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她就打出三通電話,一通告訴她的同學,她臨時有事,不能參加環島旅行。
一通打到美國,告訴「寵她、愛她」的爸媽,說她要出門旅行了,要他們不要掛心。
第三通打最久,她告訴那個叫盈心的女人,說她很糟糕,不但偷襲了他的唇,還半夜摸上人家的床,拿他當了—夜軟墊。
「盈心,怎麼辦?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好色,居然會爬到男人床上,而且……早上醒來,我發現我疊在他身體上,唉……難怪我那麼好睡,差一點爬不起來。」
拓拔淵在樓梯間,聽她壓低聲音對著電話那頭說個沒完,想笑的念頭在肚子裡不斷擴大,但臉上還是一貫的一二三木頭人表情。沒辦法,他的祖先是少林武僧,說不定還在少林寺裡當過十八銅人。
雙手橫胸,他安適地坐在階梯上,想看看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
「幸好他受傷了,身體虛、睡得熟,不然他醒來肯定會把我砍上十段八段,你知不知道,他是黑道大哥ㄋㄟ,不過、不過……他雖然是黑道大哥,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那種濟弱扶傾的英雄好漢,跟廖添丁是同一掛的。」
果然,愛情盲目,她沒問清楚他的身世來歷,就認定他是披著流氓皮的真英雄。
「廖添丁」這三個字,差點讓拓拔淵從欄杆上摔下來。
她的想像力未免太好,他非但沒排日情結,反而還愛用日本貨,特別喜歡日本料理,而她居然拿廖添丁來比喻他?
不過!她對他的信任……讓他有那麼一絲絲窩心。
「我覺得好丟臉哦!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作了什麼夢?我夢見他、他……夢見他親我……那種夢是不是叫作春夢?天啊!我看我要趕快到廁所裡面檢查我有沒有夢遺。
好了,盈心,等你下班,我再打電話給你,對了,中午幫我訂一個海鮮披薩……嗯,還要烤雞翅,他受傷流了不少血,應該補一補。記得叫阿義幫我送過來,謝啦!」
掛上電話,回身,乍看見他,孟純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玻璃杯應劇情要求,匡啷!摔在地毯上,幸好牛奶喝完了,不然,夠她洗的。
大步跨來,他算準她的下一步動作,攔腰撈起她,把她拎到遠遠的櫃子上方。直覺地,他不想這個不會喊痛的笨女人割傷。
哇塞!他的手是鐵臂嗎?受傷還能把她拎來拎上?孟純的眼光充滿崇拜。
拓拔淵瞪她一眼,她真的很笨,這條地毯又不是多昂貴,為什麼拿它當命?非要把它弄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你、你、你……不要衝動,我不是打電話給警察局,我是打給我的好朋友,她在披薩店打工,我請她中午幫我送披薩過來。」
「中午送披薩……」
他舉高手腕,看看手錶,在早上七點五十分叫午餐外賣?
「他們生意很好,要是沒提早訂,就會吃不到。我還訂了烤雞要給你補身體,我本來想訂麻油雞的,可是披薩店沒賣麻油雞。」她解釋得很清楚。
麻油雞?他在坐月子嗎?不過,至少她沒有說要訂四物雞給他補。他背過她,蹲下身子,把地毯上面大塊的玻璃碎片扔進垃圾桶。
「吸塵器在哪裡?」
他冷冷問,好像家事做得心不甘情不願,可——又沒人逼他做。
「在櫃子裡面。」說著,她就要跳下來幫忙。
「待在上面不准動。」他沒看她,聲音裡有著威脅恐嚇。
「噢。」她乖乖把屁股往櫃子上方挪兩寸。和「英雄」打交道,順從是第一要件。
他找到吸塵器、整理好地毯、收好東西,他的動作流暢,讓孟純在後面看得忍不住想讚歎。
「你做事情好俐落,要是我媽媽看見,肯定會大大誇獎你。」
他筆直走到她面前,眼神盯住孟純。
「以後要打電話,必須我在場。」他讓步,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笨女人。
「你擔心我出賣你嗎?放心,我不是這種人,我頂多勸你棄暗投明,陪你一起上警察局,不會把你的行蹤洩露出去。」
