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澈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伸手拿根煙點燃,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楚大哥只是想幫我把睫毛上的髒東西拿掉。」雨濃打破沉默,雷澈不發一語的模樣好可怕,也讓她不安。
雷澈俯視她的臉蛋,根本沒有東西在她的睫毛上,楚烙果然是想惹火他。
雨濃舉手抹抹眼睛,想把楚烙所說的髒東西清掉。「還有嗎?」
他搖頭,雨濃緊張的問:「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
「回去吧!」雷澈吸口煙。
她聽話地想進PUB,他扣住她的肩。「我是說我送你回去。」
她愣住。「為什麼?」
「不為什麼。」
「那你呢?你送我回去後還要來這兒嗎?」
他點頭,雨濃搖頭。「我不懂,為什麼?我想和你一塊在這兒過聖誕節。」她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雷澈別過臉,避開她的眼神,深吸口煙,該死,他實在沒有辦法招架。「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為什麼?」
他沒有回話,雨濃的臉上是受傷的表情。「我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樣?
雷澈踏熄煙蒂。「等你長大就會懂了。」
他的話給她重重一擊,他還是把她當小孩看待,她麻木地轉開身子,雷澈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們怎麼還不進來?」茵茵推開門。
雷澈的手放了下來。「我正要送雨濃回去,她不舒服。」
「不舒服?」茵茵快步走到雨濃身邊,轉過她的身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她張大嘴,雨濃的臉白的像張紙。「我送她回去好了,我正要趕去參加學校的舞會,反正順路。」她今晚可是大忙人,得趕好幾場。
雷澈本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只是點頭讓茵茵送雨濃回去。
茵茵扶著雨濃坐進紅色跑車,「咻」地一聲,駛入街道。「你怎麼回事?失魂落魄的。」
雨濃搖頭,茫然地注視霓虹閃爍的街道,任冷風吹拂她的臉頰。
「你不會是生病了吧?」茵茵瞄她一眼。「喂!你啞巴了啊!」
雨濃轉頭看她一眼,卻發現身上仍按著雷澈的西裝外套,忘了還給他,她不自覺地歎氣。
「喂!」茵茵大喊。「你耳聾啦!」
雨濃愣愣地抬起頭。「什麼?」
「我真的是敗給你了。」茵茵受不了地搖頭。「你的三魂七魄飛走了是不是?你到底怎麼回事?有心事就說出來。」
「沒有啊!」她搖頭。
「快說,不然我要罵人了。」
雨濃訝異地張大眼,只得道:「真的沒什麼。」
「快說。」茵茵叫道。
「我只是……」她落寞地抓著外套的袖子,歎口氣。「他不喜歡我。」
「誰?你談戀愛了,我怎麼不知道?」茵茵大吃一驚。
雨濃紅了雙頰。「沒有,只是單戀,他只把我當作妹妹。」她又歎氣。
「你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拍她一下。「他死會了?」
「沒有,不過很多女生喜歡他。」雨濃穿起外套,有他的味道在上面,她把雙手放在口袋裡,感覺好溫暖。
「那你就加把勁——」
「可是他說只把我當作妹妹一樣。」她難過地說。
「既然他這麼不識抬舉,那你就放棄他,天涯何處無芳草,拜託,別一副世界末日到了的樣子行不行?」茵茵受不了的說。「這樣好了,我明天回來幫你想個法子,包準你手到擒來。」她在紅燈前停了下來,傾身到後座拿出一個袋子。「這香檳送你,很貴的;原本是要帶去朋友那兒的,不過送你一瓶也沒關係。」她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於心不忍。
「可是我喝酒會醉的。」雨濃搖頭。
「又不是要你一次喝光,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還是你跟我一起去參加舞會怎麼樣?」
雨濃不感興趣地搖頭。「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茵茵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好道:「算了,你要靜就去靜吧!」不然她這模樣到舞會去,包準讓人討厭,哪有人在玩樂的時候還苦著一張臉的。
