情低語,讚她的雙眼是夜空中最美麗的星星;她的唇就像鮮艷欲滴的櫻桃,優雅中又帶有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他還說,他會永遠愛著她,做她最忠實的僕人……
就在她陶醉於愛情的誓言中時,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她驚慌地揮別,他則急迫地拉住她:「不要走!」
「對不起,你就忘了我吧。」她泫然欲淚。
他悲切地苦苦哀求:「你,為什麼能這麼狠心?難道我們的相遇只是一場幻夢嗎?如果是,我但願永遠不要醒來!」
他深情又受傷的告白,讓她雙眼淚水給填滿,但是無情的鐘聲啊,仍狠狠敲打在她心坎上,等到鐘聲敲完,她就會恢復那個蓬頭垢面的仙度瑞拉……
「喂!鬧鐘叫這麼大聲,你還睡!」
宛雲一睜眼,杜母怒氣沖沖地站在她面前。
伸手按掉鬧鐘,這麼擾人的聲音居然在夢境中能化作午夜的鐘聲,人類的潛意識作用真是難以理解。
「唉,又回到灰姑娘的生活了。」她歎息。
「還在說什麼夢話!你工作到找得怎麼樣?」
宛雲攤開手:「都沒好消息。」
杜母的嘮叨立刻像洩洪般滔滔不絕,幾乎把她給淹沒。
「……我怎麼這麼歹命,生出這麼不中用的女兒,又懶散又隨便……」杜母罵歸罵,最後居然自憐起來,眼角還噙著淚。
宛雲慌了手腳,安慰母親:「有幾個面試結果都還沒通知,我覺得還……應該還滿有希望的,你別這樣啦!」
杜母破涕而笑,不過嘴裡仍咕噥:「既然還不確定,你還是再去找找吧,多找幾家也比較安心。」
宛雲不能說出事實,只好轉身裝做挑衣服:「那我再去面試吧。」
「嗯,那我去上班了。早餐我已經做好了,你記得要吃喔。」杜母臨走前不忘叮嚀。
她見母親出了門,立刻把挑好的套裝放回衣櫃。
將早餐端到床上,半躺著將蛋餅豆漿掃進胃裡。她計劃吃完後再睡個回籠覺,在母親下班前出門去,回來時再在母親面前作作樣子就好了。
也難怪母親對她失望,半個月前她求職處處碰壁,搬回家與母親同住。原本母親還很開心,因為父親去世多年,而哥哥早已成家立業,所以母親很高興她能回來作伴。
可是相安無事的日子只維持不了幾天,杜母就開始抱怨東抱怨西,完全看不慣宛雲像只米蟲般的行徑。
「媽、秋楓,還有所有幫過我的人,謝謝你們,可惜你們的好心都被我辜負了,我對不起你們!不過我也真的很努力過啊,可是別人就是不欣賞我、不知道我好在哪裡,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臨睡前她嘀咕了幾句,而後進入了夢鄉,也許能再回味回味剛剛的夢境,如果能演出續集,那就更好了!
※※※
世間的人多得難以估量,每個人都在演出自己的人生。
當你每天重複著早晨醒來、接著上班下班的生活時,有人正在過著截然不同的日子。而在溫飽的時候,也很少會想起,世上還有正在挨餓受凍的人;同理,健康的時候就很容易忽略疾病的恐怖。
慘白的牆壁、刺鼻的藥水味,痛苦掙扎的病患以及焦慮的家屬,醫院總是充滿這種組合。
他坐在手術房外,抬頭望那「手術中」的標示燈,心有如聲在半空中。
病魔一點一滴地侵蝕人體,用盡一切方法圍堵仍無法阻止它擴散的速度,人,就是這麼無助,這麼脆弱。
投下無數的金錢與時間,盡人事之後,難道就真的只能聽天命嗎?他走到窗前,真可恨哪!就在這種緊要關頭,外面寬是晴朗無雲,彷彿在嘲笑人世間的愁苦般。他握緊雙手,無語問蒼天。
標示燈暗下來,他迎上醫生那充滿抱歉的神色,心裡已猜著了七八分。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全力了。」
「那?」
「留在醫院的話,我們可以讓她維持幾個月的生命,不過已經沒有可能康復了,延遲也只是增添她痛苦而已。她意識不太清楚,不過清醒時有表示她想出院回家,也許尊重她的意願會比較好。」
醫生為了顧慮他的感受,平靜而且輕聲地說出這些話,但是他仍舊感覺每個字都像是刺在心頭。
「那就出院,不過在家裡仍舊用最好的維生系統。」
把所有手續辦好,回到家後,他凝視著床上的她,後者繼續昏睡;不知道腦部開了這麼多次刀後,還能不能作夢呢?如果能的話,他希望受盡痛苦的她,能作一個美好幸福的美夢。
「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復原。」
將特別護士和家裡的傭人喚來,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後,他獨自一人開車出門。
其實,有個方法能治好她。
要不是她一直說什麼「人各有命,不要違反自然常態」這些話來阻止他,事情也不會搞到這地步。
不過已陷入昏迷的她,再無力阻止他的行動了。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怎麼能眼睜睜看她離遠去?!
