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是隔壁賣豆腐的李婆婆正和三個市井小混混吵架。
原來李婆婆看今天生意不好,挑起擔子準備回家,誰知才走了兩步就被一個男人撞了一下,籃子裡的豆腐全都摔到地上弄碎了。那人打壞她的豆腐不說,指責她的豆腐弄髒了他的鞋子,要她賠他一雙鞋,李婆婆當然不肯,兩人就當街吵了起來。
招弟知道那三個混混只不過是想要錢罷了,看李婆婆年老好欺負才會找上她。
「你們這些年輕人欺負一個老人家感不感到丟臉啊?這裡是有王法的,你們再要鬧事,我們就到衙門見,看大老爺會判誰有罪。」招弟看不過去,挺身為李婆婆說話。
三個小混混哪聽得進大道理,只覺得這年輕小伙子是來擋人財路的。其中一人不悅的伸手推了一下招弟,威脅道:「喂!小伙子,這裡沒你的事,少管閒事,免得自找麻煩!」
招弟最討厭這種好吃懶做的地痞流氓,她不客氣的吼:「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分明是在搶劫嘛,這裡人這麼多,不怕有人將你們捉起來治罪嗎?」
「小子,你廢話真多,欠打!」另一人伸手就朝她揮去一拳。招弟一時閃避不及,被那人一拳打到臉頰,當場摔在地上。右臉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嘴角也流血了。
那人滿意的看著倒在地上的招弟,回頭要脅李婆婆:「老太婆,你到底賠不賠錢?你可不像那個傻小子挨得起打,一拳就會讓你躺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你還是賠錢了事吧!」三人惡狠狠的逼近李婆婆。
招弟被這拳打得頭昏眼花,一時無法從地上爬起,她朝圍觀的人發出求救的目光,希望有人能出面幫幫李婆婆。
但是圍觀的群眾都不敢挺身而出,地痞流氓他們可惹不起。
招弟只好勉力站起,明知自己幫不了忙,她還是要幫。正想再上前理論時,從對面客棧裡走出個熟識的人影,招弟看清楚是誰後,立刻扯開喉嚨叫了起來。
「丐幫幫主莫悠然,這裡有惡徒,快來救命啊!」
莫悠然皺眉轉頭看向發聲處,出道至今,他還不曾當街被人點名過,他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膽。
一個頭戴斗笠的年輕人朝他揮手,莫悠然看不清楚他的長相,那年輕人一隻手還指著旁邊的三個男人,想必他說的惡徒就是那三人了。
那個身影、那頂斗笠好眼熟,莫悠然還來不及細想究竟在何處見過,眼前的情形讓他暴喝一聲,迅速撲向那年輕人,在拉開他的同時替他擋下一記木棍。
那三個混混對於招弟的礙事感到很不耐煩,其中一人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往她頭上打下,幸好莫悠然及時替她擋下了,否則招弟的小命難保!
三個混混震懾於莫悠然的武功,嚇得急忙逃命,莫悠然使個眼色,身旁的丐幫弟子便追了上去。
招弟先前被那拳打得頭暈,接著又被莫悠然用力一扯,受傷的臉正好撞到他的胸膛,這下不但頭更昏,傷處也痛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莫悠然推開胸前的人,低下頭看清這人的臉。是她!怎麼會是她呢?莫悠然有些驚愕。
招弟痛白的臉和哽咽的哭泣聲,讓他明白她有多痛了。
「你……」他抬起招弟的臉想看清楚她的傷,卻不小心弄掉她頭上的斗笠,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直披而下,那雙迷晡熔\眼、可憐無助的神情讓招弟顯露出難得一見的女子嬌態。
莫悠然見了,不由得感到怦然心動,接著,他做了這輩子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做的事,他彎身抱起招弟,在眾目睽睽之下疾奔回丐幫總堂。
~~~~~~~~~~~~~~~~~~~~~~~~~~~~
「娘,寧兒……寧兒會聽話!爹……不要殺娘,黑衣人……別殺我爹,爹死了,娘也死了!關……飛宇,你……殺了爹娘,走開!別來找我。寧兒不要留在……將軍府,你殺了爹娘,寧兒……不能留在這裡!寧兒不能……說話,我是……寧兒,不是……靜兒,不是……啞巴!關飛……宇,放過我,求……求你,娘……寧兒要娘……」
靜兒陷入噩夢中,她又回到慘劇發生的時候。
她忘不了娘死前的笑容,忘不了爹死時的淒厲哀號,更忘不了那個高大的男人。她也永遠忘不了娘叫她不能說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話。
她很聽話,不說話、也不叫,但為什麼娘不回來接她呢?娘倒在地上動也不動,黑衣人帶走了娘,沒人來找她,她是個沒人要的小孩了。
靜兒揮舞四肢,沉浸在迷離詭譎的夢境裡。身體上的過份勞累,和心裡承受的過多壓力,在清醒時她可以用意志力逼自己接受,然而一旦睡著後,她便不能再逞強了。
靜兒只想逃開噩夢,她拚命的跑,卻逃不開漫天灑下的黑網。救命啊!誰來救救她?