沒有洩露?剛剛她怎麼對她朋友說的?能說不能說的事情,她哪一件沒交代得清清楚楚。
「我說的是真的,我的優點不多,誠實剛好是其中一項。假如你願意聽我的話,我會告訴你,人生在世要好好做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的所作所為都有神一筆一筆記錄下來。
如果你在世時做太多壞事,等去世後,就要下地獄受苦。這輩子欠人家的,下輩要加倍歸還……」
他沒理他,逕自走到電話邊。
跳下櫃子,她追著他說話。
「趁現在改過,你的未來還大有可為,年輕時不懂事,難免會做錯,我們去投案,讓法律制裁過你,等出了獄,你又是清清白白的人,凡事從頭開始,一步一腳印,成功終會屬於你……」她就差沒唱出「踏出社會為著將來」的勵志歌曲,來激勵他。
他掹地轉頭,正面對她,用寒冰眼止住她的喋喋不休。
「你、你……在生氣嗎?」孟純囁嚅。
他不回答,拿起電話,她解讀他的表情——你再不管管嘴巴,下一管黑槍會塞進你嘴巴。
「嗯……我剛剛說的話,全是為你好,你不要往壞的方面去想……」
他當著孟純的面撥下110。他要投案了?在她有嘴說到沒口水的同時,他被她說服?
孟純心裡有說不出口的開心。
她——居然說動一個黑道大哥從良?大哥耶!說不定台灣一個殺人無數的黑幫因她的勸說而解散,從此不再有人受害。佛經上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這一救,七一七,七二十四、七三二十一……她造的浮屠可以從人間一路蓋到玉皇大帝的老家。
「幫我接警政署長,說拓拔淵來電。」
哇塞,接警政署長耶!看來,他不只是大哥,還是大哥大大,說不定是教父、幫主之流的人物。
孟純跪到沙發上,和他面對面,她捧住自己的臉,望著他,一臉期待。
大哥從良,負荊請罪的年度大戲,不是人人都有緣見到。
孟純沒看見自己臉上對他的崇拜,拓拔淵卻看見了,他很滿足於她這種表情。
被一個女人崇拜……很滿足?拓拔淵確定自己不正常。
孟純看他說話,他的氣勢讓人難以想像,這種人居然是壞蛋頭頭,不過……拓拔淵,他的名字不錯聽。
「林桑?我把北既幫的販毒資料寄給你,你上網去收。」
寄販毒資料?孟純被弄混淆了,他不是壞人,那他是……很像壞人的臥底警察?
「你有本事把他弄下來嗎?我要確定他永遠翻不了身,這種人讓他留在政壇上,是諷刺。」他淡淡說。
掛上電話,他轉身往樓上走去。
很好,本來想晚幾天再把消息送出去,讓自己有幾天時間休息。這下子好了,為堵住孟純口口聲聲的「棄暗投明」,他提早打出電話,洩露自己的行蹤。絕世盟的追蹤技術是世界頂極,套句金蛇的話——只有他不想找的人,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看來兩天之內,就會有人找上門,要他回去當他的堂主。
孟純有一肚子話想問,她追在他背後喊叫。
「不要走,我有話要問你。」
他沒理她,快步往樓上走去。從沒人敢吆喝他停下來,孟純居然對他大聲小聲。
「不要走,我叫你,你沒聽到嗎?」孟純追著他,短腿拚長腿,她追得很辛苦。
「你停一停,讓女人在後面追你,這樣子很沒有禮貌……」
他打開房門,他轉身,她撞進他懷裡。
痛痛痛!要命!他穿了盔甲?搗住鼻頭,她痛得眼眶含淚。「我有話問你……」
看在她一臉倒楣相,他開啟尊口。
「問!」
「你……」撞痛的鼻頭影響她的思考力,訥訥的,她想到一句。「你不是壞人嗎?」
「不是。」
「你是臥底警察嗎?」
「不是。」
「那你替誰工作?」
「絕世盟。」
絕世盟是什麼東西?對孟純來講,絕世盟和甲午戰爭一樣難懂,拓拔淵卻認定,絕世盟是個跨國的偉大組織,聽到的人都該嚇退兩步,以示尊重。
「你……還有話想告訴我嗎?」孟純等著他來跟自己解釋何謂絕世盟。
說話?他該對她說什麼……
拓拔淵想半天,突然,一個微笑在臉上放大,他慎重告訴她:「女人不會夢遺。」
門關上,孟純的臉從水蜜桃變成紅番茄,還是專作「鮮采番茄」那種超紅品種。
女人不會夢遺……和盈心的電話,他……全聽見了。
門被關上,她看不見他的臉,但她牢牢記得他的笑,真迷人……就像冰山融解,她看見春天。
突然,門裡面爆出大笑聲,笑聲和他的笑臉一樣……教人詫異。
哦!純屬誤會,不是春天到了,是冰山底下的核彈爆炸,她要不要找個安全地區躲躲?
