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廊的另一端,姬兒和父親在新娘休息室內談笑風生。
「親愛的爹地,你這麼做會不會太狠了?」姬兒笑容燦爛。
「商場上不要狠怎能成就大事業?何況,尹氏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巴斐特飲著手中的紅酒,他自信已掌握全局,一邊引尹宙駒這條大魚上鉤,一邊繼續和孟皓瑜斡旋,總之,不管尹家怎麼鬥,「聯合」絕對是最後的贏家。
「不過,萬一讓尹宙駒發現……」姬兒有點擔心,照尹宙駒的個性,他怎麼會甘心陷入他們設下的圈套?
「沒有萬一,他和他那愚蠢的繼母光是內鬥都來不及,誰有多餘力氣看清楚外來的危險?哈!這真是老天爺送給我的禮物啊!」巴斐特狂妄地大笑。
「只要尹宙駒簽了那紙合約,就等於宣佈我們獲勝了,這個小子畢竟還是太嫩了,哈哈哈!」
巴斐特一想到他的合約不禁得意大笑,合約裡清楚明白地寫著:一旦悔婚,必需將合購的所有股票無條件地讓給對方。他們雙方為了輸誠,早就互相購買對方手上的各半股票,也就等於他們共同持有聯合集團和尹氏集團多數的股票。
但巴斐特早就打算支持孟皓瑜這一派,他看準了尹尚丞沒有掌控尹氏的能力,再加上他收購所有孟皓瑜拋售的股票,他自己將在尹氏集團的董事會擁有決定權,只要尹尚丞當上總裁,尹氏集團將任他子取予求。
這場訂婚宴,奏的不是歡欣喜氣的結婚進行曲,而是「聯合集團」大獲全勝的勝利凱歌。
此刻,裝潢豪華的宴會廳內已坐滿了賓客,這場堪稱世紀婚禮的集團聯姻,事關亞洲金融企業版圖的分據,到場的媒體幾乎將飯店擠得水洩不通。
悠揚的樂聲響起,巴斐特挽著姬兒走過紅毯,全體賓客掌聲如雷。精心打扮過的姬兒艷冠全場、美麗動人,她幸福地笑著,含情脈脈地看向尹宙駒,臉上儘是掩不住的喜悅,嬌笑盈盈。
她心愛的男人尹宙駒,已站在台前等待迎接自己。
這場檯面下的角力將搬到檯面上,在場的賓客,沒人能料到下一刻,這場婚宴竟會有意想不到的發展——
巴斐特和姬兒站定位子後,尹向裕起身走向台前,他從容不迫地調整麥克風。「各位賓客,感謝各位撥空參加小犬的訂婚典禮,本人代表尹氏集團感謝巴斐特先生和姬兒小姐賞臉—」
他禮貌性地向巴斐特點頭致意。在眾人面前巴斐特掩不住臉上的得意,一想到尹氏即將成為他事業版圖的一部分,他便欽服於自己的才能,一切已水到渠成,他現在只等著摘取勝利的果實。
「但是,本人很遺憾地必須誠懇向大家宣佈……」尹向裕面色稍凝,隨即話鋒一轉。「很抱歉,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前,我要宣佈兩件重大的事情。」
「尹先生,這是訂婚典禮。」巴斐特以不解的懷疑眼光看著他。
「請先聽我說——」尹向裕舉手打斷巴斐特發言,嚴肅地繼續說道:「首先,本人代表尹氏集團,在此鄭重否決姬兒小姐與小犬尹宙駒的婚約。」
「什麼?你這死老頭子在說什麼?」巴斐特震驚地踉蹌退後,臉色轉白。
同時,在場賓客一陣嘩然,鎂光燈全聚焦在台前的尹向裕、尹宙駒、巴斐特和姬兒四人身上,刺眼的閃光燈此起彼落。
「尹向裕……你太可惡!」巴斐特像只發狂野獸似地往尹向裕衝去,馬上被守在旁邊的保鑣拉住。
「經過調查,本人發現『聯合集團』利用尹氏內鬥進行惡意欺瞞,並有吞併意圖,基於捍衛尹氏之生存發展,本人與內人孟女士決議否決與姬兒小姐的婚約,再者,本人同時宣佈推薦小犬尹宙駒接任尹氏集團主席位子,擔任尹氏集團的全球發展之執行。」
「你、你怎麼可以私自決定?你要經過董事會議決通過啊!」巴斐特被突來的震驚駭到雙腳發軟,他顫抖地指著尹向裕。「你憑什麼?我擁有足夠的股份,我有權利參與意見。」
「目前尹氏最大的股東是我。」這時,孟皓瑜悄然走向尹向裕身旁。「我擁有尹向裕全數轉讓的股權,再加上尹宙駒、尹尚丞的持股,我們有絕對權利決定新任全球主席與亞洲總裁的任命權。」
一口氣把話說完,孟皓瑜優雅地笑著,她依偎在老公身邊露出幸福又滿足的笑容。接受了尹向裕所有的股份,她不再認為先生的心還向著前妻了。
記者全湧向台前,婚宴現場一片混亂,尹宙駒和所有保鑣一起向前護住父親和孟皓瑜,不讓如潮水般湧來的媒體記者傷到他們。
