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送我回來。今天的事……我們能不能就當作沒發生過,下午……我們——唉!」她現在才明白原來要「好聚好散」這麼難。
她承認他是個令女人著迷的男人,他的體貼陪伴、他的細心聆聽、他在餐廳跟她談話的樣子,沒有絲毫敷衍;他注視她的模樣,好像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她承認,她是喜歡他的,也許比喜歡還更多一點,但他們相遇的時機實在不對!
「看著我!」世繹命令的口吻,外加強勁的手力,讓想轉頭往車窗外看的希玟不得不面對他。「別……」他不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何必苦苦相逼呢?我們大可以好聚好散,把今天的事忘了。今天,根本就是個錯誤。你把我當成你妻子的替身,可是我不是你的妻子;而我只是在你身上尋求某種安慰,我……」
她沒給封世繹接著說的機會,對上他的強勢,她沒來由的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就把話說「難聽」了。
她不是存心要這麼說,雖然腦子裡轉的是這些念頭,但她大可婉轉地說了再見,然後平靜地下車、然後兩人從此不再相見,她大可不必坦承她的想法。
「聽著,我想好好跟你談談,這是真的,我不想這樣離開,最少我也得確定你有沒有懷孕?我們……」
該死!他為什麼碰到她就老說些不經大腦的話!他不想她誤會,雖然他還不清楚他們之間要如何安排?!但至少他很肯定,他不要只是一天的露水姻緣,然後拍拍屁股就走。
該死的他!為什麼一出口,該死的就是讓人一聽會誤解的話?!
他沒時間想那麼多,這些都該等他回來再說。
希玟的雙眼轉而清澈無比,在聽了世繹的話後,她總算覺得好聚好散沒那麼難了。
原來他只想確定她會不會懷孕?說穿了,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要孩子,包括上床這回事,也都只為了達到他「要個孩子」的目的。是啊!她真的是笨得可以了,要孩子理所當然要上床啊!
「上床」只是達到「要孩子」目的的中間過程罷了,搞不好他還覺得和她這個「經驗不足」的女人上床很委屈呢,她還天真愚蠢的以為下午的事,僅是兩人的「情不自禁」呢!
「我希望我不會懷孕,萬一真的不幸懷了你的孩子,很抱歉,我既不會拿你的錢,更不會把孩子給像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如果有孩子,孩子也會是我的。至少我把孩子當人,而不是可以買賣的商品。」希玟的語氣,平淡中有略略的怒意。
「你這笨女人!你說夠了沒?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不起,我現在很亂,等我想清楚了我們再好好談,可以嗎?」語落,他歎氣。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我打算下了你的車之後,不再見你這個人。」她跟著他歎氣,想不懂一個簡單的「面試」,怎麼成了現在的狀況!
「不要這樣……」世繹還沒說完話,就被硬生生打斷。
「你又希望我怎麼樣?等你想清楚後告訴我,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衝動、我只是把你當成我死去的妻子;或者如果我倒了八輩子霉不慎懷了你的孩子,我該等你冷冷丟給我一大筆錢,跟我交換孩子;又或者我不把孩子交給你,就得跟你對簿公堂,等你在法官面前想清楚再告訴我,你就是只要孩子……」
「住口!」世繹突然提高了聲音分貝,令希玟錯愕得停下了一串話。
兩人一陣緘默!
她無法明確解釋失控的原因、無法明確解釋自己來得莫名的脾氣,也許她是氣自己多過氣封世繹,氣自己輕率地跟一個男性魅力十足的男人發生關係、氣自己無法為懷煜堅持……
那些漫漫長夜、那些為懷煜失眠痛苦的無數個夜晚,碰上認識不到一天的封世繹,全變得可笑而無知了!
她真的愛懷煜嗎?真的為懷煜的離去尋死尋活過嗎?
如果沒有,她抽屜裡成堆寫給懷煜的信又算什麼?
如果有、如果她愛懷煜,那封世繹又算什麼?她輕易給出自己,對死去的懷煜、對她跟懷煜之間的「愛」,算不算是種莫大侮辱?
