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洗個熱水澡會舒服一點。」端端想起柯衡禹下課前說的話。
他說的是真的嗎?靜言只記得他說話時臉上壞壞的笑。但,也只能試試看了。於是兩人分別進到淋浴間裡。
想到柯衡禹笑著說「明天見」時的表情,靜言忍不住問:「你確定我們明天還要來?」
心裡以為端端會和自己一樣吃不了苦,沒想到她卻說:「我們都繳錢了,當然還要繼續。」似乎剛才那翻折磨對她而言不算一回事。「更何況你還沒問到你想知道的事不是嗎?」
「喂——」靜言被嚇得精神來了。
「你幹嘛這麼緊張?她們又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端端不在乎又無所謂地說著。
靜言可不這麼想。她發現剛才上課的時候不時有女生有意無意晃到柯衡禹身邊,似乎想吸引柯衡禹的注意,而她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則像是在監視自己是否會對柯衡禹做出什麼舉動。
因此,等到端端一出浴室,兩個人便躲進沒人的蒸氣室裡。
「依你看,你覺得他像不像正在談戀愛?」靜言坐在沖洗過的石板上捏著自己酸痛不已的小腿問。
「嗯……」端端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我也看不太出來。我只覺得他真的太有魅力、太吸引人了。」
雖然看不見端端的表情,但從她陶醉的聲音可以聽出她此刻的心情。
「李端端,你正經一些好不好?」靜言忍不住念她。「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來幫我的,還是來和他打情罵俏的。」
「哎呀!任務要進行,但也不可以虐待自己嘛,你不覺得和他說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嗎?」
「我不覺得。」像石頭一樣堅決的不以為然。
「哎呀,那是因為你一心只想著他和唐可芸的事。不過,在事情還沒有確定之前,你應該對他客觀一點。」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客觀,你沒聽過無風不起浪嗎?他和可芸如果不是真有什麼曖昧,怎會被寫成那樣?」
「你也知道現在的新聞是不腥不膻便沒人要看,如果他們不編些故事來寫,有誰要買他們的報紙?」
「可是……」
「別可是了,如果你真想知道他和唐可芸是不是有一腿,等一下就去問他呀。」端端說得乾脆。
這的確是最直接也最快速的方法,但,靜言總覺得這樣會讓自己變成個率領眾婆婆媽媽上門抓奸的惡老婆,有失自己的水準。更何況她又不是當事人,她憑什麼這樣做?
見靜言沉默不語,端端頤勢說:「如果你覺得這方法不好,那就繼續按照我們的計畫嘍。」
「什麼計畫?」從頭到尾她已經提了好幾個計畫,不過大概都是一些靜言認為不可行的計畫。
「繼續來上他的課呀。」
「這算什麼計畫!」想到自己可憐的大小腿,靜言有點想哭的感覺。
「要不你說呢?我不想勉強你,看你自己決定嘍。」端端淡淡地說著。其實她心裡早已知道靜言會怎麼決定。
果然,靜言又安靜了片刻才勉強說:「好吧。」
就在這時候,蒸氣室裡另一個角落忽然出現了微微的聲響,靜言嚇了一跳。還以為蒸氣室裡只有她和端端,沒想到竟有其他人。靜言忙站起身拉著端端往外走。
站在蒸氣室的門口想起自己剛才和端端說的話,靜言有些緊張地問:「被聽見了怎麼辦?」
端端氣定神閒地笑她:「你別這麼緊張兮兮好不好?在裡面你看不見她,她當然也看不見我們,既然她不知道我們長什麼樣子,你怕什麼?」說完,她又笑睨著靜言。「看你這麼膽小,還想做狗仔來探查消息,唉!我看你還是放棄好了。」
說的也是。她平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幹嘛來到這裡就變心虛又膽小了?不行,這樣子是成不了事的。
這麼一想,靜言便挺起胸膛說:「開什麼玩笑!我豈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對!她絕不能在柯衡禹面前退卻,做錯事的人是他又不是她。
「說真的——」端端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你會怎麼辦?」
怎麼辦?靜言沉默了一下。
她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唐可芸真的背叛哥哥,她一定不會原諒可芸。可是,誰會在乎她的原不原諒?該在乎的是哥哥不是嗎?
