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血?妳哪裡不舒服?不要不說話,該死的,快點給我說清楚!」他怒吼著紅了雙眼,無法想像自己認定冰清玉潔的她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在他的意識裡,只有小產的女人才會有不受控制的鮮血流出來,而以他對她的認知,她是個單純而又沒有經驗的女孩,不可能是這個原因。如果是,他奶奶的,自己一定先去砍了那個男人!
「我沒事。」林雪霏強迫自己起身,慘白的臉上因為眼前的突發狀況而紅暈漸生。「你別想歪,我沒什麼事,你讓我去趟洗手間就可以了。」
她故作冷淡地迴避著他的問題,努力想從他長臂的力量中掙脫出來。
這個男人,他不屬於她,想起早逝的影子,她已無法再面對這個男人。
「不准動,妳給我說清楚!」該死的,一切全都亂了!他氣得在原地走動,瞧見她臉上強忍的痛楚相明顯的拒絕,不禁惱羞成怒。「究竟怎麼一回事,怎麼妳突然間會有那麼大的反應?還有,妳哪裡不舒服,快點告訴我,肚子痛嗎?還是哪裡有傷口,快點讓我看看!」
千井森大呼小叫,企圖喚回她出走的意識。
該死的,剛剛他一定是忽略了什麼,要不然她有這麼激烈的反應,他不可能沒有注意到。
是和伊原秋子那女人有關嗎?因為雪霏曾親眼看到他和她在茶室裡相好,所以介意了?但是這血又是怎麼回事?
看到自己大掌上那絲快要乾枯的血跡,千井森擔憂得止不住心痛。
老天,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體會到,他在看到她滑倒在自己懷裡時,他的心是怎樣揪緊疼痛著。
她就像是一片美麗的雪花,高貴冰冷得讓人心動,卻又一塵不染得讓人心折。他想擁有她的美好,卻又怕自己的熱情太熾,會融化掉她這片飛舞的冬雪。面對她,他更多的壓抑不是下懂溫柔的無力,生怕-個不小心就會嚇跑她。
「我沒事,你先讓我去一下洗手間好不好?我保證自己絕對沒事,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強忍著巨大的腹痛,她臉色慘白地再次向他請求。
「妳確定?」擔憂地審視那慘白的小臉,她額上滿佈的細密汗珠讓他不放心。
再也顧不得她的驚呼,一把抱起她踹開浴室的門,將她細心地放在洗手台上,圈起她的腰怕她摔倒,千井森小心翼翼低下頭看著林雪霏。
「現在到洗手間了,妳想做什麼,快跟我說。」他霸氣十足地緊摟住她,感覺懷中小小身子不住地輕顫。
她怎麼了?是什麼讓她恐懼成這個樣子,難道人群真的讓她覺得那麼可怕?還是人群中的某些人勾起讓她恐懼的記憶?
千井森不悅地攏緊眉峰,為自己的設想氣黑了臉。該死的,如果知道是誰曾經傷害過她,他一定二話不說,把那傢伙給砍了!
「哦。」好無力,這個野蠻的男人--
另一邊,林雪霏卻在心中叫苦,擰痛一張俏臉。他是真的糊塗還是裝糊塗啊?他根本像座塔一樣杵在這裡,這叫她怎麼將自己清理乾淨?!
「那個,我自己在這裡就行了,你可不可以去把小悠叫來啊?」
她怯懦地跟他開口要求,想推拒他的懷抱藉故讓他離開,也想讓小悠幫她拿來急需的衛生用品。
「小悠?」關她什麼事?千井森擰眉,看向她紅暈逃避的臉蛋越發的不解。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扯開嗓子,千井森轉頭高聲大喝:「千井悠,妳這個愛偷窺看熱鬧的傢伙,快點給我滾出來!」
轟!
千井家的老宅因為他氣吞山河的狂吼跟著一震,院子裡仍在齊籐管家的勸慰下繼續宴會的眾人也跟著縮了縮脖子。樂隊的樂手忘記了打鼓,本來在唱歌的嘴巴裡飛進了N只蒼蠅街不自知,就連優雅的老人們都放下酒杯,在胸前畫起十字。
能激起千井森的怒氣可是件大事啊,看來那美麗女孩恐怕已是命在旦夕,可憐可憐!阿門!
