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卜行點不同,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每天晚上都會在她下班前準時報到的紀雅卓,今天到她設完保全都還不見人影。
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嗎?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有些不習慣,以往的每一天,都會有人牽著她的手走這段路。
剛剛撥他的手機又沒有回應,如果手機又秀逗,是時候該提醒他換一支機子了。
黎晏殊自嘲的笑笑。一直以為自己是今孤僻的人,愛靜、愛獨自一個人。在習慣有人陪伴後一個人獨處,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怕寂寞。
嚏!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路邊的圍牆上跳下。
「嚇!」反射性的退了兩步。做出防衛的動作。:。
黎晏殊看清來人的臉後,拿起包包狠狠的K了鉗方兩下。「你嚇死我了!你就不能有正常一點的出場方式嗎?」
這樣對他來說很正常啊。嘿嘿的乾笑兩聲,然後解釋道:「我從小公園那邊過來,不爬牆要繞一大圈耶,到時候你都不知道走到哪兒去了。」
他可是算奸時間的,差一點就錯過。
「是。」被仙打敗了。「你去哪兒啦?」從沒有遲到的紀錄,今天是第一次。「手機又打不通。」
「咦?」訝異的掏出手機,發現它竟是關機狀態。「沒電嗎?怎自己關機了?」
「你該換手機了。」黎晏殊咕噥。「我整晚找不到你,還想說你怎麼了。」
紀雅卓感動的看著她。「晏晏,你真關心我。」
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關心你摸去哪鬼混了。」不正經的傢伙。
「冤枉啊,我是去買禮物,明天我姐生曰。」老天,原諒他對晏晏說謊,他不想的。
那天從外公的病房出來,他想了很多。雖說他不喜歡兩個長輩設計他的方式,但他認同晏晏跟父親和好是一件好事。
也許還有很多的遺憾,但他感覺得出來,晏晏對父親是又愛又恨。就某個層面來說,她是景仰這個爸爸的。那麼厲害的一個人,但因為母親的事,又恨他,複雜的情緒交織出今曰的情況。
假如打破了那個緊繃的僵局,接下來這對父女應該就可以漸慚恢復一般的親子關係吧。他這樣想著。
只不過,希望這次不要再弄巧成拙了。
「非凡姐明天生曰?」在他肩上捶了一記。「你怎麼沒有早點說,我都沒有準備。」
「啊。我忘光了,剛剛吃晚餐時才想起來。」
「你喔。」看看表,時間有點晚了。「我明天滿堂,沒空挑禮物,都是你害的。」再捶上幾記粉拳。
「那現在去挑啊。」兩人來到紀雅卓停機車的地方。
「這麼晚百貨公司都關門了。」快十一點了,去到那邊都不知道幾點,誰賣東西給他們。
「不用啦,那個傢伙,去夜市挑給她就好了。」他都是去夜市買的。
拉著黎晏殊上車,被她在背上捶了好幾拳。「不然兩串蕉送她也可以。」
不送也不會怎樣。
「那怎麼行。非凡姐對我多好,不送我心裡過不去。」對沒有姐姐的黎晏殊來說,一見如故的紀非凡真的就像一個大姐,或許是紀家人的豪爽直率,對她來說都是非常有魅力的。逆著風,好像背後傳來幾句輕聲的叨念,紀雅卓笑了。這樣很有老夫老妻的感覺,隨口耍了幾句嘴皮子,又被捶了好幾拳。
原來,他的神仙姐姐也是很暴力的。他發現交往越久,晏晏越有人味,越像一個可愛的年輕女生,雖然捶入超級癟,不過他怎麼覺得這樣很甜蜜,難道他有被虐狂?
「晏晏,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聽到他這麼說,黎晏殊愣了一下才回答:「記得。」她以為她在體育館遇到一個大痞子,差點就一拳揮過去。
真是奇怪的傢伙,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其實,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
怪了,現在這痞子是在真情告白?
