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俯睡在另一端床沿、上半身快要伸出床沿的季羚菱因為夏季早晨難得的微風吹拂而露出滿足的笑容,啊,他醉了!他現在終於明白「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都是一種滿足」這句話的意思了。
唐翼尹完全迷失了。
他迷失在她那光滑、白哲的背部曲線中,迷失在她慵懶的笑容裡,迷失在……
受不了誘惑的他低下頭輕柔的親吻、吸吮著她露出嫩若嬰兒的雪膚。
「嗯……翼尹?」床上的佳人因他的舉動而緩緩清醒。
季羚菱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正俯臥在她身上的唐翼尹,兩人視線相交,季羚菱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的點點滴滴,臉上不由得浮上紅暈。
想起昨晚的大膽,她就沒有臉望向唐翼尹。還記得昨晚是她主動誘惑唐翼尹,可不知怎麼地,只記得她到最後由主動變為被動,憶起自己昨晚那未壓抑的呻吟聲,她就覺得臉上一陣紅熱。
「醒啦?」他露出那似水般的柔情,深深的望著極力閃躲他與他眼光直視的可人兒。
「我昨天晚上弄痛你了,對不起!」細心的唐翼尹注意到季羚菱起身時身體因不舒服而頓了一下,他為自己昨晚的粗魯感到懊悔。
昨晚他一直告訴自己要對羚菱溫柔一點、小心一點,可當他碰到羚菱那嫵媚的身子,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真是該死!
「沒關係,只是痛一下而已……」季羚菱不好意思的紅著雙頰,安慰著自責的他。
望著他深情看著自己的樣子,季羚菱這時不禁罵起自己剛才的衝動。
拜託!有誰聽過發生事情的隔天一早是由女生來安慰男生的,人家都嘛是男生溫柔的安慰哭得梨花帶淚、惹人心疼的女生,哪有人像她這個樣子——自己都顧不了了,還安慰別人!
「我去沖個澡!」季羚菱不好意思的把絲被往身上一圍,緩緩的下床,往浴室移動。
「好,你慢慢洗沒關係,我趁這個時候打電話給爸跟媽。」
太棒了!他一定要把羚菱接受他的這個好消息告訴爸、媽,順便叫他們準備一下婚禮的細節,像是什麼時候到羚菱南部的家去提親啊,訂婚、結婚的日子要在什麼時候啊……啊!光想像要做的事他就感到興奮。
原本已拉上浴室的玻璃門,在她消化完他剛剛說的話時,季羚菱以可媲美光纖的速度拉開。
「什麼?……你說你要打給誰?」
老天啊!她有沒有聽錯啊?他怎麼會挑在他們剛……剛做完……做完那件事的隔天一早就打電話回家?他該不會要向他父母「報告」吧?季羚菱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
「我剛說……我要打電話回去給爸媽啊!」唐翼尹一點也不介意她那反應過度的態度,反正他對於羚菱這種急驚風的樣子習以為常了。
「你……你打電話給你爸媽有事嗎?」
「菱,你到底在緊張什麼?」唐翼尹終於察覺到有一絲的異樣了,「我只是要告訴他們兩位老人家一個好消息而已啊!」
「什麼好消息?我怎麼之前都沒有聽你提起過?」季羚菱充滿戒備的看著他。
「你忘啦?」唐翼尹懷疑的看著她,當他看著她一臉不知情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是真的忘了!
「就我們的婚事啊!」唐翼尹以既無奈又寵溺的語氣,再次提醒她道。
「嗄?」
慢著!慢著!她什麼時候答應他的?怎麼她這個當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這麼重要的事她不可能會忘了啊?