這時,巴斐特的臉色鐵青,渾身顫抖不已,姬兒更是受不了突來的刺激昏厥倒地……
一場婚宴變得像災難現場似的,大批記者爭先恐後地發問—
「巴斐特先生,可以請你說明一下現在的情形嗎?你事前是否察覺尹家有臨時悔婚的意圖?」
「姬兒小姐,請問你現在是什麼心情?」有人圍在昏倒的姬兒身邊試圖把她叫醒。
「尹總裁,為什麼特意選在這種場合宣佈?你們雙方是不是還有其他過節?」
此起彼落的問題,雙方都沒回答,留給在場記者無限想像……
巴斐特頹然地摔坐地上,他承受了一輩子想也沒想到的屈辱,料不到千算萬算的他,在這場家族鬥爭中繞了一大圈,不但什麼都沒得到,還賠上女兒的名譽。
姬兒在飯店人員的救護下上了醫院的擔架,虛弱的她睜眼瞪著尹宙駒。「尹宙駒,你竟設計我?我恨你,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她的恨、她的悔讓原本漂亮的面孔扭曲變形得恐怖至極。
然而這一切都是她父女倆咎由自取,誰也不會同情他們。
翌日,這場鬧劇般的訂婚宴佔滿所有報紙頭條,新聞炒作了快一個禮拜,『聯合集團』因為形象大損,股票狂跌不止;集團千金名譽掃地,嗜血的媒體開始扒糞似地挖出她過去所有的醜聞,鬧得聲名狼藉,她根本不敢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
反觀尹家一掃過去家族不合的陰霾,正式召開的董監事會議上,尹宙駒獲得所有董事一致支持,順利接任尹氏集團的主席大位,亞洲區的版圖擴展也因為這項決定帶來利多刺激,前景一片光明。
尹氏集團的風暴總算過去了,尹宙駒的心裡卻還有一個誰也彌補不了的傷口,他無時無刻不想念著不告而別的貝佳諾,如果可能,他願意以眼前的一切換回她的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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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台中
晚春的午後已經開始有了暑意,剛外出用完午餐的貝佳諾緩步走回辦公室。
「真熱,這時候的台北,應該還要穿件小外套吧!」她無意識地念著。
一想起台北,她的心就沒來由地痛。逃到這裡也快一個月了,她完全不敢碰觸關於台北的一切,包括尹宙駒……
縱使她也看到了報紙的報導,知道他和姬兒的訂婚宴最終是以鬧劇收場,但她的心中沒有半點喜悅,他的世界是她所不明瞭的,或許他們本來就不適合在一起,不管他是否娶了富家千金,答案都是一樣的。
想想自己也算很能忍了,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可以控制情緒,不讓任何尹氏集團的消息影響自己的日常生活,她相信再過不了多久,尹宙駒這三個字在她生命中將被連根拔起。
愛情真是蝕人心魂呵!從搬來台中上班的第一天起,貝佳諾就死命地把工作往身上攬,她努力想讓自己累,越累就越能忘了那些痛苦。
然而操勞僅是掏空體力,心底深處的愛意卻沒那麼簡單能完全刨去。
當她忙到九點下班,十點多躺在床上,疲憊的閉上眼時,常常躍上腦海的滿滿都是尹宙駒的身影。
思念逼人欲狂,遠離台北的貝佳諾只能苦守一顆日漸枯萎的心,任憑思念一點一滴腐蝕自己。
「貝佳諾,你吃過午飯了嗎?」公司陳經理關切地問,眼神裡含有著不同的感情。
「嗯,吃飽了。」貝佳諾漠然地點頭。
她來這家公司,陳經理對她特別關心,那種關心不只是對新人的照顧,貝佳諾的心裡也很清楚。
只是她早巳失去愛人的能力,她的愛全給了尹宙駒—那個她不該愛的男人。
「我……我晚上請你吃飯,有空嗎?」陳經理猜想貝佳諾的心裡藏著秘密,他想瞭解,更想照顧她。
「不、不用了。」她支吾回絕。
「別這麼快拒絕我。」陳經理靦腆地笑。「只是吃頓飯,我還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喔!」她勉為其難地點頭,畢竟大家每天都要在辦公室見面,還是別做得太絕才好。
其實她也猜得到他要說什麼,或許早點把話說開了,這樣對雙方都比較好吧!
