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等會兒聽我的話,嗯?」白昀易交代道。
「不要進去……」她怕他被叫進屋裡就再也出不來了。
「沒關係,我不會有事的。」他深呼吸了一下,肅然的神情顯現出他內心的忐忑。
「這不只是「歷史」的痕跡了吧?」林妍馨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看見這樣的情況。
在別人眼中正常的屋子,在她眼裡卻成了可怕的鬼屋,她不禁有些腿軟。
「你看見了?」白昀易面色凝重地看著她。
「我……」她畏怯地縮了下肩膀,「我只看見很濃的黑霧……」
他突然抬手,將手掌貼在她的眼睛上。
她掙扎著想要拉下他的手,卻被他阻止,「別動。」
「白昀易,你在做什麼?」她不再掙扎,直接問道。
「好了。」
他將手移開後,林妍馨眼前的視界立即變得不一樣了。
「怎麼……」黑霧已消失,映在她眸裡的屋子是一幢英式洋房,有著紅色的屋瓦與白色的磚牆,亮眼而不失典雅。她再環視四周,方纔所見的死地又恢復為美麗的花園。「這是怎麼回事?」
林妍馨對於自己所見到的改變並沒有開心的感覺,她突然想起一個月前,他們去那間餐廳時,白昀易也是這樣遮著她的眼睛,雖然後來……
嗯,事情出乎意料,
但她並沒有忘記當他把手從她眼前拿開後,她先前感覺到的不對勁便消失無蹤。
難道……
白昀易對她的反應並不訝異,「有時候,看不見比較幸福。」
「我寧可看得見,這樣我才知道我面對的是什麼。」林妍馨倔強地抿著嘴,下意識地衝口而出,「白昀易,我不要你什麼都一肩承擔,我也希望我能保護你!」
話一出口,不僅是白昀易,連她自己都極為驚訝。
她的喉嚨像被什麼扼住一樣難過,內心深處有個聲音警告著她,要她快些帶著白昀易離開。
她說不出那種詭譎的預感,但她已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白昀易,即使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謝謝。」白昀易率先恢復冷靜,「姊夫只有你一個女兒,所以不要衝動,知道嗎?」
林妍馨對他那敷衍的安撫感到不悅,她轉開頭不理他,學著他將手心貼住眼睛,等了一會兒之後放開,但看見的景色仍沒有改變,接著她又試了幾次,還是不成功。
「白昀易,你把我的「眼睛」還我。」林妍馨瞪著他道。
「我並沒有奪走啊。」他笑得無辜。
「那我怎麼「看」不見了?」
「因為你本來就看不見。」
白昀易的語氣很輕柔,但林妍馨聽了卻很火大。
「你……」雖然火大,她卻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只因她也不確定自己方纔所見的是真實的還是幻覺,而且,被他這麼一說,她竟然突然有種她是真的看不到的感覺。
好詭異。
林妍馨心中抗拒,拒絕臣服在他的說服之下。
而白昀易像是正承受著某種極大的壓力,額角已冒出細小的汗珠。
「白昀易,你又不舒服了嗎?」終究,關心還是多於內心的憤怒,對於他,她始終付出比對別人更多的關注。
「沒、沒事。」白昀易嘴裡說著沒事,可是握著她的力道卻明顯的無法控制。
「喂,你們,有沒有什麼椅子,快搬出來給我們坐一下啊——」林妍馨用肩膀抵著白昀易的半邊身體,承接他大半的重量。
幾個黑衣人這才有了動作,其中一人跑進屋裡,沒多久便拿著兩張椅子出來。
林妍馨扶著白昀易坐下,自己則站在他身邊,環著他的啟,讓他有個倚靠。
白昀易氣若游絲,「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哪裡對不起我了。」林妍馨有些惱火的說。
「很多……很多地方。」白昀易苦笑了聲。
「我不喜歡你跟我道歉。」她總覺得他像是對她有很深的歉疚,但若真的像他說的,他們不過是兒時同住過一陣子的友伴,他又何必對她有那麼深的歉意?