倏地,一雙有力的手捉住她揮動的雙手,靜兒有如溺水之人找到浮木般緊緊捉著,接著她感到一陣溫暖包圍住她,她毫不猶豫的伸手擁住那令她安心的溫暖,伴著沉穩、規律的聲響,靜兒終於擺脫噩夢,安詳的睡著了。
她終於逃開噩夢了!關飛宇看著懷裡的人兒,心疼的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撫順她的秀髮。
此刻的關飛宇心中是震驚混合著沉痛。乍然聽到靜兒低弱吵啞的囈語聲時,他整個人愣住了,靜兒……竟然會說話!
然後接二連三的囈語從她口裡吐出時,關飛宇只能用震驚來形容,從靜兒斷斷續續的話裡,他已能大略明白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靜兒說他殺了她爹娘,他參加過無數的大小戰役,在戰場上也曾殺過不少敵人,但都是男人,他從未殺過女人。
除了戰役外,只有一次他是領兵圍剿山賊,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算起來靜兒那時也只有七、八歲大,莫非靜兒是那山寨裡的人?
記得當初他們清理現場時,找到許多山賊的屍體,也找到許多被困禁的女人屍首,但並未發現有小孩的蹤跡。
靜兒剛才的囈語中提到她叫寧兒,寧兒?當初探子曾提及山寨主李雄有個女兒莫非就是……
關飛宇起身想去查清楚,他將靜兒的頭移到枕上,靜兒卻死命的捉著他不肯放,小臉還出現驚恐害怕的神情。
「別……放……下寧兒,不……要……丟下……寧兒!」眼角也流下淚來。
關飛宇將她摟進懷裡,輕拍她的背安撫著。
好一會兒後,靜兒才又平靜下來。
關飛宇只好拿起一旁的披風裹住她,抱著靜兒走出房間。
他走入書房,找開一個櫃子,這裡放著他底下探子所探知的消息和情報。
抽起一卷文件,他走到書桌後坐下,先安置好胸前的靜兒,讓她能舒適的躺在他懷裡,這才打開文件仔細瞧著。
果然,關飛宇沒有猜錯,李雄的女兒就是李寧兒,當時是個八歲的小女孩。
關飛宇面色凝重的放下文件,摟緊懷裡的靜兒,不,她該叫寧兒的!
想不到她會有那種悲慘的經歷,而她那時只不過是個小女娃啊!關飛宇對寧兒充滿了愧疚,李雄雖是十惡不赦之徒,但他仍是寧兒的爹,對於她娘,關飛宇更感欠疚。李雄面對強大的圍剿官兵,心知敵不過,沒想到竟會喪失理智,殺掉那些被他捉來的女人,她娘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殺的。他和部屬趕到柴房時已經來不及了,李雄也奮力抵抗至死,這一切寧兒竟然全都看到了,那表示當時她也在現場,她該是躲在柴堆後面了。
寧兒的娘叫她別出聲,是怕她受到傷害吧!可憐的寧兒只知聽話,母親死了,她也不敢違背娘的話,才會讓人誤以為她是個啞巴。
關飛宇心在抽痛,輕撫懷中人兒消瘦蒼白的臉頰,寧兒小小的肩頭扛了多大的哀愁,難怪她身上有股化不開的憂愁,讓人又憐又疼!