當晚,簡單地用完餐後,他們驅車上清水休息站看夜景。
「你想跟我說什麼?」貝佳諾清澈的雙眼直看著他。
「佳諾,你知道嗎?我……」陳經理有點不知所措地搔搔頭。「我一直很喜歡你。」
「呵,我該說謝謝嗎?」貝佳諾笑得很淡。「不過,坦白跟你說,我現在無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
「這我看得出來,但是,我想保護你。」他急切地表白,道出內心感情。「每天看你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我就覺得好難過。」
貝佳諾倏然紅了眼眶。她也想被保護啊,可是她渴望保護自己的那個人卻在遙不可及的地方。
「哎哎哎,你別哭啊!」貝佳諾盈眶的熱淚讓陳經理慌了手腳。「是不是我說錯什麼?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沒事,我只是剛好想到一些往事。」貝佳諾隨手拿起陳經理帶來的飲料,咕嚕咕嚕地猛灌,卻不小心嗆得咳嗽起來。「咳咳!這、這是……是啤酒?」
「是啊是啊,我車裡隨時會擺上幾瓶,你不喜歡喝嗎?我去買別的給你。」
「不了,沒關係,我可以喝一點。」貝佳諾又喝了幾口,她發現少量的酒精是不錯的解壓劑。
「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讓你傷心的事情。」陳經理一再抱歉地對她說道:「你不要難過,以後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啦!」
「嗯!」貝佳諾沒再說什麼,只是迎著涼涼晚風,啜飲沁涼的啤酒,藉著微醺的酒意把心中的鬱悶宣洩出來。
「偶爾出來吹吹風心情會好很多喔,下次我再帶你去台中另一個可以看夜景的地方。」陳經理熱心地介紹。「說真的,一個人看夜景還滿寂寥的,有人陪著說說話也好。」
「陳經理,謝謝你。」
「已經下班啦,別再叫我陳經理,你叫我陳大哥就可以了。」
陳大哥看她好不容易露出笑容,他也不由自主地笑開了嘴。「你把我當做好朋友吧,有心事千萬別藏在心裡,不嫌棄的話可以找我聊。」
「謝謝你,陳大哥。」
「別客氣。」陳大哥摸摸她的頭,像個慈藹的長者。
「回去吧,有點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呢!」貝佳諾輕輕的笑了。
「好,我送你回家,我想你今晚會睡得很好的。」
「上車吧!」貝佳諾把喝完的啤酒罐丟掉,卻沒發現陳大哥眼中的落寞。
回程的路上,他們沒作多餘的交談,貝佳諾很清楚這個男人永遠只會是自己的一個大哥,其他再也不可能有什麼。
方才在休息站休息時,貝佳諾不斷告訴自己要接受事實,她不可能和尹宙駒在一起了,愛過難免有傷痕,她只要努力讓時間撫平傷痕就奸,其他的就留給命運去安排吧!
