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開學日總是比高、國中來得晚上一些,在高中生已經上課兩週的此時,才是大學生要開學的日子。
大一新鮮人,意味著初入大學校門的土包子,什麼事情都要從頭開始,包括資料的登記輸入、課程排選、環境認識……
還有還有,要做健康檢查。
縱使再不願意,覺得愚蠢無聊,也得走上這一趟,算是盡盡「學生義務」。
今天是K大新生做健康檢查的日子,從早上到下午,開放體育館給大一學生自由撿選合適的時間去做健康檢查。
在K大老舊的體育館裡,集合了全校各系所的大一新生,即使覺得再討厭再愚蠢,個個也都得安分守己的依著指示的路線,排隊進行一項項的身體檢查。
從第一站的量身高體重依序而下,視力檢查、聽力臉查、量血壓、照X光、抽血檢驗……林林總總竟有七八項之多。
真是煩煞人!
如此悶熱的天氣,幾百名新生擠得體育館更像是鍋爐一般烘熱,讓人汗濕重衫、燠熱難耐。
黎晏殊排在長長的人龍中,小臉上罩著一層寒霜。她討厭這種天氣,更討厭人多的地方。強忍著想衝出大門的慾望,提醒自己這是「學生義務」,還好也就這麼一次而已。
這麼蠢的事,應該不用再來過吧?
繼續讓自己低調、低調再低調,像一粒小石頭般,隱身在眾多學生中。
隱藏自己對她來說其實很容易的。黎晏殊沒有讓人驚艷的容貌,只有平凡中見清秀的長相,中人之姿的臉上唯一值得特別讚許的,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跟一對秀眉。
她的眼睛並不特別大,卻清澈得不見一點濁絲,瞳仁墨黑而晶潤,像一塊上好的溫玉;眉形秀長有光澤,沒有雜生的毛躁,這是一雙任誰看到都會覺得美好的眸子。
只可惜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冷冷清清不帶一點感情,更沒有一般大一新鮮人的喜悅跟期待的光采,年輕的臉上更是一片漠然,讓人產生無比的疏離感;加上她總是刻意隱藏自己,從小就被同學忽略,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抽驗血」的大牌子立在她所排的隊伍前頭,她側首看看在她前頭的人,還有六七個才輪到她,無聊的想要閉目養神一會兒,卻被一道溫潤悅耳的嗓音拉回心神。
那聲音隱隱約約說著些什麼,只是因為有些距離,體育館中也有些嘈雜,所以聽得不是很清楚,黎晏殊只是覺得,那聲音頗為好聽。
聲音再度傳來,是排在她前方第四個的男生,個子挺高,依她目測約莫有一八○至一八五左右,身材修長偏瘦,骨架很勻稱寬挺,標準的倒三角身形,配上一雙筆直的長腿,裹在洗得灰白的牛仔褲裡。
他蓄著及肩的中長髮,乾淨整齊的紮成一束,光是背影就十足引人注目,更會讓人期待他的長相,但這其中並不包含黎晏殊。對跟自己沒有干係的人,她根本不會花心思去注意。
像一個活死人。忘記這是哪一個同學給她的評語,但她並不在意。像活死人就活死人吧,那又何妨。
有著好聽嗓音的男生,正側身跟排在他身後的女生說話,微微彎著腰,幾綹劉海垂下,從她這個角度只看得到他左半邊的側臉,卻已經讓排在他身後的一長串女孩興奮的紅透小臉。
「好帥喔。」依稀聽到有女孩小小聲喊著,語氣簡直可媲美看到什麼偶像明星出現。
那男生的確有著一張比女孩子還漂亮的面容,一雙略顯褐色的眼眸,在眼角處微微上揚,極是美麗勾人。她想,這大概就是老一輩人口中所說的「桃花眼」吧。但上天巧妙的給了他兩道飛揚的劍眉,緩和了一些邪媚的感覺,卻無損他迷人的程度。
他還有著一管直挺的鼻樑,跟一對澤潤的雙唇,不特別厚,也不特別薄,就是適中的厚度,很適合接吻的唇。
比較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耳朵,右耳戴了三個造型不同的銅耳環,左耳卻清素天然的一個耳洞也沒有。
有點痞的打扮,但男生清爽的氣質卻沒有一點脫軌的痕跡,只是有點散漫、有點隨性的感覺,與時下的前衛青年又全然不同。
老天爺在造他時應是給予了所有的優待,這樣出色特異的外表,讓人難以挑剔;若真要挑剔,必然是帶著嫉妒。
一個很好看的男生,引人注目是很自然的事,黎晏殊環顧四周,發現大部分女孩子都紅著臉望向他,帶著顯而易見的愛慕;也有些男生在看他,帶著點羨慕,帶著點嫉妒。
有什麼好喜歡、好愛戀的?又有什麼好羨慕、好嫉妒的呢?