想起種種往事,她的溫柔與她的笑,他不自覺地猛踩油門。
前面這輛大貨車怎麼開這麼慢?他打算從左方超車,突然有輛小客車冒出來,迎面向他直衝,他閃避不及……
煞車、喇叭、碰撞、碎裂,還有路人發出的驚叫聲,同時湧了上來,切斷了他所有的知覺。
※※※*
「……表示,加入WTO之後,將可能面臨到的問題是……」
電視上的新聞人員講得口沫橫飛,以一副世界正被嚴重問題所籠罩般的態度,向大家播報各種世界要事。尤其是新聞台,他們二十四小時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什麼地力發生了地震,有哪個家庭又發生了人倫慘劇,以及哪條路發生了車禍,不管事件大小,總有報不完的新聞。
而半臥在沙發上的杜母,卻好像事不關己般,打了個大呵欠,拿起遙控器轉到別的頻道。
管它外面怎麼運轉,杜母的世界就只有工作、家人和連續劇;螢幕上,鄉土劇的苦命女主角一邊掉眼淚一邊訴說自己的不幸,她也陪著落淚,大罵那個表面忠厚但內心奸詐、總是暗地裡欺負好人的壞蛋!
宛雲躡手躡腳進家門,想趁母親正專注劇情時從她背後偷溜進房裡,以避免被追問。
「你回來啦?今天怎麼樣?」
還是被抓到了。宛雲回頭,看到母親的眼光沒從電視移開過,居然也知道她的行跡。
「還是不行耶……」
宛雲以低得像蚊子般的聲音回答,正準備要再被訓一頓,杜母卻說:「剛有位先生打電話來找你,喏,我記在這裡。」
她遞給宛雲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神具,09???????,急事請務必回電。
神具?祭祖拜神用的佛具嗎?她不需要這些東西呀!
「這個先生也真奇怪,叫這麼奇怪的名字,有神這個姓喔?我第一次聽到。」
宛雲聽母親這一番話恍然大悟,應該是申炬吧,不過「申」這種姓氏也極少見就是了。
「是你朋友啊?我覺得他講話很客氣、挺有禮貌的,感覺還不錯。」
申炬什麼時候變成客氣的人了?
啊!糟糕!宛雲見母親眼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八成又……
「媽!你沒像以前一樣只要有男的打電話給我,就問東問西的,嚇壞人家?」
以前有男同事因公事打電話來家裡,母親一副要查清這人的各項底細般工作薪資如何、家裡狀況以及交友情形,就只差沒問他祖宗宗十八代和生辰八字了此事在公司傳開來,害她成了同事間的大笑話。
「沒啦,人家是菁英,家世好學歷高,雖然沒從事什麼工作,可是我想也應該很好,我們家宛雲哪配得上。」
「噢……」宛雲無奈地搖搖頭,母親果然還是什麼都問了。
※※※
無事不登三寶殿,申炬一定是來向她討上次欠他的錢。宛雲怕母親知道,刻意不用客廳裡的電話,到自己房內打手機。沒想到電話那端的申炬說:「你終於回來啦!我有事情要去找你,待會在你家門口見!」
啊?要直接上門來討債?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和住址?」
「我自有管道,bye!」
「喂!喂──」
回應她的是一長聲的「嘟」,可惡的申炬居然全不聽她說就掛了電話。
慘了!這下子要東窗事發了!
怎麼辦?怎麼辦?宛雲在房內踱來踱去,心想她在母親面前一直裝成乖乖女,謊稱住在市區時除了上班以外就是待在家,要是被母親發現她常徹夜未歸,且手機沒開機,就說是去郊遊踏青,山上收訊不良,所以……
編了一個謊後就要說更多謊來圓,而現在,愈滾愈大的雪球就要被揭穿了!如果讓母親知道她常留連PUB和舞廳,喝酒鬧事……
絕不能讓母親知道!