他們這一對情侶,像戀人,更像朋友。
個性非常內斂的黎晏殊從不會說感性的話,那是她所不擅長的,真要說,大概會彆扭得自己也聽不下去。平時非常會耍嘴皮子的紀雅卓,在這方面又臉皮薄得不像他,說笑虧美眉他很拿手,但說真的卻又害羞到極點。
所以他們通常都用說說笑笑來帶過,其它就放在內心深處,像這樣談起幾乎是沒有過的事。
「特別不親切?」黎晏殊笑應,從不覺得自己哪裡特別。如果真要說,就是溫度特別低吧。
「真有自知之明啊。」紀雅卓大笑,然後被捶了幾拳連忙改口:「不是啦!是氣質很特別。」
「拗得真爛!」這個傢伙。
「真的啦。當時我覺得你氣質很特別,跟一般女孩子不大…樣,而且非常的眼熟。」後來想起在哪見過這張清秀的臉,卻又沒膽跟她提起,這回故意挑這個機會說,天曉得他醞釀了多久。
「眼熟?」好像有這個印象,但當時她以為是他搭訕女孩子慣用的伎倆,根本不相信。
而且,從小到大沒人說過她眼熟,因為這麼冷淡的人,一方面人家不會多聊,另一方面,像她這麼沒表情的人應該不多。
「我後來有想起為什麼覺得你很眼熟了。」心跳得好快!奇怪,他在緊張什麼啊?雖然這很像是在地獄的審判自白,但不曉得為什麼,他今晚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個傢伙今天晚上怪怪的。「為什麼?」他至吐底想說什麼?黎晏殊也感覺到他有點緊張的樣子,但她不明白,有什麼事情好緊張的?
「就……」正要開口說,紀雅卓卻發現對向的一輛汁程車行駛很不尋常,它競以非常快的車速往這邊衝過來,於是他大叫:「危險!
那輛對向的計程車,像是一頭失控的野牛,直直衝向兩人騎乘的機車,以飛快的車速迎面撞上,讓人連反應都來不及。
發生什麼事了?
黎晏殊頭昏眼花的從地上坐起來,覺得全身都快散了。
痛,是唯一的知覺。
讓自己鎮定下來,黎晏殊發現自己坐在路邊地上,竟還有蹄人在圍觀。
「小姐,你覺得怎樣?」一個太太蹲在她身邊輕聲問著。「已經有人叫救護車了。」
救護車?為什麼要叫救護車?
「你動動看,有沒有傷到哪裡?」一個陌生男子這樣說著。
黎晏殊慢慢移動手腳,發現自己身上擦傷多處,但都還可以移動,應該沒有傷到骨頭。
怎麼會這樣?仍然覺得頭昏眼花,但已經慢慢的有些清醒過來。
看看週遭的環境,一輛汁程車打斜停在馬路正中央,一輛眼熟的機車橫倒在一旁,車頭都撞爛了,地上長長的煞車痕煞是嚇人。
撞車了!
「紀雅卓!」頓時清醒過來,紀晏殊大叫他的名字,這輩子她還不曾這樣失態的大叫過,左右張望著,都沒有看到他的人。
一旁鄗路人似乎聽出她找人的意思,連忙跟她說:「你找你朋友哦?」
撲黎量殊焦急的點頭,於是又說:「他比較嚴重喔。」
「他人呢?」為什麼她都之看列他?比較嚴重是什麼意思?
心臟幾乎跳出喉嚨,慢慢憶起他撲過來的身影。不要告訴她紀雅卓沒救了,她這輩子最痛恨面對身邊的人死亡。
「在那邊。」路人手一指,黎晏殊看到另一叢圍觀的人群。
路人解釋:「你們被那輛酒駕汁程車撞上了,那個男孩子整個人飛出去,大概有一層樓那麼高,然後摔到前面豆花店的遮雨棚上,遮雨棚破掉再摔到那輛車頂上。」
黎晏殊覺得全身都凍結了,這樣摔還有命在嗎?
不顧自己全身都在痛,她爬起身撐著到那輛車旁,恰好路人們合力將紀雅卓抬下來平放。
「紀雅卓……」天啊!他的腿!
看到那左腳板外翻的情況,黎晏殊心中一檁,他的腿骨怕是斷了。
「小姐,這是你朋友哦?」有人這樣問。
黎晏殊點點頭,幾乎沒有力氣去試他的氣息。
「還活著啦!」一旁的阿伯很豪爽的喊著,他剛剛有試過了。「好佳在他有戴這頂很貴的安全帽,要是戴西瓜皮的那種,他穩死的!」
慢慢的、輕輕的握住他的左手,生怕弄痛他似的,黎晏殊幾乎要當場哭出來,還好,他還活著。
「你是給他載的那個女生喔?」阿伯問,黎晏殊點點頭。
「小姐,你要感謝他喔,如果不是他頂著,現在躺這樣的就是你哦。」
看黎晏殊一臉茫然的望著他,阿伯解釋:「計程車這樣撞過來,你們要整個閃開不可能啦,絕對被撞的。所以他騎前面的要是閃躲,不管是車子打斜或怎樣,後面那個絕對會飛出去,他就是閃都沒有閃,硬給他迎面撞上,所以才整個被撞飛。」這樣解釋有沒有聽懂?