擊女士
孟純發覺自己超愛待在有他的地方。他打電腦、她拿書在旁邊看;他打電話,她蹲在邊邊,可是她天生好動,沒—會兒就在旁邊跳舞做瑜伽。
孟純沒正式學過舞蹈,但是人人都說她很有舞蹈細胞。
沒放音樂,是怕吵到他,可是她怎以為這種無聲的打擾不叫打擾?
終於他做完工作、吃掉午餐,回頭,她衝著他笑不停。
「有事?」拓拔淵問。
「嗯……有一點點啦!冰箱裡面沒東西,我們要不要出去買一點菜回來?聽說晚上颱風會來,可能叫不到外賣。」
他聯絡上灰鷹和金蛇,要他們幫林桑一點忙,盡快讓那個人渣的罪狀浮上檯面,好讓他退出下屆的市長選戰;他也把「處理」那群殺手的工作交代給關虹,他們的行事效率很高,最慢他們明天就會完事並出現。
「你想……我們一起出去買東西好不好?」孟純等不及他回答,又出聲問。既然他不是罪犯,出門走走見見光,沒有關係吧!
拓拔淵看看孟純,反正行跡曝光,他再躲也躲不了金蛇的追蹤,再加上和這個笨女人相處時間所剩不多……沒花太久時間考量,他點頭。
「你想吃什麼?我會做菜,都是跟媽媽學的呦。」她的興致很高昂。
「隨便。」
「隨便?好啊!我們隨便買一些蔬菜、海鮮和魚丸餃類,你知道這會煮出什麼嗎?是火鍋耶!決定了,我們晚上就煮一鍋隨便火鍋。」
她搬過椅子墊腳,爬上去打開櫃子,她要把余邦哥哥放在行李裡面的錢拿出來。
拓拔淵看她小小的身子爬上爬下,弄半天也拉不出那個大行李,索性一把抱下她,把她擱在床上,再轉身去替她拿行李。
「這個東西太大,不要放這麼高。」
「今天我本來要出去玩,這個行李是余邦哥哥幫我整理的,他怕我丟三落四,什麼東西都準備兩份,才會整理出一大包。你看,他連錢都幫我分成四個口袋裝,要是丟掉了,還有備份。」
拓拔淵抽走她手上的錢,把錢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面。
她那個「余邦哥哥」的擔心,讓拓拔淵對她的性格定型,他認定她是個迷糊的笨小鬼,錢放在她身上不安全。
「那是我的。」說若,她撲身過來搶。力道很大,她把他撲到床鋪上面,壓住他,伸手在他口袋裡面摸索。
拓拔淵笑了笑,他只要輕輕出力,就能把這個小女生摔到地面上,可是他喜歡看她騎在自己身上,一臉耀武揚威的得意表情。
抽出錢,她在他眼前揚了揚,居高臨下,理直氣壯對他說:「搶別人東西是壞行為,你不可以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兩。」
說著把一疊鈔票抽出兩張,剩下的塞回行李袋中,在整個過程當中,她似乎沒意思從他身上爬起來。
直到她把鈔票折成四分之一,在身上找不到口袋放錢時,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他身上,而且非常尷尬的坐在男性的「脆弱」上方,她感覺到他的「硬挺」,發現男人的弱點也同時叫作驕傲。
揚起左腳,她想飛快跳離他的身體,卻沒想到他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你、你……」他們靠得很近,近到兩張臉相抵,他呼出的氣體在她臉上渲染出暖意。
「你想要拿錢嗎?放在你那裡好了,反正我沒有口袋。」她妥協了,這個世界都嘛是這樣,弱肉強食,力量大者稱王。
他沒回話,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他愛上她的吻,清新乾淨得讓人想一嘗再嘗,淺淺的吻轉深加濃,她的味道烙上他的神經深處。
她曾經說過,他的吻讓人有些些享受,而她的吻卻是讓人銷魂、讓人欲罷不能。