而且,她又為何會捨不下他?這完全是出於下意識,彷彿他們第一次在山路上相遇,他就緊緊地扣住了她內心最柔軟的一個角落,她毫無招架之力,也沒有放手的念頭。
這種感覺,比面對夢中的大哥哥時那種複雜的情感還要來得更深、更純粹,卻也讓她更難以理解。
「對不起……」白昀易狼狽的在她的瞪視之下收回道歉的話語。
「算了。」林妍馨鼓起腮幫子,別開臉。
她覺得有一股煩躁自內心深處不停地堆棧,還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也正無盡地蔓延著,這兩種情緒似乎都跟方才見到的黑霧有很大的關係。
「白昀易。」
「嗯?」
林妍馨仔細觀察他的臉色,鬆了口氣,不管他有多不舒服,至少現在看來似乎好多了。
「總算像個人了。」她咕噥著,腮幫子還是鼓得老高。
「別生氣了,好嗎?」他輕輕的問。
林妍馨睨著他,覺得他就是吃定了她對他特別的溫柔。她咬了咬下唇,道:「那你把我的「眼睛」還來。」
白昀易一呆,他沒想到「言靈之力」會在林妍馨身上失效。剛剛他將她的「眼」蒙住,讓她看不見那可怕的景象,且在她質問他時使出「言靈之力」,讓她將這個小插曲拋諸腦後,但他卻沒料到「言靈之力」持續的效用會這麼短。
是他的身體衰竭至此,連「言靈之力」這個他最後使的法術也維持不了嗎?還是這一個月來與她的相處太過愉快,太過親密,以至於她對此免疫了?
「還來。」林妍馨從他那變幻不定的臉色看出他方才真的對她做了什麼因此說道。
他抿著唇,沒有回應她。
「白昀易,你不還我,我就進屋去!」
「千萬不要!」他緊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半步。
「那你還我。」
「小馨……」
林妍馨別開臉,生怕自己又心軟了。
白昀易歎口氣,強迫自己不看他懇求的眼眸,「好吧,你低下頭。」
「嗯。」林妍馨這才開心地彎下腰,將臉;奏近他。
「合上眼睛。」
她依言閉上眼後,他抬手將手掌貼在她的眼睛上,她沒有任何惑覺,只感受到他微涼的掌心。
片刻後,他說了聲,「好了。」
「可以睜開眼睛了?」林妍馨問道。
「嗯,睜開吧。」白昀易的手握住她的,像是給她力量。說真的,她剛剛雖然說得堅決,但真正要面對現實時,還是免不了有些膽怯。她深吸口氣,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裡的,是比方才更加濃重的黑霧,取代英式洋房的是爬滿了枯黑籐蔓的屋子,有層厚重灰塵的窗戶不時有比黑霧更幽暗的黑影閃過,她抖著唇,發現黑霧竟然還會移動,不,不僅是如此,那團黑霧還成形了。
「白昀易,你看見了嗎?」林妍馨移不開視線,只能搖搖他的手,喘不過氣的問。
白昀易將她往身後拉,「不要離開我身旁。」
「嗯。」她點點頭。
隨著那團黑霧愈來愈靠近,她才發現,原來黑霧籠罩下的,是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接下來,她看清楚了原來來者不僅是那個老人,他身後是方纔那個為首的黑衣人,身旁還有一名年輕男子。
林妍馨在看清那名年輕男子的樣貌時,不由得驚呼一聲。
「邱朝宜!」
「妍馨?」邱朝宣一看見她,也訝異不已。
「你怎麼在這裡?惟妮呢?」林妍馨不由自主地偎著白昀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她……」邱朝宣閃避著她的注視,「她回家了。」
「喔,那我打電話給她。」林妍馨拿出手機,正要撥號,卻發現手機無法收訊。
「這附近沒有基地台。」邱朝宣解釋道。
林妍馨想追問,但被那個坐在輪椅的老人打斷。
「白老師,許久不見。」
老人一開口說話,一股惡臭便襲了過來,林妍馨摀住口鼻,但除了她與白昀易,似乎都沒有人聞到那股惡臭。
說那個人是個老頭子,似乎有些過分,他的身形與邱朝宣頗為相似,臉上的皺紋也不多,雖然已過中年,但還不到老年的地步,但是,從林妍馨的眼中看去,他方正的臉龐從額頭到眼下全都是黑的,彷彿他的眼睛部分只剩下黑色的大窟窿,只有「恐怖」兩個字可以形容。
「邱老闆。」白昀易微微頷首,視線卻是落在一旁的邱朝宣身上。
林妍馨這時明白了,是邱朝宣的父親把他們綁架……不,請來的。
「要不是聽我兒子無意間提起,我還不知道白老師您回台灣來了。」邱父沉沉地笑了兩聲,「用這種方式請您來,希望您別見怪。」
白昀易打了個冷顫,這份涼透心骨的戰慄感他不陌生,只是,棲息在邱父身上的,與葉氏兄弟這些日子來跟他一道清除的可說是小巫見大巫,他幾乎無法直視,被邱父身上的「東西」壓得喘不過氣。
「我習慣了。」直到此刻,白昀易不得不認命,知道自己已經衰弱到沒辦法獨自活下去。