她奔向客廳,拉住杜母的臂彎:「媽,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逛街了。」
「可是現在劇情正緊張……」杜母死盯著電視不放。
「百貨公司正舉行限時大採購,去晚了就搶不到好東西了,節目可以錄起來再看呀!」
「好好好,等我弄一弄,再換件衣服。」
杜母慢條斯理地操作錄影機,宛雲則焦慮地望著時鐘。
假設申炬是從台北市區出發,來到她位在郊區的家,最快也要一個多鐘頭,那麼時間綽綽有餘了。雖然躲得過一時,躲不了一世,不過走一步算一步,以後再約個時間和申炬單獨碰面還錢給他。
鐵達尼號的配樂響起,宛雲不預警地接起手機。
「我是申炬,現在就在你家門口,我不方便進去,請你出來一下。」
她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又切斷了。
可惡!這個死申炬怎麼會來得這麼快!而且還照樣沒禮貌,老是隨自己高興掛電話,也完全不問她的意願,好像高高在上的他說了就算,別人一點發言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起碼他沒有進來她家裡的意思,一切還能補救。
「啊!我記錯日子了,限時拍賣的日子是昨天,媽,對不起喔,你繼續看電視吧。」宛雲把正手忙腳亂的杜母拉回沙發上,又用充滿歉意的表情說:「我朋友秋楓打電話來,邀我一起去喝咖啡,我要出門了。」
杜母懷疑:「你該不會是臨時決定改成跟她一起去逛街,不想陪我這個老媽了吧?」
「呵……呵呵……」宛雲乾笑幾聲,人果然還是少說謊為妙,怎麼講都會捅樓子。
「沒關係啦,年輕人還是跟年輕人在一起比較開心;而且你回家都快一個月了,看你都沒和朋友聯絡,也該悶壞了。快去吧,別讓她等太久。」杜母聳聳肩,不以為意地又轉開電視。
嘿嘿,這會母親又弄錯了,她都躲在房裡和朋友用行動電話聊天,下個月帳單鐵定很驚人。
宛雲出了家門,一面思索要怎麼說服申炬再寬限一些時間。
一輛轎車就停在門口,車窗搖下一半,駕駛座上的正是申炬那張臭臉。喲!好大的架子,連下車都不肯。
上次一起吃懷石料理,申炬說了一些料理的奧妙之處,可惜口味重的宛雲根本無法體會,申炬也索性不說了,那頓飯就在不愉快的氣氛下草草結束。
宛雲沒好氣地湊向車窗;「申先生,歡迎大駕光臨啊,怎麼會大老遠來找我要這區區一萬塊呢?如果缺錢的話,你這輛車看起來不錯啊,我看值上百萬吧。」
「你這是債務人該有的態度嗎?要是我跟黑道有關係的話,你那張嘴早被打爛了。」
「好啦!抱歉。不過我還是沒有工作,所以還是還不起。總不能要我向我老媽要錢吧?」
「這我知道,之前介紹你去應徵的工作,聽說你的表現實在太差了。我的朋友們平常都還會賣我面子,可是這次卻一個一個來跟我道歉,說真的不能用你。由此可見你有多棘手!」
宛雲這才恍然大悟,申炬大概也是從這些管道得知她的電話住址的。
「那你明明都知道,還來找我做什麼?」
「說來話長,上車吧。」
宛雲一邊咕噥一邊繞到另一邊車門:「你怎麼這麼麻煩──啊,你該不會想把我載去賣了換錢吧?我可是價值連城……?你怎麼受傷了?」
剛剛從半開的車窗只能看見申炬的臉,這會她才發現他的左腳裹著石膏,手上也有一些小包紮。
「昨天發生車禍。」
申炬打斷她的話:「閉上你的嘴巴,有什麼話等到了目的地再說,我現在開車比較困難,所以要專心。你不想我再一次發生車禍吧?」
宛雲識趣地摀住嘴,又從頭到腳掃瞄了申炬幾眼,心想傷成這樣應該不能加害她,放心地坐進車子。
握著方向盤的申炬,從頭到尾都維持冷酷的表情;而宛雲卻相反的,有著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惡有惡報,讓這討厭的傢伙吃到苦了。
※※※
他,真的沒有惡意嗎?
