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這白玉獅子是我們謝家祖宗世代相傳的幸運符,一向傳男不傳女,爺爺不能破了祖宗的規矩,你要真喜歡,改天爺爺跟你到珠寶店裡買一個就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謝思源不想虧待了自己惟一的孫女。
「算了,我才不稀罕這種老古董呢!」謝君玉調皮地把白玉獅子還給喬可人,「嫂嫂,你可要小心收好,將來傳給我的小侄兒哦!」
「小侄兒?誰的小侄兒?」武誠志和謝君安泊好車後雙雙走了進來。
「小侄兒當然是我哥哥和可人的愛情結晶了,笨蛋!」謝君玉挑釁地白了武誠志一眼,說。
轟——喬可人的臉迅即紅得跟蘋果一樣!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謝思源開懷大笑。
「胡扯!」謝君安板著臉訓了自己的妹妹一句。
熱鬧的家宴過後,緊跟著謝君安又服從爺爺的高級指示,帶著喬可人至外面的社區花園中享受二人世界才有的甜蜜氣氛。
兩個人一出謝家大門,便放下偽裝的面具,形同陌路地前後走著。
真累呵,這是喬可人此刻心中最真實的感受,要不是看在十萬塊錢的面子上,她實在不願繼續扮演這種高難度的角色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圓盤似的明月掛在滿佈星雲的夜空中,在謝君安和喬可人的周圍撒下朦朦朧朧的月光,風悠悠地吹過兩人的面頰,心底微微地起了一絲漣漪。
「你……還好吧?」謝君安率先打破沉默,如果他們再這樣無聲地走下去,只怕空氣都要凝結了。
「不好,我覺得我不太適合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喬可人實事求是地說。
「你演得很好呵,我爺爺已經完全被你征服了。」爺爺居然把謝家的傳家寶都拿出來送了給她,說明爺爺對這個「准孫媳婦」非常滿意,這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稚嫩的她不一定能跟自己配合默契,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是嗎?我還以為自己演砸了呢!」得到他的認同,喬可人不由轉憂為喜。
「你很有演戲的天分呵,只要你照這樣演下去,我敢保證不出三天你的任務就可以圓滿完成了。」謝君安胸有成竹地說。
「太好了,這麼說三天後我就自由了。」喬可人興奮得兩眼熠熠生輝,無怪乎裴大詩人要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了。
看到她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自己而去,謝君安沒來由地一陣鬱悶,感覺心被掏空了一樣。
「對了,這個還給你。」喬可人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低頭,就要把掛在脖子上的白玉獅子解下來還給謝君安。
「不必急著還我,在爺爺沒走之前你就先戴著吧,免得爺爺起疑心。」謝君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彷彿她要解下的不是白玉獅子,而是自己和她之間惟一的牽繫,這一刻,他忽然發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地對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孩子有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那好吧,等你爺爺回美國了我再還給你。」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厚實而溫暖的感覺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某根神經,讓她情不自禁地燒燙了臉頰。
天際,一顆流星在夜空中飛速劃過。
「快看,流星!」喬可人激動地伸手指向西邊的天際。
「哪裡?」被她亢奮的情緒感染,謝君安好奇地順著她的手指望向蒼茫的夜空。
嘩!真的有一顆閃亮的流星隕落了。
「聽說流星能給人帶來好運氣,我們快點來許願吧。」喬可人虔誠地閉上雙眼,嘴唇輕微地嚅動著。
「真的還是假的?」雖然覺得這種做法只適合她這種年紀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起許願。
許什麼願好呢?想了半天,他居然想不出自己特別渴望得到的東西是什麼?一般人夢寐以求的金錢、地位他都已經具備,惟一缺憾的就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以交付真心的女人,而女人這個名詞因為父母親的慘痛教訓一直以來都是他的禁忌,這也是他至今不肯輕易敞開心扉、接納身旁無數美女拋來的紅繡球的主要原因。
他冷漠,因為他不想被感情束縛;他孤傲,因為他以為自己已經看破了這個紅塵濁世。他就像一座長年積雪不化的冰山,拒絕候鳥們好奇的探索,可是就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在流星劃過天際的這一刻,他冰封的心忽然有了一道裂縫,他暗暗地問自己,他可以奢望得到人世間最美麗也是最虛幻的愛情嗎?