「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你會不會想盡辦法拆散他們?」端端打斷她的思考。
「拆散他們?」靜言皺著眉遲疑著。「我要怎麼拆散他們?他們都已是成年人了,會因為我幾句話就改變嗎?」
「說的也是。那……你就任他們繼續下去?」
靜言無奈地瞪著端端·「「要不然你有什麼方法?」
似乎早料到靜言會這麼問,端端忙說:「方法是有一個,就不知道你配不配合?」
又來了!又來了!看見她微瞇著眼、邪惡又奸詐的表情,靜言已知道她的主意不會是什麼好主意。
果然,就聽見端端說:「你可以用美人計來個橫刀奪愛呀!」
美人計?哈!果然好笑!「你以為你在編電視劇還是演戲?還用美人計呢!」靜言蹙著眉罵她的不正經。
「我是認真的。」端端一臉正經地強調自己一點都沒有開玩笑。
「那你可不可以再認真一點想想更有建設性的方法?」
「難道你怕比輸唐可芸?」端端使出激將法。「論姿色你一點也不輸她,更別說你沒有家累、沒有負擔……」
「那又怎麼樣?他既然會和她在一起,就表示他一點也不在意她有什麼負擔。」
「話不能這麼說。」端端糾正她。「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誰會選一個已婚又有小孩的女人?再說你的條件分明好過她幾百倍。」
端端的話讓靜言苦笑了起來。
「她是個明星耶,能和明星談戀愛一定是一件很刺激的事,也是很多男人的夢想吧!?」
「明星又怎樣?明星還不是平凡人?脫光衣服不都差不多?」
靜言斜著眼笑端端:「你的思想怎麼這麼骯髒?老覺得男人和女人只有肉體關係,說不定他們談的是精神戀愛……」
「你別傻了!」端端打斷她。「就像你說的,他們都是成年人,有血有淚有肉慾,你說哪對男女交往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上床?」
「李端端——」靜言為端端大膽的理論瞪大了眼睛。
「本來就是嘛!上天造男女就為了這件事,誰敢否認?」
「你不要把男女關係說得這麼膚淺好不好?這世界上還是有真愛的,你不要把你的經驗當做所有人的經驗。」
「哎呀!不管啦!反正啊,我敢保證只要你脫光了站在柯衡禹面前,他一定二話不說選你。」
「我神經病呀!我為什麼要脫光站在他面前?我為什麼要讓他選?」靜言瞪大眼睛沒好氣地說。
「所以我說要你配合嘛!如果你真想挽回你哥的婚姻,做些犧牲有什麼關係?」
靜言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哥的婚姻為何要我來挽救?還有,我為什麼要犧牲?」
端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你和柯衡禹上床也未必是一種犧牲,說不定他能讓你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李端端——」靜言及時叫著端端的名字阻止她再說下去。她簡直快被口無遮攔的端端氣死了,四下張望了一下,才發現兩人還站在蒸氣室的門口,裡面還有個人呢。
「你放心,裡面蒸氣的聲音那麼大,她聽不到的。」看出她的憂慮,端端滿不在乎地安慰她。
是這樣嗎?靜言還是懷疑地往蒸氣室看一眼,然後拉著端端往旁邊走。
「你真是愈來愈離譜了,你以為其他人都聾了?」
端端聳聳肩。「其他人是不是聾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若真想幫你哥,就要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且無意義了吧!雖然她也幻想過柯衡禹結實而充滿線條的身體摸起來的感覺,但……那只不過是想想而已。
看著端端的表情,靜言忽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靜言瞪著端端、小聲地說:「想和他上床的是你吧?」
對了!端端一見到柯衡禹便表現出如此明顯的好感,她怎會現在才想到?