車子都已經開了一個多鐘頭,眼看周圍愈來愈偏僻、愈來愈荒涼,宛雲已經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了。
「停車!你給我停車!」
終於按捺不住,宛雲大吼大叫起來。
她話才剛出口,就感覺自己猛然往前一傾,原來是申炬緊急煞車。
宛雲立刻解開繫在身上的安全帶,用力拉車門:「我要回去!」
緊鎖的車門文風不動,她氣極地拍打車門。
「到底想幹什麼?」她放棄了,無力地問申炬。
「放輕鬆一點,我找你來辦一件事。」
辦事?什麼事?那件事嗎?
她正思索要怎麼反抗時,申炬笑了:「不是你心裡想的那件事。」
被識破了!好面子的她為了維持體面,冷笑一聲。
「有什麼事就儘管吩咐,我再考慮要不要幫你!」
「你別這麼大火氣。這事情很簡單,做好的話,不但你欠我的錢不用還了,還有數不盡的好處。」
「哪有這麼好的事?該不會犯法吧?壞事我可不幹!」宛雲雙手環胸,抬高下巴大聲地說道。
「絕對不是壞事……」申炬重新開動車子:「……等到了那裡再告訴你。」
宛雲不再開口,任由車子在漆黑的道路上行駛,週遭路燈愈來愈少,最後終於完全不見蹤跡,只剩下車燈照在顛簸崎嶇的路上。
神秘兮兮地,申炬到底在幹什麼呀!來到這麼偏僻的山區。
拿出行動電話一瞧,螢幕顯示這裡完全收不到訊號,她原本還想打通電話向老媽報告一聲,這會也不能用了。
算了吧,她反而放鬆心情,將頭靠在椅背上並閉眼休息:既來之,則安之,諒申炬也不敢造次,沒什麼大不了!
除了風聲和車輪輾過碎石的聲音外,四周安靜得出奇,配上黯淡無光的天空,四周充滿了詭譎難預測的氣氛……
※※※
啐,該死的申炬!
宛雲把所有她常用的「三字經」一股腦兒罵了個爽快,此刻她隻身一人在漆黑的地洞中,持著手電筒,身上那套漂亮的白色洋裝沾上了許多泥土。等待會找到了申炬要的東西,出地洞一定要他賠衣服的錢!
半小時前,路況已經糟到讓車子無法再前進,申炬停車,畫了張簡單的地圖交給她,上面標著一棵大樹與樹旁的一顆大石。
「幹什麼?你該不會要我一個人去那裡吧?」
申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看我的傷,能去嗎?」
好啦好啦,受傷的人最大。她放棄爭執:「這裡到處都是樹和石頭,我怎麼認這棵樹?還有到那後,我要做什麼?」
「這一帶除了這棵樹是數十年的紅檜外,其它都是這幾年新植的樹種,非常容易分辨。至於任務嘛,你先保證不會說出去。」
她的好奇心勾起了,舉起右手:「我發誓!」
杜宛雲看起來就是一副會食言的樣子,不過事到如今也不能退縮,申炬決定不說出真相。
「你把樹旁的大石頭移開,再往下挖,然後你就會碰到一塊木板,那是通往地洞的門。」
「哇!裡頭是不是有寶藏?!」
看她那副興奮樣,申炬把醜話先說在前頭:「是有一些好東西,可是如果你敢獨逃走的話,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不知何時,申炬手中已握著一把槍,宛雲嚇得縮頭!槍耶!貨真價實的槍耶!看他衣冠楚楚、人模人樣,居然持有槍。
到底申炬是幹什麼的呀……她還沒來得及細想,申炬已向車窗外瞄準,扣上板機那剎那,隨之一聲鳥的哀鳴。
申炬又將槍口對準她:「聽到了吧?即使在這種黑暗中,我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擊中目標。」
「你……好啦,我明白了。」宛雲在他的威脅下,連大氣都不敢喘。
於是在申炬的交代下,她用直冒冷汗的左手握緊手電筒、右手扛著土鏟,按地圖找到了大樹、吃力地搬開大石頭、挖了十多分鐘碰到了塊已腐朽大半的木板、扳開木板後迎面是一股惡臭──混著久未見天口的悶臭和泥土的腐臭。
終於進入地洞後,她才放鬆下來破口大罵那個姓申的──
「混帳王八蛋!老娘一定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認識你……」
也不知道罵了多久,覺得嘴巴都有點酸了,她才停下來,這時才感覺到週遭一片死寂,安靜得讓人害怕。
她吞嚥了一下口水,強迫自己鎮定一點,用手電筒照一下四周,有張好大的蜘蛛網,從沒看過這麼……
「哇!」一隻有手掌般大小的蜘蛛順著絲垂吊在她的眼前,她大聲尖叫起來,蜘蛛則慢慢地移動回去。
驚魂甫定,她勸自己無須太驚訝,有那麼龐大的蜘蛛網當然就有大蜘蛛,只要沒有毒的話都沒關係,可是……突然想到,這裡會不會有毒蛇呢?
