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武誠志這傢伙為什麼選中了這個適合風花雪月的地方和他見面,無視女人們射來的獵艷目光,謝君安慢條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藍山咖啡,閉上眼睛,用自己靈敏的鼻子細細品味著藍山咖啡特有的清香味道。
「怎麼這麼遲才來?我還以為你放我鴿子了。」坐在謝君安對面的是一個身穿黑色緊身T恤的俊逸男子。
「因為路上踩到了一堆狗屎,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謝君安不由自主地想起喬可人那張母夜叉似的臉,頓時沒了品評咖啡的興致,他放下手中的藍山咖啡,十指交叉,活動了一下手部筋骨。
「哈哈!你交狗屎運了。」男子不顧形象地朗聲大笑,立時引來許多好奇的眼光。
「嘿嘿嘿!武誠志同志,這裡是公共場所,請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舉止,不要笑得這麼幸災樂禍,可以嗎?」謝君安冷峻的臉部線條越發緊繃了,本來他是不想提這樁倒霉事的,但是既然好友問起,而他又是個不善於撒謊的人,所以只好實話實說了。
「對不起。」武誠志不太由衷地道了一聲歉,同時萬分吃力地收起自己的笑容。
「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謝君安的眼光好奇地停留在武誠志怒氣衝天的刺蝟頭上。
「這個嘛……是和氏璧的傑作啦!」武誠志帥氣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君玉?!」謝君安驚愕得睜大眼睛。
「就是你那個寶貝妹妹啦!」敢拿他武誠志的頭進行美發試驗的不是別人,正是謝君安同父異母的妹妹謝君玉,否則誰敢在他武誠志的太歲頭上動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能在啟正公司大展宏圖,他只有認了,頭髮受辱是小事,沒了飯碗可是大事呵!「不過我是心甘情願的,你回去千萬不要責備她,免得她找我秋後算賬。」
「真是一物降一物呵,想不到年輕有為、英俊瀟灑的武副總裁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會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小丫頭。」謝君安乘機挖苦他,誰讓他剛才幸災樂禍了?
「我不是怕,我是——」武誠志說到一半,突然怔住了,對了!他幹嗎要遷就那個喜歡惡作劇的搗蛋鬼?他又不是他們謝家的看門狗,實在沒必要對那黃毛小丫頭百依百順,要知道在啟正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總裁哦!
「得了,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才對君玉格外忍讓的吧?」謝君安失笑地看著武誠志瞬息萬變的表情,唉!一個人一旦被感情縛住了手腳就失去自我了,想不到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武誠志就這樣被妹妹不費一兵一卒地俘虜了,真是難以置信呵!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對女人始終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在他看來,女人是最難捉摸的食肉動物!敏感、脆弱、生性多疑,還喜歡不切實際地幻想,最頭疼的是那些自動找上門來的女人,她們通常富有攻擊性,最愛耍弄小聰明,以為綁住了男人的身體就征服了男人的心,真是幼稚得近乎可笑!
「當然不是,好男不與女鬥,我才懶得跟和氏璧計較!」武誠志瀟灑地甩了下頭,可惜他的頭髮被發膠粘得嚴嚴實實的,再也沒有了當初飄逸靈動的感覺!
「說實在的,君玉那丫頭也真是越大越不像話了,她已經被我爺爺寵壞了。」謝君安歎息著搖了搖頭,雖然他和妹妹是一個父親生的,但是脾氣性格卻沒有任何一點相似之處。十年前,當爺爺把妹妹拉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應該說謝君玉的童年並不快樂,因為謝君安的父親在她出生後的第二年就因為胃癌去世了,她和她的母親一直得不到爺爺——也就是啟正公司的創始人謝思源的認同,雖然每月都有固定的生活費寄給她們母女,但一直都沒能獲准進入謝家的門檻。
爺爺是個非常注重傳統的人,他把兒子的「移情別戀」視為謝家的奇恥大辱,所以間接地把責任推到了她母親的頭上,直到謝君玉八歲以後,爺爺才漸漸地接受了她們母女的存在,畢竟君玉也是他們謝家的血脈嘛!但是隔閡了八年的親情,卻是怎麼彌補都彌補不了的了。
爺爺的縱容造就了君玉現在的任性,就連身為哥哥的他也有點無能為力了。
「別把責任全部推給你爺爺,你還不是一樣?整天老母雞似的把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和氏璧為什麼總是長不大?我看一半的原因在於你。」整天防賊似的防著他,以為他對和氏璧別有居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武誠志又不是受虐狂,他巴不得那黃毛丫頭離自己遠遠的,免得招惹一堆麻煩。