笨蛋……黎晏殊在心中輕聲罵著,將快流下的淚眨回去,跟自己說不可以哭,她要堅強,才可以照顧他。
這時,警察跟救護車趕到現場,醫護人員幫他做了緊急的救護後。就將兩人送醫。
「快到醫院了。加油。」一路握著他的手,非常不習慣這樣安靜的紀雅卓。
安全帽已經被醫護人員取下,換上護頸保護。
黎晏殊看著那張蒼白的俊容,第一次覺得,他的容貌是這樣的溫柔,剝除了故意搞笑的一面,這個男人的內心既細膩又柔軟,他用他的方式在保護著她,一直都是。
目光來到他修長的腿,左腿已經被醫擴人員用夾板扶正,黎晏殊心中一陣酸,希望他的腿可以治好,她不想看到這條勁瘦修長的腿是瘸的。
大醫院都是這樣嗎?
送醫後,紀雅卓已經在急診室的走廊躺了三小時。
「護士小姐,請問醫生什麼時候才會幫我朋友開刀?」既然是送急診,是不是應該盡快救治?
紀雅卓好像很疼痛,已經聽他無意識的斷續呻吟了好久,黎晏殊心疼得要命。
被拉住的護士小姐似乎相當習慣這種情況,於是淡淡的說:「明天早上醫師才會進來喔,現在沒有可以幫他開刀的醫生在。」
「沒有醫生在?難道就讓他這樣躺到明天早上?」接到電話趕來的紀非凡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小姐,現在在院的醫生都不能動這個手術,您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由實習醫師來操刀吧。」護士小姐理所當然的說。
「可是到明天早上還有五、六個小時耶!」這會不會拖太久了?
「不好意思,這是醫院的規定。」護士小姐也不能說什麼,這種情況她看很多了。
「不能請他趕來處理嗎?」誰說醫者父母心了?
「小姐,我只是護士,你們跟我吵也沒有用。」淡淡的說完,護士小姐就離開了。
「怎麼辦?真的要等到早上?」紀非凡有些懊惱,超級生氣的,但是生氣也無濟於事。
「不行,不可以讓他這樣躺到早上。」黎晏殊堅定的說著,她知道有誰可以幫她們的忙,即使她很不願意向他求助。
「那能怎麼辦……」紀非凡轉過身,剛好看到黎晏殊在撥電話。
晏晏打電話給仇家嗎?好嚴肅的表情。
電話似乎響了很久,終於接通。黎晏殊的表情十分複雜,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整個人緊繃起來。
「爸爸,我是小晏……」
有時候不得行承認,有些人脈關係是很管用的。
我是誰?」
黎晏殊嚇了一跳,難道他腦子撞壞了?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你是紀雅卓。」她輕輕說著,觀察他的反應。
「紀雅卓……」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陌生的名字,扶著頭好像有點痛苦。
「我不知道。」
黎晏殊真的嚇到了,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醫生明明說他恢復情況良好的,也沒聽說有腦震盪啊。「你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個名字你沒有印象嗎?」
紀雅卓呆滯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怎麼可能!醫生說你狀況良好的。」她真的快哭出來了。「不行,請醫生過來看看!」伸手就要按護士鈴。
這時紀雅卓卻大叫了一聲:「啊!好痛!」還差點滾下床,嚇得黎晏殊趕緊回過身扶住他。
「你怎麼了?」怎會突然這樣?
紀雅卓伸手握住她的雙手,氣若游絲。「晏晏,我想起你了,你是黎晏殊,我的晏晏。」
「你想起我了?你真的認得我?你覺得怎樣?」天啊!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看起來很不好。
那些醫生不是笑嘻嘻的說手術很成功嗎?
「我覺得……我快要不行了……」說著,還翻起白眼。
都是庸醫!