天啊,她好亂!真的好亂……在如此紊亂的情緒裡,她還得面對一個擺明了只把她當亡妻替身、當生命製造機的無情男人。
而他!那個擺明了無情的男人,為什麼不乾脆將無情兩個字執行得徹底些?為什麼要用充滿感情的口氣對著她說話?為什麼要用他那雙深邃多情又飽含掙扎、痛苦、矛盾的眼睛看她?
「住口?我為什麼該住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難道……」她知道該「適可而止」、該停止咄咄逼人、該聽他的話住口,可是她的嘴像是有自我意志,不受她大腦控管……
世繹二話不說,以一個明快迅速的動作摟緊了希玟,用狠狠的吻封住她那張個不停的小嘴,在他的吻裡有避不掉的懲罰意味,也有連他都心慌的憐惜與深情。
誰能預料得到,僅僅一個下午,他就把最重要的「心」搞丟了大半!
在這個長長的甜膩親吻裡,他吸吮的是能教男人一輩子沉溺其中的軟暖雙唇,才汲取到她口裡的甜蜜芬芳而已,馬上就讓他忘了他原是要懲罰她而親吻的動機,他不可自拔地吻得更深、更深——
終於,他萬分不捨地放開了她,見她仍雙眼微闔,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這一刻他看著她不再是那個神似妍妍的汪希玟。
他看見的「汪希玟」是那個能教男人奮不顧身的女人;他看見的是那個才因他小小失言,就能發出「長篇大論」的伶牙俐齒女人!
她不是妍妍,她跟妍妍縱使外表神似,同樣有著清麗澄澈的雙眼、小巧但豐潤艷紅的雙唇。但希玟與妍妍絕對是極端不同的兩個人,他很清楚這點。
因為妍妍柔順、她固執;妍妍不擅言辭、她滔滔不絕;妍妍柔弱、她堅毅……也不對,該說她在脆弱中有著堅毅,先前在餐廳聽她談論懷煜時,她的神情是萬分脆弱的……
跟一個剛辭世的男人吃醋,實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不是他刻意要「做」,只是情緒就這麼直直朝他而來,他嫉妒那個已經死了、卻佔有汪希玟大半心思的男人!
希玟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他怔怔望著她出神的表情。
「你不可能忘記她,對不對?」她問得突兀。
「誰?」
「你的妻子,我們真的很相像,對不對?今天在你家,你把我當成她了,對不對?」
接二連三的對不對,問得世繹有些招架不住。
世繹想了想,才認真的回答: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她,一如你不可能忘了懷煜。你說得對,你們乍看是很相像,可是我知道,你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你不是一時衝動將我當成你妻子的替身?」
「不是,我很確定我要的是你。」
「但不確定要多久,對不對?」
「你是個很喜歡問對不對的女人,難道對與不對中間沒有灰色地帶?」
「是我問你問題,不是你問我,不要逃避我的問題。」
「我是你的犯人嗎?」
「假設暫時算是,你就會回答了?」
「那要看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你聽過警察給犯人好處的嗎?」
「換種說法,你當警察,我當你的線民好了。這總可以給我一點好處了吧?」
「我得考慮考慮你要的好處,我給不給得起。」
「你一定給得起,答應我,不要用你剛剛說的那種態度看待我們之間的事,我說過,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好嗎?我的要求只有這樣。」
希玟想了想,說:「成交,回答我的問題。」
一時間,才稍稍轉為輕鬆的氣氛,又再度嚴肅起來。
「我非常確定想要你的念頭,最起碼我不是那種隨便把女人帶回家的人,只是為了某些原因,暫時我無法給你太肯定的答覆。
「不過我想問,換成是你,你要怎麼看待我跟你的事?你希望我給你哪種答覆?回答你,我想要你一輩子嗎?!你能馬上處理得了,你對懷煜的心情嗎?其實,我們都需要好好想想。」
短短半天之內,他們由零到有了肌膚之親,他再怎麼渾球也總不至於在一天之內走上說再見的結局吧!遑論他全身上下即使是最小的指頭,都不可能投贊成票讓他這麼做。
他想等任務了結,再和她好好談,加上聽她在餐廳說的話,他認為她也需要一段時間想想。
封世繹的話,讓希玟好不容易平復一些些的「自責情緒」又湧上心頭。
他說的一點沒錯,她處理不了對懷煜的心情,他們根本就不該再談下去、更不該再見面。
「謝謝你,你的話提醒了我,我們其實不該再見面,因為再見面也沒多大意義。如果你擔心的是孩子的問題,放心,明天我會去找醫生開事後避孕丸,我跟你之間除了今天的小插曲,不會有多餘的其他問題。就這樣吧!」
世繹對她的話沒有立即的反應,「到此為止」的念頭在理智判斷下打轉,他也許應該就此放手,因為他們的內心各自住著不同的人……
可是,他的衝動不想……不想聽她的「就這樣吧」、不想讓這句話成真。
在他內心強烈交戰同時,希玟已拉開車門意欲下車,他幾乎是出於情感本能,沒多想就伸手一把捉住她的纖細手腕。
「先別走。希玟,我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要出,求你等我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我們再見面好嗎?相信我,我的混亂不比你少,我只求你等我一個星期——」
片刻,他才警覺到他居然毫無防備將「任務」兩個字說出口!幸而她沒察覺到。唉,她好像注定是生來克他的,即使是妍妍他都不曾洩漏過什麼。
希玟猶豫著要不要答應,今天下午她答應等他十分鐘,結果等出此刻的麻煩;假使她再答應等他一個星期,不知會等出多大的麻煩?
