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同時明白這只是一場純粹的男女歡愛,無關愛,但或許有淡淡的情,她對他的,也或者是他對她的,也或許都有,不過她不會去想,一切就這樣就好。
拾起地上的晨褸穿好,許如茉鑽進被風輕輕掀動的門簾一角,來到只有麻雀啾啾的陽台。
遠山籠罩著微微的山嵐,腳下流動著零落的小車,轉頭看向鄰邊的陽台,小小茉莉依舊綻放,而其中的小花苞許如茉笑了,時間一直在前進,然而速度也在加快,她似乎已經可以看得見終點的影子,所以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因為她已經站在這裡,這樣就已經足夠。
風在吹,雲在飄,都是屬於自由的東西,感受得到就已經足夠了。
仰起頭,許如茉張手敞懷感受風吹雲動的每一個感觸,不看時間,不聞花香,忘卻塵間種種,她只想靜靜感受風和雲的一切。
當風起的一剎那,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有些透明的纖影,不懂那一瞬間心底湧洩出的是什麼,當湛蒼能完全掌控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她的身後,然後才發現那抹透明只是陽光,但他卻感受到那曾經湧洩的東西似乎在心頭留下了些什麼。
淡淡的,是什麼?
「早安。」
張開眼,許如茉在陽光中轉身。
「你……剛剛在做什麼?」聲音才出口,湛蒼就發現裡頭有大多暗啞,但他明白這只是太早起的關係。
許如茉輕淺一笑,「我在做陽光浴。」
「陽光浴?」湛蒼盡量不讓聲音升高,「我記得你應該很累,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已經夠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不能一直睡。」
「我不曉得你也是工作狂。」
他當然還記得自己只穿著內褲,把她勾進懷裡,他把兩人帶進屋內。
「別拿我跟你比。」除了睡覺,他從沒離開過高科技產品的身邊,這可是她的觀察所得。
「喔,那昨夜是誰工作到睡在沙發上的?」
「也只有那麼一天,你還敢說。」
「是這樣嗎?可每晚我都聽到你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啊啊,他的耳力還真好!
「我是在替茉莉花做紀錄。」
瞅了她一眼,湛蒼笑著拿起地板上的長褲套上。「你做的事讓我難以理解。」
「我說過我在做花的實驗,做紀錄是最基本的。」
「我實在搞不懂生物學到底在做什麼。」他只愛玩電子產品,所以對有生命的東西實在不感興趣。「我去做早餐,吃火腿吐司好嗎?」
他愛喝咖啡,她卻不懂咖啡,所以泡咖啡的同時,他就順便也把早餐做一做,省得她把廚房搞得一團亂。
「可以。」
「那再幫你加兩粒蛋。」又套上衣服,隨意扣上兩顆扣子,他走到她身邊抬起她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你似乎愈來愈蒼白。」
「蒼白?這是白皙好不好?我最近在努力美白。」她朝他皺鼻子。
「是嗎?」
湛蒼笑了笑,沒多想,卻在她額上吻了一記。「我以為今天早上可以看到你臉紅。」
他這麼一講,她又想起昨夜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但雖是如此,她硬是以二十七歲女人的成熟口吻說:「幹嘛要臉紅?那種事很正常啊!」
「是嗎?」
勾起一抹壞壞的笑,他傾身將嘴唇貼到她耳垂上,小聲外加吹氣地說:「你昨夜哭得好慘,我以為你今天會一整天陪我待在床上。」
假冷靜的面具瞬間脫落,頂著一張紅燙的臉,許如茉推開湛蒼的懷抱,低頭假裝找衣服,而後者則是笑得邪肆又開懷,然後滿意地推開房門。
「湛蒼。」她喚住他的腳步。
「嗯?」
他轉過身。
「等實驗成功後,我把花送給你好不好?」
「可以啊,但先說好,我不太會照顧花。」
「很簡單的,你只要每天早上幫她澆點水就可以了。」
「好吧,反正我想我這裡也需要點生氣。」都是電子產品果然還真的有點不舒服,以往他覺得沒什麼,但自從她在陽台、窗台放上幾盆小花後,整個屋內的氣氛突然輕鬆舒服了起來。
不過他也明白這輕鬆舒服的氣氛也只是短暫的,一旦關係結束後,綠色植物也會跟著消失,所以她送他花,也不錯。
輕輕一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許如茉突然間感到有些全身無力。扶著桌子坐回床上,秀美的臉上笑意依舊,但卻添了淡淡的疲倦。
唉!昨夜果然是消耗太多體力了,看來她得節制一點羅!
