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意大利 >> 因無心的拒絕而釀成一生的錯誤,結局雖然美滿,過程卻很辛酸 >> 愛情匆匆作者:劉芝妏 | 收藏本站
愛情匆匆 第三章 作者:劉芝妏
    六年後

    捲成圈兒的成績單緊緊地握在手中,踮著腳,虹袂悄悄地將身體伸進全家孩子們共用的那間大書房,嘴角噙著一朵得意的笑容。

    賓果,她沒猜錯,傲傲果然在書房,只不過他正在電話中,面容嚴肅,依仔的對話聽起來,談話的內容挺凝重、正式的。

    遲疑一秒,她還是踱了進去,直走到他身前,抑不住興奮情緒的朝他揮揮手中的紙卷,「我回來了。」

    薄傲仍執意著他的談話。

    「傲傲,我這次學成績是全學年第三名喔!」虹袂自豪地說,雖然才國中,但升學壓力早就沉甸甸地壓在每個莘莘學子身上,偏又被她瞎貓碰死耗子,撿了個升學率一等一高的私立中學念,課業壓力更是重的驚人。

    但她仍舊是打混得很理所當然,口口聲聲高唱造飛機,學期成績只求低空掠過,對功課漫不經心到讓薄家上下每個人都快忍不住想伸手揍得她不成人樣,可沒說還不曉得,這回竟奇跡似的讓她考了個全學年第三名。

    上學期,她的成績是全年學倒數幾名,成績色彩絢爛到慘不忍睹,連老天爺都足足飆了幾天的狂風暴雨。

    「傲傲,看我這裡啦。」

    除了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哼,薄傲沒有半絲意會的行動。「看,成績單已經發下來了,我這次考第三名耶,是全學年的第三名唷。」

    專一意在做電話溝通的薄傲,依然不動如山。

    「傲傲,你有沒有聽到人家的話?」虹袂不悅了,伸手拉了拉懸在空中的電話線,「看,我成績單。」

    連瞧都沒多瞧她一眼,更遑論她手中的成績單,極其敷衍地點點頭,薄傲將貼在左耳的話筒移到右耳,因為她的聲音是發自右邊,順便也將窩在椅子裡的身子傾向另一邊,沒理會她的聒噪。

    「傲傲,人家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啦?」她存心跟他耗上了。

    一聲重歎,薄傲終於望向她,狠狠地一個白眼瞪著她,惱怒的瞧見那張得意洋洋的愉悅臉上沒有半絲歉疚,他黑炯的利眼一瞇,但沒收到意料中的效果,只好不自禁地又是歎聲連連,認命地以三言兩語跟正在線上的朋友致歉,帶著不滿的情緒收了線。

    「你沒看見我在講電話嗎?」

    「看見啦。」

    「那……」他等著她乖乖地先道聲對不起。

    「不能怪人家,人家急著你報告好消息嘛!」她嘟起了。

    「好消息?」不甘不願地,薄傲勉強自己斂下白眼,「對你還是對我?」對一顆頑石,別說是苦口婆心,連嘀咕個幾句都嫌浪費心神,要嬌縱的袂袂轉性,除非是天塌下來,他認了,結論就這麼簡單。

    「對我們。」嘿嘿嘿,她朝他笑瞇了眼,「我這次考試第三名,是全學年第三名唷,厲不厲害?」

    「全學年?那麼厲害!」他仍紋風不動。

    不是他不吃驚她的成績,而是早就知道袂袂的腦筋向來聰明過人,若非如此,全家人也不會對她的不肯用功惱怒成這般。有個機靈的腦袋瓜兒卻不善加利用,只知道動些歪腦筋,怎不教人怒火萌發呢?

    「當然,不相信呀?成績單在這,你自己睜大眼上看個仔細。」虹袂驕傲地拿成績單給他看。

    薄傲沒接過成績單,望向她的神情是純然的無可奈何,「我看,沒有誘因,你大概是打死都不會去碰課本。」真的是敗給她了,家裡四個孩子,就屬袂袂的腦筋最好,但卻只有她像是跟課本犯沖,下了課,死都不肯多摸一下課本。

    「廢話,沒好處的事情幹麼要做?」

    「要你多念點書怎麼會是沒好處呢?」

    「嘖,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唸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麼會呢?你看看你小哥,還有遙遙,他們唸書都很自動自發,不必人家在屁股後面……」

    「我又不是他們。」

    一句話,堵得薄傲無話可說。

    「不管啦,你別說那麼多廢話,你答應過人家,這次學期成績如果能擠進前三名,就可以跟你提出一個要求。」

    「有嗎?」

    「別想賴帳,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你唷,就這種事情你記得最清楚。」眉峰微攏,薄傲睨了她一眼,「說吧,你想要什麼?」

    「陪我一個晚上。」

    差點,薄傲心臟就此停擺,袂袂她是知道了些什麼?「再說一次。」「陪」她一個晚上!