眼淚在這時飆了出來。「紀雅卓!你不要昏過去,我叫醫生!」黎晏殊想按護士鈴,但是紀雅卓卻緊抓著她的手。
「晏晏!」紀雅卓忽然猛一陣咳嗽。「你不要走。」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簡直就像溺水求生的人。
「你覺得怎樣?我趕快叫醫生,你先放開我。」他怎麼死抓著不放?
她這樣無法叫醫生啊。
「不用了……」紀雅卓簡直像隨時會斷氣。「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用叫醫生了。你聽我說……」
怎麼會這樣?
「紀雅卓。」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老天爺不會對她這麼殘忍的。
「晏晏……」紀雅卓輕喚著。
黎晏殊反手握緊他的雙手。「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你愛我嗎?」他問,好盼望的眼神。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她快受不了了,誰來幫他們!
很滿意這個答案。「我也很愛你。」紀雅卓虛弱的一笑,然後輕聲的說:「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前,好好的給我一吻?」
「紀雅卓……」這個笨蛋,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這種事!
「拜託你了,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怎麼會這樣?黎晏殊忍著淚,慢慢的傾身向前,要將唇貼上他的,卻在這時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
等等!是看錯了嗎?她怎麼覺得有點奇怪?
黎晏殊在吻上他之前,忽然整個人癱了下去,像是要暈厥過去。
這時,快要斷氣的紀雅卓忽然有力的扶助她。「晏晏,你怎麼了?」
怎麼整個人軟了下來?
「啊!」紀雅卓大叫一聲,連帶著側滾到一邊。
「好痛!」腰側狠狠的被擰了一把,原來晏晏捏人這麼痛,真是人不可貌相。痛到他這個打石膏的都差點要跳起來。
「紀雅卓!」黎晏殊生氣的從他身上爬起來。
「你騙我!去死啦!」狠狠的一陣亂打,害她哭成這樣。
「唉呀!唉呀!」真的要死掉了。「打到傷口了,快痛死了!」
沒好氣的放過他。「痛死活該啦!誰叫你騙我。太可惡了,害我多擔心,還以為你真的怎麼了。」
「嘿嘿,別生氣嘛。」紀雅卓笑嘻嘻的討好,縱使身上紗布包紮多處,腿上還打著石膏,依然不改痞子本性。
「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看我不好好跟你算這筆帳。」看他好像真的恢復得不錯,黎晏殊這才放下一顆懸了半天的心。
目光有點捨不得的在黎晏殊身上搜索,也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傷,難得的正經。「如果我再把你保護得更好一點就好了,一身的傷
「很痛吧?」
連臉上都擦傷了,女孩子最愛漂亮的。
「你已經把我保護得很好了,迕醫生都說,你傷成這樣,我只有一些外傷,真的很不容易。謝謝你,真的。」誠摯的道謝,這是她從事情發生後,最想跟他說的一句話。
「那麼……你以身相許好了。」嘟起漂亮的唇形,紀雅卓好可憐的說:「你剛剛沒親到不算,再來一次吧。」
「來你的頭。」真服了他!怎麼傷成這樣還可以這麼皮,她懷疑即使是世界末日,這傢伙應該也是這副德性。
這時,紀非凡從門外走了進來。
「不錯嘛,恢復力果然跟蟑螂一樣好。」他們家不吃感性告白那一套,即使昨晚一樣煩惱緊張到快哭,這時看他好些了,卻只會用慣常的打鬧嘻笑來帶過。天知道她昨晚也幾度差點哭出來,擔心得不得了,打電話回家跟父母說這件事時,抖得差點說不出話。
「對啊,誰的弟弟嘛。」蟑螂家族的恢復力當然很好啦。
看到紀雅卓好多了,黎晏殊忽然想起昨晚騎車出去的目的。「啊!非凡姐,今天是你生曰,我差點忘了。」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只好歉然的說:「生日快樂喔,禮物只好之後再補上了。」
但紀非凡卻一臉茫然。「我生曰?不是今天耶。」有點尷尬,不過還是要實話實說。
不是今天?黎晏殊轉向紀雅卓。「你不是說……」
馬上聽出不對勁,她老弟是絕對不敢記錯她生曰的。「紀雅卓,你搞什麼鬼啊?不說清楚你就完蛋了。」就算有傷在身業一樣。
「我……」死定了,乾脆直接裝死。「我頭好痛喔,我都忘記了,啊……我要睡覺了。」
睡覺?一定有鬼!