緩緩往後躺進床上,她閉眼將頭埋在枕頭裡,緩緩汲取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味道,然後甜甜地入了夢。時間依然在前進,但就這一次讓她好好地睡個覺吧!
※※※
繁華散盡,夜街寂寥而冷清,裝飾輝煌亮眼的PUB、舞廳和酒店都大門深鎖,只除了一間小小不起眼、躲在巷子內的小診所。
小診所內有一名身材矮胖卻慈祥的老護士,和一名身材高瘦、面貌兇惡的老醫生,他們是一對老夫妻,沒有子女,在這個繁華炫目、充滿故事的夜街裡已開二十多年,看過的病人形形色色,但大部分是在這條街上工作的風塵女子。
他們是醫生,對於病人他們秉持著悲天憫人的醫者之心,總是全力以赴還給病人一個健康的身體。
看著病人恢復健康,是他們最大的心願,尤其是他們視為女兒的許如茉,更是當成寶來寶貝。他們一直很珍惜這個善良又可愛的小寶貝,很珍惜、很珍惜地在疼愛著。
「根據報告……」
看著手中的資料,削瘦兇惡的老臉有一瞬間的鬆動,老醫生咳了幾聲,放下報告,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後便不再說話。
來看過病的人都知道,這家醫院的老醫生有妙手回春的好醫術,卻也有惹人發毛的怪脾性,上一秒他可能還在很專心的看診,下一秒他可能就會看起報紙再也不說話,也不再為病人看病,讓病人一頭霧水的呆坐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深知他脾性的許如茉只是笑一笑,起身幫老醫生重新倒了杯水,然後坐回原位。
「結果是如何都無所謂,您就直接說吧,別擔心我。」
瞅了眼笑得如春風和煦的許如茉,老醫生眼皮一動,有些生氣地將桌上的診斷報告揮至桌角,然後粗聲粗氣地開了口:「確定是末期,沒得治了,最多半年,最好別感冒,就……這樣了。」惡聲惡氣地說到最後,老醫生便埋首於電腦前,打下一行又一行的醫學文字。
許如茉還是笑,「我知道了,謝謝您,老醫生。」老醫生是她對他的稱呼,十幾年來都沒有改變過。
「小茉……」一抹矮胖的身影出現在一旁,慈祥的臉上滿滿都是心疼與傷心。
「護士媽媽。」看見來人,許如茉立刻起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小茉,去做化療吧!」
「我不能,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她把頭埋在老護士柔軟的頸窩裡,感受那屬於母愛的溫暖與味道。
「可是這樣,你會……你會……」
「沒關係,沒關係,護士媽媽別傷心,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們的。」抬起頭,許如茉撒嬌似地在老護士的臉上親了一下。
許如茉不說還好,一說老護士當場眼淚決堤,哭得不能自己。「嗚……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殘忍?你是我最寶貝、最寶貝的女兒啊,為什麼偏偏會這樣……難道你受過的苦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讓你生這種病……嗚嗚……我最心愛的寶貝,為什麼偏偏是你……」
「護士媽媽不要哭,告訴你一件快樂的事,我終於走到他身邊了。」許如茉輕拍老護士的背,安慰著她。
「走到他身邊有什麼用?你畢竟是……是沒多少時間了……」說到這裡,老護士又是一陣哭哭啼啼。
「沒關係,沒關係,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我有你和老醫生,現在又有了他,這樣我已經覺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聽著寶貝安樂滿足的口吻,老護士的眼淚落得更凶,轉過頭,她朝一旁還在用一指神功敲鍵盤的老醫生吼了過去,「女兒就快離開我們了,你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嗎?!」
老醫生被高分貝的音量一嚇,手指一顫,不小心按到刪除鍵,資料全毀。瞪著空白的畫面,老醫生冷硬的嘴唇動了動,然後終於彆扭地開了口,「祝你幸福。」
「謝謝您。」轉過身,許如茉也在老醫生的臉上親了一記,趁著老醫生呆愣的時候,她拿起包包快速走出診療室。「藥我還有,先走了,再見。」
「等等……」手還來不及抬起,就看到人走出了大門,瞅著那明顯瘦了下來的身影,老護士抹了抹眼上的淚,看向老伴。
「老伴……」
「讓她去吧,那是她唯一的心願。」
※※※
過了一個禮拜,又是一個天氣晴朗的寧靜週末早晨。
「起來了,小懶豬。」
「唔……」抱著懷間的枕頭,許如茉翻了個身,沒理會耳邊擾人清夢的聲音。
「還睡?是誰說過還有好多事要做,不能一直睡覺的?」湛蒼好笑地看著蜷縮在床上的人兒。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一頭烏黑長髮披散在深藍色的床單上,就像波光粼粼的幽湖,而裸露在被單外的肌膚則是像極了晶瑩剔透的水晶,美麗的身軀就像裹著淡麗的陽光,耀眼迷人。
隨著日子的前進,他發現她漸漸變得美麗,初見時清秀帶點憨赧的氣質已逐漸蛻變成清妍典雅,雖然偶爾還是有笨拙的時候,卻只是更顯出她的純真可人。
她真的就像一朵茉莉花,含苞時清秀可愛,綻放時卻清妍典雅,並散發出迷人的香氣。
而他就是讓她能綻放出如此美麗誘人一面的男人,每每見到她只為他展現的美麗,他就覺得驕傲和喜悅。
在一起快兩個月,他卻依然對她感到新鮮十足,絲毫沒有任何厭倦的傾向,這個神奇的小女人,她到底是有什麼魔力讓他著迷如此?