    「今天晚上陪我去看流星雨。」

    「流星雨?」原來……呵呵,該死了,他什麼時侯變得這麼敏感?「今天晚上?」他不敢置信的問,嘖,才幾歲的小女生,就那麼懂得詩情畫意。

    「嗯,電視新聞說今天晚上會有一群流星雨過境,我好想坐在海邊,看著一顆顆流星劃過天空的景觀唷。」重點是,她更想嘗嘗對著流星許願的滋味。

    偶爾會在遲歸的夜裡,幸運的瞧見顆流星拖著炫麗的尾巴,劃過沉黑的夜空,可才剛張嘴,它們就已經閃過天際,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回有一大票的流星在幽黑的天空蕩來蕩去,最起碼,她也能有機會說完一、兩個願望吧。

    「你八成是時間太多了。」薄傲想了想,「況且,何必大老遠跑到海邊去吹風,在家裡的陽台或是天台一樣看得到。」

    「我才不要在家裡的陽台上看哩,這麼不浪漫。」虹袂嘟著嘴道,二楞子,難怪到現在還沒半個女朋友。

    「哼,浪漫?注意的下場可能會導致你因為吹太多海風而感冒,然後發高燒,甚至染上肺炎,然後……」

    「拼著一死,我也要去海邊看流星雨。」她忿忿的打斷他的勸說。

    「今天晚上我有事情要忙。」

    「不管,你過我的。」

    「你能不能換別的要求?」薄傲打著商量,他寧願窩在房裡聽CD,或者是勤快點多寫幾個電腦程式,起碼花了時間,口袋也多少能有點進帳,「演唱會的入場券、CD、一套衣服,還是,可以用現金交易?」

    陪袂袂去海邊看流星雨?哈哈!不必費事撥算盤,就知道這完全是不敷成本的虧本生意。

    「都不要,人家我現在就只想去看流星雨。」虹袂執拗地說,感謝爸媽的慷慨,食衣住行她樣樣不缺,所以傲傲想拿那些東西交換,哼,門都沒有,姑娘她有錢有閒,而後追求的就是一些日常生活外的風花雪月嘍。

    今晚,她想親眼目睹流星雨,在這麼特殊的時刻,她希望傲傲能陪在她身旁,一塊兒看浪星雨。

    「袂袂!」

    「你答應過人家的。」

    遲疑了好半晌,瞥見那雙帶著祈求的炯亮瞳眸,薄傲軟了口氣,「晚上幾點?」唉!除了棄械投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反正再耗下去也是多餘,誰教他總是輸的那一方。

    「大概兩、三點的時侯。」她的臉上隱約浮現勝利兩個大字。

    「這麼晚?」他又不太贊成了,「你明天不用上課?」

    「不用。」一抹不悅忽然掠進虹袂眼底,「傲傲,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喔,人家我們學校昨天就已經開始放暑假了。」

    「咦,這麼愉?」

    「怎麼會,我已經嫌慢了哩,誰像你那麼好命,脫離了苦海,可以成天舒舒服服的窩在家裡吹冷氣。」

    「唷,好酸哪。」

    「本來就是嘛,得了,你別又想幾句話就打混過去,今天晚上到底陪不陪人家去看流星雨嘛?」

    「你真的不換別的要求?」明知是妄想,他仍試圖在做臨死前的掙扎。

    「不要。」她拒絕的話相當的斬鐵截鐵。

    「你真是……唉!」

    一聽到他的咳聲歎氣,她就知道自己贏了,雙手高舉,一聲歡呼,乒乒乓乓便掉頭往門外衝去。

    「你又要幹麼?」

    「把小哥去年買的那架高倍望遠鏡翻出來呀,說不定我們會人的看到外星人對我們揮揮手呢。」

    望遠鏡?喔,那豈不是表示,今兒個晚上他除了當車伕、保鏢外,還得可憐兮兮的當馱工?