「嗯……」端端故作模樣地歪著頭想了一下,才說:「好吧,如果他選上我,我是不在乎為你犧牲一下的。」
聽到她的話,靜言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她搖搖頭苦笑。
「像我這麼肝膽相照的朋友是很難找了,對不對?」端端得意地笑著。「為了友誼,我是願意犧牲的。」說罷,她便將頭靠在靜言的肩上,裝出一臉委曲求全的表情。
「三八!」靜言想也不想一掌拍在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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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端端似乎是玩真的!為了得到柯衡禹的注意,她不但換了一身更勁爆更火辣的運動服裝,還化著一臉濃妝出現在健身房,害靜言著實嚇了一跳。
「你在幹什麼呀?」看著端端濃濃的睫毛膏和黑黑的眼線,靜言皺著眉頭又忍不住笑。
而端端則滿意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你不懂啦,這樣的妝在健身房的燈光下剛剛好。」
靜言懷疑地伸出一隻手指頭來檢查她臉上的粉底。是一層堅固的粉底牆。「你不擔心一流汗妝就糊了?」
「你放心,我睫毛膏和粉底都是防水的,一點都不會掉妝。」端端自信地說,然後轉頭一臉怨慰地向靜言說:「我又不是你,化不化妝都一樣美,」
對於她帶點酸的讚美,靜言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嘴角。「你少來了,你不化妝也很美呀,幹嘛非搞成這樣不可?」
「這樣真的很怪嗎?」讓靜言一說,端端似乎又失去了自信。
靜言歪著頭再看了看她,遲疑地說:「是不難看……但,在這種場合好像不太適合……」
端端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我也覺得不難看……」看了半天後她堅定地說:「管它的,只要能吸引柯衡禹的注意就好了。」
靜言無奈地苦笑了笑。「你覺得好就OK嘍。」
聽到她的話,端端雙手叉腰又板起臉責問:「你怎麼可以好像置身事外一樣?」
「我怎麼置身事外?」靜言睜大眼睛。
「你別忘了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端端提醒她。
「我沒忘呀!」靜言喊冤。「倒是你,是你搞不清楚我們的目的吧?」
端端也不服氣地瞪大眼睛喊:「我哪有搞不清楚?我一直很清楚我們是要來破壞他們兩個人的呀!」
她理直氣壯的可愛表情讓靜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她似乎真的沒搞清楚狀況。
「小姐,你現在說要破壞他們會不會言之過早?我們都還沒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端端嘟著紅艷艷的嘴唇想了一下,然後揮了揮手說:「反正啊,不管他們有沒有在一起,我們都該按照我們昨天的計畫進行。」
「我看你還是自己努力吧。」靜言一臉興趣缺缺。
「別這麼有自信,上帝造人絕對有它的道理。男人和女人相處久了一定會產生感覺,他這麼真man又這麼有魅力,我就不相信你天天和他見面會一點化學反應都沒有產生。」
靜言像是沒聽到她的話,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說:「待會兒看見柯衡禹,就看你的表現了。」
走出更衣室後,濃妝艷抹又一身火辣勁裝的端端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端端也像只驕傲的孔雀昂首闊步,讓跟在她身旁的靜言忍不住要離她遠一點。
發現靜言的企圖,端端回頭拉住她跟上自己的腳步。
「你看,這招是不是很有效?都說了男人是視覺動物,只要女人打扮得美艷點,他們身體裡的荷爾蒙就會作怪。」
靜言忍住笑說:「你說的都對,你就繼續吧。」
「可是我的目的是柯衡禹又不是他們。」端端不屑地微仰著下巴,似乎不把那些眼光放在眼裡。
「你的男主角不就在前面?」靜言笑著,看著正在前方等著她們的柯衡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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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見端端,柯衡禹臉上怪怪的表情是拚命壓抑的笑意。「今天有什麼特別值得慶祝的事嗎?或者等一下還有約會?」他說完之後又朝靜言望了一眼。兩個人還差真多,不過,沒有彩妝在臉上的靜言一點也不比端端遜色。
「Everydayisgoodday!」端端得意地繞起英文,顯示自己的多才多藝。「教練,你不覺得我這樣很美嗎?」她嬌聲問著,又眨了眨她因為刷了好幾層睫毛膏的眼睛。
看見站在端端背後的靜言直抿著嘴笑,柯衡禹終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美是很美,不過,你不擔心汗一流妝就花了?」他再看了一眼端端瞼上的妝,不明白她怎麼有辦法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怎麼和靜言一樣沒常識?拜科技所賜,有一種化妝品是防水的,你對這種資訊要有點敏感度好不好?而且,很多大明星來健身不也化著比我還濃的妝?」
她最後一句話讓靜言豎起了耳朵——她是不是要幫自己問那件事了?
還以為端端只會對柯衡禹撒嬌、賣弄風騷,原來她真的沒忘記靠近柯衡禹的目的。靜言忽然覺得自己怪錯了好友。
柯衡禹呢?他會怎麼回答?靜言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因為害怕錯失柯衡禹的反應。
但,柯衡禹並沒有緊張或慌張,他依舊神態自若地笑著說:「好吧,如果你喜歡這樣運動,我也沒什麼意見。」
咦?就這樣?這幾句話似乎和那句「大明星來健身」沒任何相關吧?
