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懷揉著黑青流血的嘴角,陣陣沁骨的疼痛讓他眉頭不禁皺了下,不單只是臉上掛了彩,身上更多出幾塊大黑青,不過對方也討不了便宜,身上的傷和他相比,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鬼君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但這一笑又扯到臉頰上的傷口,讓他那張俊俏的費司微微扭曲了一下,此時黎暝族也正罵他王八蛋吧!想到這,心情大好了起來。但一想到他們打架的原因,眉頭微皺,走過凌亂猶如被狂風掃過的客廳,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那個笨蛋!」鬼君懷低聲詛咒了句,但他不能否認自己的確是在擔心那個丫頭的安危,想到她被皇族的人下達追殺令,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那些暗殺者也會把人給揪出來。
難道她做事都不經過大腦仔細考慮嗎?
鬼君懷又氣又急,完全沒想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
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冷靜,細想她有可能待的地方。
「那個傢伙會跑到哪去?」
黎暝族曾經說過,她極有可能躲藏在有他們相處回憶的地方,但天曉得是什麼鬼地方,要他想,一時也想不起來。鬼君懷心情焦慮的拿根煙放在嘴裡,心緒像是浪潮般大起大落。
雖然告訴自己,以那丫頭的機靈程度不會發生問題,可是要是有什麼萬一呢?鬼君懷沒有辦法排除心中的焦慮,灰沉的表情像被烏雲籠罩,從雙眼射出冷冷的殺氣,讓人膽戰心寒。
最後鬼君懷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具有回憶價值的地方,難不成指的是那棟公寓?
「會是那裡嗎?」他喃喃自語。
曾經,他為了遵守跟黎暝族的約定,強迫那個小丫頭搬進他那棟小公寓。
在那裡,充滿了他們互相爭執的回憶。在她搬離那棟公寓後,他也因為裡面有太多太多的回憶而搬到這裡,眾人皆以為他是為了躲她,但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他不願生活在有她太多美好回憶的地方,那會讓他更加無可自拔,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儘管那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危……
但該死的,這五年來,他又未曾好受過,就算他不願承認自己的感情,但有時腦海裡還是情不自禁浮現黎未亞的身影。
不管怎麼說,去了就知道。
鬼君懷下了決定,事不宜遲,他大步往門口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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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窗口透著昏黃的燈光。
鬼君懷將車子停在馬路邊,看到屬於他的公寓出現了不該有的燈光,臉色瞬間千變萬化,但最後整張臉佈滿陰霾,身上透露出的寒氣足以嚇死路人。
看來他猜得一點都沒有錯,黎未亞應該就在這了。
想到眾人為她人仰馬翻,自己又為她心神不寧,鬼君懷有股想要狠狠教訓那丫頭一頓的衝動。
他打開車門,往公寓的方向走了過去,與門口的警衛打了聲招呼。
「鬼先生,好久不見。你的住處剛好有客人來訪,而且還是個美美的新娘子喔!」警衛俏皮的跟他眨眨眼睛。
「我知道了。」鬼君懷全身透露出嚴峻的氣勢,寒氣陣陣撲來,警衛莫名其妙地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
他進入電梯裡,不一會兒到了居住的樓層,步出電梯走到房門前,扭轉把手,霍然打開門,鬼君懷愣住了,他彷彿看到一名從天上墜落下來的天使躺在沙發上休憩,心頭猛然一震。
兩扇如羽翼的眼睫輕輕闔上,粉嫩的肌膚潤著紅暈,穿著白紗禮服的她更像名墜落凡間的天使,尖挺的鼻樑發出安詳的鼻息,她睡得很熟,熟得讓人不忍心打擾她。
鬼君懷滿腹的怒火在見到她的睡顏時,奇異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緩緩走到她身前,伸手輕輕撫觸她的臉頰,心中五味雜陳。
在他的印象中,她永遠是那個認識於五年前任性的黃毛丫頭,曾幾何時,她已經轉變成一位成熟的女人,縱然他一直把她的感情當成愧疚和迷戀,稱不上真正的愛,但他真的不心動嗎?
說不心動是騙人的,她的淘氣就算讓他氣得牙癢癢的,但每次只要一看到她燦爛的嬌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狠狠覆蓋上她那甜蜜的紅唇。
什麼時候起,他對她的感覺完全變了調,不再當她是小丫頭,而是改由欣賞女人的角度來看待黎未亞?