黎晏殊在心中澹然的想著,這樣空有皮相的男人是禁不起時間考驗的。
直覺的反感,非關羨慕、嫉妒或其它,只因為她從小的心結。
討厭外表出眾的男生。
就像……
陷入不堪的回憶中,黎晏殊的思緒有一瞬間的抽離。
甩甩頭,清秀的臉上更蒙上厚厚的寒霜。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過去的就過去了,而她還活著。
恍神了一會兒,好聽的嗓音變得好近,引起黎晏殊不自覺的抬頭望。
她回過神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醒目的男生已排在她前面兩個,中間只隔著一個身材高瘦的女生。
他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漂亮的小姐,女士優先喔。」溫潤的嗓音這麼說著。
黎晏殊看到那男生漾著桃花笑,對排在她前頭的高瘦女生這麼說,心中有一些瞭然。
他就是用那張桃花臉,外加甜言蜜語騙得前面的那些個女生跟他換位置的吧。
沒有意外的,高瘦的女生紅著臉跟那男生換了位置,此時變成那男生排在黎晏殊的前面。
為什麼他要一直換位置?
黎晏殊思忖著,也猜著他會故伎重施。
果不其然,那男生又回頭,對黎晏殊笑了笑,一雙桃花眼瞇了點,更加勾人,但可惜的是,這招對黎晏殊沒效。
在他開口前,黎晏殊冷澹澹的搶先一步說:
「排你的隊,不要跟我說廢話。」
男生微微訝異的睜大眼,又奇怪的看她一眼,俊臉微紅的用手搔搔頸後。
「啊,這招失靈了。」糟糕。
不過,這女孩子有點眼熟耶。
好像在哪裡見過?
「同學,我們見過嗎?妳好眼熟喔。」他真的覺得見過這個女孩,但是,是在哪兒呢?
裝熟?
真是搭訕的爛梗。
不過,她也不會以為對方是在跟她搭訕,沒有必要嘛,她並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
這男生只是慣性的跟女性哈拉打屁吧。
真是糟糕的習慣。像他這樣東沾西沾的,往往在弄皺一池春水後,又事不幹己的拍拍屁股離開吧?
黎晏殊沒理會他,逕自冷凝著臉。這種無聊男子,想讓所有女人對他神魂顛倒嗎?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惡。這是她當檢察官的外公說的。
而依她看,無事亂放電,也非奸即惡。
看他胡亂對女生施展他的「桃花笑」,前方的女生頻頻回首不說,其他的女生也頻頻側目,真是好厲害一個「男禍水」啊。
隊伍又往前了一點,黎晏殊偏著頭,看到他前面落空了一大段距離,可他還是傻傻的盯著她看,於是黎晏殊抬頭看他。
「前進。」她伸出食指,往前比了比。
「喔,喔。」男生連忙往前跳了一大步,有些笨拙的樣子。
紀雅卓摸摸鼻子,心想也許是他搞錯了,這麼冷的女孩子,他從小到大第一次遇到,這個他很確定。
黎晏殊沒再理會他,逕自看著地板,用力默禱趕快輪到她抽血,她快受不了這個悶熱的地方了。
這個女生真的好酷。
這是紀雅卓對黎晏殊的第一個印象。他真的從來沒遇過這樣「冷」的女生。
好特別!
紀雅卓咧嘴笑開一口白牙,熱情的自我介紹。
「我叫紀雅卓,法律系一年級的,妳呢?」
黎晏殊抬頭看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在心中對這種搭訕手法非常的不以為然。
但法律系……那不就跟她同班?
他們班有這號人物?她沒注意過。
真背。她的臉又繃緊了幾分。
「哇!妳真的好酷喔。有沒有人說過妳很酷啊?應該有,對吧?」像是在看什麼驚世奇觀般,紀雅卓的表情像極了看到恐龍還是什麼史前生物,只差沒有拿相機出來拍照了。
一個表情誇張的傢伙。
黎晏殊又抬頭,不是為了回答他的白癡問題,而是--
「前進。」前面又空出一大段了。
紀雅卓回頭看了一眼,俊美的臉龐明顯刷白,然後回過頭面對黎晏殊,用倒退走的古怪姿勢,龜速跟上前面的人。
「喂喂,妳不告訴我名字,我就只能叫妳喂喂耶。」看見黎晏殊沒理他,又飛快的回頭看一眼,臉色更加蒼白了。
「喂喂,跟妳商量一下,我們換個位置好不好?」嗚哇……快輪到他了啦。
黎晏殊奇怪的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怕抽血?
應該是了,看他嚇成那個樣子,沒用的男人!