咚一聲摔進門裡,揉揉發燙的耳朵,一身淡紅色和服的千井悠連滾帶爬地飛奔而來,生怕晚一點自己的小命就將不保。
「什麼事?什麼事?地震了嗎?還是打雷了?」
咚!剛進浴室就被千井森的鐵拳不客氣地賞了個爆栗,頓時讓她欲哭無淚。
嗚嗚嗚,愛看熱鬧不是她的錯,可是打她就是大哥的不對了!
「她來了,有事直接跟她說,敢做不好,看我不打斷她的腿。」轉過頭,望向懷中越來越癱軟的嬌軀,他不解為什麼林雪霏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那種恨不得馬上一頭撞死的表情。
「拜託,雪霏姊姊,小的不才,有事請盡快吩咐,要下然小人小命不保啊。」
無辜的人兒泣淚,有事關照她一定萬死不辭,因為如果做不好,她死一萬次都不夠啊--
千井悠看向林雪霏的臉上擺明了懇求,害得雪霏想立刻將想法付諸行動,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千井森,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笨蛋,究竟是溫柔還是神經啊?!」
林雪霏大吼著對他咆哮,第一次用怒吼來表達憤怒,她的聲音大得讓門外的齊籐管家安心不少。
沒事沒事,他一臉笑瞇瞇地提著急救箱一路飛奔而來,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安心地停下腳步。還有力氣狂吼,看起來應該並不嚴重。
「你先出去行不行,我求你了……」呼,怒吼也是需要力氣的。這一吼完,林雪霏已經禁不住心臟紊亂的跳動,半靠在他的懷裡,咬住嘴唇,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行。」千井森霸道的話語封住她的請求,緊張兮兮地看著她和服上的一片血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悠,妳先出去。」
他將站在門口一頭霧水的小悠趕出門,轉身解開她和服的腰帶,不理會她的掙扎,固執地想要找到她的傷口。如果不是親眼確認她並無大礙,他死都不會放心。
穿和服的時候為了確保表面看起來沒有貼身衣物的痕跡,一般情況下日本和服裡面是不著寸縷的。將她身上的和服一層層褪去,直到露出她細嫩的上身,林雪霏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猛然推開他突如其來的動作。
「不要,我都說了沒有事情,你別這麼擔心好不好?你先出去,等我弄好,自然會出去……」雪霏的臉--哦不,該說是全身都紅透了。
她終於看到了這個男人固執起來的樣子,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可是這種女孩子家的事情,讓她怎麼好意思跟他說嘛!
而且她越來越不舒服,林雪霏咬緊唇瓣,那紅了眼眶靜默不語的樣子,卻更加讓他擔憂心疼。
「讓我看一眼就好,我要知道,這血是怎麼來的,我要親眼確定真的沒事,這樣我才會放心。乖,雪兒,我不會傷害妳的,嗯?」
千井森低聲勸慰著她脆弱的神經,小心翼翼地將她呵護在懷裡,她冰冷的體溫和輕顫著的身體讓他的心狠狠地一縮,越發緊繃。
「我……我都說不是傷口,你要我怎麼說……」林雪霏懊惱地緊咬住唇,腹部的抽痛和不適讓她難過得想哭,他的溫柔更是讓她沉醉又心痛。
她新找到的溫暖根源,這副寬大火熱的懷抱,竟然是她從影子那裡奪來的。而她,則是六年前害死影子的罪魁禍首,他現在對她如此溫柔,這數她情何以堪?!
「到底怎麼了,寶貝,跟我說,我都會理解。」千井森俯下身,看向她低垂的眼,靜下心誘引她說出讓她尷尬的秘密。
「我……我那個來了啦……」可惡的混蛋,一定要這樣溫柔地對待她嗎?害得她要把這種最私密的事情說出來,只為了讓他放心,真的好丟臉!
林雪霏低垂著臉,全身紅透得像一隻煮熟的蝦子,不安地蠕動四肢,企圖從洗手台上滑下來自己解決問題。
「那個?」一抹困惑和不解躍上千井森的臉,他不安地朝著她問。「那個,是哪個?」什麼來了,竟然讓她如此受罪不安,還要臉紅?!