靜言可不太滿意這樣的答覆。她偷偷傳了一個眼神給端端,而聰明伶俐的端端也馬上進入狀況,接著又問:「對了,我聽說有很多女明星來上你的課?是真的嗎?」
靜言立刻對端端投以讀賞的眼光,而端端也回了個「我夠朋友吧」的表情給靜言。
柯衡禹並沒有忽略她們兩個交換的眼神,心裡也明瞭她們想問什麼。
自從他和唐可芸的事情被登出來後,每天便有不少「關心」他的同事或學生想知道他和唐可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或者有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介入唐可芸的婚姻而對他抱以有色的眼光,但他一概保持沉默,不解釋也不澄清。
除了不想拿自己的隱私來滿足大家的好奇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和唐可芸之間是清白的,他不需要去對那子虛烏有的罪名多做說明。
「我的學生裡有各式各樣的人。」柯衡禹臉上的笑容褪了一些,語氣也變淡了,明顯表態自己對這類問題的反應。
但端端才不管他。「哎喲,你都沒有回答人家的問題。」她不依地撒起嬌。
柯衡禹有耐性而好脾氣地反問:「你想知道什麼?」
「我只是好奇那些女明星是怎麼運動的,還有,哪些明星來上過你的課?」端端一臉八卦的表情,問完之後又對靜言使了個眼色。
隨著她的目光,柯衡禹帶著深意的眼睛移向一旁不多話的靜言,似乎想弄清楚誰才是真正對這問題有興趣的人。
發現柯衡禹探尋的眼光,靜言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一不小心」便伸手忙拉住端端,說:「好了啦,我們是不是該上課了?」
沒想到嚷著要真相的靜言竟突然變成打斷自己調查的程咬金,端端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靜言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她在害怕什麼?難道她會擔心柯衡禹因此不高興?
柯衡禹再看了靜言一眼。雖然她阻止了端端的追問,但,她真的不好奇嗎?或者因為她的好強,讓她一直ャэи著?
他倒希望她問。說不說在他,但他很同情她一直把自己憋著,那樣很容易得內傷。如果她和端端中和一下就是兩個完美的個性了,不過,世事本就少有完美。
「靜言說得沒錯,我們是該開始上課了。」順著靜言的話,再看了她一眼。
第一次看見她的眼睛便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徹充滿了表情,笑得開心時像兩輪彎月,讓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歡喜。但她自己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這種功能,否則一定會常常笑。
「哎呀,上課前聊聊天也是一種暖身嘛,教練你說是不是?」端端拽著柯衡禹的手直晃,打斷了他的目光。
靜言無動於衷地看著端端的舉動。端端向來對男性都是采積極主動的態度,她認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多用肢體語言、身體接觸,只要對方有感覺便會有回應。
柯衡禹果真有了反應。只見他一邊笑著一邊很自然地拉開端端的手,繼續說:「聊天對你們的身材曲線沒什麼幫助,倒是可以鍛煉臉部肌肉。」
對於柯衡禹拒絕了自己的撒嬌,端端也沒有尷尬或什麼,反倒是柯衡禹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臉部線條?」端端伸手摸了摸兩頰的肉,她自覺全身上下唯一的缺點就是腮幫子太發達。
聽見柯衡禹似認真又像玩笑的話,再加上端端緊張的動作和表情,靜言忍不住別開頭偷笑了一下。
「如果你想鍛煉臉部線條,我可以提供一些方法給你。」柯衡禹說,眼睛卻是望著正在偷笑的靜言。他真的喜歡看她笑。「好了,我們該上課了。」他再次提醒靜言和端端,說完之後便帶頭走向健身區。
跟在柯衡禹的後面幾步,端端小聲地質問靜言:「你幹嘛不讓我再問下去?」
「我覺得再問下去他可能要翻臉了,這樣對我們沒有好處。」靜言附在端端耳旁低聲說。
「他怎麼可能會翻臉?像這種問題一定很多人問,他應該很習慣了吧?!」
靜言還來不及回答,便瞥見柯衡禹回頭,於是馬上和端端保持距離。
柯衡禹看到她鬼祟的動作,只微微笑了一笑,說:「為了讓你們兩個能專心一些,今天我們分開做暖身。」
靜言和端端互看一眼。他太厲害了,竟用個個擊破的招術。沒有端端在旁邊助膽和幫腔,她還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
