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荒山破廟,靜靜仁立荒野,五、六位打扮各異的旅人、莊稼漢……縮著脖子,僵挺著背脊擠在破損的,幾乎無法擋雨的屋簷下,就是沒人敢跨過門檻踏進破廟。
這麼多人各自專心看天,祈禱雨快停歇,竟然無人開口攀談。除了唰唰雨聲,周圍靜得聽不見其他雜音,荒野中呈現如此畫面,讓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氛圍。
望進梁木傾倒的大殿,放置在正中間的大佛,如今朱漆剝落、灰泥滿佈,十足一副落拓樣。佛像的正前方,正盤腿坐著一身白衣的男人,只一眼,就可以清楚的感覺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寒氣息。
他眼觀鼻、鼻觀心的閉目靜思,臉色蒼白的接近透明,清峻的長相讓人猜不出實際年始。然而,最特別的要算他一頭銀白的髮絲,在灰暗不清的光線下,閃著妖異的銀光。
另外四個一樣一身白衣的男人.表面上各自散在破廟裡。休息,其實正圍成半圓小心警戒。
午後的大雷雨來得快也去得快,方纔還滂淪的雨勢,慢慢停歇變成滴答小雨。站在廟櫓的人,一看雨變小,管不了地勢泥濘難行,紛紛快步上路,走的時候還偷覷破廟,防備著裡面那幾個帶劍的白衣人。
「少主,雨勢已停。」
端坐在上的白衣人並未睜開眼,靜的問:「還要多久可以追上月
「按照路線估計,大約一個月左右。」
「嗯!」他沒張開眼,以鼻音回答,還是保持靜坐的姿勢,以耳朵傾聽。知道原本在廟簷躲雨的人已經快步離去。他準備再待一會兒,好盡量避開與人類碰面的機會,這樣對彼此都好。
他很清楚,外面那些人拿什麼樣的眼光看他。
一直都是這樣的,他不需要開口,不需要做什麼.人類看他的眼神永遠只有疑慮不安、恐懼害怕……
因為,他外表似妖似魔,生來無心冷血。
***
滔滔黃河水,阻隔了晉、秦兩地。
「蒲津浮橋」不是人走的橋,而是一座給船使用的橋索。自古以來,秦晉兩岸商旅想搭船橫渡過河,只需把船上的纜繩掛勾在浮橋上的鐵鎖鏈,就可安然的度過湍急的河水到達對岸。黃澄澄的滾滾河水,看得修眉頭昏眼花,全身無力。她自幼在寒冷的山上長大,對水有種莫名的恐懼,自然也沒搭過船。捱緊駱千綸捉著他的衣襟,為了撐住自己,不自覺的過度用力,小手也緊握到撥白。
「怎麼了?」駱千綸好奇的探看,從來不曾見她如此安靜過。
「沒。」無力的搖頭,狠狠的吞下口水,說什麼也不能沒面子的招認她怕水。
最後,她臉色慘白,渾身虛軟的偎靠著駱千綸下船,腳才踏上渡口,就敏感的發覺有道銳利的目光撲向她。
幾步外,高挑健美的女人身穿翠綠紗裙,就連臉上也復著同色面紗。見到他們,馬上斂裙曲蹲為禮,「心筠奉門主之令,特來恭迎公子以及傅姑娘。」
「辛苦你了。」駱千綸還是一貫的親切笑容。
由於有其他任務交辦,葛一漢並末一起渡過河,只剩上官非彥跟著。
「見過上官總管。」賈心筠一板一眼的見扎。
渡河的不舒服,讓修眉無力多嘴,反而讓她得空靜心觀察。仰頭瞧瞧駱千綸,又回頭偷瞄上官和剛出現的心筠,橫亙在三人之間的氣氛,著時透著怪異。
尤其是上官看心筠的熱切眼神,和她對待他的冷淡態度,真是天差地懸。觀察到這點,令修眉非常雀躍,因為接下來的旅程肯定精采度會大增,她有著看戲的興奮。
百幅門果然財大氣粗,馬車一輛比一輛豪華精緻。從這裡開始,多了心筠同行,沿途張羅安排,每天都吃好喝好睡好,而且,她還貼心的注意到每個人的喜好需求,這點連難纏的修眉都被安撫得服服貼貼,甚至連她矜冷的態度都不介意。
***
因為百年古剎——大德寺,而使大德鎮成為方圓百里內最熱鬧的地方。尤其是每三個月一次的大趕集,更是當地最重要的活動之一。
市集裡人潮擁擠,商人的吆喝聲和人們討價還價的高嗓門混雜一起,其中還夾雜著牛、羊、馬……等牲畜的叫聲。除了聲音,還有鼻子也得承受食物香氣和牲口腥躁味,百味匯聚的恐怖氣味。
駱千綸側身過讓過扛著麻袋的胖大叔,腳巧妙的斜跨一步,正好躲開地上的牛糞,不禁微笑的在心裡感歎著——世事果然難料!