小鼎悄悄的走了進來,他來到父親的身旁,看著睡著的寧兒小聲問道:「爹,大姐姐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在睡覺呢?」
關飛宇摸摸兒子的頭,「大姐姐太累了,所以還在睡覺,小鼎別吵大姐姐休息,知道嗎?」
小鼎看著父親點點頭,又轉回目光關心的看向寧兒。
關飛宇知道小鼎很喜歡寧兒,也明白他不會吵鬧,所以就讓他留在書房裡。
「小鼎,想不想娘?」關飛宇忽然問起。他元配過世時,小鼎還不滿一歲,那麼小的孩子應是不懂得認人,但這麼小就失去了娘,也怪可憐的。
「娘?」對娘他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小鼎想了一下,老實的搖搖頭,但是他很羨慕紅紅有個疼她的娘,有時他也會想要一個娘,看看大姐姐,小鼎突然有個主意。「爹,讓大姐姐當小鼎的娘好不好?小鼎喜歡大姐姐當娘,就教大姐姐當小鼎的娘好了!」小鼎開心的說。這樣一來,他每天都可以和大姐姐玩了。
因兒子的提議愣了一下,小鼎要寧兒做他的娘,可見小鼎有多喜歡她,那自己呢?娶寧兒為妻,這念頭雖來得突兀,但他心裡並不排斥,若讓寧兒又變回不會說話的靜兒,回到水月庵和一群師太在一起虛度青春,他才會心生不捨。
「爹,你說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小鼎拉著關飛宇的袖子要他答應。
關飛宇看著兒子正色地說:「小鼎真要大姐姐當娘?」
小鼎用力點點頭,「大姐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大姐姐對小鼎很好,小鼎喜歡大姐姐當娘。這樣紅紅有娘,我也有娘了!」
關飛宇寵愛的拍拍小鼎的面頰。「大姐姐是會說話的,我們來教大姐姐說話好不好?」
「大姐姐會說話?!」見爹笑著點頭,小鼎歡呼一聲,「那大姐姐可以說故事給小鼎聽了,好棒哦!」
他的聲音吵到了睡夢中的寧兒,她動了一下,小臉埋入關飛宇的懷裡繼續睡。
父子倆不約而同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互看一眼輕聲笑了。
「爹就讓大姐姐做小鼎的娘,那小鼎以後可要聽娘的話。」關飛宇笑著對兒子說。
小鼎高興的點頭,父子倆很有默契的擊掌為盟。
猶在睡夢中的寧兒還不知道,她的一生已經讓這一大一小的男人決定了。
~~~~~~~~~~~~~~~~~~~~~~~~~~~~
丐幫總堂
「莫悠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你沒權力限制我做什麼?我現在就要回市集拿我的茶然後回家,你聽清楚了沒?誰也不能阻止我!」招弟皺著眉頭說話,每扯動臉頰一次,她就會感到一陣疼痛。
招弟腫起的右臉頰已經上了藥,披散的頭髮也綰了上去,看起來又像個小伙子了,只是丐幫裡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個又凶又大膽的女孩,光是見她對幫主不敬的大聲反駁,就沒有幾個男人做得到。
莫悠然從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臉腫得那麼厲害,還要逞強到市集拿東西回家,現在她最需要的是少說話和好好休息才對,他要她留下來也是為她好,想不到她不但不感激他,還固執的要回家,枉費他一番心意。
莫悠然擋在招弟面前不讓她離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是我救回來的,你這一走若是出了什麼事,外人還道堂堂一個丐幫保護不了一個女子,如此一來,我這幫主的面子不是沒了嗎?所以你要留在這裡等傷好了才能離開。」
這是什麼理由!為了他不值錢的面子,她必須留在這裡?招弟越想越氣,咬牙說道:「臉受傷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留在這裡,我爹怎麼辦?我若沒做飯給他吃,他會捱餓的。再說,我賣菜賣了那麼多年,還不是好好的?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不提到她的父親還好,一說到她爹,莫悠然的臉就拉了下來,哪有父親不做事要女兒拋頭露面賺錢養家,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爹。
「我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至於你爹,我會派人送飯菜給他,你就安心留在這裡養傷。」莫悠然語氣強硬的說。
他知道這些理由聽起來很牽強,但他就是不願她再為生計如此的忙碌,他要她像個受人眷寵的女子,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至於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莫悠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一句話,既然是他救了她的命,那她的一切就該屬於他!