    「袂袂,有必要那麼慎重嗎?」

    「當然有必要,這流星雨又不是年年來,好幾年才拜訪一回,我們當然得多尊重一下這種自然界的奇觀嘍!」她後頭的解釋音量是淺淺的自門外飄進來,「要記得提醒我待會兒出去買零食唷。」

    望遠鏡?零食?喔,薄傲又想歎氣了。

    真後悔,早知道隨口許下承諾的後果就是得消耗體力捨命陪袂袂,他還寧願讓她這學期照樣拿滿江紅,說不定這麼一來,他還可以明正言順兼理直氣壯地扁她一頓以消積怨呢。

    想想,真是滿肚子冤火,對袂袂來說,需索無度已是習以為常的事了,奇怪的是,他怎麼還會笨到犯下這種蠢行為呢?

    ???

    從傍晚到晚餐結束,一大籮筐特意散發的咳聲歎氣也掙不到小蠻女的一絲同情與開釋,夜甫深寂,說到做到的薄傲認命了,乖乖的護送滿嘴浪漫的寶貝妹妹來到海堤邊,撿了個還算乾淨的堤邊坐下。

    好奇兼探索,他迅速地環視著堤上紛紛加入觀星行列的三兩人群,不自覺又起了感歎,想來,還是小浦跟遙遙夠機智。

    晚餐後,他安著有難同當的壞心眼,輕咳一聲,才一張口想邀他們一塊兒受苦受難,誰知道連聽都沒聽,兩兄妹就忙不迭地猛搖頭,滿臉歉然地微笑,卻是異常堅決地對他說:「呵,真是教人羨慕的浪漫哪,可是,你們去就好了。」

    這什麼跟什麼嘛!小浦的拒絕他能理解。除非是窮極無聊,否則小浦寧願上網大談網路情話,也好過陪喪失理智的小妹大老遠的跑去吹冷風咻咻的海風。可是,連向來愛跟上跟下的遙遙也一臉的敬謝不敏,一逕地聲明她已經跟同學約好了節目,同情的眼神卻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身上……嘖,薄傲也忍不住同情起自己來了。

    改天得找個時間上醫院去檢查腦袋了,怎麼同學跟朋友口中精明幹練的他,老輸袂袂的陷阱裡?

    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小浦前幾天將高倍望遠鏡借朋友了,這代表今天晚上不必狼狽兮兮的扛著那東西上山下海。唉!雖是如此,但他還是滿心哀怨哪,只不過,能怪他們嗎?是他自作虐,沒事亂給人許什麼承諾,這會兒得獨嘗苦果啦。

    虹袂正揉搓著身體,「空氣好冰、好涼喔!」

    「嗯。」

    「傲傲,你有沒有聽到海濤的聲音。」

    「嗯。」薄傲仍只嗯了聲,他又沒聾,怎麼會沒聽到。「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每天晚上都這麼熱鬧?」她好奇的問,不算早了,堤下竟還有賣香腸的小販。

    「嗯。」

    「幹麼啊你,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既然都來到這裡了,好歹回我話時也多幾個字嘛。」

    袂袂說得沒錯,橫豎得耗掉一個晚上,沒必要將自己臉部細胞凝得這麼沉重,這麼一想,薄傲終於稍緩了緩沉鬱的神情,「嘖,沒想到這麼晚了還不上床睡覺的人這麼多。」難怪台北市的夜生活愈來愈多彩多姿、多元化了。

    「是呀,你才知道流星雨的魅力有多大。」將頭靠在他的手臂上,虹袂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哈欠,這種氣息、這種氣氛、這種浪漫透了的星空下,最適合做的事情就是……睡覺。

    唉,怎麼辦,眼皮有點撐不起來了,可不能給傲傲知道呀,他會火冒不止三丈,唔……好想睡覺喔。

    「你幹麼?」

    「看流星呀。」她的聲音很輕。

    「才怪。」薄傲動了動,習慣成自然的將她賴定了他似的慵懶身子移到身前安頓好,「不准給我睡著。」哼,瞧瞧那雙染了睡意的眼,想唬誰,還看流星,不知道十分鐘前是誰口口聲聲說要整晚不睡的等待流星雨的降臨哩!

    「我才不會呢。」虹袂嘴硬地說,奇怪,眼皮怎麼無端端的愈見沉重了?