「不好。」她冷澹的說,斬釘截鐵,不帶任何感情。
「哇哇哇!妳真狠心!」紀雅卓哇啦哇啦的叫著,完全沒有一點美男子的自覺,根本不管帥哥這樣子是會破壞形象的。
這傢伙的外表跟內在差真多。
穿著漂亮人皮的猴子。這是黎晏殊內心浮現的第一個印象。
真高大的一隻猴子。
黎晏殊頭一回對他扯開唇微微一笑,這舉動非但沒讓紀雅卓有任何驚艷的感覺,反而有一股涼意直直竄上紀雅卓背脊,讓他感到一陣惡寒,就像看到鬼一樣。
她幹嘛這樣對他笑?讓他好……怕啊。
「該你抽血了,紀同學。」黎晏殊笑著,好優雅的,然後看著他的一雙「桃花眼」,瞪得比牛鈴還大。
「啊……」她是個壞心眼的女生。
但這省悟已經明顯太遲了。
鼻間充斥著令人厭惡的消毒藥水味,放眼望去是一片潔白。
黎晏殊皺眉,氣怒的望著病床上那個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睡美人」。
她是造了什麼孽?
為什麼得坐在這裡等他醒來?
想到剛才在體育館發生的事情,她就想揮拳給那對「桃花眼」一雙黑輪,外加給那管直挺的鼻粱一點顏色。
這個外強中乾的男生!
虧他有近一八五的身高,卻沒用的一見到血就昏倒了,倒楣的是她這個排在他後面的人。
回想剛剛在體育館……
「等等……你等等……」坐上那紅色皮套小圓凳,紀雅卓對抽血的護士這麼叫道。
「忍一下就不痛了。」護士小姐微笑的將橡皮圈綁上他的手臂。
「啊……你別那麼性急啊……我還沒準備好!」他惶恐的想抽手,卻被護士小姐牢牢握住。
瘦瘦的護士小姐鉗住他的手掌,活像用什麼東西把他黏住了。
他暖昧的叫法頓時引起旁人喃喃低低的笑聲。
「吸氣。」護士小姐出笑著,但手上的功僕沒停,拿出針筒對準他手上的血管刺入。
他高大的身子晃了一下,另一隻自由的手在空中亂抓。
「啊……」血流出來了!
他俊美的臉徹底沒了血色,右子一撈,好巧不巧扯住了身後黎晏殊的衣服。
「喂!」她想抽開,卻沒想到一個反作用力被他帶得更近。「你幹嘛?」
這傢伙搞什麼鬼!
「借我靠一下……」紀雅卓虛弱的說著,將右手環上她的腰,更將頭埋進她懷中,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喂!」她臉色鐵青,伸手就要推開他。
大家都往這邊看,好像他們有什麼關係似的,這讓黎晏殊更加不自在。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傢伙!
更重要的是,她從小沒跟男生這麼親近過。
天!她快吐了!
「同學,抽好了。」護士小姐剛好這麼說,覺得這對小情侶真有趣。
「可以放開你女朋友了。」
「我不是」
本想解釋兩人的關係根本不是那樣的,可是看到周圍的人的眼光,黎晏殊知道就算自己說破嘴唇也沒人相信。
「喂!」她生氣的推他的頭。「不要裝死。」她真的快吐了。
「唔。」一顆頭直往她懷裡蹭。
黎晏殊用力掰開他,然後彎下腰,吐了。
她聽見眾人的驚呼,就見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然後「咚」的一聲向後仰天摔倒。
紀大帥哥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體育館的地板上。
不可避免的,當然引起更大的驚呼。
「嘩!」
除了她突如其來的嘔吐,更重要的是曠世美男子竟然昏倒了,體育館裡頓時掀起一陣騷動。
居然真的倒下去了,黎晏殊傻眼。
「喂!」剛剛推得很用力,她知道,但她真的不能讓他再巴在身上,她有「厭男症」,除了親人之外,男生太過親近就會引起她自然反應
的嘔吐。
可是不知情的人都目睹了她用力推開這痞子,黎晏殊虛弱的抬頭,果然看到很多責難的眼光。
沒有人同情她剛剛吐了,真是差別待遇,不公平到了極點!帥哥果然可以博取大多數人的憐惜。
之後。所有人指向她這個「女朋友」竟然這樣狠心的推開他。
畢竟,剛才誰都看見他抱著她了,且還是「緊緊的」抱著她。
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吵架也不可以這麼狠心。
黎晏殊依稀聽到有人這樣說。
於是,她被迫護送「男朋友」到健康中心休養,並且讓眾多女同學瞪得背快燒起來。
看他給她惹了什麼麻煩,好個無妄之災!
這是……什麼跟什麼!為什麼她要做這種事?真蠢!
黎晏殊又瞪向床上睡得萬分安穩的人。他大少爺可好命了,讓人家「抬」進來不說,還叫她要好好的「照顧」他!