「你……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招弟氣得大吼。她這一吼臉就更痛了,她不適的哼了一聲,舉起手捂著臉頰。
莫悠然見狀,心急的上前拉開她的手仔細審視,關心的問:「怎麼,又痛了?我讓大夫再來一趟好了。」隨即吩咐旁邊的弟子去請大夫。
招弟丟給他一個大白眼,沒好氣地吼:「被你氣痛的,我沒見過像你這樣霸道的人,真不知為何人都說你是個好人、是個大英雄。」
她含怒帶嗔的模樣真動人,她的讚美也讓莫悠然很開心。
「真的嗎?我怎麼沒聽過?你說給我聽好了。不過,我先讓丫環帶你去房間好好梳洗一番,順便換下這身衣服。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該尊敬我一點才是,別讓我的弟子笑話了。你就乖乖聽話,好不好?」他採取懷柔政策來打動招弟的心。
從沒有人和她這樣說話。自小起,招弟就學會獨立自主,她必須凡事都靠自己,但眼前這男人的話裡卻含著濃濃的眷寵,雖然語氣是強硬無理了點,但也是為她著想,招弟心裡有股暖流通過,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但招弟說不出撒嬌感謝的話,只是睜大眼睛梭巡廳內每個丐幫弟子的臉,用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說:「你是丐幫幫主,有誰會那麼大膽敢笑話你呢?」
看幫主對個姑娘手忙腳亂,一點都不像平時英明果斷的樣子,眾人臉上不由得泛起笑意,但現在聽招弟這麼一說,又紛紛收起笑容,恭敬的站好。
幫主對她這麼特別,不難猜出這位姑娘在幫主心中的份量,說不定她將會成為丐幫的幫主夫人呢,順著點總沒錯。
招弟對莫悠然露出頑皮的笑容,意思是:你看,大家都不敢對你不敬啊!
莫悠然壓下想大笑出聲的念頭,看來除了他之外,招弟也能讓幫中弟兄信服了。
這是個好現象,不是嗎?
~~~~~~~~~~~~~~~~~~~~~~~~~~~~
寧兒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這一覺睡得可真舒服,多日來的疲累一掃而空,現在的她感到神采奕奕,精神好多了。
她微仰起頭打個呵欠,卻在看到關飛宇的臉時頓住了。
關飛宇還在熟睡中,寧兒的頭正好抵著他的下巴,枕著他的手臂,他另一隻胳臂攬住她的腰,雙腳也和自己的腳糾纏著,兩人親密的偎在一起,原來自己竟是睡在他的懷中!
寧兒雪白的臉頰飛上一抹嫣紅,她不敢吵醒他,輕手輕腳想從他懷裡離開,但卻怎麼也掙不開關飛宇的一雙鐵臂。
寧兒略一咬牙,加大了力氣,不過,任憑她使盡全力,關飛宇仍是一動也不動,他依舊睡得好熟。
寧兒有些動氣,氣自己力氣小,也氣他不顧男女之別強摟著她睡覺。她定定地看著關飛宇好一會兒,生氣讓她膽子大了些,她張嘴就往他的下巴咬去。
好硬!寧兒忙放開嘴,他是銅牆鐵壁做的嗎?