「哦,讓我死了吧。」林雪霏皺眉,實在是忍無可忍,無法再忍了。
一把揪過他近在咫尺的耳朵,她怒吼著朝他咆哮。
「笨蛋千井森,那個就是女孩子的月事,二十八天來一次,俗稱好朋友、大姨媽,會見紅會流血不止。你馬上、立刻給我滾出去,讓我弄乾淨行不行啊?!」
轟!這次臉紅的人換成千井森,他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才回過神,明白「那個」是什麼東東後,黝黑的臉頰轉成一片暗紅。
「呃,咳,可是那個東東來和叫小悠來有什麼關係啊?」他不自在地發問,看到她被他剝得半裸的上身,額上爬滿冷汗。
「拜託……」無力啊,誰來告訴她該拿這個寶貝怎麼辦?「小悠是女生一定會有衛生棉,難道不找她,我找你這個大男人要啊?!」
一定要讓她把話說得那麼白嗎?傻瓜千井森,為什麼他會慌了手腳,為什麼他會如此認真對她?難不成,他是真的對她用了心,像她對他一樣動了情?
如此想著,在罪惡感尚未抬頭之前,她的心緒注入一片純淨的溫暖。
「我叫小悠進來幫妳。」千井森搔搔後腦勺,嘿嘿地咧開嘴,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將她抱下洗手台放置在馬桶上,轉身離去……
「讓我死了吧。」
懊惱地將自己弄得清爽乾淨,換上小悠送進來的女性用品,再換上一套絲質睡衣,林雪霏紅著臉走進洗手間,一見到房外站著等候的三個人,又讓她忍不住皺起眉。
拜託,能不能饒了她啊!這是什麼好事大新聞嗎?還需要人來觀摩看戲?!
「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行什麼別的需要?肚子還痛不痛?還有哪裡下舒服的?」
見她躲在裡面超過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才出來,千井森遼即走上前俯下身,關切地留意著她的臉色,劈哩啪啦兜頭就是一堆問題。
「沒,沒事,只是肚子有點痛,不太舒服。」她這次的腹痛好像比之前痛得更加厲害了。
林雪霏用龜速往床邊移動腳步,手還沒摸到床沿,一陣快速的暈眩迅即襲來,她差點暈倒的身體正好被一旁細心的千井森接個正著。
「該死的妳這個女人,總是這樣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將她抱起摟進懷裡,送到他的大床上,再替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
「只是普通女人的事情,怎麼會讓妳痛成這個樣子?妳的身體是不是哪裡有問題,要不然怎麼會動不動的就要暈倒,還全身冷得像塊北極冰?!」千井森慌忙心急地搓著她的手,管她能不能聽進去,她對自己的不少心照顧讓他氣悶不已。
「我沒事,只是有點冷。」她虛弱地響應,當著齊籐管家和小悠的面,她不想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和無助,但實際上,巨大的痛楚已經將她折磨得冷汗直冒,咬緊牙關才能勉強撐過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齊籐管家在來這當管家之前是做醫生的,讓他幫妳看看,抓副藥或是針灸調養一下,看能不能解除妳的痛苦。」千井森霸道地下命令,也不問她的意思,硬是把她的手腕握到自己掌心,示意齊籐管家來為她把脈診療。
半晌後,齊籐管家恭敬地鬆開手,微皺著眉道出剛發現不樂觀的事實。
「林小姐的問題在於寒症,她的體溫極低,應是氣虛血淤導致脈絡不暢,經絡不通,所以承受疼痛也是在所難免。恐怕短期之內很難改善,服用止痛藥也只會給她的身體帶來更大的負擔,而且……」
話還沒說完,千井森皺著眉早已忍不住爆發出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要讓她這樣一直痛下去不成?」這是什麼爛醫生啊?難道父母之前對他說的,齊籐管家曾是一代名醫是假的?!