    哈哈,這種鬼話只有笨蛋才會相信,他很酷地道:「先警告你,待會兒你敢給我睡著,我就將你丟下海,讓你清醒清醒。」

    「我才不會呢。」該是理直氣壯的申辯,偏自她口中發出,硬是多了幾分饜眼的倦意。

    「不會最好。」他沒好氣地回應。

    虹袂沒有心思與他拌嘴,透過半掩的眼瞼,殘留的些許心神都教眼前的絕美景致給蠱惑了。

    夜空沉暗,星斗卻分外閃亮,皎潔柔媚的一輪彎月懸在觸中及的視野裡,恍如一方深藍色的昂貴絲絨上擱了顆炯明的寶石,映襯著點點晶光鑽,似乎伸手便可觸及,卻又教人不捨貿然褻染光潔。

    天空好藍、好藍,繁星閃在眼底,浪濤聲聲,一波又一波的悄然捎來令人自心底泛起的寧靜與平和。

    雖然至今仍沒有瞧見半顆流星,但她心中卻依然鼓噪著莫名的愉悅與心滿意足。

    夜更悄寂,冷咻咻的海風襲上身子,不自覺的,虹袂打了陣細細的寒顫,幾乎是立即,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環過她的腰臂,緊密的將她起了寒意的身子護衛在那散著溫暖的胸壑裡,寬大的薄外套將兩人的身軀疊復在裡頭,隔開了涼意,也隔開了略嫌喧擾的人群。

    頰上拂過海風,清爽沁涼,身子卻暖呼呼的,恍如冷夜的暖陽,呵,好舒服、好服務的感覺。

    白晝的緊繃全然鬆懈,一聲輕喟,薄虹袂放任自己蜷進身後的胸懷裡,星眸微合,好想這就麼深深有沉醉在這如詩如夢的畫境裡,永遠都醒不過來。

    更深的夜,人潮褪去些許,駐留在堤上的人不算多,多數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偎在一塊,悄聲交談,細細瑣瑣的情話逸在週遭,卻不怎麼教人覺得嘈雜反感。

    戀愛的模式就是這般?如果是的話,難怪誘人得緊,連她都不自覺的沉浸在裡頭,如果,呵,如果傲傲不是哥哥那該有多好。

    是呀,如果傲傲不是哥哥的話……啊!猛地悟到了自己在想些什麼,虹袂驚得整個人都倏地發僵。

    「怎麼了?」

    「沒、沒……沒什麼啦。」她支吾地回答,戀態了,她剛剛究竟在想什麼風共雪月?她瘋了!

    「沒什麼?」薄傲輕哼了一聲,他都用外套及自個兒的體溫將她密實無縫的護在懷裡了,她仍無端端地抖著身子,還敢睜眼說瞎話,誰信呀!

    「真的就沒什麼嘛!」虹袂矢口否認,要她怎麼說?她方才竟在腦子裡浮起亂倫的歪思想!

    算了,她不說,他也懶得逼供了,「你確定今天晚上真的有流星雨?」他問,瞧了這麼久,也沒見哪顆星有動上一動。

    「嗯,報紙上寫的呀。」思索靈敏秒,她問:「幾點了?」

    瞧了眼腕中的表,薄傲回道:「凌晨兩點,你看到流星了嗎?」

    「沒有。」虹袂聲音有些悶悶的,「大概還要再晚一點吧。」

    「待會兒若看到流星,你要許什麼願望?」

    「唷,你也知道看到流星是可以許願呀?」

    「白癡也知道。」

    「那你曾對著流星許願嗎?」

    「沒,這種神話只有傻瓜才會相信。」他向來相信命運是掌控在自己手上。

    「哼哼,難怪你的愛情成績是零分。」她又打了一聲哈欠,「傲傲,不是我這做妹妹的貶低你,比起小哥,你愛情這門功課的學會簡直只到達小學生的程度。」

    「抱歉,我從不修這門功課。」薄傲不以為然地道,談戀愛?嘖,浪費時間就有。

    「少那麼臭屁了,說不定明天就竄了個女人讓你神魂顛倒,迷得你團團轉,忘了自己姓哈、名啥。」

    「你想,有這種可能嗎?」他老神在在得很。

    虹袂教他這句話給堵住了嘴,想想,這種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小呢!傲傲向來是那麼的冷靜自持,從小到大,不曾見他為任何事慌亂過,雖然他外型不是時下流行的帥可級,可好歹也是拿高標分數的順眼,文憑還沒拿到手,就已經有好幾個不錯的工作機會等著他選擇,性子像塊硬石頭,又冷又粗,但偶爾還是能逮著他溫柔的一面,瞧,這會兒他不就對她這個妹妹呵護有加。