他這個身體就像個漏斗,把所有吸取的靈氣全都漏光,如今則不停地吸取林妍馨的生命力。
再這樣下去,即使現在還看不出什麼影晌,但日子一久,她會被他拖垮的。
「白老師?求求您救救我…」邱父的聲音瞬間扭曲,懇求的聲音洩漏出他還存有一絲理智。「我……我已經……」
「我救不了你。」
「求求您……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接著,邱父的聲音突然一變,「想對我怎樣呀,白大師?」
聽到這沉冷的聲音,所有人都一顫。
「爸…」邱朝宣欲言又止。
「閉嘴。」邱父一眼掃過去,嚇得邱朝宣馬上噤聲。昨天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太不美味了。」邱朝宣一臉委屈的低下頭。
「什麼女人?」林妍馨警覺的問。
邱朝宣的頭垂得更低了。
「哎,這孩子什麼沒有,就一張臉皮有用,我呢,最喜歡美女了……」邱父獰笑著替邱朝宣回答,目光則落在白昀易身上——如果他有眼睛的話。「還有美青年。」
「喂,把你的色眼給我移開!」林妍馨像是領地被侵犯的國王一樣馬上發聲,只差沒像個大姊頭,拎著白昀易的領子說:「這小子老娘罩」。
「你…嗯……太硬了,我啃不下,倒是你,白大師,你一定很美昧!」
邱父哈哈大笑,發出的惡臭教人受不了,林妍馨輕咳幾聲,實在無法忍住那作嘔的氣味。
「你能不能別開口說話啊?好臭!」
「你說什麼你,這個黃毛丫頭找死嗎!」
從邱父震怒的模樣看來,他十分介意被人說及氣味一事,偏偏林妍馨就是那個敢大聲說出來的人。
她摀住口鼻,別開臉,口齒不清的說:「我說,你不要再說話了,天啊,你的嘴巴多久沒洗啦,好臭喔!」
「你……」邱父被激怒了,整個人自輪椅上彈跳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到她與白昀易面前,那瘦骨磷的有如爪子般的手就要揮向她。
白昀易才想跟林妍馨說下手別太重,怎知林妍馨手腳更快,她頭一偏,先是閃過邱父的攻擊而後將沒被白昀易握住的手用力的一揮,正中邱父的臉頰,力道之大,使得他的臉幾乎變形了。
邱父被她一拳打中,身子就這麼飛了出去,可是林妍馨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她抬高右腳。
將他的身體掃壓在地上,左腳才想跟著踹下去,他便退得老遠。
他身上的黑霧淡去了些,人跟著腿一軟,膝蓋著地半跪著。
「爸!」邱朝宜驚慌的上前扶起父親,「妍馨,你怎麼可以打人?」
「他先想打我的。」她理直氣壯的說。
「他是老人家,你忍心這樣傷他?」邱朝宜指責道。
「拜託,他剛剛的動作哪裡像個老人了?」林妍馨向來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誰打她她就打誰。從來不管對方的年齡、性別。
而且,誰知道他身上附了什麼「東西」,又被「什麼」影響了。
林妍馨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震懾住了。以往,她從沒這樣的概念……不這樣的概念一直深植在她的內心,直到此刻她才能真切地作出具體的描述。
她這才發現,她對於自己能「看見」一事,並沒有多大的震驚,反而是入眼的景象比較讓她震撼。
邱朝宣想反駁,欲找不到話可說。
剛才林妍馨一頓打,似乎將邱父身上的「東西」打散了一些,讓他恢復了清醒。
「朝宣……」
「爸,您還好吧?」邱朝宣小心地扶若父親坐回輪椅。
「沒事……」邱父喘著氣斷斷續續地道,然後望向白昀易,「白老師……求求您……我真的……受不了……」
「我教不了你。」此刻白昀易連說話都已十分困難,「這是你自己造的孽。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邱父激動的說,「我知道錯了……錯了……我不該……白老師……教救我……救救我……」
邱朝宣見狀,一咬牙,向白昀易下跪,「白先生,第一次見面時,我不知道您是神通,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得罪您!我父親被這個惡鬼纏了好久,求求您大發慈悲教救他!」
白昀易不忍地合了合眼,他鬆開林妍馨的手拄著枴杖起身,向邱父走去。
「白昀易……」林妍馨想跟上,但他朝她搖手,阻止她跟來。
「離我遠一點。」白昀易小聲的命令道。
林妍馨隱約覺得不對勁,她掄緊拳,咬著下唇,挺直背脊,即使有些害怕,她還是想跟上去但看見他堅決的神色,她只好停下腳步,「你小心……我看著你。」