像此時,他就很想吻醒睡美人。不過鬼君懷終究還是沒有動作,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她的睡顏,詭譎的氣氛在四周蔓延。
「妳還要裝睡裝多久?」鬼君懷從抿緊的嘴裡冷硬的吐出這幾個字,要不是在撫上她的臉頰時,發現她的身子不自然僵硬了一下,他也不會發覺她在裝睡。
她以為裝睡就能逃過一劫嗎?鬼君懷瞳眸中覆上一層寒冰,按捺住心中熊熊的怒火。
唉!被識破了,她就知道這一招瞞不了他多久。黎未亞睜開如媚的雙眸,看著那張久違的俊顏,臉上不禁泛起開心的笑顏。
「懷,我好想你喔!」她二話不說,興高采烈的撲向他的懷抱。
看著那張俊俏的臉孔,黎未亞眼中蒙上一層了霧氣。
五年,好久好久喔!他也真狠,竟拋下她五年不聞不問,害她當了整整五年的怨婦。
雖然五年來心中對他有怨也有恨,但是所有的委屈在乍見到鬼君懷時,黎未亞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去怨恨他,因為愛他幾乎已經成為她的本能。
鬼君懷眉頭一皺,立刻閃至一旁,看著她不悅的嘟起朱唇,眼神不知不覺地柔和起來。不過他還是板著一張臉,想到來這的目的,不由得又火冒三丈。
「妳給我乖乖坐好,不准亂動!」他冷冷的命令。
黎未亞眼珠骨碌碌的轉動,想也知道他想要算什麼帳,不過在此之前不撈點好處,她就不叫黎未亞。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要我回答你的問題前,你得要靠過來點,要不然我不會回答你半點問題。」她揚起紅唇,笑容看似天使,骨子裡卻是徹頭徹底的惡魔性格。
他根本不知道她期盼這一天有多久了,如果不給她佔點便宜,怎能對得起她這五年來的苦守寒窯?
這個惱人的小丫頭!鬼君懷感到好氣又好笑,意外的發覺自己拿她沒轍。他相當瞭解她的個性,知道她說到做到,追於無奈他向前一步,結果招來她不滿的眼神。
「才前進一步,你當我三歲小孩嗎?」
鬼君懷克制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乖乖認命的走到她面前,她像惡虎撲羊……不,應該說是「惡羊撲虎」般撲入他懷中,兩隻纖細的白藕圈住他的身體,緊緊、牢牢的,小臉埋進他厚實的胸膛中輕歎一聲。
「我終於捉到你了。」這下她會緊緊、牢牢的捉住他,絕對不讓鬼君懷再次從她眼前消失。
五年前,他的離去把她的心也一併帶走;今天她不但要討回自己的心,連帶他的心也要一起帶走。
看著她滿足的小臉不斷在他懷中磨蹭著,鬼君懷身子微微一震,感到有股暖流緩緩滑過四肢、慢慢流入心田,他沒辦法欺騙自己,這五年來他對她的思念也不少於她,只是……
他暫時放任自己沉溺在這短暫的美夢中,但好景不常,理智喝止自己再繼續沉淪下去,最重要的是,他要搞清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捨的將她推離懷抱,居高臨下的目光炯炯注視著她那張艷麗的嬌顏。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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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你想談什麼?」黎未亞圈住他的手臂,才不管他願意與否,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就像樹獺一樣。
她依偎在他的胸口聆聽著穩健的心跳聲,滿漾的幸福感讓她露出甜甜的笑靨。
「妳這個樣子我們不好說話吧!」他想不著痕跡的把手抽回,卻無奈的發現到她簡直跟黏人的蒼蠅沒兩樣。
「我怕要是一放手,你又跑了怎麼辦?」她整個人慵懶的靠在他身上,隱隱約約可以在低胸的白紗禮服上看到乳溝,這對男人而言是一種刺激。
「妳放心,我有話要問妳,所以我不會跑掉,妳可以放開了吧!」鬼君懷神情略顯尷尬的撇過頭,語氣刻意雲淡風輕道,他沒有看到黎未亞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要不然他會發覺她根本是故意的。
「你可是我渴望了好久的獵物,難得你會自動送上門來,我才不想放呢!」黎未亞一語雙關道,眼中閃爍著盈盈笑意。
鬼君懷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充斥著譴責,「夠了!妳不要鬧了,現在我們要談的是正經事。」
黎未亞嘴角撇了撇,深吸了口屬於他的男子氣息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他的手臂,正襟危坐。