「靜言今天先跑跑步機。」他忽然站定位,指著身旁的一部機器對靜言說。
啊?昨天好不容易才學會控制腳踏車,今天又要花腦筋學新的?「這東西怎麼用?」靜言傷腦筋地歪著頭看了跑步機半天。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柯衡禹說完之後,便領著端端往另一端走。
他真就這樣走了?端端臨走前對靜言使了一個眼色,是叫她保重,還是叫她加油?猜不到,靜言只能無奈對她攤開雙手。
不過她的無奈也僅幾秒鐘而已,因為接下來她的目光便被柯衡禹英挺的背影所吸引,望著他線條優美的背部,靜言不覺出神。
他真的和自己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不光是他沒有絲毫贅肉和充滿線條美的身材,而是那種從他的一言一行所散發出來的迫人的自信魅力。
那和一般只是虛有其表的男人的故作姿態是不同的。雖然見到每個人都可以親切地聊上幾句,但他自信的眼神和舉止讓他散發出一股專業、權威又強勢的王者之風。
相較起來沈銘風就顯得木訥又呆板,再加上他整日忙著工作從沒有運動的習慣,雖然身材還算標準,但絕對沒有柯衡禹誘人的肌肉和線條,也沒有他的自信。如果要她客觀,她相信多數的女人都會選柯衡禹吧?
「又在發呆。」忽然間,柯衡禹的聲音在靜言耳邊響起。
靜言回頭,發現他不知何時回來。
「我正在研究這機器要怎麼用。」靜言故作鎮定又煞有其事說著,同時趕緊藏好自己的心事。
「真的嗎?」柯衡禹懷疑地笑著。「那麼你研究出什麼心得沒有?」
「如果我有這麼厲害,我就可以當教練了。」望著他微微揚起的嘴角,靜言發現自己似乎不再像一開始那樣討厭他。撇開他和可芸的緋聞不談,他看起來的確是個滿討人喜歡的男人。或許端端是對的,在事情還沒清楚之前她不該太早對他斷下定論。
聽見她的話,柯衡禹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像是發現新大陸的笑容。
「笑什麼?」靜言不禁要問。
「我以為你是個很悶的人,原來你也會開玩笑。」這真的是重大發現。
他覺得自己悶?這句話讓靜言有些不服氣。「我哪裡悶?」
「因為你都不說話呀。」比起端端,她的話真是少得可憐。
「不說話不代表悶好不好?」她只講該講的話,廢話多又不見得有益身心。
「我會糾正自己的想法。」柯衡禹認真地指指自己的頭。「不過,我想你也不會想當教練的。」
「為什麼?」說完又覺自己笨。她耶,運動白癡沈靜言,怎麼可能會想當健身教練?她還想活久一些呢。
「健身教練不是那麼容易當的。除了面對各式各樣不同的學生之外,你還得隨時保持最佳狀況和體能,身體線條更不能有半點鬆懈,我每天至少要花兩個小時來使用健身器材。」
工作之餘兩小時嗎?「那你的時間不就都花在這裡?」
柯衡禹笑笑。「差不多了。我只差沒把帳篷拿來搭在這裡睡覺過夜。」
「你真的這麼喜歡這個工作?」靜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原來身材好是要花很大代價的。
「到目前為止,還算不錯。除了可以鍛煉身體之外,每天可以見到許多各式各樣不同型態的人。」正確來說是某個層次以上的人。會上健身房、有能力上健身房的人多半在經濟、社會地位上有一定的水準,對生活水平也有一定的要求。
「你的學生應該以女生居多吧?」靜言忽然脫口。
「為什麼這麼認為?」柯衡禹一臉願聞其詳。大多數的人都把他歸類為「猛男」,而猛男自然是極有女性緣的。不過,他卻寧願歸功於自己的認真教學,以及真正瞭解女性在健身課程上的需求。
他倒想聽聽靜言是怎麼個說法。
「異性相吸是很自然的道理,而且,一般男人大概也不敢出現在你面前以免自慚形穢。」靜言說。
事實上從她認識他開始,就發現端端當初的話是一點也不為過。健身房裡幾乎每個女的見到他都會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就算他正上著課,也會有女學員跑來和他哈啦。其他男教練便不見得如此風光。
聽到她的話,柯衡禹笑得更開心了。「你這算是一種讚美嗎?」
好個陽光笑容,讓靜言頓時覺得整個人暖烘烘的,冬天和他在一起應該很溫暖吧?!她忽然想。發現自己又想到別處去,靜言忙說:「我想,你應該不缺這種讚美吧。」
「讚美總是不嫌多,尤其是真心的證美。」
說這句話的時候,靜言發現柯衡禹迷人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自己,似乎想確認自己是否真心。她不自覺地微微垂了下眼睛,避開他的注視。
她愈來愈害怕直盯著他的眼睛,不是他的眼神可怕或恐怖,而是靜言擔心他那雙眼睛會看穿自己;而且,一直看著他的眼睛是件危險的動作,他的眼睛隨時都像在放電,一不小心,可能被電得魂飛魄散。
他都是這樣深情款款地看每個女孩嗎?