    憑這幾項條件,傲傲的確是有他可以襆得二五八萬的地方,連她這個做妹妹的走在他身邊,有時都會覺得虎虎生風哩,可是這麼一想,又挑起了她心頭的忿忿不平。

    「哼,真教人不服氣。」

    「什麼?」她這突兀的埋怨讓他愣了愣。

    「為什麼你跟小哥、遙遙都可以是那麼高、長那麼漂亮,而我卻只能像只丑兮兮的小迷你猴呢?」虹袂不平地說,每次小哥迷你猴長、迷你猴短的對著她喊,她都會氣粗了脖子。

    偏該死的事實相當無私地印證小哥的嘲弄,自跨進國中的門坎起,她只長高過區區五公分而已,五公分耶,真過分。雖然媽咪常安慰她說,她還在發育期,矮了些是正常的,但人家遙遙在她這個年紀時都已經將近一百七十公分了,她足足少了遙遙有二十公分,愈想愈覺得不公平。

    「迷你猴很可愛呀。」

    「我不要人家說我可愛。」好歹,她已是接受花樣年華的十四歲了,「可愛」不是她想要的形容詞,她希望聽到的是漂亮、美麗這些代表著虛榮卻能令人心花怒放的讚美,就像人家見以偶爾會客串平面服裝模特兒的遙遙時,總會掛在嘴的讚歎。

    「小女生開始懂得挑剔了?」他不以為意的道。

    「這件事很重要呢,還有,為什麼你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而我卻有三個字?」

    「因為你一出生,爸媽就知道你最懶了,所以故意多給你一個字,要你勤勞一點,多寫一個字。」

    「你亂說。」

    「知道我亂說,你就別信呀。」

    窒了幾秒,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反駁,虹袂嘟著嘴,揉了揉塌成一團的眼皮,腦海又浮現出另一個問題,「傲傲,你是不是真的要搬出去住?」

    「還不一定。」薄傲倏地怔了一秒,「你又偷聽我跟爸他們講話。」

    「人家才沒有,誰教你們自己講話那麼大聲,又不將書房的門關上,害我不聽都不行。」她的聲音更悶了,「不要搬出去住啦。」

    「就說還不一定,你那麼緊張幹麼。」

    「不早點緊張怎麼行,萬一你隨說隨搬怎麼辦?」想到這個可能性,虹袂扯了扯他的袖子,「如果你真的要搬出去住,我可不可以跟你一塊兒搬出去?」

    「不行。」

    「啊,你不管我嘍?」

    「我要怎麼管?」薄傲沒好氣的說,捫心自問,搬出去最大的好處就是少了只黏人的跟屁蟲,從此獨享快樂自由的清新空氣,可是他才沒笨到實話實說哪,「唉!天哪,你今天怎麼問題那麼多?」

    「因為人家已經好天幾沒跟你說到話了,而且人家真的很擔心你可能會搬出去住嘛!」抑了抑,忍不住的還是打了個哈欠,虹袂揉了揉撐不開的眼,更舒服的將身子往後癱去。

    她知道自己一直太賴著傲傲了,可是她不要傲傲離開家裡,她不要,自那天不小心聽到他們在書房談這件事,她就開始提心吊膽了,一想到以後有可能好幾天都見不到他的人,心情就沉甸甸的很難受。

    「我還不一定會搬出去住,別那麼杞人憂天,知道嗎?」薄傲依臉前淺緩的呼吸律動研判,她大概快不行了,「喂,丫頭,你別我睡著了。」

    「唔。」又揉了揉眼,她應了聲,透過朦朧的視線瞧著滿天星斗,「海邊的天空真的很漂亮喔。」

    嘟嘟噥噥,聲音幾乎是含在唇裡,偏薄傲竟還能聽得分明,「你還記得欣賞夜景呀?」女人改變話題的能力,永遠是男人所望塵莫及的。

    「嗯。」

    「袂袂,你給我睜開眼睛。」他敢打賭,她的眼睛鐵定是閉上的。

    「呃……有氣無力,虹袂隔了好半才逸出這麼一聲。

    「快點,你的正前方有顆很亮的流星劃過去了。」

    這回,連哼個氣都沒了,身前的腦袋歪在他的臂膀上,動也不動一下,規律的氣息一陣一陣的襲向薄傲手臂的皮膚,間或夾雜著細微有令人錯愕的呼嚕聲,提議要來享受一趟注意觀星之行的丫頭片了睡著了。

    極其挫入的垂下肩膀,薄傲歎了聲,看吧,每次當車伕的下場就是,他還得順便當馱工,還以為今天晚帶小浦那架高倍望遠鏡,可以省下不少力氣,人算終究是比不上天算,活該他命中注定要受她虐待似的。

    真冤,自爸媽將袂袂帶回家後,每回護送玩得累斃了睡美人回到溫暖城堡的這檔子事幾乎都落在他頭上,哼哼,他怎麼那麼幸運哪!