「昨天晚上你親口答應我的啊!我還問說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比較合適,你還回我一句『隨便』啊。」望著她那一副快想破頭還是想不出來的樣子,唐翼尹好心的幫她解惑道。
「好啦!別想啦,快去進沖澡,小心感冒羅!」看著她不說話的樣子,唐翼尹還以為她想到了,他催促她趕快進去洗澡後,便拿起話筒準備做剛剛被打斷的事。
「不!我不結婚!」丟下這句話後,季羚菱便直直走進浴室。
「小黑,你到底還請了哪些人啊?我等得都快餓死了,人怎麼還沒有到齊?」季羚菱拿著湯匙攪了攪那碗早已見底的湯。
這次的聚餐是由小黑髮起的,讓大伙好好的聚會、聊聊近況。
「我請的還不是你那些姊妹淘——大忙人席清、遲到大王陳子君。」小黑沒好氣的回道。他何嘗不是等得不耐煩,看看他們,跨國大企業的幕後黑手——唐翼尹,生意最好的PUB主人——程亞,及他這個唐氏企業不可或缺的大秘書,難道他們都閒著沒事做啊?可不管他們多忙,還不是準時出現?真是……
「羚菱,聽李秘書說你今天在公司午餐好像也沒吃什麼,要不要先點些點心來墊底一下?」唐翼尹擔心的側身望向正在玩桌上刀叉的季羚菱。
「不用了,我們再等一下好了!」
正當季羚菱覺得快耐不住飢餓時,有人來了。
「來了!來了!我的姑奶奶啊,你們兩個是不是剛從美國趕過來啊?我們都等到快放棄你們啦!」小黑站起來迎向他們等了—個半小時的「客人」。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因為我的車子壞了,席清還特地到我家去接我,所以耽誤了,對不起……」
兩個人一進來便不停的向在座幾個熟到不能再熟的人道歉。
「算了!來了就好!趕快坐下來,我們開始點餐了!」唐翼尹這時心裡牽掛著季羚菱,所以口氣不是那麼有禮貌。
「對對對!我們趕快點餐吧!今天算我請客,要吃什麼盡量點,別客氣。」唐翼尹的心思,身為他的好朋友的小黑怎麼會不瞭解,可他也太不會掩飾了,所以他吆喝著把氣氛再度炒熱。
「哦!好飽喔!」季羚菱率先放下手上的刀叉,雙手摸著脹起來的小肚子。
天哪!看著桌邊一個小車子上堆滿了他們用完的空餐盤,她實在不敢相信他們竟然吃了這麼多,回頭看看,他們也都慢慢的放下手中的刀叉,她這才稍稍的感到安慰。
「小黑,我看你這次虧大羅!」季羚菱取笑的端起桌上的果汁,向今天的主人致敬。
大家面前的酒杯裡裝的都是貨真價實的紹興酒,只有她喝的是柳澄汁,大家之所以喝酒是因為他們千杯不醉,而她之所以不能喝是因為她一杯就醉,而且酒品非常差,所以翼尹禁止她喝。
「羚菱這你就不知道了,所有的同學中就數小黑最小氣了,今天他主動請客,我們不好好的吃回本,怎麼說得過去呢?是不是?」子君跟著端起酒杯,撞了下旁邊但笑不語的席清以求證實。
「喂!……你們這三個女生是不是忘了非常重要的一點——現在批評的是今天請客的主人耶!」小黑不滿的喊道,「你們算什麼好兄弟,難道沒看見你兄弟我正被三個女人包圍嗎?」
「小黑,你看看阿尹現在對羚菱呵護備至的樣子。」程亞指了指正在幫季羚菱拿水果的唐翼尹,「你覺得他有可能棄羚菱來幫你嗎?」
「不可能!」小黑果決的回答道。
「那你認為就我們兩個人,說得過三個女人嗎?」
「嗯……」小黑評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勢,「勝算不大,可以說非常的小。」
「那就對啦!」程亞一副「你白癡啊」的語氣喊道。
「明知道會輸,那我何必下水幫你呢?你看,現在只有你一個人被批評而已,如果我再幫你的話,是不是就變成我們兩個人被人批評,與其兩個都被批評,還不如只讓你一個人犧牲就好!」
「你……你這個損友!我到今天才認清你。」聽到程亞分析時,小黑還覺得「嗯!滿有道理的」,可當對面三個女人爆出笑聲時,他才知道——他被耍了!
