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聲音,溫芸濃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但這時候她卻不敢往窗外望,而是跑到窗口將窗戶關起來,並將已經洗白的老舊窗簾拉上。
她要將樓烈剛關在心門之外,她絕不原諒欺騙她的人。
努力逼自己把心思放在設計圖上,她思緒紛亂得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小時,在她認為樓烈剛也該離開了的時候,院長卻來敲她的房門。
「濃濃,你開個門,我有話跟你說。」門外,院長溫柔地說道。
溫芸濃咬著唇,故意裝出冷淡的臉色,走上前將房門打開。「院長,有什麼事嗎?如果院長是要我出去見樓先生,我辦不到!」
「濃濃,其實樓先生今天並沒有過來,來訪的是樓先生的一位朋友,他叫閻子羅,所以你不用一直待在房間裡,快下樓來跟大家一起用餐吧。」都到了中午用餐時間,院長不忍心讓她因為躲著樓烈剛而餓肚子。「閻先生說你跟他也曾見過面,算是朋友,你要不要下樓幫我招呼一下?」
聞言,她為之一愣。
「……為什麼他沒來?」
樓烈剛怎麼可能放棄來訪的機會?難道他已經死心了嗎?就像她一樣,決定讓這段戀情畫上休止符了嗎?
如果他真的這麼決定的話,那也好,省得她老是擔心自己被他糾纏不放……可是為什麼她卻感到心頭悶悶痛痛的?
「聽說樓先生生病了,閻先生不忍樓先生撐著虛弱不濟的身體,長途開車來山上,怕會有危險,所以代替樓先生過來一趟。」院長是旁觀者,光從她擔憂的神情變化,就看得出來她心裡分明還愛著樓烈剛,她為他擔心。「濃濃,你還是不願意下樓嗎?要不然我讓人把午餐送上樓給你好嗎?」
院長以退為進。
「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就下樓用餐。」一聽到樓烈剛生病的訊息,溫芸濃再也忍不住擔憂,往樓下飛奔。
在餐廳門口,她和一身黑色打扮的閻子羅遇個正著。
「溫小姐,你來得正好,阿剛交代我一定要親自將一樣東西拿給你,但我一直沒見到你,我還在想到底要不要交給院長呢。」閻子羅一臉和善的微笑。
「他……要給我什麼東西?」她擔心樓烈剛,但卻問不出口。
「一個特別為你打造的模型,全世界獨一無二。」閻子羅邊說邊往外走。「東西在我車上,你跟我來。」
「他把我的模型做好了?」她知道這個東西,樓烈剛以前曾讓她看過粗胚模型。
「這一個月來,他努力替我完成了天空魔獸的所有模型創作,同時也將你的模型做好了,這個作品簡直完美無缺,我一直慫恿他以你的形象幫我打造天空魔獸的女主角,但他堅持不肯。」
來到大門口停車處,閻子羅將後車廂打開,取出一個厚紙箱,然後從紙箱中取出一個精緻的模型。
這個模型是個栩栩如生的溫芸濃,穿著美麗的短禮服,頂著蓬鬆鬈發,像個娃娃般可愛又性感。
她驚艷地看著縮小版的模型,驚艷又折服,心裡五味雜陳。
「你終於知道我為什麼非指定阿剛,幫我的天空魔獸創造人物不可了吧?」樓烈剛不僅創造力驚人,連依樣畫葫蘆做模型也很厲害了得,這個模型簡直就像真人縮小版。
「他……很厲害,這個模型一定花了他很多時間吧?」她其實想問問樓烈剛的狀況,但不曉得該從何問起,也不曉得自己該拿什麼立場問,畢竟自己已經決定跟樓烈剛分手,並且斷絕聯絡。
「溫小姐,阿剛就是為了這個模型,這一整個禮拜以來幾乎沒睡什麼覺,把自己搞得像瘋子一樣,每天頂著兩團黑眼圈拚命工作,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身體虛弱、臉色蒼白的瘦巴巴貓熊。
唉,可憐啊!
「他何必這麼拚命……」聽得她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
「還不是為了討你歡心?你都不知道自從你離開他之後,他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剛開始他還忙著擺平麻煩,好不容易把張傑和莫裘莉抓進牢裡,終於解除威脅,那些設計圖也都追回來了,但他知道你已經放棄那些設計圖,所以他就把那些設計圖通通交給蕾姨處理。」
「設計圖的事我知道,我有跟蕾姨討論過。」而且她也知道蕾姨在劉叔的請求下,決定將「蕾」跟「朵雅」合併經營,以後公司將由蕾姨一起管理,因此樓烈剛才有機會回到他最愛的原型師工作。「後來呢?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樣?」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憂心,她忍不住追問他的狀況。
「哎,本來以為事情獲得解決後,他的心情會好一點,誰知劉叔一答應讓他回到原型師的工作領域,正好他也答應接下我的案子,結果他竟然拚了命地創作作品,而且他也實在太拚了,這一個月來幾乎不眠不休地用工作麻痺自己,讓自己熬過失戀的情傷,結果卻熬出病來,我看他現在應該已經快要爆肝了吧?」
閻子羅說得落落長,然後又是一陣搖頭吁歎,同時悄悄注意著溫芸濃的表情。
瞧她的眼角已經泛淚,淚光閃爍,閻子羅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溫芸濃對樓烈剛根本還無法忘情,只要他繼續努力遊說,溫芸濃鐵定會心軟。
「他……這個笨蛋。」鼻頭一陣酸澀,溫芸濃用手背慌忙拭去眼角快掉下來的淚珠,不讓閻子羅發現她難受的情緒。
但就算再怎麼對樓烈剛生氣,她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的心疼。他根本沒必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子啊!
「今天要不是我強行押他上床睡覺,不准他出門,現在他恐怕已經成為社會新聞了。你想想看,一個根本體力透支、萬分虛弱的人,要從台北開兩小時的車到宜蘭山上來,簡直是在玩命嘛!他現在連走路都搖搖晃晃,一站起來還會頭暈目眩,我看連踏出大門都成問題,還開車咧。」
假如樓烈剛真的開車出門,除了玩自己的命,還玩別人的命,這種事千萬使不得啊!
「他的情況真的這麼糟糕嗎?」溫芸濃聽得心都揪了起來,再也無法掩飾對樓烈剛的關心,剛剛才慌忙拭去的淚珠,這會兒又不爭氣地滾落。
「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跟我回台北看看,反正只是看一眼,對你也沒損失,如果你還是不肯原諒他,就跟他當面說清楚。長痛不如短痛,讓他快點死了這條心,趕快從自我折磨中振作起來。」閻子羅突然發現自己很有說服別人的能耐。「身為阿剛的好友,我不希望他一直耽溺在這段不可能有結局的愛情中,我希望他早日從失戀的痛苦中清醒過來……溫小姐,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台北一趟?」
「……閻先生,你什麼時候回台北?」
「跟孩子們吃完午餐之後就啟程。」閻子羅很喜歡這裡活潑可愛的孩童們,因此他剛剛也私下捐了一些錢給孤兒院,幫助這些院童。「不過我也沒那麼急,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晚一點再走。」
他想她可能需要整理行李。
「我跟你一起回台北,麻煩你用完餐之後再等我半小時。」住在山上夠久了,也該是她回去面對的時候。
當她決定跟閻子羅回台北面對樓烈剛的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動搖了。
「好,我會等你。」遊說成功,閻子羅暗暗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