「我許了願了,你呢?」喬可人想起了療養院裡的父親,不知道父親的病情有沒有好一點?流星,請你帶給我父親健康的身體吧,真希望馬上飛回父親的身邊,陪他一起承受苦難的洗禮。
「許了。」謝君安點頭,心中第一次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女孩在流星劃過的剎那許下的會是什麼樣的願望,「讓我猜猜你剛才許了什麼願,一個聚寶盆?一位白馬王子?一扇幸運之門?」
「對不起,我不能回答你,因為願望一說出來就不靈了。」喬可人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麼神秘?」謝君安忍不住跟著笑。
天哪!他是在笑嗎?他的笑容淺淺的,在朦朧的月色下露出難得的柔和之色,自打他們相遇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呢!沒想到冰山男的笑容會這麼迷人!讓她如沐春風一般地沉醉在他溫和的眼神中!
「信不信隨你。」喬可人連忙挪開自己失落在謝君安笑容裡的目光。
「今晚的月色很美!」面前的她也很美,謝君安默默地在心裡加上一句,對她刻意逃避自己的動作禁不住有點沾沾自喜,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笑容對女孩子而言有多大的殺傷力,所以一般情況下他不輕易展露自己的笑容,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眾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冰山男了。
「是呵,月色真美!」還好是晚上,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喬可人暗自慶幸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又不是沒看見帥哥笑過,幹嗎發花癡一樣盯著冰山男?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兩人並肩看天上的月,享受著夜的靜謐。
「夜深了,我該回去了。」雖然不想破壞這和諧的氣氛,但是匯景新城畢竟不是她該駐足的地方,她的家在那個三十平米的破舊廉租房裡。
「今晚就住這裡吧,反正你家裡沒人。」適才晚餐桌上謝君安已經得知了她父親生病住院的消息,儘管她沒有把她父親的病情告訴他,但是他從她故作平靜的眼神裡讀出了她的擔憂,看來她父親一定病得不輕。再說那個貧民窟一樣的地方怎麼能住人?更何況他們現在是一個戰壕裡的朋友,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單獨住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呢?
「住……這兒?」喬可人為難地嚥了口唾沫,在陌生的地方留宿對她而言實在是個極大的挑戰哪,因為她有個說不出口的怪癖——認床,以前是認喬家大宅裡的高級席夢思床,現在她認廉租房裡的地鋪。
因為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謝君安的邀請,同時也為了讓謝君安的爺爺對他們「如膠似漆的愛情」更加堅信不移,喬可人在謝家住了下來,並被謝思源刻意安排在了謝君安隔壁的房間。
經過一天緊張刺激的折騰,所有的謝家人都很快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包括謝君安,在淋浴噴頭下洗去一身的疲累之後他愜意地在床上睡成了大字形,想到她就睡在自己的隔壁,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
於是乎一個小時後他立即被快樂的瞌睡蟲催眠了。
惟獨喬可人,深夜兩點了,還睜著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睡意全無。她煩躁地在舒適的席夢思床上滾來滾去,輾轉反側,到最後只好無聊地數起小綿羊來,一隻羊、兩隻羊……九十九隻……呵呵,剛才數到第一百零幾隻了?
深呼吸,呼氣——吸氣——呼氣,放鬆全身肌肉,幻想大海的顏色,慢慢地由淺藍色變成深藍色……忽然聯想到那個有關美人魚的童話,大海裡真的有美人魚嗎?那個笨笨的王子最終是否能明白事情的真相、進而感應到美人魚對他的深情呢?
但是美人魚畢竟是童話,離自己太遙遠了,還是想一點現實的吧,或許有助於她調節過於興奮的神經。閉上眼,她想起了那間廉租房,想起了療養院裡的父親,眼前頓時變得灰濛濛一片,忽然,謝君安淺淺的笑容毫無預兆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唉!那個迷人的笑容呵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努力了大半夜,瞌睡蟲沒招來,倒是招來了一身細汗,喬可人索性抹黑下床,頭昏腦漲地去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洗了把臉,順便解了個手,然後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到房間,重重地把自己扔在床上,鼻端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海藻味道,怪了,剛才並沒有聞到這種氣味呵,而且床的舒適度也增加了不少。
喬可人正百思不得其解,驀地一條男性的手臂自她身後圈住了她的細腰。
「呵——」喬可人的驚叫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地響亮。
「誰?誰在這兒?」謝君安的聲音透著驚奇,深更半夜的,是誰走進他的房間擾他好夢?