突然,呵呵的笑聲傳來,「有沒有讓你氣消了點呢?」
關飛宇早就醒了,他默不出聲就是要看她會有什麼反應,結果讓他很滿意,這小東西並不是膽小怯懦的女子,她還是有脾氣的。
寧兒聽見他出聲先是嚇了一跳,接著他話裡的意思讓她不禁紅了臉。既然他醒了,那總可以放開自己了吧!寧兒兩隻小手在關飛宇的胸前推了推,意思是要你放開自己。
哪知關飛宇不但不放手,雙臂更加擁緊她。「說出你的要求我才放手,我知道你不是啞巴,你只是不肯說話罷了。」
寧兒聞言錯愕的看著關飛宇。要她說話,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她搖搖頭,抿緊唇,用力捶著關飛宇要他放開她。
關飛宇制住她掙扎的身體,抬起她的臉,「你的身世我都明白了,不必再隱瞞,你不叫靜兒,你叫李寧兒對不對?你爹的山寨就是被我領兵剿滅的,那年你八歲,所以從那時起,你便開始不說話,對嗎?」
寧兒驚駭得無以復加,用手摀住嘴,瞪大雙眼死命的盯著關飛宇看。
他竟然知道了!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看出她的驚慌失措,關飛宇柔聲安慰道:「別怕,也別驚慌,那些事都過去了,你父親的錯和你沒有關係,也不會影響到你。對於你母親的死,我感到萬分的遺憾,我們若能早到一步,你娘就不會死在你爹手上,你也不會同時失去爹娘,成為孤兒。你一個人無依無靠,又被人當成啞巴,一定承受了許多不公平的待遇,這些年你受苦了。」
寧兒一時間還無法瞭解關飛宇話裡的意思,他這番話是在安慰她嗎?還是表示他度量大不追究她是山賊女兒的身份呢?不管怎麼說,他依然是毀了她家的人,她的父母都是因他而死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雖不有報仇的心意,但並不表示她就能接受他、原諒他,她心裡的傷痕是永遠也消失不了的。
關飛宇見寧兒愣愣的看著他,知道她一時還無法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因此也不去逼她,讓她自己慢慢想個明白。
寧兒回過神後,又開始用力掙開他的懷抱,兩人靠得這麼近,她根本無法把事情弄清楚。
關飛宇明白寧兒的意思,但抱著她的雙手仍未放鬆,「我要聽到你出聲才會放手,寧兒,你不是啞巴,不能一輩子都不說話,我要你試著出聲說話。」他一定要讓寧兒說出話來。
寧兒繼續掙扎,潔白的貝齒咬住唇,就是不願開口。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說過一句話,她怎能相信自己還可能說話呢?再說,她會不會說話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為何一定要逼她說話呢?
寧兒的頑固讓關飛宇有些生氣,看來,他只好用卑鄙的方法逼她開口了。
「你在我懷裡,就可以任我處置,除非你出聲叫停,否則我是不會住手的。」
關飛宇說完,在寧兒還未弄清楚他的意思之前,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下頭在她臉頰、頸邊輕吻著,雙手到她胸前作勢要脫她的衣服。
寧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他想要做什麼?她雙手拚命的反抗,眼淚也掉了下來,但怎麼也掙不開他的箝制。她終於忍不住哭喊出聲:「放……開……我!放……開……」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咬字也不甚清楚,不過卻真真實實是由她喉嚨裡喊出來的。
關飛宇停下刻意的侵犯動作,坐起身,狂喜的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你說話了!你終於開口說話了!」
寧兒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悅只感到羞辱,關飛宇竟然用這種方法強迫她說話!她羞憤難當地用力捶著他的胸膛,同時哭叫著:「為……什麼……要欺負……我?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她悲不可抑的痛哭失聲。
不抗拒的任她捶打。她是該好好哭一場,希望淚水能洗去她不堪回首的過往,洗去她的悒鬱不樂。從今以後什麼事都有他為她扛下,為她擋去風風雨雨,永遠做她的守護神。
寧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轉為低聲的啜泣。自八歲那年家變後,她從不曾如此放縱自己哭過,偶有受委屈想掉淚的時候,她總是讓淚水靜靜流下,對她來說,那就是一種奢侈的宣洩了;現在在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後,寧兒反而感到心頭輕鬆了許多。
等寧兒平靜下來後,關飛宇才開口:「現在你叫出了聲音,只需要一段時間的練習,你就能和旁人一樣說話了。寧兒,這不單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你死去的娘,你想她在天之靈會喜歡看到她最愛的女兒是個啞巴嗎?你要是一輩子不說話,一定會讓她感到傷心的,對不對?因此你必須再開口說話,明白嗎?」
寧兒睜著一雙盈亮的大眼望著關飛宇,他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她不懂他為何要這樣關心自己?
關飛宇溫柔的拭去寧兒頰上的淚痕,「在這世上,你沒有其他親戚可以依靠,而在我知道你的身世後,我應該對你負起責任來。所以寧兒,嫁給我,讓我來照顧你一輩子。」
寧兒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她呆了,也傻了。他要娶她?!看著關飛宇認真的眼眸,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要娶她為妻!