「你看,你請我們請對了,如果不是我們的話,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認清程亞這小人的真面目呢?」席清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指了指帶著微微笑意的程亞。
好!決定了!今天的餘興節目就是「挑撥離間」,三個女人在眼波流轉間傳達了這個訊息。
「對啊!這種朋友還是別交得好,免得到時候被騙了,你還當他是最好的朋友呢!」子君不落人後的補充道。
羚菱看似正義的為他說話。
這些女人簡直無法無天了!竟然明目張膽到在男主角面前挑撥離間,她們不是太聰明了就是沒腦子。程亞和小黑互相交換了心中的想法。
季羚菱好像看出他們倆之間的默契,「不過你們再怎麼說都是好朋友嘛,何必為這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呢,倒是翼尹,他從頭到尾都不吭聲,這種朋友不要算了!」
一看到矛頭指向他們有點唾棄為了女人而丟棄朋友的唐翼尹,小黑和程亞都賊賊的笑了起來。嘿!嘿!嘿!報仇的機會來了。而席清和子君永遠站在季羚菱這邊,所以一下子五個人集中火力往唐翼尹發射。
疼女朋友成癡的唐翼尹,看到自己女朋友玩得那麼開心,他也沒有理由阻止他們,就這樣,一大群人一整晚的焦點都繞在唐翼尹身上,笑聲不曾間斷過。
「羚菱,大後天晚上要回家一趟哦!」唐翼尹從書房裡走出來提醒正和席清通電話,安排明天開始的合歡山三天兩夜行程的羚菱。
去年家族聚餐時,羚菱因為還沒跟他有進一步的交往,所以缺席了,但今年不一樣了。
「嗯!就這樣了,那明天早上八點我先去子君家,再去你那兒接你羅!明天見!」季羚菱緩緩掛上電話,腦海裡思索著任何可以不去的理由。
「翼尹,我……」
「不要找理由,我要聽你說實話。」看著她說謊總會不大自覺的舔舔舌頭,唐翼尹心裡有底了,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堅決的望著她。
他以前認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有沒有結婚證書都沒有關係,可他現在不這麼認為了。以前她還不瞭解他時,他要的僅僅是要她注意他,等到他有了她之後,已不能滿足目前相處的模式了。他不要她每逢連續假日時就拋下他一個人回南部過節,也不要她在她家人面前隱瞞他的事,他要她不管什麼時候都留在身旁陪他。
「我……」
「你到底在逃避什麼?」看著她囁囁嚅嚅的樣子,唉!他……沒轍了!
「去你家我會有壓迫感,我不喜歡站在一旁任人評頭論足。」
「他們只是想瞭解你而已啊!如果你多參加幾次家庭聚會,就會慢慢的瞭解他們。你會知道他們是……」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這……我們現在這樣是不錯,但我要它更好。我要把你介紹給我的家人,我要他們瞭解你就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人,我要他們知道我要跟你結婚!」唐翼尹雙手握拳,面帶薄怒的對著一臉固執的季羚菱低喊道。
難道她一點都不想和他白頭偕老嗎?難道她不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嗎?
「我說過我不想結婚,我不想有任何不自由的束縛感,我想要自自由由的過日子。如果你一定要結婚的話……恕我不奉陪!」季羚菱也不甘示弱的揚聲喊回去,然後拿起桌上的行事歷氣沖沖的跑回房間。
冷靜!冷靜!唐翼尹不斷的在心裡叫自己冷靜。她剛剛根本不知道她說些什麼,所以不要為不必要的事生氣,他拚命的安慰自己,不然他真不知道如何對待她剛才說出的話。
「好,我們今天談到這裡,等你和席清她們從合歡山回來後我們再談。」拋下這句話後,他毫不猶疑的走向書房。
今天晚上,他們兩個都需要好好的思考今後相處的方式,想一下他們之間對某些事的看法。
夜裡,兩人各據屋子一角,誰也沒有去找誰,直到隔天季羚菱出門時他們之間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鈴鈴鈴……」
「喂?找哪位?」唐翼尹像吞了好幾噸火藥般,口氣不是很好的對著電話那端低吼道。
該死!都已經第三天了,羚菱怎麼還沒有回來,她真的不想陪他回家一趟嗎?難道她真的打算這樣下去嗎?唐翼尹既氣憤又無奈的望著牆上的日曆。
「……是翼尹嗎?」唐母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聽到這無禮的聲音時,她實在無法把它跟斯文有禮的乖兒子連上。
「媽……」一聽到自己母親的聲音,唐翼尹挫敗的抓了下已凌亂的頭髮。
該死!羚菱這小妮子把他內在一些惡行都勾出來了,不論他再怎麼忍耐,她總有辦法讓他失控。