    靜靜的,薄傲任由自己沉入這優閒又感性的時刻,懷中偎著三兩個就熟睡的青澀小女人,仰視著時聚疏自眼前飛掠而逝的閃亮流星,海風徐徐,拂起她披散在他臂上如黑緞般的髮絲,光潔的星光襯映著細細黑絲,隨風舞蕩,交纏在風中,也交纏在眼底。

    「明天,可別又纏著我抱怨。」他微熱的視線密密地掃過那張洋溢著青春的臉龐,卻在瞬間恍惚了神智,被那嬌憨的睡相給奪去了心魂。

    不遠處傳來幾聲喧鬧,使薄傲猛地清醒過來,倏然一驚,怎麼了?就算沒有血親之慮,她還是他薄傲的小妹妹呀,一如遙遙般,可是剛剛佔據他腦中的思緒是怎麼一回事?

    薄傲已經教自己洶湧煩人的思潮給困惑了,偏稚氣未脫的小小身子壓根就不知道何謂生理反應,大概是禁不起夜冷,盡往他溫暖的身子擠,擠得他身體愈加發熱,腦子愈加清明,不斷的告訴自己,妹妹呵,是自己的小妹妹。

    向來,他的自制力已較具更佳,幾秒時間便斂盡了一切不當思潮,正想替懷中的熱源換個比較不讓他繼續胡思亂想的好位置,誰知她卻忽然有了動作。

    「袂袂?」

    「唔。」嚶嚀一聲,她輕吐出的是「傲傲。」

    喔,天啊,她可不可以別幫倒忙了,想怎樣?他都已經很努力不讓自己變身為狼人哥哥了,她還用這種恍若催化劑的嬌聲呢噥著他的名字,而他,竟又開始在體內鼓著燥動了!

    女人果真是禍害,她咕噥了幾句,挑弄得他心緒大亂,又逕自尋她的好夢去了,嘖,標準的小禍水一個。

    可咳聲歎氣也於事無補,再一次,薄傲認命的歎氣兼搖頭,動作熟稔地將睡得正熟的虹袂安頓在身後,大手牢牢地護著她的身子,該打道回府了,再不動身,誰知道自己滿腦子的不當思緒會漫遊到何種不堪的程度。

    慢慢地邁開步,薄傲腳步沉穩地走過長長的海堤,觀星的人潮不知何時已褪去大半,陣陣海濤聲沁人心脾,四周雖然寂靜,卻更顯一份親暱的祥和。

    月兒圓潤晶瑩的悄掛在無邊無際的澄靜夜空中,每星點點,晶晶亮散落在黑黝黝的夜幕裡,不時的,清冷如深落絲絨的夜空,教飛掠而過的顆顆流星給染了個溫熱。

    此情此景,的確是美不勝收,只可惜……「不知道是誰口口聲說要對流星許願的。」結果流星都還沒出現哩,她小姑娘已然先睡了一步,薄傲喃喃地想。

    「呃,流星……流星……我要許願……」濕潤的玫瑰色唇瓣冰冰涼涼,貼著他的頸畔,將他頸畔的肌膚給溫熱了。心口一震,薄傲不禁又開始歎氣兼搖頭,瘋了,今天是著了什麼魔?盡往那風花雪月的地方想,而春情瀉染的對象竟是自個兒從小瞧到大的小妹妹,嘖,或許自己真該搬出去外頭住一段時間,甚至出國念個書。

    「流星……別走,許、許……願……」

    「還許願?真的是入了迷。」提了提她逐漸下滑的身子,明知道是浪費唇舌,他仍習慣性地朝身後咕噥著,「袂袂,你的手要抱緊一些喔。」

    「唔……好……舒服,唔……」昏沉沉,虹袂耳朵浮著薄傲輕輕緩緩卻熟悉的叮嚀,身前,是寬闊又強壯的背。

    溫暖、溫暖的感覺……好溫暖、好溫暖,傲傲的溫熱呼呼的導進她身體裡,好喜歡,她好喜歡傲傲喔!有哥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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