終於,他放開她,翻身和她並肩齊躺,兩個一樣喘息的胸膛、兩個同樣急促的呼吸,對於這個吻,他和她一樣茫無頭緒。
孟純歎氣,喜歡他的感覺越來越深,—抹罪惡感跳上心底——
她答應了余邦哥哥婚事,現在她這樣的作法是不是叫作不忠?眉皺起,煩惱爬到額頭,形成三道橫線。
「我們去買菜吧!」拓拔淵把她手上的錢塞進口袋,拉過她,把她往懷裡一帶。
他的動作將孟純腦海裡的余邦哥哥趕走,罪惡感不見了,心又恢復單純甜蜜的快樂。
「嗯!我們要煮一個隨便火鍋。」
她同意他,握住他的大手,她捨不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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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到夜裡,風大雨大,颱風正式登陸,她沒去環島是正確選擇。
晚上,他們吃了一頓火鍋大餐,看了一片VCD,然後他回她房間,她擁著被在客廳裡睡。
九點、十點……他睡了吧!風大雨狂,雨水打在窗戶上,害怕打雷的孟純在看見一道閃光落下時,搗起耳朵,把自己包成一團春卷。
十點,他應該睡了,沒錯,他一定睡了!沒有人在十點的颱風夜不睡覺,對,她的推測絕對正確。
滑下沙發,她輕手輕腳走往二樓,悄悄打開門……
嗯……經過早上那場,她發過誓,告誡自己絕對絕對不回自己房裡睡覺,因為潛意識是種可怕的東西,誰曉得明天早上,她會不會又夢遊到他身上,躺得舒服快意。
可是,這回錯的不是她,錯的是颱風,颱風嚇壞她,害她不得不硬起頭皮回房裡……
燈關了,很好,她的推測正確。
走到床邊邊,她在老位置上窩著,還特意離了好大一段距離,孟純不想他誤會,昨天那次,她真的不是故意。
「你在做什麼?」黑暗中突然出現聲音,孟純嚇得彈起身。她猜錯了,他沒睡。
「我、我沒打算做什麼,只是……外面在下雨、打雷……我可不可以進來和你一起睡?」
說也奇怪,他沒反對,沒生氣,自然還拉了兩下棉被,示意她躺上床。
她看看拓拔淵,又看看自己,她有一個很色的潛意識,如果、萬一、不小心……怎麼辦?
雖然……可是……但是……不過……管他的!孟純在一陣掙扎之後,決定讓自己屈服於誘惑。
躺到他身邊,昨天那種熟悉的幸福感再次來報到。
「我有話要說!」孟純宣佈。
她的話從認識她開始,從她不怕他開始、從她幫忙上藥開始沒停過,說話、說話、說話,她的話比牛毛還多。
「小時候,我很怕打雷,媽媽說,一打雷我就哭得淒慘,怎麼哄都哄不停。後來,每次天陰陰,不管下不下雨、打不打雷,爸爸都會把我抱到他們床上去,雷還沒下,媽媽就會用手把我的耳朵搗起來。」
她的膽小是被訓練出來的?拓拔淵被她的故事吸引了,那是一個充滿愛的故事。
對於愛,他很陌生,沒被人愛過、沒愛過人,他從不被愛羈絆,對於這樣的生活,他很習慣,也不想被破壞,所以他不愛關虹、不特意對那票兄弟表示關懷。
至於身邊這個小女生……好吧!他承認,她是很特殊的一個,但他沒打算讓她來改變他的慣性。
過了這一夜,他們又會回到原點,她繼續當她被寵壞的嬌嬌女,他繼續為絕世盟賣命。
閃電閃過,孟純習慣性地,把自己的頭往拓拔淵胸前鑽,她的動作讓他愣了一下,然後他也習慣性地摟住她。
說習慣很牽強,拓拔淵認識她不過二十四小時多一點點,而習慣卻是長時間累積的東西,但……是奇妙吧!他對她很習慣,不管是她的吻或是她的擁抱都一樣。
一秒、二杪、五秒……雷聲打過,她想把頭從他胸前拔回來。可是他的手……不放……
他的動作,是喜歡吧!