「我是說過……但是……前提是我要有充足的睡眠……」
嬌柔的聲音呢噥不清,顯然還在睡夢裡,但卻還是懂得抱怨,
「我好累……都是你害的……」
見她攏了攏枕頭又酣然入睡,湛蒼輕笑出聲,然後用自己也沒發現的寵溺話氣說:「是是,都是我害的,我不該迷戀你身上的味道,不該貪戀你散發出來的魅力,更不該對你這樣又那樣,不讓你好好睡覺。」
「對,全都是你不對……以後不准你這樣了。」
「那可不行。」坐到床畔,湛蒼把睡著還能反駁的可人兒抱到懷中,然後低頭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長吻。
沒多久,被吻得七葷八素的許如茉終於發出聲音,「嗯………不行了……放……開……」她開始掙扎。
「終於醒了?」看著癱在懷中、面容潮紅、疾速喘氣的可人兒,湛蒼壞壞地笑了出來。
許如茉還是喘著氣,然而頰邊緊貼的胸膛卻傳來愉悅的震動笑聲,讓她氣惱地往上頭捶了一記。「你好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那可不見得。」男人發明的論調,她翻了個白眼。
「喔……是嗎?」他頗有深意的瞅了她一眼。
「呵……」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她朝他一笑,「是的,就是這樣。」伸伸懶腰,她從他懷中起身。
「早餐吃三明治,我已經做好了。」自從她每次都把早餐吃光光後,他竟然習慣每天都幫她做早餐,他這樣算不算是開始被她制約了?
「那有沒有蘋果汁?」
「有,現搾的。」瞧!連果汁也幫她搾好,他果然是被制約了吧!
皺起眉頭,湛蒼開始評定這是不是個壞現象。
「謝謝,你真貼心。」許如茉開心地傾身印上他的嘴唇。
「我的貼心是有目的的。」愉悅的勾起嘴角,他仰頭享受她給予的感謝之吻,她的唇比花瓣還柔嫩香甜,而她的吻也比咖啡還香醇誘人,難怪他會幫她做早餐、搾果汁,這都是為了這個甜蜜的親吻吧?
一吻未竟,他的手已經開始不安分起采。
「不行。」許如茉拉出伸入被單內的毛手。
「為什麼……」湛蒼不放棄,伸出另一手隔著被單覆上隆起的美麗,嘴唇也更加賣力地在捲動那小小香舌,勾引意味十足。
沒辦法抵抗他的熱吻,她讓自己沉溺在那一波波翻攪的情潮裡,但也把握住最後一絲理智,阻擋身上的被單被卸下。
「真的不行,我好累。」她歉然地看著他。
「看來我昨夜累壞你了,嗯?」壓下體內的慾火,湛蒼體貼地輕撫她寫著明顯疲倦的美眸。
小手覆上大掌,她閉上眼感受大掌下透著溫柔的溫暖。
「那麼早叫我起來做什麼?」
「你忘了?是你說要去逛花市的。」
一聽到答案,許如茉立刻慌忙地睜開眼。「現在幾點?」
「七點半。」
「慘了,過八點人就變多了。」慌忙地鑽出他的胸懷,她推著依然悠閒的他。「我五分鐘就好,早餐幫我包好,我在車上吃,我們快點出門。」
「人多也沒關係。」
「不行啦,人一多,好花就容易被買走,你快點幫我把早餐包好。」匆忙拾起地上的衣服,許如茉慌亂地往浴室裡沖。
「可以,可是你要先給我個感謝之吻。」他跟在她身後。
「沒時間了,先欠著。」揮揮手,她當著他的面關上浴室的門。