白昀易微笑頜首,緩緩來到邱父面前,伸手握住邱父滿是皺紋的手,但卻忽然被揮開。
「白昀易!」林妍馨一見他跌倒,哪還顧得了他教她別靠近,一個箭步就衝到他身邊,扶著他起身。「你還好吧?有哪裡摔傷了嗎?」
這本來該由男主角說出口的對白,從林妍馨口中說出卻是再自然不過。
白昀易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我沒事。」
林妍馨見他沒有受傷,馬上將苗頭轉向邱父。
「喂,老頭,你別太過分了,白昀易身體很差耶。你這樣推他,他萬一跌倒後隔屁了怎麼辦!」
「既然知道他身體差,就不要隨便放出來咬人啊!」邱父的聲音又變了,原本被林妍馨驅散的黑霧又重新籠罩著他。
邱朝宣嚇得跌坐在地上,「你……爸!爸!」他試圖喚回父親,無奈他父親的身體仍然完全被力量強大的惡靈佔據。
「誰願意來啊,要不是他們把我們綁架來,我們也不屑來!」林妍馨氣極了,這「東西」講話總撩撥得她有想再揍他一頓的衝動。「既然不喜歡我們,我們可以馬上走。白昀易,我們走。」
「等等!」邱父倏然起身的動作,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他原本是個臥病在床,沉痂難治的病人。
「你想幹嘛?」林妍馨下意識的就要將白昀易往身後塞,但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又讓她愣住了。
好似在許久許久之前,她也曾這樣護衛著一個人……
「小馨。」白昀易反抓著她,身子一挺,便將她護在身旁,「別跟他起衝突。」
然後,他直視著邱父,「你選的這個對象,身體已經不堪負荷了吧?」
「那又如何?難得一個這麼好的容器,我是不會輕易捨棄的。」
「他」其實是應邱父的貪求而來,邱父不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縱,已經召喚了連他自己也無法駕馭的「東西」,當「他」在他面前現身,他還很大方的提供身體讓「他」使用,等到發現自己做錯了什麼,為時已晚。
「你離開他的身體,我的身體讓你住。」白昀易這話一出口,馬上遭到林妍馨的強烈反對。
「白昀易?你瘋啦!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讓他住進你的身體,你不要命啦!」
林妍馨死命的抱住他的手臂,怎麼也不肯讓他走上前一步。
「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你快死了,你一死,我就會被囚禁在你的身體裡,逃不出去,也掌控不了你的身體,你那點心思能瞞得過我嗎?」
「白昀易,那個「臭東西」嗎?」林妍馨一聽,臉都白了。
「他說的是真的?」
她知道他身體不好,可是她總是覺得他的情況沒那麼糟,這一個月來的運動也該讓他健康不少了呀,但是,聽見那「東西」這麼一說,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沒這回事。」白昀易微微一笑,以泰然自若的態度安撫她。
但林妍馨心底還有個角落隱隱地擔憂著,她直覺他雖然沒說謊,卻也沒說實話,這種不安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喂,死丫頭,你少開口臭啊臭的!當心我吃了你!」
「臭就臭,還怕人說啊!」林妍馨樂得看「他」氣得跳腳。
「別吵了。」白昀易有些無力的阻止他們爭吵,怎麼也沒想到,林妍馨連跟「那個」都能吵架。「我的提議是對你最好的提議,邱老闆的身體你也知道,相較之下,我的身體是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住進你的身體,你不如把我給收了。」「他」不屑一顧的說。
「那就別怪我沒有先跟你說好條件。」白昀易輕柔的說著,話語間卻帶有一股氣勢。
「他」微偏著頭打量著白昀易,嘖嘖有聲,「你是收不了我的,白大師,不如我們兩個回屋裡好好「談心」,讓我在你死前好好的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人間樂」,如何?」
白昀易不為所動,「你認定我真的沒辦法收你嗎?」
「除非……」「他」的視線落至林妍馨身上,林妍馨立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你「回收」那死丫頭身上的「一半」,或許我們可以打成平手吧。」接著,「他」嗜血的一笑,「怎麼樣?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回收」啊?」