哼,她會的,她絕對會好好的「照顧」他!
「喂。」黎晏殊伸手推他的頭,只見他晃了一下,卻沒什麼反應。
「喂,起來,別裝死。」黎晏殊又推他的頭,毫不客氣的。
她就不信抽那麼一點點血會怎樣!
「你再不起來就別怪我不客氣啦。」她雙手環胸,非常不耐煩。
他不醒來她走不了。
雖然她很想一走了之,但是對保健室阿姨不好交代。
兩人到保健室後,那個服務的阿姨說她要去體育館幫忙。就把他這個大號累贅交給她照顧,讓她想拒絕都來不及。
「唔……」長長的睫毛揚啊揚,睜開了一點點縫,又畏光的瞇上。再一會兒。像是適應了光線才睜開一雙迷濛的「桃花眼」。
看他醒過來,黎晏殊直覺的轉身就走。
醒了,就沒她的事了。
「喂喂!」紀雅卓仗著手長,飛快拉住她的於,卻被她以另一手手刀劈開。
「別動手動腳的。」她先前是一時不小心,才會被他拉住衣服,這種蠢事不會再有下次了。
剛剛吐完的胃還很不舒服呢。
都是這傢伙!
紀雅卓心中打個突,驚奇她俐落的動作。她學過功夫嗎?不知道剛剛那一手是真的學過還是胡亂劈的?
沒時間讓他細想,因為她已經往門口走去。
「等等!」紀雅卓從床上一躍而起,卻因為動作太大而撞上她,兩個人在保健室地板上摔成了一團。
「你幹嘛?」被壓在他高大的身下,黎晏殊清秀的小臉紅透。
這是她頭一回跟親人以外的男生這樣接近,而且眼前這一個還是她最最討厭的「品種」!
「嘔——」果然又反胃了。
「對不起,對不起。」紀雅卓手忙腳亂的跪坐起身,看到她突然皺著一張小臉,表情非常難看。
「你怎麼了?」
黎晏殊氣憤的瞪他一眼,用右手支撐地板坐起身,然後撫上自己的左手肘。她知道她的左手肘脫臼了。
他真是一個災星!
他側著頭,看到她額上冒出冷汗,臉色還超級慘白。
「哇!你有沒有看過一部叫「幽靈人間」的電影?
黎晏殊皺眉,不懂他突然提起那部恐怖片幹什麼。
「裡面有一個臉白白的、很白很白那個,有沒有?」仙比手劃腳的說著,還配合著很恐怖似的表情。
有又怎樣?
「你現在就像那樣……」好慘白的臉啊。
這是什麼形容法!
黎晏殊瞪他,無奈手真的太痛了,讓她這一眼發揮不到平時的三成功力。
紀雅卓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一直撫著左手肘。
「你受傷了?」
廢話!黎晏殊翻白眼,真想掐死他。她都快痛死了,他還在跟她說什麼「幽靈人間」!
「我扶你去床上坐好。」紀雅卓小心翼翼的伸手要扶起她,想帶她走向剛剛的病床,卻被她用手格開。
「你別碰我。」黎晏殊繃著臉,她可不想再吐了。
紀雅卓舉起攤開的雙手,做個投降動作,不敢再碰到她,只是眼神透露出他其實很想幫忙。
「你的手怎麼了?斷了嗎?」用手指她扶著的左手。沒有碰到喔!雖然還是被狠狠瞪了一眼。
「你的手才斷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別再烏鴉嘴了,碰到這入就沒好事似的,黎晏殊咕噥。
「只是脫臼。」可惡,挺痛的。
「我壓到你的時候弄的啊?」這麼厲害呀。
「廢話!」黎晏殊倒退一步,稍稍平復想吐的感覺。
他剛剛幹了什麼好事?還是她的手很容易脫臼?
應該是吧!看她的手那麼細一隻,寸山的手應該有她兩倍粗。
想得分神,紀雅卓一腳絆上地上的電線,高大的身子往前一滑,硬是把黎晏殊整個人壓上床。然後兩個人都聽到悶悶的「喀」一聲。
「那是?」紀雅卓傻愣愣的瞪眼,該不會……
黎晏殊痛得小臉發青,伸出右手推開紀雅卓。
「嗅!你這個傢伙離我遠一點!」她的手真的斷了!
不用診斷、不用懷疑,她就是這麼背!
而且——
「嘔!」黎晏殊又吐了,這次來不及閃,直接吐在保健室的病床上。
紀雅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居然真的把她的手弄斷丁!
一個認識不到一天,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女生,卻被他的迷糊莽撞給害得斷了手。
而且她還吐了!
這是什麼情況?
看著床上那張蒼白到發青的氣憤小臉,紀雅卓能確定的是——她一定恨死他了。
啊……他不想被人家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