她喜歡他、他喜歡她,所以……他們在這場邂逅之後,感情還會有延續。想到這裡,她住他懷裡,咧嘴笑得開心,
「我想,大概是我愛上這種被呵護的感覺吧!所以我習慣害怕雷聲,也習慣不改變膽小的壞毛病。
我上國中後,有一回又打雷,我照例縮在床邊等爸爸,等了好久,爸爸都沒來抱我過去他們房間,左等右等,我等得不耐煩,就自己走到爸媽房內。我才聽見,爸媽在為這件事爭吵。」
想起那夜,那是她第—次受傷,從小全家人都寵她、溺她,她說了要就沒人反對,自我中心慣啦,沒想到她的任性會讓人不舒服。
「爸說要帶我到房裡睡,說我會害怕雷聲;媽說,我長大了,應該學會獨立才對,她說我老是窩在床中間不是辦法,一張床三個人根本睡不下,常常讓她第二天腰酸背痛。
我想我大概很自私,只想著自己快樂,卻沒想過爸媽舒不舒服。
然後,我敲敲門,用一副很輕鬆的表情走進他們房間,告訴他們:『爸爸、媽媽,我讀國中以後真的長大了耶!我突然發覺自己一點都不害怕雷聲。』」
聽到這裡,拓拔淵的手加大力氣,把她緊緊摟抱。「說實話,我還是很怕的,我怕雷公,不明所以的害怕,不過,從那次後,每到下雨天,余邦哥哥都會到我房裡來,等我睡著了,才回自己房間。」
其實,孟純明白自己為什麼害怕雷雨,育幼院的院長告訴過她,她是在一個雷雨天被送到育幼院門口,沒有人知道她在雨裡躺了多久,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高燒、肺炎,她差點死在那場雷雨當中。
她能活下來是奇跡,更讓人覺得奇跡的是,她生命值穩定下來的第一天,孟振亦就來到育幼院領養了她。
這一段,她不向任何人說,因為不想提醒自己,她只是孟家的童養媳。
「你怕不怕雷雨?」孟純問。
「不怕。」他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我就知道你很勇敢,告訴我,你的家人和朋友的事情好不好?」
「我沒有家人。」
他很少和人「聊人」,對於孟純的問題,他只是老實回答,沒將它當作一種無聊的閒哈拉。孟純可不這麼想,她認定他喜歡她,所以樂意和她分享生活點滴,對於一個「冰人」,他的表現算是相當相當不錯了。
「那你一定不瞭解被愛的感覺。我很喜歡被家人捧在掌心疼惜的感覺,記得我在小學的時候,有個男同學很愛欺侮我,有次他又從後面把我推倒,我—路大聲哭同家。
媽媽看我哭得那麼慘,一通電話把爸爸叫回來。他們在客廳討論要不要幫我轉學,還是直接到對方家裡理論,我本來哭得很凶的,可是看見他們那麼挺我,所有的委屈統統不見了。」
他在她頭頂上方笑開了,就是這一大家子的寵愛,才寵得她不害怕對人放下感情的嗎?
想起昨夜,她大膽的測試吻,和那番告白……
唉,他又想吻她了。但是,人不能太放縱自己,萬一吻慣、吻上癮,以後的日子裡,想起她……他會不會揪心?
「被愛和愛人的感覺真的很棒,不騙你。」話說到這裡,她在他懷裡的臉變得滾燙。
要不要問他……問他有沒有開始喜歡她?他的動作擺明了喜歡、他的「聊天」也說明了喜歡,可是……他終究沒親口對她說……
心在鼓噪,她的不安他感覺到了。
「你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想,想問你……想問你到底有沒有……」
突然一道閃光閃過,他的手臂緊了緊,幫她擋住雷聲侵襲。
糟糕,他好像寵她寵成習慣……
她被收得密密實實的,算了,不問了,他的動作已經說得清楚,她不用再逼他開口承認。
棒呆了,她愛上脫離學生生活的第—個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