而此時,雷澈的香煙一根接著一根抽,酒也一杯接著一杯喝。
「你如果想醉的話,乾脆一瓶一瓶的喝算了。」楚烙坐在他身邊。「你也太殘忍了吧!就這樣把她趕回去,那當初就別帶她來嘛!」
「滾開。」雷澈火道,這傢伙一直在他耳邊念,他已經夠煩了,他還在嘮叨。
「你這句話還真無情。」楚烙露出一抹笑容。「滋味不好受吧!想拒絕又放不開,真是可憐。」
「你說夠了沒?」他按熄香煙。
「接受一個小自己十五歲的小女生是很困難沒錯,尤其你又這麼理性外加死腦筋,只是,接受了又有什麼關係?既然你喜歡她,而她又喜歡你,兩個人在一起不好嗎?」
「我說過幾百次了,她只是個妹妹。」雷澈又掏出香煙。
「你真的是死鴨子嘴硬——」
「我的打火機呢?」雷澈打斷他的話。
「你不是放在桌上。」楚烙聳肩,原本雷澈把打火機繫在腰上,但是他不停地抽煙,所以乾脆把它放在吧檯上比較方便。
雷澈望著空蕩蕩的桌面一眼,沒有打火機。「你把它藏到哪去了?」他質問楚烙。
「關我什麼事?」
「拿出來!」他鐵青著臉。
「我說我沒拿。」楚烙一臉無辜。「你幹嘛這麼緊張!反正你丟打火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再買一個就好了。」
「拿出來。」雷澈咬牙。
一旁的雷浚也開口了。「丟了就算了。」
雷澈充耳不聞。「拿出來!」他第三次重複。
楚烙微笑,雷澈揮拳擊向他的臉,楚烙閃過第一拳,但挨了第二拳。
雷澈終於爆發了。
場面迅速失控。
曹建輝立即趕上前阻止,雷浚擋住他。「讓他們打一架,所有損失雷澈會賠償。」
「到底怎麼回事?」曹建輝不解。
「雷澈繃得太緊了。」他簡短的回答。
所有人在他們四周圍成一個半圓,驚訝地看著兩人對彼此揮拳。
「喂!誰快去阻止他們。」有女人叫道。
雷浚對所有在場熟識的男士搖頭。「等一下。」
「還說你當她是妹妹。」楚烙叫嚷,伸手擋住雷澈的攻擊。「你是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雷澈沉下臉,一拳揮中他的下巴,甚至可以聽到指關節用力撞擊的聲音,楚烙往後退了數步。「你這個老頑固。」他還以顏色,揮拳揍向雷澈的肚子。
雷澈彎身,手肘捶上他的鼻樑,血立刻流出,有女人開始尖叫,楚烙打向他的下巴,兩人你來我往的揍著對方,曹建輝搖頭,老天!這兩個人還真是血腥,不過打架技術還真不是蓋的。
「快阻止他們啊!」有人喊道。「會出人命的。」
雷浚說道:「架開他們。」
在場男士立刻上前分開兩人。「別打了,有什麼事好好說。」
楚烙抹去鼻血,真是的,鼻樑差點又斷了,這年頭好人難當。「阿輝,幫我開瓶酒。」他想好好喝一杯。
雷澈這時已冷靜多了,他一手攏過散亂的頭髮,深吸口氣,老天!他竟然失去控制,他揉揉眉心,他就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眾人一陣關心地詢問,楚烙笑著回答:沒什麼。動動筋骨,五分鐘後,兩人才又得以坐回吧檯前。
「你的。」雷浚自西裝口袋拿出打火機鑰匙圈,放在吧檯上。
雷澈瞪著他。「你——」
「是我叫他藏的。」楚烙將衛生紙塞到鼻孔內。「我的左眼是不是瘀青了?」他連眨眼都疼。
「我應該連你的右眼一塊打腫。」雷澈將打火機系回腰上,喝了一大口酒,他的嘴角好像破了。
「幸好我是廣播主持人,否則我這樣子怎麼見人,我的下巴好像快碎了,你下手還真狠。」楚烙猛飲一大口酒,指關節仍因揮拳而疼痛,太久沒打架了。
「這下你不能否認喜歡上她了吧!」楚烙舉起酒杯。「來,慶祝一下,在三十三歲的時候,終於談戀愛了,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
「你別再念了行不行?」雷澈揉揉太陽穴。
「我可是在幫你認清自己,為了逼你承認,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他小心地碰一下瘀青的左眼,不由得瑟縮一下。
「如果你真的想放棄這段感情,那就到楚烙那兒去住吧!」雷浚開口道。
雷澈沒有應聲,支手托著右臉,他的牙又開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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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浚和雷澈回到到家時已將近子夜,雷澈在客廳中踱步抽煙,不知走了多久,他在思考他到底該怎麼做?