林妍馨發現白昀易眼鏡後的雙眼裡蓄滿了憂心,她想問,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那「東西」說的話,她聽不懂,但似乎又明白,這樣彷彿隔著一層紗的感覺讓她很難過。
她最掛心的是白昀易的情況,但是她的腦袋亂烘烘的,完全理不出一個頭緒,即使滿心想保護他,但事到臨頭,她竟然只能站在他身後被他保護。
「你知道得太多了。」白昀易眼裡的憂心全轉化為殺意。
「你又能奈我何?我可不是省油的燈!」「他」狂笑了起來。
林妍馨感覺他們所談的事情跟她有關,而且十分重要,於是問道:「白昀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小馨,等會兒你將邱朝宣帶開,去找惟妮,然後能逃多遠就逃多遠,知道嗎?」白昀易低聲交代。
「什麼?」林妍馨還沒反應過來。「惟妮在哪?」
「聽話。」白昀易抬起微微發顫的手,指尖眷戀地輕觸她的臉頰,然後,他的唇輕輕地碰觸了下她的。
這一吻,讓林妍馨空白的腦海裡快速的閃過好幾個畫面,但畫面閃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她來不及捉住,甚至完全看不清楚。一抹悲傷的愁緒油然而生,教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呆呆的看著他,淚不知何時已潸然而下,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她微微一笑。
「快去救你朋友。」他這話一出口,她才如夢初醒。
林妍馨明白自己待在這裡只會讓白昀易覺得縛手縛腳,於是一把抄起還跪在地上的邱朝宣。
她依戀地望著白昀易,不放心的問:「你沒關係嗎?」
他頷首,給了她一個要她安心的微笑,她這才點點頭,拉著邱朝宣往屋裡奔去。
「你沒關係嗎?」「他」學著林妍馨的口氣問白昀易,白昀易要那群黑衣人退開,然後平舉起原本拿來支撐身體的枴杖,心念一動,枴杖漸漸化成了一把弓。
這把弓無弦,弓身閃爍著奇異的藍芒,那藍芒像有生命似的,點點灑落於白昀易持弓的手,將他的手也染得發光。
「你怎麼會有這把弓?」「他」從容的態度變了。
「你不是說你不是省油的燈嗎?那你應該知道這把弓是屬於白氏一族的族傳之物,我姓白,會有這把弓並不奇怪。」
「啊……你是白春嬌的弟弟!白春嬌死後,這把弓也消失了,沒想到竟然會在你手上。」隨著說話聲,棲於邱父身上的黑霧也隨著「他」說話的頻率而有所變化。
「我以為當年白春嬌死後,白氏也跟著覆滅了,有趣,真有趣。」
「廢話說夠了沒?」白昀易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你有本事就一箭把我射了,但是你遲遲沒有動作,一定是在拖延時間,怕我把那死丫頭給吃了是嗎?」「他」露出淫笑,「我說過了,我對死丫頭沒興趣,倒是你比較可口……還是,其實你只有弓沒有箭?白氏這把驅魔弓無弦,可是箭卻極為重要啊……」
白昀易不怒反笑,合眼凝神,弓上的藍色光芒漸漸地從他的手灑滿了他持弓的半邊胸口,他在感受到弓蓄滿力量後睜眼,原本黑色的瞳眸亦化為寶藍色。
他深吸口氣,知道只有一擊的機會,若是沒能一擊射中,他只能選擇第二個方法。
這時,邱父瞬來到白昀易面前,獰笑著張大嘴,恐怖的臭味就這麼蔓延開來。
白昀易屏住呼吸,想退開,腳卻如有千斤重,不聽使喚,但千鈞一髮之際,他還是避開了對方的攻勢。
他一個閃身,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沉腰拉弓,但邱父深知弓的威力,因而仗著白昀易體弱命衰,無法與他對峙太久,因此不停地拉近兩人的距離,讓白昀易屢屢敗退。
終於,白昀易體力不支地倒地,邱父見狀大喜,立即欺近他,想震掉他手上的弓,但白昀易卻強撐起身,硬是拉弓射箭。
即使因為弓沒拉滿導致力量不足,但也夠邱父受的了。「啊——」邱父發出一聲痛嘯,閃爍著耀眼藍芒的光箭就這麼穿過他的身體,將附在他身上的黑霧整個帶離。
邱父蜷縮在地上,不停地發著抖,但白昀易關注的卻不是邱父,而是被箭射離的黑霧。
他虛弱的身體使出的最後一絲力量,仍然無法將黑霧清除殆盡,他見到黑霧往屋子裡竄去,立即想到了林妍馨。
「小馨!」白昀易踉蹌的起身,拖著右腳往屋裡走去。
而原本有如死地的花園,漸漸地恢復原有的繽紛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