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被他吸引,或許可芸也是如此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對了,唐可芸、唐可芸,她該把焦點放在正事兒上,別老想著其它不相干的事。
「聽說很多女學員喜歡你?」靜言試探著問。既然他不回答和「明星」有關的敏感話題,她得換個方式。
柯衡禹揚了揚他濃黑有型的眉毛。雖然他不喜歡人家問他的隱私,但,他卻對靜言的問題一點反感也沒有。可能是因為她話少,難得說句話時就算是罵人的也好聽。
「聽說?你從哪裡聽來的?」他也好奇她會對這種路邊消息有興趣,還以為她不沾塵世呢,看來她也是個普通人。
發現他並不排斥自己的問題,靜言在心中擱下了一塊石頭回道:「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柯衡禹似笑非笑地輕點著頭,臉上表情頗具深意,似乎在思考著該怎麼回答,片刻之後才說:「我只能說,眼見不一定為真,更別說隨便聽來的小道消息了。」
真的只是小道消息嗎?當然不!
柯衡禹自己知道有多少人明著迷戀他,更別說那些不知道的暗戀了。但,只要不是親口告訴他,他都當做不知道、沒這回事。感情的事不好處理,尤其是那些女學員都是公司的客戶,萬一遭到自己拒絕而不再花錢上健身房,那可是他的責任。
公司付他比其他教練高的待遇,當然不會樂見這種事發生。這也是他一直不和女學員有太密切往來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那些傳言都不是真的?」
靜言實在很想問他,那麼關於他和唐可芸的事呢?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然而,她卻覺得那句話直梗在喉嚨裡出不來。她在怕什麼?擔心他會翻臉罵人?
「我相信你該知道什麼叫傳言吧!?」柯衡禹似笑非笑,像在暗示說,如果她是聰明人,就該知道傳言是信不得的。
「呃……」靜言一時語塞。如果她也認為傳言是不可信的就不該再問下去,問題是她還是沒問到她想知道的。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相信我的話?」柯衡禹雖然笑著,但眼神裡忽然出現一抹類似落寞的神情,輕輕撥了一下靜言的心。
「我……」她不想敷衍虛偽地說「我相信你」,因為她的確不相信,可為什麼她又覺得他心裡有著什麼說不出的苦衷?為什麼她要對他不忍心?
「沒關係,久了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似乎看出靜言的為難,柯衡禹自己為這話題下了結尾。「為了要證明我是個好教練,我們開始上課吧。」
這樣就讓他逃過了嗎?靜言踟躕著,但她又不想咄咄逼人,而且一聽到上課,她便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昨天的運動量幾乎等於她幾個月的活動量,一早起來,她的兩條腿便像綁了幾塊鉛一樣的不聽使喚,酸痛還沒消失又要開始了?