黎晏殊相信仙會說謊一定有他的理由,雖說紀雅卓騙了她,但她一點都沒有往不好的地方想。
「你為什麼騙我?」她不會計較他說謊,但是她希望這時候他可以說實話。
看到黎晏殊一點業沒有生氣,紀雅卓覺得超級感動的。「晏晏,還是你對我最好。」不像他姐,好像要抓小偷似的。
「哼哼,影射我也沒關係,不說實話你就完蛋了。」紀非凡在一旁雙手盤胸,她的弟弟可不能是個騙子。
「其實我昨晚先去黎家跟黎董借東西」大聲的一口氣說完,然後把被子蒙上頭,他都不敢看晏晏的反應了。
這個答案真是出入意料之外,黎晏殊跟紀非凡都是一愣。
「為什麼要去跟我爸借東西?」黎晏殊輕聲問,隱約猜著原因。
晏晏沒被氣走。紀雅卓把被單放下,然後誠實的說:「其實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外公、黎董,抱歉了,他最不會撒謊了,現在這種情況,他只好不顧道義的一五一十說出兩個長輩的委託。不過他還是很好心的略過外公假裝中風的真相,這樣也算是對得起外公了。
聽完之後,黎晏殊不發一語的想著事情。
紀非凡追問:「你去找黎董借什麼東西?」這個讓她很好奇,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他們父女和好?
黎晏殊倒是想到一樣東西。「媽咪的日記?」
紀雅卓搖搖頭,那個東西要真管用,黎歲念拿出來時就該成功了。
「難道是……」紀非凡忽然想到,弟弟曾經跟她提起過的一件事。
「向陽午後」的那個房間。」他知道姐姐已經猜到,他去跟黎董借什麼東西,也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是什麼東西了,那麼可不可以有人告訴我?」
不要跟她打啞謎好嗎?
她相信這樣東西一定跟她的母親有關。
黎晏殊沒想過自己還會再踏入這裡——「向陽午後」。
今天是紀雅卓車禍後出院的第一天,從幾天前他就嚷著要到這裡來,現在終於成行。
其實,黎晏殊很害怕又很期待看到紀雅卓想要給她看的東西。為了紀雅卓跟她出車禍的事,父親這段時間到過醫院好幾趟,來關切他們的狀況。
她無法忘記,父親第一次看到她的神情,那個充滿喜悅、幾乎要伸手抱住她的樣子,若不是她已經太久無法跟父親親近,他應該會緊緊的把她抱進懷裡吧。
她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她現在對父。的感覺很複雜
「你準備好要去看了嗎?」紀雅卓拄著拐,在她身邊站定後伸手握住她的手,給她一點支持的力量。
「我……」她也不知道。
「有我陪你啊。」紀雅卓眨眨眼,溫柔的說:「不要害怕,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你。」「思。」點點頭,有他在身邊,她真的安心很多。
打開那扇「向陽午後」被長年深鎖的門,一切的過去都將被封印在夢中。
這是一扇時光之門,黎晏殊在看清門內景致時就哭了,全賴紀雅卓牽住她的手來支持她。門內所有的事物都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
黎晏殊撫過一本本的作業簿,如數家珍。」這是我的習字簿。」還沒翻都知道。「那一次我被老師罰寫,我記得我哭得好厲害,因為我沒有被老師罰過,所以邊哭邊寫。」沒想到這本本子在這裡。
「這是我第…次代表班上去參加書法比賽的毛筆。」保存得真好。
「這是……」眼眶不爭氣的又紅了。「那次老師出作文題目「我可愛的家庭」,我賭氣在本子上寫了沒有兩個字,後來被罰跑操場,我氣得把本於丟到垃圾桶,沒想到他居然也收藏了。」
幫她抹去淚珠。「你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面熟嗎?」看她搖搖頭,於是說:「你看牆上的照片。」
難以置信的搗住自己的唇。「我的天。」