突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有人用力拍打著門。「舅,開門啊!舅——」
「唰!」一聲,上鎖的門應聲而開。「什麼事?」雷澈站在門口。「這麼晚了你還不睡。」他皺眉。
茵茵喊道:「雨濃不見了——」
「什麼?」雷澈心一驚,猛地抓住她的肩。
「我剛回來,開門的時候發現燈火通明,就覺得很奇怪,因為每次只要我晚回來,雨濃只會替我留玄關的燈,所以我就走進她的房間,可是——」
雷澈等不及她講完已奔上樓,茵茵在身後跟著,雷澈衝進雨濃的臥室,床上沒人,他一間一間地找,連廁所廚房都搜過一遍。
「我都找過了,就是沒半個人。」茵茵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甚至連床下都翻過了。
雷澈猛吸口煙,命令自己鎮定。「你幾點送她回來的?」
「八點。」
「有看見她進來大廈嗎?」
「有啊!她還跟我揮手。」茵茵癱坐在沙發上。「她會不會又出去,然後被人綁走了——」
「別胡說。」雷澈大喝一聲。
「把監視器的帶子調出來看。」雷浚站在門口,他正要入睡就聽見門鈴聲,所以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雷澈二話不說,立刻跑下樓到警衛室調出帶子,進出大廈都有監視器錄影,如果雨濃有外出,帶子上會有紀錄的,雷澈瞄一下手錶,現在一點整,得拿出五小時的錄影帶。
雷浚和茵茵隨後而來。「她到底跑到哪去了?」茵茵焦急地咬著手指頭。「如果她遇到壞人——」
「茵茵——」雷澈再次喝道。
「別亂想。」雷浚拍拍茵茵的肩。
「可是她從來沒這麼晚還在外面,早知道我就硬拖她去舞會,如果她真的出事,我會自責死的。」茵茵已快哭了。
「別再說這些。」雷浚搖頭,他瞄一眼正在快轉帶子的弟弟,他恐怕才是擔心受怕又自責的人,畢竟是他叫雨濃回來的。
雷澈來回地踱步,香煙一根接著一根,他的內心正承受著煎熬,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愈發焦躁、惶恐。
「舅,你別走來走去的,看得人家好煩。」茵茵啃著指甲。
雷澈吸口煙,揉著眉心,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我喜歡待在高的地方,想像我是一個天使……
雨濃的話突然閃進他的腦海,高的地方……
「我出去一下,你們繼續在這兒看帶子。」
「你去哪——」茵茵話還沒說完,雷澈已經不見蹤影了。「怎麼回事嘛!」她咕噥。
他進了電梯,直接上頂樓,如果她沒有離開大樓的話,那她應該在上面,他神經緊繃地揉著眉心,就是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所以他才帶她去PUB的,結果他又……趕她回來,他深吸口煙,電梯門開啟,他立刻跑上頂樓,希望她在。
「雨濃。」他大叫,當他繞過水塔時,手上的煙不自覺滑落指尖,他差點癱在地上……終於找到她了。
雨濃靠在圍牆上,仰頭望著星星,他走近她。「雨濃。」
她回頭,風吹起她的髮絲。「雷大哥。」她臉上的笑容令星星都為之失色,她跑向他。
雷澈接住快滑倒的她,緊緊地箍著她,雨濃自他懷中仰起小臉。「我正在等你呢!」她甜甜地笑,突然地打個嗝。「你好溫暖。」她抱著他,又打個嗝。
雷澈聞到酒味,瞧見地上擺了一瓶香檳和兩隻杯子,她喝醉了。「你和誰在一起?」他低頭問。
她搖頭。「我一個人啊!你怎麼變成三個了?」她大惑不解。
「別搖。」他扣住她的下巴。「為什麼有兩個杯子?」
「一個是我的,一個是你的呀!」她笑。「我喝完我的,又喝你的,很好喝。」她又打嗝。「然後,我就看星星,一直看,一直看,然後你就跑出來了。」
他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激動地環緊她,雨濃將臉埋在他胸口。「我本來在樓下等你,可是我愈等……愈難過……我也想和你跳舞,很想,很想,可是……你不喜歡我。」她難過地低喃。
雷澈歎口氣,攔腰抱起她,雨濃圈著他的頸項,小巧的鼻子倚在他頸側。「我不想當你的妹妹,我喜歡你啊!真的喜歡……」她不停地念著。