「好吧!你要說什麼儘管說吧!」其實她早就知道他想要談什麼了,只不過她在故意拖時間,如果時間計算得不錯的話,她按下追蹤器的開關後,照理說那些傢伙應該很快就找到這裡來了,畢竟藏在她身上的追蹤器,在方圓半徑五十公里內都可追蹤到,這可是皇族裡最新發明的玩意。
「妳為什麼要逃婚?」鬼君懷臉色微沉,口吻聽似譴責,這讓黎未亞不爽了起來。
「難道你真的那麼希望我嫁給別人嗎?」她語氣夾帶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妳既然不想嫁,又為何答應別人的求婚?」鬼君懷語氣緊繃問道,從他眼中可以看到火光閃過。
她仰起下巴,目光直視著他,「原因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她坦率的目光讓他不由得移開視線,頓時感到一股心虛不安。
「妳不是已經想開了,對我的感情只是迷戀而已?」
「誰說我對你只是一時的迷戀,我是真的愛你!」她不禁生氣地抗議道。
如果她對他只是小女孩的愛慕,也就不會千方百計地要把他捉到她身邊,甚至與那惡魔演出沒良心的戲碼,甘願付出自己的性命來一賭他對她的在乎。
「那妳為什麼要答應嫁給皇磊?」提起這事,鬼君懷無法抑止住自己話裡夾帶著酸酸的味道。
黎未亞從他淡漠的語氣中似乎聽到一絲譴責,她眨了眨眼,對鬼君懷冒火的炯眸不但不怕,反而感到高興,這代表他在乎她。
「你這是在吃醋嗎?」
「胡說八道!」他忍不住回過頭瞪了她一眼。
鬼君懷才不會承認自己在吃醋,雖然當他接到消息時,心中的酸味和憤怒差點讓他失去了理智,但他很快就控制下來。
「真的沒有嗎?」她窩進他的懷抱,在他耳畔邊吐氣如蘭道:「我以為你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畢竟你來找我了不是嗎?」
鬼君懷想否認,卻找不出有力的話反駁,整張臉變得更陰霾嚇人。
「妳這麼做只是為了引我出來?」
「沒錯。」無視鬼君懷黑得嚇人的撲克臉,黎未亞坦言不諱。
「我問妳,妳知道妳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嗎?」鬼君懷不知道該掐死她,還是把她抱進懷中狠狠吻個夠,內心雜亂失序,但只要一想到會有什麼後果,鬼君懷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知道,皇族的人會想盡辦法追殺我,畢竟我在大庭廣眾下放他們少主鴿子。」想到禮堂上賓客們呆若木雞的模樣,她不禁竊笑了起來。
「既然妳知道,那為什麼還這麼做?」鬼君懷忍不住低吼,如劍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射穿她。
她這樣做簡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皇族的人可不是好惹的,想到她若是被皇族的人捉到會有什麼下場時,鬼君懷不禁膽戰心寒。
想到她有可能被整得奄奄一息,胸口更像是梗著根巨大的刺,令他無法呼吸。
該死的她,竟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鬼君懷的臉愈變愈冷,黎未亞卻一臉無所畏懼。
「因為你!誰教你不在婚禮前趕來勸阻我,說不定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可是你沒來,那我只好使出最後一招逼你現身,如果我有危險的話,你一定會出面,不會置之不理。」她抬起清艷的小臉望著他,臉上充滿了堅決。
如果他在婚禮上,上演搶親戲碼,或許會惹來皇族的不快,但也會忌憚「闇影」的勢力,不敢對兩人動手,畢竟再怎麼說,鬼君懷也是「冥殿」的堂主:但若是她一人私下逃婚,再怎麼樣也與「闇影」扯不上任何關係,所以皇族可以正大光明的發出追殺令。
鬼君懷的臉在微微扭曲,「為我這麼做值得嗎?值得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語氣冷到讓人直發抖。
她這個傻子!如果皇族的人趕在他之前先一步找到她,她會淪落到怎樣的命運,難道她會不曉得嗎?這個時候他突然有股想狠狠把她揉進體內的衝動,想到她有可能受傷,有可能斷手斷腳,恐懼就永無止境的蔓延。
鬼君懷臉色變得鐵青,胸口傳來莫名的悸痛。
對她,他永遠也無法習慣那股突升的莫名情緒,每當望著那張小臉時,總是有股想要緊緊把她一擁入懷的衝動,那種情緒對他而言陌生得可怕,也無力抗拒。
黎未亞勾起艷麗的笑容,「值不值得我自己明白,對我而言,你值得我這麼做,因為我愛你。」
她的愛就是這麼的坦白直接,反觀他,連自己的心意都弄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他相當明白,如果她有什麼萬一,他絕不會原諒自己。
「別動不動就開口說我愛你三個字,我不會相信的,妳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