看見她微皺著眉頭,一臉煩惱的模樣,柯衡禹笑著問:「怎麼啦?想打退堂鼓?」
靜言苦笑了笑。
柯衡禹給了她鼓勵的一笑。「運動不是三分鐘熱度,既然想來就要有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
「我對運動一點興趣都沒有。」靜言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說了又覺得不太對。
果然,只見柯衡禹深深的眼睛裡充滿好奇和曖昧。「那你是為什麼而來?」
怎麼?他不會以為自己也和其他女生一樣是因為他而來吧?沒錯,她的確是因他而來,但絕不是他想的那個原因。
「你不要誤會了,我來是因為……端端強拉著我來,是她要我作伴。」趁著端端不在身旁把責任推給她。同時,靜言也為自己出賣朋友而在心裡感到小小的愧疚。不過,她知道端端是不會介意的。
「我沒有誤會什麼。」柯衡禹一臉坦然自若笑著,倒映出靜言做賊心虛的慌張。
嘖!什麼嘛!不知不覺又被將了一軍。自己是怎麼搞的?一在他面前便表現得荒腔走板。不行!她一定要扳回一城,免得他不僅覺得自己悶又覺得自己笨。
看她眼珠子猛轉,彷彿要辯解,柯衡禹忙說:「如果我們再不開始上課的話,後面的課程就要受到影響了。」
靜言才不在乎課程會不會受到影響,最好她都不必再上那些她一點兒都不需要的健身課。
可是,她發現柯衡禹是個盡責認真的教練,他已經開始向自己講解跑步機的使用方法了。只是他說了半天,靜言還是似懂非懂。
見她一臉茫然又恍惚,柯衡禹決定先讓她做了再說。「你先踩上去吧,這很簡單的,小孩子都會用。」
鼓勵式教學通常對這種沒有信心的學生很有用,但,對靜言似乎失效了,只見她仍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滿臉遲疑。
沒辦法,他只好來點硬的了。
「你不用怕,先踩上去吧。」他伸手輕觸著靜言的手肘,像是催促她一般。
為了避嫌,通常他是盡量避免碰觸女學生的,少數例外那一定是對他不會有非份之想的媽媽型學員。但面對著靜言卻忘了自己的原則,直到觸摸到靜言光滑細膩的皮膚,他才驚覺自己無意間壞了自己的原則。
很奇怪的,除了感覺到略微粗糙之外,靜言竟然沒有對他的肢體碰觸感到任何不悅或不舒服。她向來是很厭惡那些不相干的男人的肌膚接觸的,就算是不小心的,她也會想用消毒水消毒一番。為此,端端還常取笑她有嚴重潔癖。
「我為什麼要讓我不愛的男人碰我,讓他們白吃豆腐?」靜言那時回答。
那現在呢?她為什麼願意讓柯衡禹吃她豆腐?因為他是自己的健身教練嗎?
就在靜言還在反覆思考著為何自己對他的碰觸沒有預期的反感時,忽然身子一陣晃動,接著整個人像被往後用力一拉,身體便失去了平衡。
「啊!」一聲慘叫之下,靜言還算反應快的忙伸手一抓,結果抓到了柯衡禹的手臂。
聽見她的慘叫聲以及發現她毫無準備地整個人向後退,柯衡禹才知道她根本沒仔細聽自己的話,他急忙伸出手,剛好握住靜言的手掌,他緊緊拉住她同時按下停止的開關。
把靜言拉回原來的位置後才問:「你沒事吧?」
驚魂未定的靜言知道錯在自己不認真聽課,訥訥地不敢出聲,只是想到自己剛才驚慌的表情和動作,以及可笑的尖叫聲,她羞得紅了臉。
柯衡禹板著臉故作鎮定,但臉上的肌肉卻敵不過心裡的感覺。這一秒靜言只能用一個糗字形容自己的心情,從柯衡禹的表情不難看出自己做了一件多好笑的事。不過,就算自己出大糗,他也不該取笑自己吧!?他是教練耶!怎麼可以取笑學生?
半天之後柯衡禹終於控制住自己的笑意。「你現在應該知道跑步機是怎麼作用了的吧?」
聽見他的風涼話,靜言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要不是擔心自己又站不穩,肯定會給他一腳。說到站不穩,靜言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仍和他緊握著,於是趕緊掙開。
「你該告訴我它會動。」她故作自然。
柯衡禹一臉冤枉的笑:「我告訴你啦,但我覺得和你說再多都沒用,因為你的耳朵好像被塞住了,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的話提醒靜言一直心不在焉的事實,她又微微紅了臉。
「那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她需要到旁邊去透口氣。在他身邊單獨和他相處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有心臟病或肺病,因為她老覺得胸口漲得滿滿的。
「休息?」柯衡禹又露出迷人得不可思議的笑容說:「你都還沒開始呢。」
見他似乎不打算讓自己逃課,靜言慌亂中想到一個借口說:「人有三急可以吧?」
這個借口果然奏效,只見柯衡禹微微皺了下眉後說:「好吧,快去快回。」
他的話剛說完,靜言逃也似的快速從跑步機上跳下來衝向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