「還賒賬,真沒誠意。」瞪著緊合的門板,湛蒼挑眉輕笑。不過話是這麼說,他還是體貼的出去幫她把早餐裝好。
浴室內,許如茉洗完臉正要拿起毛巾擦臉的時候,忽然感到一陣暈眩,連忙扶住洗臉盆穩住身體,她閉上眼等待腦裡的暈眩退去。
差不多一分鐘後,她張開眼卻對上鏡中蒼白的自己,朝鏡中的自己淡淡一笑,她斂下眼睫。
「半年……不到嗎?」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偶爾會有這種暈眩,她只當是普通貧血,但是當感冒也常常找上門、身體也容易感到疲倦後,她才想到該做個健康檢查。
老醫生是很好的求診對象。原本只是抱著做做健康檢查的態度,沒想到50CC的血卻檢驗出令她意想不到的事。病名很長一串,她記不起來,只知道是白血病的一種,病因不明,也許是輻射感染,也許是先天骨髓功能不良,也或許是遺傳所造成。
家族沒有這種疾病,所以可能原因出在那個她從未謀面也不知道名字的父親身上,但是她並不是很想追究病因到底來自於何物、何人,她只知道自己太晚發現這種病,當檢驗報告出爐後,她已經被判了死刑。
所以當她再遇到他時,她才會那麼激動,因為老天還是仁慈地給了她機會,完成她這一生最大的心願。
如今小小茉莉已經開了花,將美麗的自己展現在最心愛的人面前,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這樣真的就已經足夠了……
※※※
人潮擁擠的花市裡,許如茉老馬識途地連逛了幾家各具特色的攤子,而攤子老闆也熟悉地跟她打招呼,並且熱絡地向她介紹幾株新品種,但她大部分時間只是含笑靜靜的聽著,不太多話也沒有賣下,而老闆也不埋怨,還笑笑地要她有空要再來。
「老闆跟你似乎很熟?」
「當然熟,我們花店的花有部分都是跟老闆買的,老闆是個花農,只有週末才會下山來這裡賣花。」
「你為什麼不買花?」他以為她來這裡是要買花,可逛了幾個攤子後,她兩隻手還是空空如也。
「花是用來觀賞的,不一定要買啊!」
「如果要賞花多的是地方賞,何必來這裡人擠人?」湛蒼不是抱怨,只是很客觀的說。
「我來這裡看成果。」人聲鼎沸的花市裡,許如茉噙著笑低聲地給了答案。
湛蒼沒聽清楚,卻也沒再追問,因為身後突然湧來一批人潮,他連忙帶著她走到較不擠的角落。
人潮一波波的來,他們沒有機會再往前走,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趁著這段時間,許如茉指著身邊一株株的花朵,一一說出它們的名字和富含的意義。
「愛麗絲,法國國花,花語是愛的留盲;薄雪草,奧地利國花,花語是重要的回憶;卡多利亞,哥倫比亞國花,花語是你很美;翠菊,我的愛比你深;滿天星,喜悅;拮梗,不變的愛。」
聽著她如數家珍的朗朗介紹,湛蒼有些訝異。「你懂得還真不少。」
「現在的人很喜歡這種東西,尤其是女生,不懂會沒客人。」她淺淺一笑。
「好像只要跟花有關,你就變得比較聰明。」想起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跟客人間應對的大方利落,還讓他記憶猶新呢!