「翼尹啊,你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麼說起話來怪怪的,不像平常的你耶。」
「媽,我沒事,家裡沒事吧?」
「沒,你別操心啦!既然會擔心家裡,為什麼不回來一起住呢?自己一個人住在信義區那地方,又沒有人照顧,這……」兒子自己出外置產,身為父母的他們應該感到驕傲才對,可如果是為了一個女人的話,那……說實在的,她沒辦法接受,但既然兒子都堅持了……
「媽,你打電話來有事嗎?」唐翼尹趕快轉移話題,免得他媽又準備開始唸經。
他知道他家裡的人從頭到尾都對他非要羚菱這小妮子不可感到疑惑,可他們也任由他去,畢竟他們相信他的眼光。唯獨搬出來這件事他們有意見,就是因為這件事,他媽在心裡以為是羚菱叫他搬出來的,因而對她有了異議,這也是為什麼他急著把羚菱介紹給家人認識的原因,他相信他們認識她之後,一定會跟他一樣欣賞、喜歡她的,偏偏她就……
「哦……你不說我倒真的忘了,你大伯昨天晚上打電話來,叫我提醒你今天的家族聚會要記得帶羚菱來,他說他想見見是哪位姑娘有本事把我們唐氏企業的少東迷成連家都不想回了……」唐母半好笑半嘲諷的說道。
「媽……羚菱她……」唐翼尹正要為那個怕事、躲在外面不敢回來的羚菱找借口。
「不只你大伯他們想看,就連你小叔他們也想看,所以你還是把她帶來吧!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啊!」
可是人家就是不要當你兒子的醜媳婦啊!有什麼辦法呢?唐翼尹無奈的苦笑著。
「可是羚菱她……」
「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把我的醜媳婦弄到你大伯面前,再說羚菱那丫頭我見過啊,她長得挺清秀的,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好啦!好啦!今天晚上記得回家一趟啊!」
「喀!」一聲,唐母不給唐翼尹任何解釋的機會,話一交代完便毫不留情的掛了電話。
望著已被掛斷的電話,唐翼尹—個頭兩個大。搞什麼嘛?羚菱去合歡山都還沒有回來,他到哪兒去找個醜媳婦給他們看啊?再說,就算是羚菱回來趕得及晚上的聚會,她也不見得會去啊?這教他……教他如何是好啊?
「鈴鈴鈴……」
唐翼尹才剛掛下電話,不耐寂寞的電話又響了。
「喂,媽,我先跟你說好了,今天羚菱和朋友去合歡山賞雪還沒回來,所以今天晚上的家族聚會可能不能參加了,如果大伯和小叔他們想看未來的侄媳婦的話,你就叫他們來這兒好了。」一想到可能是他那個還沒有交代完話的老媽,唐翼尹一接起電話便嘰哩呱啦的把剛剛還沒說出口的話說完,不然再讓他媽拿到發言權,他就不用說了。
唐翼尹一說完話,才警覺到話筒那端不尋常的平靜。
「喂?……媽,是你嗎?」唐翼尹開始不確定了。
「你是誰?你跟我們家羚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你會在她那兒?」季母那口不甚標準的台灣國語,許久後才緩緩的從話筒裡傳來。
她就知道有問題!先前羚菱那小妮子跟她說從日本回來後,要在一個朋友的公司裡工作,說什麼公司有提供宿舍,叫她不用擔心,不用再寄錢過去了,可……她就知道有問題。
前一兩個月她晚上十一、二點打給女兒時都是一個男的接的,她還以為撥錯電話了,剛剛那個男的電話裡也有提到羚菱那丫頭的名字,還說什麼……什麼侄媳婦,她早該在兩個月前就知道不對勁了。
「喂?請問你是季伯母嗎?我……我是……」完了!事情大條了,唐翼尹在心裡暗自為自己的倒霉哀嚎。
慘了!如果讓羚菱知道他接到她媽的電話,還把她給供出來的話,她不氣瘋了才怪!當初她同意跟他交往時有一個條件——不希望他們的關係傳回她母親耳裡。因為她母親是個保守的鄉下人,一旦知道女兒跟別人同居,不把她殺了才怪!
「你是誰?」季母毫不放鬆的追問道。
她以前就是太疼羚菱這丫頭了,才會造成今天這種情形,看來她不好好的管一下是不行了。
「我姓唐,我叫唐翼尹,伯母叫我翼尹或是阿尹就行了,我和羚菱是……」唐翼急於為仍在合歡山上樂不思蜀的季羚菱解釋。
「算啦!我不想聽你說跟我們家羚菱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們都長大了,我們老一輩管不住了。你告訴羚菱,說我不承認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叫她下個禮拜的父親節也不用回來了,我們季家養不起她了。」
慘了!事情真的嚴重了!
「伯母,您聽我說,羚菱很乖,我跟她只是……喂……喂……」唐翼尹不敢相信的瞪著話筒。
他又被掛電話了,這是今天的第二通,他……唉!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