他家世顯赫,父親是朝廷重臣,也和皇族關係親近,打小在珠玉堆中長大,養成他對生活細節的講究享受。若不是在八年前他抽中「鬼簽」,不得不接掌百幅門的商行,讓生命起了重大改變,又巧遇眼前的丫頭,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踏進這種髒亂的地方,更逞論和人接踵摩肩,混跡其中。
保持著閒散的腳步,他對叫賣的貨物毫無興趣,識趣的與修眉保持一小段安全距離,讓他既不打擾她逛街,又可躲掉與她同樂的危機。這個好奇的丫頭,對所有「外型特殊」的食物都具有嘗試心,什麼串燒羊眼、清蒸羊頭、藥燉牛鞭……統統都來者不拒。
貪玩的修眉,為了市集堅持不上車,死賴著要留下來湊熱鬧。這會兒,只見小手拽著鮮紅衣裙在人群中鑽進鑽出,東看西翻,東撿西摸沒一刻安寧。
甜酥核桃一顆顆扔進小嘴,修眉興致勃勃的左右張望,眼睛發亮,唇線半彎,粉頰上掛著甜甜的小梨窩……駱千綸靜靜的欣賞。少女開心的笑總是具有感染力,教人瞧著心情都跟著舒楊起來。
雖然寺外喧鬧震天,但是跨過門檻進人大德寺,朗朗誦經聲加上虔誠參拜的信徒,讓寺裡呈現與外面截然不同的肅穆氣氛。
大德寺佔地寬廣,除了三大殿之外,還有兩塔一閣。繞過大雄寶殿,抬頭就可以看見六角形的琉璃寶塔在陽光下呈現七彩色澤。修眉決定走近看個仔細,跨過拱形的小門,只見松柏大樹田蹺著寶塔。
其中一棵樹下,心筠背對而立。
「筠……」修眉的聲音被動的卡在嘴裡,她原想打個招呼的。
先是男性的大手掩在後上,阻止她發出聲音,接下來
「噓——」溫熱的氣音吹撫在耳邊,纖腰一緊,鎖扣的手臂強勢的把她納人胸懷,拖她藏在樹幹後面。
修眉的鼻翼嗅聞到熟悉的氣息,肩背也被熟悉的溫暖包圍,腦袋在意識到是駱千綸之前,身體已經自動的放鬆偎靠。
「筠兒.等等。」男人粗壯的嗓音傳來,聲音中有著難掩的急切慌張。
「上官總管請自制,你早就放棄這麼喊我的權利。」冷淡的語調來自心筠。
「我……我有話想跟你說……」向來直爽的上官,竟然說話扭捏結巴。
「如果是關於行程,請上官總管指示。」
「你別這樣。當年,我是為你的幸福著想,公子不論人品、才智、武功……各方面的條件都比我優秀。門主要把你許配給他,我豈能自私的阻撓你的幸福?」
「放手。」心筠陰冷的叱喝,「我沒求你愛我。當年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自做多情,不必說什麼為我若想,都是借口。」
「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我……」
「讓開,真要動手,你也未必攔得下我。」心筠斷然的冷喝。
「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相信我—…、」
修眉奮力掙扎想偷看,偏偏被鐵臂死命籍制住,只從眼角餘光看見綠影閃過,接著又聽到一陣重重的歎息聲,又過了好久好久……
「沒想到你看起來瘦瘦小小,抱起來倒是挺溫暖的。」笑嘻嘻的調笑,慵慵懶懶的調弄著她纖細的神經。
他不說還好,這一開口,讓修眉貼合在男人前胸的背脊,宛如被火熨燙似的。縮著脖子,靈巧的掙開鎖扣的大手,為了掩飾尷尬,她出手點了點他的胸膛。