「我知道。」他抱緊她,走下樓。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她抬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抱她走進電梯。「如果我變得成熟,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她望著他,驚訝地瞧見他嘴角的傷口,她抬手觸摸他。「你受傷了。」
雷澈俯視她因喝酒而潮紅的雙頰,但她的雙手卻是冷冰冰的,不知道她在上面待了多久?她只穿著連身長裙和他的外套,他擔心她恐怕已經受了風寒。
他俯身與她額頭對額頭的碰觸,雨濃眨眨眼,愣愣地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的鼻息吹拂在她臉上,她彷彿聽見她的心跳聲正快速地撞擊她的胸口,她的小手撫上他的臉,他的胡碴刺痛她的指尖。
「雷大哥。」她低語。
「你發燒了。」他微微抬起頭,感覺到她額頭傳來的溫度,他抱她出電梯,走進屋內,將她安置在床上。
雨濃摟著他的脖子不放。「你要去哪?」她睜大眼。「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我就在這兒。」他拉下她的手,坐在床沿,握著她冰冷的柔荑,他另一手拿起床頭的電話撥到警衛室。
「是我,我找到她了。」雷澈對雷浚說道:「我們在三樓。」話畢,他就掛上電話。
雨濃握著他的手,頻頻打呵欠,雷澈替她脫下外套、鞋子,蓋上棉被。
「我想了好久。」雨濃閉上雙眼。「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讓你牙疼……對不起……」最後幾句話宛如囈語,她已沉沉睡去。
他撫著她的額頭。「不是困擾,是掙扎。」他歎口氣。「你還這麼小,我該拿你怎麼辦?」
茵茵衝進來。「她到底跑哪兒去了?」她見到雨濃躺在床上,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雷浚走進來問道:「在哪兒發現的?」
「頂樓,她喝醉了。」
「喝醉?是我送她的香檳嗎?」茵茵急忙又道:「我有告訴她別整瓶喝完。」
「沒人怪你,你也先去睡吧!」雷澈說。
茵茵這才發現到自己真的累慘了,今天跳了一整晚的舞,回到家都快累垮了,結果又發現雨濃不見,讓她神經緊繃,既然沒事,那她要去休息了。
「晚安。」茵茵打個大呵欠,走出房間。
雷浚瞄了一眼弟弟和雨濃交握的雙手。「你不走嗎?」
「我留在這兒,她吹了一整晚的風,有點發燒,我擔心她突然發高燒,你也先去睡吧!」雷澈揉揉眉心。
「你記不記得奶奶重病的時候,我的牙齒開始疼?」雷浚坐在他身旁。「因為我知道她可能要離開我了。」
「我記得,十歲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牙痛,而且還是因為你我才會痛的。」雷澈微笑,雙胞胎有時就是這點麻煩,就像他現在牙齒痛得厲害,雷浚也會有感覺。
雷浚因為有自閉症,所以母親將他送給奶奶照顧,她是個非常和藹、非常有愛心的人,而且非常疼愛雷浚。
「奶奶快死的時候,把我叫到床邊,她對我說:『你的牙齒捨不得奶奶,所以才會疼,那種酸酸痛痛的感覺,是捨不得,因為喜歡才會捨不得。』」雷浚頓了一下,因為他對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一直無法掌控,必須學習,所以奶奶總是在教他。
「她最後對我說:『感情是在心裡,不是在腦中。』」雷浚注視著晚他十分鐘出生的弟弟。「如果喜歡,就別再用腦子想了。」他拍拍他的肩,起身走出去,帶上房門。
雷澈仰頭歎氣。「活到這個年紀,有很多事情已經習慣用腦子想了。」他梳攏過髮際,不自覺地又歎口氣,低頭注視她可愛天真的睡容,在在提醒他,她還只是個孩子。
「你真的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他撫著她的額際。「我擔心的是你根本沒有認清自己的情感,在你這種年紀,迷戀是很常見的。」
至於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一個年紀小他這麼多的女生,這真的是一大衝擊,雖然明白年齡未必是兩人之間的距離,畢竟兩人的心靈能否相通、瞭解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要做到並非那麼容易啊!