「我護著她?我是怕小紅帽糊里糊塗地被大灰狼吃了。」謝君安不客氣地辯駁。
「哎,這什麼破比喻?我們還是不是朋友了?」武誠志忍不住猛翻白眼。
「君玉的事和朋友無關,我不是反對你和君玉交往,只是在君玉沒有確定自己的感情歸屬之前,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問題涉及到寶貝妹妹的終身幸福,謝君安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我哪敢去招惹她?只要她不來招惹我就好了。」武誠志負氣地嘟囔,得得得,說他是老母雞他還不承認,只一句話就讓他原形畢露了!「對了,你今天約我出來,不單單是喝咖啡這麼簡單吧?」
「嗯,我爺爺準備來內地實地考察了。」謝君安心煩意亂地皺起眉頭。
「考察?這是好事呵,讓老爺子看看我們給啟正規劃的宏偉藍圖,感受一下內地蓬勃的市場潛力,或許可以說服他追加在內地的投資呢!」武誠志興奮得兩眼發亮。
「你以為爺爺真的是來考察的嗎?」謝君安非常清楚爺爺此行的目的,謝家世代單傳,有著傳統思想的爺爺希望孫子趕快開枝散葉,讓謝家人丁興旺起來,在他來內地籌建啟正公司分部之前,爺爺已經自作主張地替他安排了不下一百次的相親了,好不容易躲到內地讓耳根得以清淨了一陣子,沒想到爺爺日前又熱心地寄來一大疊美女照片,讓他從中挑選幾個中意的女子,好安排她們到內地來和他相親,為了徹底排除爺爺的騷擾,謝君安索性扯了個彌天大謊,說自己已經愛上了一個內地女孩子,讓爺爺不要再為他的婚姻大事費心了,沒想到他剛一擱下電話,爺爺就興沖沖地發來傳真,說要來內地實地考察一下這個准孫媳婦。
什麼叫自搬石頭壓腳背,說的大概就是他吧?謝君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如意算盤會造成這樣被動的結果,真是頭疼呵!爺爺患了二十多年的高血壓,前年一度小中風發作,至今還需要借助枴杖走路呢!跟爺爺說實話吧,他怕爺爺經受不住這樣的刺激,要是爺爺因為自己而有了什麼意外的話,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自從父親移情別戀,母親鬱鬱而死之後他和爺爺就一直相依為命,祖孫倆的感情可謂堅如磐石,這也是他不忍違拗爺爺心意的主要原因。
「怎麼回事?難道你爺爺醉翁之意不在酒嗎?」不明就裡的武誠志隱隱地猜到了幾分,謝老爺子對孫子婚姻大事的熱衷程度他可是早有耳聞了。
「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呵!」為了請好友幫忙出主意,謝君安只好硬著頭皮把實情說了出來。
「什麼?你居然欺騙你爺爺,你不想活了。」謝老爺子的脾氣要是一上來,可是六親不認的,這下好友要成為謝老爺子怒火下的炮灰了。
「我也是被我爺爺逼急了才出此下策的,怎麼辦?明天爺爺就要來了,讓我到哪兒變出一個女朋友來啊?」一向沉著冷靜的謝君安難得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別急,讓我想一想。」武誠志的腦細胞飛快地運動著,驀地他一拍大腿,驚喜地叫了起來,「不如來一個李代桃僵,先找個女孩子騙過你爺爺再說。」
「說得倒容易,這麼晚了,上哪兒去找合適的女孩子呵?」謝君安愁眉苦臉地說。
「找水雲瀾呵,笨!」武誠志想也不想地掏出手機。
「不用忙了,她下午去日本了,要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水雲瀾是貿易部的經理,和他們既是工作上的夥伴,又是私底下的好朋友,本來由她出面倒是可以萬無一失地騙過爺爺的火眼金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水雲瀾去日本洽談生意了。
「這可有點難辦了。」武誠志氣餒地放下手機,沒轍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謝君安不是還有一個女秘書嗎?「你可以找許麗華呵!」
「她——她不行!」謝君安想也不想地搖頭。
「為什麼?」武誠志不解地問,許麗華雖然長得不是很出色,但是溫柔文靜,不惹是非,應該會符合謝老爺子對孫媳婦的期望。
「我不想和自己的秘書有什麼糾葛,免得以後麻煩。」謝君安淡淡地說,他向來只和自己的女秘書保持工作上的合作關係,為此他還辭退過不少女秘書,因為他要的只是一個工作夥伴,而不是一個整日盤算著如何勾引他的女人,許麗華能在他身邊工作到現在,原因之一就是她還算識相,沒有對他流露過工作之外的非分之想。
謝君安一口喝光面前的藍山咖啡,好苦的味道,他的目光穿過咖啡館的玻璃窗,望向遠處的萬家燈火,驀然一抹高挑的身影落入他的眼簾,是她——擦鞋妹!
心中電光石火般的一閃,謝君安突兀地站起身來。
「我想我已經找到這個李代桃僵的最佳人選了。」謝君安說完,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兩岸咖啡館。
「喂!君安,你去哪裡?」武誠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目送好友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