她閉緊雙眼,後又帶著一絲「豁出去了」的決絕神情,睜開雙眼,咬牙繼續尋找四周,趕快找到東西就可以出去了。
申炬要找的是一個水晶墜子項鏈,他說那不值多少錢,十多年前他父親將之埋在此,因為有特殊意義,所以想找回來。他還說他父親除了那條項鏈外,還放了些比較值錢的東西,宛雲若想要的話都可以拿去,只要把那條水晶墜子項鏈交給他就可以了。
他的話疑點重重,其一是為什麼非要在此時找那東西呢?申炬等到傷好就可以自己來,也不用付酬勞給她,事後還得花功夫堵她的嘴;其二是為什麼要找她這個外人來尋傳家之寶,難道申炬家沒別人了嗎?
算了,總之要是真如申炬所說,那麼這可是一件酬勞優渥的任務,別再鑽牛角尖了。
杜宛雲從來不會深入思考事情,何必讓自己頭大、給自己找麻煩呢?
東西到底在哪啊?有了,就在她腳邊嘛!一個感覺有點年代的木箱擺在角落。
真是不堪一擊的鎖,用土鏟一敲就斷了,打開一瞧,幾件珠寶現身箱中,即使在手電筒下也能顯出其光彩耀眼。
這下發了!宛雲興奮地拈起一條鑽石項鏈,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它立刻顯出誘人的奪目光輝,她用自己手腕上的石英表面試試硬度,沒錯,真的是堅硬難摧的鑽石,應該有五克拉以上。
還有紅寶石、藍寶石項鏈各一,以及幾條金項鏈……如果這些都歸她,那她真是「卯」死了!她捏捏自己臉頰,痛覺使她確定這些都是真實的。
這陣子宛雲不斷作一些夢,都是她在上流社會中穿梭,原本她還自嘲可能是窮過頭了,所以作些美夢來平衡平衡,但是看到這些寶物後,她欣喜地喊叫:「我發財了!原來那些夢是預告!哈哈哈!」
回音在地穴中迴盪,她這才清醒了一點,警覺自己的處境仍然不利,如果出不了這裡,一切都是白搭。
水晶項鏈呢?宛雲翻找了箱內,卻不見其蹤跡。
「怎麼會這樣?」宛雲喃喃自語,她甚至敲木箱研究是否有夾層,可是並沒有。
突然想起申炬的話,他說他父親為了避免水晶項鏈被人盜去,所以做了些預防措施,不過申炬也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措施。
難道,這些珠寶是用來掩人耳目,讓人找到木箱之後就心滿意足,不會再仔細尋找了嗎?
宛雲手心冒汗,如果她猜得沒錯,那水晶項鏈一定是更值錢的東西,也許是古董瑰寶,價值連城。
希望申炬不要過河拆橋,拿到寶物後殺人滅口……宛雲一面想,一面就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尋找水晶項鏈的蹤跡。
怪了……怎麼都找不到?除了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以外,別無其它……
「啊!」突然一隻蝙蝠直朝她臉上飛撞而來,她嚇得跌在地上,手電筒也被她捧下,僅有的光芒倏地熄滅,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籠罩了她。
哇!誰──來──救──救──她──呀!
※※※
天空露出魚肚白,申炬瞄了一眼手錶,凌晨五點多,他已經等了一整夜。
該死!那女人一定是背叛他了!
將槍收了起來,申炬發動車子離開,一面思索也許他被識破了。
槍,只是仿得似真的的玩具槍,而鳥的悲鳴是事先錄好的,他演練過數次昨晚的把戲,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居然會被這女人識穿。
她根本沒找就逃走了?或者是她找到了他要的東西,然後據為己有了呢?
申炬希望是前者,這樣的話他還可以等自己傷好後再來尋找;要是後者的話,那,一切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