「明白什麼?!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只有愧疚這兩個字嗎?你以為我是那種會因為罪惡感而隨便愛上人家的人嗎?」要是他敢說是,她絕不輕饒他。
黎未亞揚起下巴,挑釁的斜睨著他,等著看他怎麼回答,沒想到他竟避重就輕。
「妳還是趕快換下身上那套衣服吧!」
「我要你回答我的問題。」她很堅持。
「妳要我回答什麼?」幽幽黑眸凝望著黎未亞,深邃的無法看穿他內心深處。
「你相信我的愛嗎?」
「不知道。」他只回答她這三個字。
「你所謂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黎未亞嘟起紅唇,看來很不悅。難道她所做的,他都看不出是為了他一人嗎?他竟敢說不知道!
「空口無憑。」鬼君懷淡淡扔下這四個字。
這個人……黎未亞很想衝上前去狠狠給他一拳,看能不能打醒他那顆自以為是的腦袋。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反正她多的是時間跟他慢慢耗,她就不信他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黎未亞按捺住脾氣,嘴角露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笑容,最後她緩緩站起身,故意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眼中黠光閃爍。
「你覺得我穿這件白紗禮服好看嗎?」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最美的新娘,她當然也希望從他口中聽到稱讚,但沒想到他目光冷冷地掃過一眼後,換來的只是輕哼一聲。
「嗯,還不錯。」事實上是很美,美得讓他心動,但這些讚美的話鬼君懷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或許該說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讚美一個人。
這個答案絕不是她想要聽到的,黎未亞嘟起紅唇瞪著他。
「難道你不會稱讚幾句嗎?為了讓你看到我美美的裝扮,我還穿著這身累贅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頭上,好多人都對我指指點點,卻只換來你一句『還不錯』!」她感覺自己的辛苦全白費了,心中氣得半死,又拿這笨木頭沒轍。
「嗯,我知道妳的辛苦,妳可以把衣服給換下了吧!」鬼君懷從另個房間內拿出一套衣服,耳邊聽著嘮叨,一走出來就看到她鼓著腮幫子,明眸惡狠狠的瞪著他。
這個爛木頭、笨木頭、死木頭!黎未亞在心中咒罵干百遍,但最後洩氣的接過他手上的衣服,仔細一看,訝異的發覺這衣服不是……
一抹希望的火苗在她眼底燃起,抬起小臉給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笑容帶著幾分得意。
「這應該是我五年前留下來的衣物吧!沒想到你竟然還留著。」她故意靠在他耳畔輕聲低語,看著他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
五年前她要離開時,故意留下一堆衣物及日用品在他公寓內,梳子,牙刷、毛巾等等,還包括一整箱的衣服,就是為了讓他不要忘記她的存在,可是隔沒多久她就聽說他也搬離了這裡,而這棟公寓始終留著沒有賣出去,她以為他早已把她留在這的東西全都丟光光,沒想到竟然還有她的衣服。
「妳別胡思亂想,那是因為我懶得整理。」鬼君懷故作面無表情,但心裡明白這只是個借口,他也說不出來為何不把她留下來的東西丟掉。
「懶得整理?!」黎未亞小臉垮了下來。不過隨即想想,這明明是他刻意留下來的,要不然他有請傭人打掃,大可叫傭人把屬於女人的衣物全都清掉。
「好了,妳別想那麼多,快點把衣服換一換,我帶妳去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是哪?」黎未亞興致勃勃的問道,有可能是他一直躲藏的地方嗎?
之前他為了躲她,不知道跑到哪個山洞躲起來,不管她請多少個徵信業者都沒有用,最後才會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妳別問這麼多,先把衣服換上。」看她目光炯然,他不禁要搖頭歎息,讓她知道那個地方以後,他有可能從此永無寧日,但是除了那裡,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比那裡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