「原來……上官總管和筠姊姊相互喜歡,偏偏中間卻橫亙了你這個——障礙,還有一個喜歡棒打鴛鴦的門主。等等!這該不會是你偷溜出門的原因之一吧?」
果然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什麼事都瞞不了她。「噓——佛曰:不可說。」他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修眉掩著小嘴驚呼,「哎呀!情況真是大大不妙,我也喜歡那個黑炭頭,所以,現在范姊姊又多了個情敵,我可是很強勁對手。」她大言不慚的吹噓自己。
「你少跟著攬和,聽見沒?」他警告的擰擰嫩頰,「古人說:君子有成人之美,心筠自尊心強,禁不起你的玩笑;至於上官,那就更不用說,這一路上被你欺負得也夠慘了,這件事請你高抬貴手,靜觀其變。」
修眉嘟起嘴抱怨,「又說大道理?」
大手扶著手肘,將她帶往大殿方向。
偏頭想了想,又走了幾步路,她突如其來的冒出話,「你對我這麼好,不是看上我吧?那可不行,我從小就想好了,我的未來相公要長什麼樣子,你完全不符合。」她大大的搖頭。
早就想好?他有趣的搭話,「你想像的相公長什麼樣子?」
「濃眉大眼、身材魁梧,畫像上,我爹就長那樣子。所以,我從小就下定決心,既然沒見過我爹,我就要嫁個長得像我爹的男人。」
「想像和事實總有出入。」他微笑的潑她一盆冷水,篤定又閒適的說:「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算計規劃,只有感情不行。有時候,遇到吸引自己目光的人,沒有理由的就是喜歡了,就是突然的動心愛上了,自己也無力預防和克制。」
可愛的扮了個鬼臉,她咋舌的說:「未免說得太玄妙了吧?」偏著頭滿臉的疑惑,「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呢?你懂嗎?」
「以前不懂,最近……有點懂了……」眼中透射著奇異的精光,直愣愣的盯著她瞧。
咚!修眉看得渾身發毛,「你……你看我幹嘛?」她竟慌張得有些結巴。
「你說呢?」渾厚清朗的淺笑聲敲進她的耳膜,笑得邪壞又深沉。
踏進前院泅周往來交錯的都是前來上香的人群,金爐裡冒出冉冉白煙,空氣中也瀰漫著幽靜的香氣。
駱千綸偏過頭受寵的看著,和他並肩前行的小女人,正困惑思考的表情。替她攏了攏髮絲,他溫和的下了結論,「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總由不得人算計和控制的。」
他對著藍天,淡淡的笑了。
就像他,完全沒道理的……就在午後的艷陽下,被一個活躍的紅色魅影給吸引了。
***
滿滿的一桌菜餚,上官總管和心筠連頭也不抬,只顧悶著頭吃。從大德鎮離開之後,連著多天,兩個人都是一瞼心事,若有所思的模樣。
修眉不動筷,看看左邊又瞧瞧右邊,單手撐著下巴,對著上官涼涼的說:「要是我,有話就直說,老同在心頭不難受嗎?男人就愛死撐臉皮。」
「這裡的板栗羊肉堡滋味不錯,試試?」駱千綸為怕兩人尷尬,他夾了大塊羊肉放進修眉的碗裡,「多吃點。」
「不想吃。」她推開碗,「整桌不是羊肉就是牛肉,又是酸又是辣又是油膩,我吃不下。」她向來習慣清淡的飲食,以往心筠都會體貼的準備幾道清談的菜色。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這就去吩咐廚子。」心筠很快的站起身,一臉羞愧的想退下,她千不該萬不該,讓不愛她的男人隨便幾句話給攪亂心神。