「我沒這樣求過人,求你答應我,等我一個星期、等我回台灣。你若不答應,我就在這裡吻你,直到你答應為止。」
假使不是經歷了一連串的混亂,希玟必定會笑出聲,他的「求」未免太橫行霸道了吧!
「你就吻吧,反正我挺享受的。」說不出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任他要脅!
「你——不要這樣捉弄我,拜託你。」
「好,一個星期,多一天你就別想了,我會消失,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她最後還是答應了,帶著一點掙扎。
「就一個星期。」世繹說得十分篤定,接著放開她的手腕,讓她下車。
看著她即將步入公寓大門的身影,他喊住她,希玟轉身看車內的他。
「希玟——我想我是喜歡你的,從見到你那一剎,不,應該說是從看完你的自傳那一刻。因為你瞭解我,就像我懂你失去懷煜的痛苦,我想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因為我嫉妒懷煜擁有你的心。早點睡。」
說完,世繹沒多待片刻,開車離去。
希玟只能呆愣在原地,不明白該怎麼消化他的語言。可笑的是,他竟要她早點睡,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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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多,世繹將車停在希玟住的公寓樓下。車內的他滿身疲倦,開了整夜的臨時會議,整個人恍恍惚惚還無法選擇要不要信了事實?!
他知道有錯的機率微乎其微,甚至那封挑釁的「戰帖」,都直接放在他面前了,他都還不能作決定!要怎麼決定啊?要他相信妍妍的妹妹就是「黑梅」的首腦?!
他該怎麼相信!
有千百個不願意,讓他下不了手,因為對方是妍妍的妹妹,換作任何人應該都作不了決定!可是他必須作決定、必須下手,因為對方已經向他下了戰書、因為他有任務在身。
突然間,他厭惡極了自己,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他開始質疑,他的「工作」是不是有意義?
當對手是心愛女人的妹妹時,他厭惡自己非但不能愛屋及烏,還得「應戰」!
他已經五年沒見到妍了,當初妍妍自殺後,他曾想過將妍帶回台灣,但她說什麼都不肯,堅持留在洛杉磯。他也只好任由她,沒想到時間一過就是五年……
妍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變成黑梅的首領?為什麼要寄挑戰書給他、請他到上海?有太多謎團他想不清楚!
開了一晚的會、跟眾人爭執了一整夜,他最後堅持以最「低調」的方式回應對方。
假若能照他的原意,他是想一個人到上海。
然而宇擎與少屏非常堅持跟他一起去。宇擎的理由是,怕他感情用事。而少屏的理由,說來才是可笑,竟是要保護他!
去他的保護、去他的感情用事!換成他們之中任何一個,能做到不摻半點感情嗎?該死的!該死的一切!
他們計劃上午出發,約莫午後就能到上海。這時候,他應該回家準備,只是思緒紊亂的他,想在出發前再見希玟一面、想跟她說些話、想告訴她若一星期後他沒來找她,就別等他了!
妍的出現打亂了他,當特務這麼多年,第一次他對狀況沒把握,或許宇擎跟少屏都對,一個認為他可能會感情用事,一個覺得他需要被保護!