車子很快就到達貝佳諾在台中臨時租的小雅房,下車後,她目送黑色轎車緩緩離去。
情緒放鬆確實有助睡眠,她確定自己今晚一定很好睡。其實她已經失眠好久,要不就是一夜淺眠,腦袋像不休息似地,整夜都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她翻出鑰匙打開鐵製大門,用力伸了個懶腰後轉身走上樓梯。
就在她準備開門進屋的時候,一道男人的聲音倏然自身後響起。
「想不到你動作挺快,離開台北才多久,馬上就另結新歡?」男人的聲音如此冷峻,但仍讓她全身的細胞沸騰起來。
「尹宙駒?!」她驚呼。「你——」
「說!那個男人是誰?」他沒給她任何思考的時間,一把擒住她。
「你幹什麼?放開我。」貝佳諾沒想到他會突然找來,混亂複雜的思緒五味雜陳,全擠在一起排山倒海地湧來。
「不,我要你說真話。」尹宙駒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卻讓他撞見別的男人送她回家?!
激狂的憤怒讓他什麼也顧不了,他粗暴地將她抵在門上,一手扣著她的手和纖腰,另一手將她拿著鑰匙的手壓在門上……
「你要我說什麼?」貝佳諾揚起淒楚的目光。「你自己一聲不響跑去跟別的女人訂婚,卻可以莫名其妙地跑來詰問我?這太不公平了。」
「佳諾……」尹宙駒看著她的哀淒神情,不由得痛心疾首。「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尹氏的危機已解除,我跟姬兒的事情都過去了。」
「過去了?你確定?」貝佳諾哽咽,字字帶著血淚。「誰敢保證下一回會是哪個集團的什麼千金?你的責任、你的不得已難道不會再重演嗎?」
「不會了、不會的,都過去了……」尹宙駒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佳諾,對不起。」
貝佳諾感覺到他的堅實胸膛正貼著自己,熟悉又眷戀的氣味一寸寸將她融化,她張口很想痛恨地罵些什麼,但喉頭緊塞,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瘋了。為什麼要躲起來,你對我真的一點信心也沒有嗎?」尹宙駒低嗄著嗓子喊道。
「請你放開。」貝佳諾無力再掙扎,當她望進他灼熱的黑瞳裡,彷彿有股強大的漩渦不斷將她的靈魂吸人。
「對不起,我弄痛你了。」尹宙駒頹然地鬆開手,黑暗中幽然喟歎。「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希望我們之間還有機會。」
「我怕了。」貝佳諾冶冶地搖頭。「我真的怕了,宙駒,你放過我吧,我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
「跟我也一樣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啊!」尹宙駒激切的想說服她。
「來不及了。」貝佳諾皺起眉,失望搖頭。「我的心已經被你和姬兒給亂刀殺死,很難復活。你走吧,好好當你的尹氏總裁,我習慣做一個領死薪水的小職員,配不上你上流社會的高貴身份。本來,我們就不應該碰在一起,雪梨那晚只是個意外、一次偶然的相逢,就讓之後的一切也都當做是人生意外,我們早該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去。」
「不!」尹宙駒激動反駁,他上前握著她的雙肩,急促的呼吸讓他胸膛劇烈起伏。
「你不能這樣兩三句否決我的心,就算姬兒的事情讓你失望,也不能這樣一次判我死刑。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讓你死去的心再活過來。」
「我……」貝佳諾搖頭,一時竟接不下話。
她看著他充盈情感的熱烈眼神,聽到他怦怦撞擊的心跳聲,他的英俊容顏有她熟悉的渴望,也有她深深的眷戀,所以,她無言了……
「貝佳諾,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的。」尹宙駒長聲歎息,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你一直說那晚是個意外,偏偏我就愛上那個意外,我喜歡平和無爭的幸福感,而你就是我幸福的來源。」
他將頭埋進她頸間,嗅聞她身上獨有的迷人香氣,呢喃低噥:「我知道你需要一點時間,我有耐心等。如果你一定得折磨我才能消了那口氣,我也願意接受。」
聽到這裡,她不禁緊緊抱住他穩固堅實的軀體,累積近一個月的委屈,全化為悲慟的淚水頓時潰堤。
她不知道該如何推卻他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愛意,現在的她好脆弱、好無助,唯有他的擁抱才能撫平連日來受盡創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