「有的吃還挑嘴。」上官非彥捨不得心筠困窘,著急的替她找台階下,「你別理她,她是存心找碴。」手很自然的伸手想拉她。
才碰上心筠,她便反應激烈的縮手後退,動作激烈的撞倒身後的椅子。椅子倒下所發出的巨大聲告,讓她更是尷尬的滿臉通紅。
上官非彥搶著放好椅子,白了修眉一眼抱怨,「都是你愛找麻煩。」
「我?」修眉無事的瞪大眼,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說:「你如果不伸手去拉筠姊姊,就不會害她撞倒椅子,又干我什麼事?」
「如果不是你這麼挑剔……」
「全都坐下來吃飯。」駱千綸難得心浮氣躁的截斷兩人的鬥嘴戲碼他注意到站在對街的男人,冰寒的氣質讓他感覺眼熟,似乎這兩天一直都有類似的人在身旁打轉,這些人看起來頗有紀律組織,如果也是為了「百幅令」而來,那就麻煩了。
沒食慾,只好找話說,修眉無聊的問:「咱們這一路不停往南走,我都忘了問『百幅門』到底在哪裡?」
「跟著走就是,哪來那麼多廢話?」上官非彥沒好氣的回答。
真是不知死活的男人,竟敢對她這麼不客氣!於是,她壞心眼又起,扮起甜嗲的嗓音說:「相公,我只是隨口問問,你怎麼就對我這麼不耐煩呢?」為了達到氣死人的目的,「相公」這個稱謂,她可是喊的又甜又膩。
「我警告你,別再亂說話。」上官非彥粗聲恫嚇,邊擔心的偷瞄賈心筠的表情。
「我可不是胡說的,你想想,我是貴門的思人,要求門主應允我一件事不過分吧?我就請門主下令要你娶我不就得了?」她說得合情合理,不怕死的撩撥上官的怒氣。
「住口!你自己胡鬧也罷,別拖我下水,你不怕別人聽見,我還擔心別人……」
她開心的搶白,「哦……原來你有心上人怕她聽見,就不知道我的情敵是誰?駱千綸你知道嗎?」
監視的人又多了一個,看來,此地不宜逗留,得盡早上路才成。
駱千綸默默盤算目前的處境,莫名其妙的又被點名卷人兩人的鬥嘴。他心知肚明,修眉是明知故問,唯恐天下不亂的想搗蛋,又看見賈心筠壓抑情緒的蒼白臉色,他不得不冷下聲制止,「再多說一句,我也別吃了,我們馬上出發。」
修眉向來吃軟不吃硬,駱千給這種命令的口吻,自然若她不痛快,「你們真是奇怪,明明不干我事,為什麼都要來怪我?我又不是受氣包,不吃就不吃,很希罕嗎?」他明擺著捨不得賈心筠難堪,所以才對她發脾氣,這種差別待遇,讓她非常不滿。
「看來大家都吃飽了,我們上路。」駱千綸端著俊臉下令。
傅二小姐自幼奉行的行事備則就是:敢惹我不痛快?那我也要讓你陪著我不愉快!為了達到目的,修眉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我這才想到,兩年前你的不告而別,會不會跟女人的風流情債有關?」
「你——」駱千綸轉過身,黝黑的眼直勾勾的瞪著她,表情陰鬱深沉。
他不用看也知道,上官和心筠此刻的表情會有多尷尬困窘。當年師父想把心筠許配給他,確實是他逃離的原因之一,不過,對此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因為一旦挑明講出來,哪麼被拒絕的心筠將情何以堪?