也是妍的出現,讓他不禁要思考,對於汪希玟,他是不是陷得太快、太缺乏理性判斷了?!而五年前妍妍自殺的陰影,再次跳到他面前。
他能給女人幸福嗎?
封世繹停了車,直接開了公寓大門的鎖,對他來說開個鎖這點小事耽誤不了他多久時間,依循他看過希玟在履歷留的住址印象,他站在三樓住戶門前。
清晨五點多,她還在睡吧?伸手按門鈴的動作遲疑了一會兒,但遲疑也僅僅是延續了幾秒。
兩分鐘後,大門被拉開,門內站著一個裸露上半身、睡眼惺忪的年輕男子,口中唸唸有辭:「搞什麼鬼,七早八早的,有什麼事啦?」他連瞧都沒瞧世繹一眼。
「對不起,請問汪希玟住這兒嗎?」確實是見鬼了,他居然先把任務擺一邊,說什麼都要來看希玟一眼!
一聽是男人的聲音,希巖睜大了眼睛一寸一寸打量門外的高大男人,幾秒後,他乾脆將鐵門打開看得徹底些。
「你是誰?」看完後,希巖沒好氣的問。
「我是封世繹,這是我的名片。」他抽出一張名片,猜測這個有點像希玟的男人該是她弟弟了。希巖低頭看了名片,沒再說話,轉身就喊:
「姐,有個叫封世繹的男人找你啦。」他的聲音很大,大得足以喚醒屋內所有正在睡夢中的人。「你要不要進來坐?」喊完,希巖轉回頭問。
世繹搖頭,「我在這兒等就好。」
希巖聳聳肩沒再說話,轉身走回屋內。
隱約問,等在門外的世繹聽見希巖對希玟說的話——
「門外的男人是你的新歡喔?果然是我老姐,選男人的眼光一流……」
「吼——你幹嘛打你寶貝弟弟的頭!會痛耶!好心沒好報,我只是把我的鑒定結果報告給你耶!不管你了,我要去睡了。」
「有事嗎?」一會兒,希玟已站在世繹面前。
她一夜沒睡嗎?世繹看著整齊而清醒的希玟。
「我能請你吃早餐嗎?」
這男人會不會太怪異了點?不管是吃早餐或吃晚餐的時間,似乎都不太照正常人的習慣。
「你一清早找我,就為了請我吃早餐嗎?」
唉——
「巷口有座小公園,我們能不能到那裡說幾句話?」世繹放棄吃早餐的愚蠢藉口,直接說。
**************
雖說是清晨五點多,有許多人還在美夢中,但小公園裡早已有許多晨起運動的人。
「想跟我說什麼?」他們找了公園裡較僻靜的一張長凳坐下,希玟先問。
「你一整夜沒睡嗎?」
「嗯。」她淡淡回答。
「我過幾個小時就得去搭飛機了,所以想來看看你。昨天晚上很抱歉,臨時有事必須離開。」他們的眼光不在對方身上,兩個人都望著公園小廣場上三三兩兩晨運的人們。
「不用再跟我說一次抱歉。昨天晚上我一個人想了很多,你說的對,我跟你都沒辦法處理好各自的『舊愛』,我本來想一早打電話給你,告訴你,我不打算等你一個星期。可是我沒有你的電話,還好你來找我。」
不管他急著在清晨五點多找她的原因是什麼,她選擇先說明自己的決定。
她一整夜沒睡,想著他跟懷煜,想了一夜,她才想清了。
對懷煜,眼前她的愧疚是大大多於情愛,一直以來都是懷煜在照顧她,而她理所當然被照顧著,習慣了也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愛著懷煜、或是安於被照顧。
直到封世繹出現,她才清楚原來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真正心動了,反應就不是那麼「理所當然」了,更別說能理性地等待一切「步驟」在婚後才要完成。
她沒將自己給懷煜,雖然是懷煜的堅持,但其實也是她從不曾主動過。
如果她真的以男女之情愛著懷煜,縱使懷煜堅持也沒用,只要她稍微主動一點點,懷煜一定拒絕不了她!