在震驚的感覺褪去之後,寧兒深吸口氣,語氣冰冷的說:「我……雖是……孤兒,也……好好的……活到……現在,關……將軍……可以不……追究……我……的身世,寧兒……卻忘……不了我爹……是死……在誰……的手下!」她說得很慢也不順暢,但還是能讓人明白她的意思。
「你爹不是死在我的手下,他是死在國法之下!我知道他終究是你爹,而那次的圍剿行動讓你失去了父母,這都和我有間接的關聯,所以我才要你嫁給我,我必須對你負起責任。」關飛宇淡然的解釋。他這番話沒有甜言蜜語,只是直述事實。
寧兒挺了挺背脊,她雖是個弱女子,卻也有一身的傲骨。「我……不需要……你……負責,更……不要……你的同……情!我只……回水月庵,請……將軍……答應……我的請求!」
關飛宇搖搖頭,語氣堅決的回道:「我不能答應你,我決定的事就不會更改。水月庵現在算是將軍府的產業了,你若想回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回去,不過你不能再住在那裡,你還是要回將軍府。」
他怎麼可以擅自決定她的事,寧兒感到好生氣。她氣憤的朝關飛宇叫道:「我……討厭你,我……不要……嫁給你,不要……嫁給你!」
關飛宇沉下臉來,他不喜歡害怕他的靜兒,更不喜歡敢反抗他的寧兒。他決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如果為了讓她服從而必須使她畏懼自己的話,他會選擇這麼做的。
「這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別惹我生氣!」冷凝含怒的語氣一字字的敲進這個不聽話女子的耳裡。
就是這樣嚴肅冷酷的面孔,讓躲在柴堆後的小寧兒記憶深刻,所以這十年來她才會一直作著噩夢。
寧兒被關飛宇冷凝的臉色嚇得不敢再開口,她委屈的抿緊唇,螓首低垂,淚水又開始在眼眶打轉。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為什麼他要插手管她的事呢?
寧兒委屈的模樣令人心疼,但這是唯一制得住她的方法,關飛宇只好硬下心來,只要寧兒成為他的妻子之後,他再慢慢化去她的懼意。
關飛宇掀開錦被,抱寧兒下床,走出自己的房間。
寧兒沒有反抗的偎在他懷裡,不知道關飛宇要帶她到哪裡去。
關飛宇將寧兒抱入隔壁的房裡,沒讓她回原先住的客房。
他把寧兒放到椅子上,「這裡是你的房間,待會兒丫環會進來伺候你。從現在起,你不再叫靜兒,你是寧兒,我不要再看到你比手畫腳的模樣。記住,你是會說話的寧兒!有事就吩咐丫環去做,丫環若是因為不明白你的意思而做錯,她們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而你有事沒讓她們去做,她們也會受到重罰,所以丫環們會不會受罰,就看你怎麼做了。你身體剛好,多休息別到外面吹風,晚點小鼎會過來陪你。」
交代完話,關飛宇就離開,他只能這樣逼她了。
寧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所有的事都需要她開口吩咐,她不說,下人沒做要受罰,她若表示得不清楚,下人做錯了也要受罰,關飛宇用這種方法就是要逼她開口說話,她怎能不聽他的話呢?
微歎口氣,「靜兒」是清虛師太以為她不會說話又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取的,現在她再度開口,是該叫回寧兒了,相信娘也會希望她叫寧兒的。
門被輕敲了一下,隨即走進六個丫環,她們有禮的向她躬身行禮。
為首的丫環說道:「見過小姐,我們是來伺候小姐的奴婢,小姐有任何事請吩咐奴婢們去做。」
寧兒舉手要她們起身別多禮。
六個丫環仍是躬著身不敢起來,其中一個惶恐的說:「將軍交代,奴婢們只能依著小姐的話做事,小姐不出聲,奴婢們就會受罰,請小姐幫幫奴婢們!」
其他的丫環也同聲附和道:「請小姐幫幫奴婢們!」
寧兒沒辦法,只能慢慢的說:「你……們……快請起。」
丫環們高興的聽令起身,在介紹自己的名字之後,依序把手裡捧著的東西放到桌上。
除了補品、湯藥之外,還有一大堆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聽丫環說,許多貴重的飾品還是老夫人差人送來的,看來,關飛宇要娶她的事,老夫人也知道了。
寧兒沒心思想這些,光是應付六個丫環就夠她累了。等她吃完東西、沐浴好也妝扮妥當,那已是許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