謝君安!他怎麼會在自己的房間裡?喬可人按著胸口愣愣地站在床邊,不會吧?難道是自己糊里糊塗地走錯了房間?
一想到這個可能,喬可人立即想也不想地跑到門邊,正想轉開門把,沒想到謝家人聽到剛才的異響,紛紛跑了出來,想要看個究竟,聽腳步聲,顯然是往這邊走過來了。
怎麼辦?要是被謝家人看到自己在謝君安的房間裡,自己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她要躲哪兒呢?極目望去,房間裡除了那張大床之外就是旁邊的一組矮櫃了,可是矮櫃怎麼藏得了她這麼大一個人呢?
「是我,謝君安,你快幫我擋一擋。」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喬可人惶急地跳到床上,悶頭躲進謝君安的被窩裡。
「可人!出什麼事了?」謝君安有點摸不清眼前的狀況。
「我……走錯……房間了。」一觸到謝君安光裸的上半身,喬可人說話都結巴了,天哪,自己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走錯……房間?」謝君安愣住了。
「安仔,你沒事吧?」不等謝君安有所回應,謝思源焦急地轉開門把,走了進來。
「哥哥,半夜三更的,你房間鬧鬼呵?」謝君玉害怕地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不敢進來,生怕見到傳說中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我沒事,剛才有一隻老鼠跳到我床上來,嚇了我一跳而已。」謝君安一把將喬可人拉近自己的身體,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老鼠?」謝思源順手開了燈,懷疑地看了看房間的四周,想不到這麼乾淨的房子也會老鼠氾濫,看來明天得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投放些滅鼠藥了。
「哥哥,你也太膽小了吧?一隻老鼠就讓你慌成這樣,深更半夜叫得這麼響,把我們都吵醒了。」謝君玉一邊抱怨一邊打呵欠,說完睡眼惺忪地轉身回房去了。
「你這孩子,這麼大了還要抱枕頭睡,真是!」謝思源笑著看了看謝君安身旁有點高聳的被窩說。
「我……呃……習慣了。」謝君安尷尬地解釋。
謝思源看看沒事,這才放心地把燈關了,繼續回房睡覺。
等謝思源一走,喬可人便迫不及待地從被窩裡探出頭來。
「好險哪,嚇死我了。」喬可人心有餘悸地按著自己的胸口。
「你怕什麼?怕我非禮你,還是怕爺爺他們看到你在我床上?」謝君安開了床頭燈,好笑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她,半夜裡居然走錯房間,她也太迷糊了吧?
「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吧?」喬可人驚魂未定,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的姿勢實在曖昧得很,她的頭枕在他健壯的手臂上,她的上半身更是緊貼著他裸露而性感的胸膛,剛才因為緊張,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是如今危機解除,一種全然陌生的心跳感覺立時佔據了她所有的感官細胞,尤其在他笑吟吟地望著她後,她都忘記自己該怎麼反應了。
「沒關係。」燈光下,謝君安的眼神迷濛了,懷中的她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皮膚細嫩得彷彿可以滴出水來,最勾動他心弦的是她靈動的大眼睛,此刻這雙眼睛正如癡如醉地凝望著他,「喬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樣的眼神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他的唇微微地下移,只要一低頭他的唇就會印到她的唇上。
感覺他的氣息緩緩地噴到了自己的臉上,喬可人的呼吸頓時亂了。不,不能,答應他做女朋友已經夠糊塗了,千萬不能再糊里糊塗地讓他奪去自己寶貴的初吻。
「謝……君安,請不要違約。」在千鈞一髮之際,喬可人如夢初醒地推開謝君安,騰地從床上跳到了床下。
「對不起,我失態了。」謝君安連忙收攝心神,為自己一時的情不自禁感到懊惱,為什麼自己會對這個滿臉慌張的豆蔻少女意亂情迷了呢?不該呵,虧自己還一本正經地要求武誠志和自己的妹妹保持安全距離呢!
「我走了,晚安!」喬可人心慌意亂地轉身出了他的房間。
「晚安!」謝君安對著空氣悶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