「要治好這種痛症也不是沒有辦法,有些女子在結婚後與丈夫陰陽調和,氣血平和後,這種病就不藥而癒。還有些女人哺育過孩子,身體得到一次重新的調理及改善,也有從此不再犯病的前例。但現在以林小姐的情況來看,短期間恐怕很難康復,她的寒症極重,要好好調理一下才好……」
他搖頭晃腦地開口,卻也有點好奇,她如此嚴重的內冷之氣是怎麼染上的。
「長期調理,拿什麼調理,過程會不會很痛苦?」
千井森聞言,擔憂地看向床上林雪霏咬緊牙關卻無力抗拒的樣子,心裡一陣陣擰緊發疼。長指撬開她的貝齒,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將拇指放進她口中,企圖用自己的疼痛來分擔她劇烈的痛楚。
看到兩人無比恩愛的樣子,齊籐管家笑瞇了一雙圓眼,或許他要找機會告訴他的主人,陰陽調和的辦法或許真的可以嘗試一下。
「益母草一兩,熟地一兩,陳皮三錢,加水煎服,每月月事前三天按時服下,忌吃涼食冷水,確保身體的溫暖,再加上針灸打通經絡的輔助治療,相信會有所改善。」
「好,就這麼辦,明天開始給雪兒備藥,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像是在對自己發誓,看到齊籐管家收拾好隨身攜帶的藥箱,習慣性地拎著目光亮晶晶的千井悠離開房間,千井森這才安心地把視線對上床上的雪霏。
「好一點沒有?有沒有想喝點熱湯或是吃點東西?」他的拇指在她的示意下取出,比起他此時的心痛,那上面一小排的牙印讓他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我只是有點冷。」林雪霏的牙齒輕顫,顫抖出自己的無助。
他當真知道她需要什麼嗎?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恐怕再也無法輕鬆擁有了。
「乖,妳等我一下。」千井森放開她的手急急地轉身,在她不解和留戀的目光中走出室內,沒多久,急急忙忙趕回來的他手上多了一碗溫熱的雞湯。
像上次一樣,他將磨菇雞湯慢慢餵進她的檀口,感覺著她唇瓣上越發地溫暖起來,千井森打開眉心,微微放下心來。
小半碗雞湯溫暖了她的腸胃,不再讓她冰冷發抖,也讓林雪霏游離的意識成功回歸。
十八歲的時候,在老媽的逼問下,不想嫁人的她們五個姊妹被迫講出自己未來結婚的對象。
當時大姊潔依說,她要找一個全天下最聰明的男人,結果真的讓她找到了;二姊語薇說,她要找一個值得她研究的男人來當她的寵物,果然,她的另一半很有研究價值。
大妹初晴說,她要找的男人一定要能追到她的人而且得到她的心,現在,她也正和她的目標努力周旋著,你追我跑忙得不亦樂乎;ど妹如楓跟她一樣,不渴望愛情來臨,她的結婚對像聽起來讓人覺得一頭霧水,最大的人生目標卻始終是一統神偷界和她嚮往的寶藏。
而她,則是心灰意冷,從不認為愛情這東西有一天能降臨在她的頭上,於是她說,如果有一天,一個男人能取代雞湯溫暖她的心,那麼她就願意嫁給他。
如今,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帶給她的激盪,已經遠遠地超過千萬碗雞湯的溫暖平靜。
千井森,恐怕在她的生命中,早已是一個不想忘、也不能忘記的人了。
看著她閉著眼睛進入痛楚過後的迷幻世界,千井森的長指輕撫過她巴掌大的小臉,撫去她枕畔滾落的淚花。他起身躺到她的身邊,長臂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裡,厚實溫熱的大掌自然而然地貼上她的腹部,溫暖得讓雪霏一陣陣昏然欲睡。
「別怕,寶貝,我會永遠在妳身邊,給妳溫暖……和愛……」睡著之前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他輕柔話語中讓人心安的承諾與火熱關愛的注視。
好溫暖……
情不自禁地朝著那片她期待已久的熱源緩緩靠去,她知道自己已擺脫噩夢,在六年後他的陪伴下,即將擁有第一個無夢無淚的夜晚。
她是他的女人,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定的女人,無論是冷情也好淡漠也罷,他就是要定了她,特別是看到她愉悅害怕欣喜各種的表情之後,他更是再也無法放開她了。
千井森擁緊她,大掌傳送給她源源不斷的熱力。
「究竟是誰傷害了妳?」
他輕聲地低問,指腹撫過她略見血色的唇瓣,看到睡夢中天使一般的容顏依然不安心地輕擰著眉心,黑眸中閃過一絲內斂的幽光相凌厲的霸氣。
這個小女人心中的秘密,他迫切地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