她雖然看似柔弱,但其實卻很堅強,一直努力地想讓家人放心,不想成為負擔,所以北上求學,想證明她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她很敏感,所以善解人意,雖然她常待在他的工作室,但是她從來不會打擾他,只有用餐時間到的時候,她才會提醒他該吃飯了;有時他甚至忘了她就在一旁。她常帶著笑容,但很害羞,可是她注視他時卻很大膽,每當她全心全意地望著他時,眸子裡是滿滿的情感,她的眼神讓他害怕,他根本無法正視她。
雨濃其實是個很容易讓人喜歡的人,她在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全力以赴,所以她也很固執;而對他的情感是不知不覺,一點一滴形成的,所以他根本無法阻止她對他的迷戀,任憑她對他的愛戀漸深。
因為,他自己也深陷其中,而這也是他無法放開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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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雨濃醒過來時,覺得頭好痛,她呻吟一聲,眨眨眼,想起身。
「別動。」雷澈坐在床沿,按住她,阻止她起來。「你發燒了。」
「發燒?」雨濃咳了一聲,這一動,她的頭快爆了。「好疼。」
雷澈伸手到她背後扶起她半靠著床頭,雨濃咬緊牙關,她的頭好痛,雷澈拿起床櫃旁的解酒藥。「喝下去。」她的臉青白一片。
昨晚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囈語不斷,他探了她的溫度,果真發了高燒,他拿出冰袋敷在她額上,替她拭汗降溫,忙了一整夜,總算退了溫度。
「可不可以不喝?」雨濃瞧見又是上次的「泥水」,她實在很想吐。
「不行。」雷澈強行將杯子移到她口前。「告訴過你別再喝酒,你偏不聽。」
雨濃見他生氣,只好道:「對不起。」昨晚她等了他好久,他都沒回來,她愈想愈沮喪,才會到屋頂上喝香檳。
「喝下去。」他捏住她的鼻子,雨濃閉上眼,仰頭灌下可怕又難喝的解酒藥,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吞了兩口,她已經快吐了,她轉開頭,小臉皺在一起,他歎口氣,摸摸她柔順的長髮。「你這次喝了一整瓶,所以一定得全部喝完才行。」
「可是好難喝。」她張開眼,卻被他嚇了一跳。「你的臉怎麼了?」她現在才注意到他的眼下一片瘀青、嘴角擦傷,下巴也是青紫一塊。
「是不是我哥哥他們來了?」雨濃左右張望,隨即痛苦地抱著頭。
「快點把剩下的喝完。」他抬起她的下巴。
「可是……」
「你喝完我才回答問題。」他打斷她的話。
雨濃掙扎了一下,終於道:「好吧!」她再次如上斷頭台般地閉上雙眼,準備從容就義。
雷澈因她的樣子而微笑,她的五官又全縮在一起了,他將剩下的液體倒進她的口中,雨濃的肩膀向上拱起,腳趾不自覺地往內縮,全身蜷成一團,她一口氣吞下,良久才慢慢放鬆自己。
她睜開雙眼,氣若游絲的說:「這到底是什麼調的?」她緩緩地靠在床板。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他撫上她的額頭,雖仍有些發熱,但應該是無礙了。
「是不是哥哥他們又打你了?」她摸著他泛青的下巴。「我去跟他們說——」
「你哥哥他們沒上來。」
「那你為什麼會受傷?」她大惑不解。
「沒什麼,只是小小的打了一架。」雷澈叮嚀:「你今天最好別出去,再吹到冷風,恐怕會更嚴重。」
「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雨濃覺得很抱歉,她似乎老是要他照顧。「你一整晚都在這兒嗎?」
他頷首,如果不是他昨晚有先見之明留了下來,她今天可能就要送醫急救了。
雨濃嫣紅雙頰,他昨晚一直在這兒陪她。「謝謝。」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來道謝。
「你好好休息。」他起身。
「你要回去了?」她仰頭,臉蛋是濃濃的不捨。
雷澈因她的眼神而在心中歎口氣,他根本躲不開她,她的眼神如影隨形,糾纏著他,他重新坐下來。「雨濃。」他明白這次是躲不過了,他必須做出決定,結束兩人之間的痛苦。
「嗯。」她望著他。
「你的眼神讓我無處躲藏,你知道嗎?」他伸手撫著她的臉頰。「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別說話,聽我講完。」他頓一下,才道:「對於一個三十三歲的老男人來講,你真的好小,而且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我只是一個生活無聊的作曲人——」
「我還是喜歡你。」她急切地說。
「雨濃——」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就是喜歡你。」她低下頭。「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對你死心,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只是個小妹妹,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到你。昨晚我想了好久,我很抱歉帶給你困擾,我不知道會這樣……」她的聲音已有明顯的哭意。「如果……如果你真的感到厭煩,我會搬出去。」
雷澈托起她的下巴。「我沒有要你搬走。」她大大的眼眸染了一片水氣。
「我一直在對自己說謊,或許是因為太理性的關係,要真正面對自己的感情並不容易;我的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接受』,但是我的理智要我『放手』。」他歎口氣。
雨濃因他的話而忐忑不安,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嗎?
「我——」
他的手指輕壓住她的唇,制止她開口,下定決心道:「想跟我在一起嗎?」
雨濃睜大眼,說不出話來,淚水頓時奪眶而出,落在他的手上。
「嚇到你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憐惜地抹去她不斷落下的淚。
雨濃哭泣地問:「你說什麼?」她纖細的雙肩顫動著。
「想跟我在一起嗎?」他溫柔地問。
她的淚珠不停湧出,她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不停地點頭。
他擁她入懷,摟緊她纖細的背,下顎擱在她頭頂上,連日來的精神緊繃,全在這時紆解開來。
雨濃環著他的腰,哭濕了他的衣裳,他真的喜歡她,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