牆上嵌著無數的照片,裡面有很多母親的照片,業有更多她門照片,從小到大一點一滴,騎著腳踏車的晏晏、繃著小臉的晏晏、在外公家澆花的晏晏……數不清的她,從襁褓中的嬰孩到亭;爭玉立的少女。
「這裡是「向陽午後」的禁區,黎董不准任何人進來。」看她哭得淒慘。他將她擁進懷裡。
屯加入樂團比較晚,不知這個規定,所以曾經誤闖過。當時我更奇怪,黎董怎會收藏這些東西。還有,相片裡的女人是誰
「不是他夫人,也不是那小鬼。」
「你對黎歲念有成見。」黎晏殊笑。聽他說小鬼時的口氣,出像在說什麼害蟲。
「哼哼,何只有成見。」他幾乎想偷打她。「後來聽說,這間房裡的東西都是紀念黎董的一位故人,包括這整間「向陽午後」都是為此而存在。
雖然沒人敢去問,但大家都猜是黎董的情人跟女兒,卻沒想到背後有這樣一段故事。」女兒是猜對了,女主角原來竟是元配夫人。
靜靜聽著紀雅卓的陳述,黎晏殊顯得沉默,沿著房間的四周圍走,眼前儘是她們母女倆的照片。
不知道該對此做何反應。紀雅卓很瞭解她,這間房間的存在,確實打動了她,也或許還有因為這次車禍全耪「齊幫忙,在她心中堅持多年的某些東西,她知道已經坍塌,但疏+豐子關係已經那麼久,她不曉得該怎麼去做出反應。或者說,她已經忘記怎麼用疏離淡遠以外的方式來跟父親說話。
「晏晏,放下好嗎?」紀雅卓看出她的矛盾,輕聲的勸說:「原諒黎董,也放你自己自由,你已經把自己的靈魂禁錮得太久了。」
「我不知道。」黎晏殊有些難過。「我真的不知道。給我一點時間去想想,好嗎?」她真的該好好想想,該怎麼重新定位父親,又該怎麼以女兒的身份面對父親。
沒有疏離,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個真正的女兒。
一句「給我一點時間去想想」,黎晏殊消失了一個月,到英國自助旅行去了。紀雅卓走進兩人慣常吃的萬年早餐店,老闆看到他就主動的打招呼:「帥哥,肉鬆蛋不加小黃瓜三明治跟冰奶茶,內用。」內用兩個字還喊得特別大聲……
從晏晏出國的第一天,紀雅卓自己來吃早餐,跟老闆說女朋友出國,所以早餐只需要一份,而且要內用後,每天早上他來吃東西,老闆就會復誦一次,外加一個過分燦爛的笑容。
老闆八成以為他被女朋友甩了,紀雅卓這樣想著。尤其晏晏遲遲沒回國,總是他一千人「內用」,老闆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燦爛。
真想賭氣去別家吃,但憑良心說,這間早餐店的東西真的非常好吃,連不用上課的日子,他還是會每天來報到。為了不要吃到難吃的早餐,紀雅卓決定忍耐,大丈夫能屈能伸。
無聊的翻閱水果日報,看到某某女星跟某某男星又傳徘聞、某某歌手要出新專輯了、某某女星跟某某老闆共度良宵被狗仔拍到
真無聊!紀雅卓想著,這些人都沒事做嗎?
這時,有今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芝麻醬草莓三明治加熱薏仁漿,內用,謝謝。」
紀雅卓猛地回頭,果然看到一張清秀的盈盈笑臉,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晏晏!」終於回來了。
怡然的走到他身旁,黎晏殊笑道:「這麼厲害,我點個早餐你馬上就認出我的聲音。」紀雅卓反射性的先握住她的手,像是要確認她真的在身邊,然後才得意的笑況:「當然,「芝麻醬草莓三明治」這麼奇怪的東西。大概只有你會點。」他從不敢嘗試。
黎晏殊瞪他,沒好氣的說:「哼,我還以為你是認出我的聲音。」原來是因為這麼奇怪的理由認出她。「「芝麻醬草莓三明治」很好吃的,叫你吃吃看你又不肯。」
恰好老闆將黎晏殊的早餐做好送了過來。
紀雅卓咧嘴露出超級燦爛的笑容,對老闆介紹:「老闆,這是我女朋友,她回來了!」他不是被甩,是女朋友出國玩,這下總該相信他了吧。
老闆點頭笑笑的回到餐檯,紀雅卓不忘加上一句:「老闆,以後不管是內用還是外帶,都是兩份早餐喔。」
愛情使人溫暖,連吃早餐都不再孤單。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