想了一夜,她無法逃避對封世繹心動的事實,那種感覺跟她對懷煜是不同的!否則,她不會才一個下午就給出自己。
然而陌生的感覺教她害怕,無論封世繹吸引她的是什麼,是男人的獨特魅力、是出眾的外表都好,這種吸引都太沒道理,她決定遠遠逃離。
更何況,她對封世繹來說,僅僅是個神似亡妻的女人罷了。
一夜下來,她想清了對兩個人最好的決定就是——不再有任何牽扯。因為她不想為了一個挑動她心緒的「半陌生」男子,將自己因進糾結的感受裡走不出去。要面對懷煜辭世的自責,已經夠難了。
他歎口氣,最近他似乎很容易歎氣,而所謂的「最近」,也不過就是從昨天下午到現在的短短幾小時裡,歎氣莫名其妙成了他的習慣。
希玟挑明的拒絕,應該是最好的結果,見到她之前,他想的也正是一個星期後「他也許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只是,當拒絕的話由希玟說出口,他的心裡居然有強烈的捨不得。
他想再考慮、再思索看看,也許給她幸福不是那麼的難、也許他可以考慮對她「坦白」一切、也許他——他需要再想想。
「希玟,不管你等不等我這一個星期,都無所謂。我欠你一個解釋,我應該向你解釋,我怎麼看待我們之間的事。可是,我不想草率的決定我跟你的關係,偏偏我最近手邊的事情太多。
「聽我說,一個星期之後,不管你是不是刻意等我,如果我認為我們能在一起,我一定會來找你。如果一個星期之後,我沒找你,就表示——」
「表示你認為我們不適合嗎?我們何不省了彼此的麻煩,直接——」
世繹一閃眼間,蹲在希玟面前,定定地凝望著她,雙手抓住她擱在大腿上的手,握得死緊。
「請你靜靜聽我說,不要打斷我,因為我的思緒不比你清晰多少。」
她一下子就被他的語氣表情說服了,安安靜靜聽他說話。
「我必須用最認真的態度面對我們的關係,在我心裡,你有十分特別的位置,並不是因為你像我死去的妻子,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是在你身上找過去的影子。
「我沒辦法解釋,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做的就是隨便對待你。」他一手放開握住希玟的手,力道輕微地用手掌碰了碰她的臉。
「你還不瞭解我,我有很多事,沒辦法一次跟你談清楚。如果我一個星期之後沒來找你,並非我判定我跟你不適合,雖然我們才相處一個下午,但我知道假使我們能在一起,一定會適合彼此。」
他停頓下來,在希玟臉上的手伸到她的頸後,將她拉至他的肩膀上,讓她能更靠近他、讓她的臉埋在他的頸間。
「我想給你幸福,若不是這層顧慮,我也不必這麼猶豫了。」他近乎自言自語,在她耳邊呢喃。
她的淡淡髮香飄進他的鼻息,有那麼一剎那,他好想放棄一切、想放棄任務、放棄過去;想將這一刻定住、想留在她身邊……
「如果我沒來,那表示我沒把握能像宋懷煜那樣,不顧一切給你幸福,你懂嗎?天知道我多想要你,我對你的渴望,強烈到連我自己都不明白。
「但我不能只想到自己,你值得一個像宋懷煜那樣的男人。而我真的沒把握,我能否做到像他一樣,所以我需要時間想想。」
他花了好大力氣,才能逼自己說出那些話。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一切去他的責任丟棄、把她帶回家,忘掉要趕的班機,只有他跟她兩個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溫存……
她窩在他的頸間,靜靜聽著他。
他不該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難道他不明白這種口吻,只會讓女人陷得更深嗎?
放開了她,他拉遠了兩個人的距離。
看過她、說完該說的話,他強迫自己忽略心裡的不捨——
「我送你回去,再晚恐怕趕不上飛機。希玟——」他頓了一下,「就算一星期後我沒找你,你知道我公司在哪兒。假使你遇上困難,記得一定要來找我。」接著,他在她額頭深深吻了一下,當作結束。她只能被動地,由他伴著她走回公寓樓下。
看著他上車,她仍沒決定好要說些什麼,他眼裡彷彿裝了千言萬語的模樣,讓她覺得說什麼都不適合!
想一整夜的堅決結論,在他揚塵離去的背影裡,變得岌岌可危。
為什麼她覺得他隱藏了某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