「我本來就很聰明。」
「是喔!」捏捏她抗議皺起的小鼻子,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你們總是不肯相信我很聰明,真討厭。」她有些生氣地撇過頭。
對她孩子氣的舉動笑了笑,正要摸摸她的發頂安慰她時,腦海裡卻忽然想起一種花,「那茉莉花呢?茉莉話的花語是什麼?」湛蒼搜尋眼前一片花草,卻沒有發現茉莉花的身影,但還是問著身邊猶如茉莉化身的她。
長睫一顫,然後揚起輕盈的笑波,「你猜。」
「反正總是脫離不了情情愛愛的東西,有什麼好猜的?」
「你不想知道?」
「那就要看你要不要讓我知道。」
說到底還是要她告訴他,早知道喜歡和電腦為伍的男人沒情趣,結果還這麼懶。朝他吐吐小舌,許如茉掉頭走進人群。
「不說?」他跟上她的腳步。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是跟情情愛愛脫不了關係的東西啊,不說也罷!」她學他剛剛無聊又嫌棄的口吻。
「小茉莉生氣了呢!」
「我沒生氣啊,看,我在笑呢!」她對他擠出一抹假假的笑。
「真的不說?」其實他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看她賭氣的模樣很有趣,所以逗著她玩。
「真的不說。」篤定的語氣突然一頓,秀眸裡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黯然,但她依舊噙著微笑。「等你哪天真的想知道的時候,你總會知道的,但是你一定不會喜歡那個答案的。」
「喔?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不喜歡那個答案?」湛蒼這下可好奇了,因為基本上她絕對稱得上是個「不求甚解」的人。
原因或許是懶,或許是不想破壞規則,更或許是她根本不在乎,所以在他們同居幾近兩個月的這段時間中,她從未問及有關他私人的事。
她不曾問過他的年紀及家世背景,更別說有關單澄潞最愛抹黑他形象的過去風流韻事,她真的是很純粹的和他在一起,他們一起起床、一起吃飯,說著平常生活的趣事,然後再一起入睡,就像普通的情人陪伴著彼此。
彷彿從遊戲開始的第一天,他們就成了交往好幾年的情人,對於兩人一起生活感到再自然不過。她不曾讓他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壓力,更別說吵架,在別人的眼裡他們就好像真的是一對甜甜蜜蜜的情侶。
而且他不說愛,她也不說,但是她給他的感覺就是在戀愛,而從她眼裡他也看得到濃烈的愛意,她不遮掩,反而誠實的表現出來,但就是沒將情愛說出口。
她甜蜜的對他笑、溫柔地看著他,信賴地徜佯在他懷抱裡,甚至在每個她以為他已熟睡的夜裡,用手指勾勒他每一絲輪廓。
看著她完全信任、毫不保留愛意的眼神,偶爾湛蒼竟然會覺得她是在用最後的力量愛他,不過他總是嗤笑自己胡思亂想。
她一直在他懷裡,他每天都感受得到那充滿情意的溫度,他到底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我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啊……」瞅了他一眼,許如茉也學他壞心一笑,「我才不告訴你,你自己猜!」
喔喔,他教壞這朵小茉莉了。
見她從他身上學會並且施展在他身上的壞招數,湛蒼不惱反笑,而且是笑得很開心。
這朵小茉莉其實很堅強啊,他在亂想什麼呢?
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他問:「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花?」
她神秘一笑,「因為一個男孩子。」
「男孩子?」湛蒼挑眉。
「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孩子。」說起初戀,許如茉白皙的臉頰上立刻浮起淡淡的紅暈,眼神也落人懷念的漩渦裡。「他很帥,對我很溫柔,他還曾經送我一束很漂亮、很漂亮的花。」
「所以你就喜歡上花了?」
「對啊!」她很誠實的回答。
看著她懷念又喜悅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湛蒼心裡竟然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平衡。
不過就送她幾朵花,她就從無到有把花的一切學到精,那他替她做了那麼多頓早餐,怎麼就沒見過她幫他煮杯咖啡?他也不要求好不好喝,但至少是心意問題。
不過湛蒼告訴自己這不是吃味,他也不懂什麼叫吃味,只是很單純的覺得自己受到差別待遇,不管是誰都會在意這種問題的。
「你真用心,那個男人真幸福。」
湛蒼笑得非常的真誠。
「不是男人啦!他那時候只是初二生。」許如茉有些赧然地糾正。
「初二生?那你幾歲?」
「我……小五。」她羞澀地比出一個「五」字。
「小……五?」語畢,湛蒼突然覺得身邊的人潮少了許多,然後輕鬆的吁了口氣,接著便打趣地糗著她,「才小五就有喜歡的人,看不出來你還挺早熟的。」
「敢說我?那你倒是說說看,你什麼時候有喜歡的人?我就不相信會比我晚。」
「是比你晚啊!」湛蒼神態自若地說。
「說謊,你一定是在騙人。」許如茉大聲取笑。
「我沒有。」
「你一定有,不誠實的人。」
「我向來誠實。」
「又說謊,壞蛋。」
「好,我承認我是壞蛋,我愛說謊,我喜歡騙人。」語氣一頓,他勾起更壞、更邪肆的笑,然後說:「如果我這麼說可以讓你高興的話。」
說到底還是不承認就是了?
看了眼身邊笑得得意又壞心的男人,許如茉心生一計,接著手指交握起來。
「上帝啊!請你饒恕我身旁這名不知悔改的罪人吧!雖然他謊稱自己純情、初戀比我晚,還死不承認那其實是個謊言,最後還借此玩弄我,不過還是請你憐憫如此罪惡卑劣的他,神愛世人,阿門。」
「我有這麼壞嗎?」耐心地看完她唱作俱佳的表演後,湛蒼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問。
「我不知道,這要留給上帝去判斷耶!」朝他得意的一眨眼,她首先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或許……她真的很聰明也說不定。」看著那得意洋洋的背影,湛蒼讚歎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