修眉抿著嘴,硬撐著脾氣,不退讓的和駱千綸對峙。
「呼——公子,我終於趕上你們了。」矮胖的漢子從門口一路喳呼的捲進來,他懷疑的看著現場人人各異的表情,知道情況大大不對。
努力的放下怒意,駱千綸轉過頭,溫文的詢問,「事情都辦妥了?」
「是,屬下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安撫住『淒風雙煞』。」陸大智邊報告,邊好奇的以目光追探,藉故要去準備馬車的心筠和上官非彥。
他從懷裡掏出紙張奉上,「這是藥材清單,他們真是獅子大開口,除了紫金何首烏、參王,甚至連難得一見的毒物——赤血朱螟,他們都一併要走,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不再追究傅姑娘的無心之過。」
「他們不追究,我還要追究他們上次害我摔下馬的帳呢!」修眉倔氣的毫不領情。
「公子是用心良苦為,就怕『淒風雙煞』糾纏不休,哪天你要真落在他們手中就麻煩了。」陸大智急急的解釋。
直到現在,駱千綸終於知道,傅修眉最擅長的絕活就是——氣死人不償命。不想理會她,繼續追問:「還有呢?」
陸大智搓搓手,他當然知道公子問的是什麼,「這是從各地打探來的消息,有關傅姑娘……」闖的禍和揚言要找她報仇的人員名單……他聰明的把最後一句話給吞下肚,沒敢直說。
既然事情關係她,修眉大大方方的湊過來和駱千綸一起看。
「你們真了不起,居然可以查的這麼仔細。」
洋洋灑灑的好幾張紙,上面詳細的列明,修眉從關外到關內、從北往南,短短幾個月所問下的豐功偉業。
她看看邊—一插口反駁,什麼「情非得已」,「不是故意」、「迫於無奈」、「情勢所通」……
旁聽的陸大智簡直是目瞪口呆,了不起,從頭到尾她的借口居然沒有重複,可是總結意思都差不多——反正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瞧她毫無悔意的模樣,駱千綸恍然大悟的問:「這些,就是你擋下那一掌的原因。」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既然被猜中企圖,修眉也乾脆的承認,「我又不是笨蛋,素昧平生,我幹嘛拚命?那一字雖然沒讓我受傷,可是打在肚子上也很痛的。本來還想,就算『百幅令』沒有倪婆婆說的功效大,起碼我替他擋了一掌,算是救命恩人,總可以要求回報,哪知道上官非彥會翻臉不認帳。」
果然被他料中,駱千綸忍耐的閉了一下眼睛,硬是壓下脾氣往外走。
他一直都知道,修眉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原以為她的調皮搗蛋,只是小孩子想引人注意的手段。如今看來,聰明反而讓她養出一身邪膽,讓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瞎闖,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以她這種模樣,要想長命百歲,還真要靠祖宗庇佑。
出了店門口,他刻意放慢前進的腳步,有技巧的觀察對街,方纔還站在原地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駱千綸努力的搜尋一眼望過的印象,想起男人藏在身後的長劍,劍路的式樣特殊……靈光一閃,他聯想起武林中一個神秘的門派,也想起他們最近一次的露面——兩年多前,只靠五個人,就讓天蠍幫在一夕之間被滅,所有的幫眾皆被屠殺殆盡。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麼事情可就棘手難以善了。
小嘴噘得高高,修眉悶著氣跟在駱千綸身後,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變臉。跨上馬車前.她不經意的回頭,卻嚇出一身冷汗,因為對街牆角上留著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