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傻話?這事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和羅起麟結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的財勢和手腕,都是上上之選,我們一定得好好綁住他,讓他成為我們的朋友,而非敵人。"葛倫嚴厲地瞪著女兒,商場上的利害關係珊蒂應該早就瞭解了,怎麼到現在還問這種蠢問題。
"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他冷硬、刻板又無趣,就和一根冰柱一樣,和他結婚我一定會悶死。"珊蒂對這件婚事是愈來愈不耐煩了。
"起麟是個標準的工作狂,這沒什麼不好,結婚後他忙他的工作,你就可以去玩你的,隨你愛找幾個情人都沒關係。"葛倫笑得很曖昧。
在美國的上流商界,哪對夫妻是真心相愛了?還不都是為利益結婚,然後各自搞婚外情。
"哼!就像你和媽一樣嗎?"珊蒂譏諷地冷笑。她的父母正是貌合神高的典型例證。
"別在我面前提到你媽,她現在八成又和某個三流畫家溜到地中海去廝混了。"葛倫哼了一聲。
"難道你們之間不曾有過愛情嗎?"
"女兒,你出身在這個環境就該懂這個遊戲規則,一切以利益為優先,愛情根本不重要。"
"是嗎?"她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羅起麟,悶悶地歎了一口氣。
真奇怪,他明明長得還不錯,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喜歡他?可能是他那張毫無感情的臉孔讓她反感吧?
不過,看在他費心幫她設計新居的燈飾份上,她就勉為其難地嫁給他吧!反正,這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婚姻。
羅起麟來到桌旁坐下,眉宇間鎖著不悅,今天一整天打電話給齊頌明都沒人接,連手機也關機,一種莫名的焦慮悄然進佔他的內心,他感覺得出事情有點蹊蹺,但葛倫來台,他根本抽不出空去找齊頌明問個清楚,因此整天情緒煩躁,一反平常的冷靜。
"怎麼了?公司有事?"葛倫看著他,頗覺奇怪。
"沒有。"他淡淡地道,努力維持笑容。
"沒有就好,對了,珊蒂說她想在台北拍一組婚紗,帶回美國,你有空的話帶她去找找看哪一家拍得比較好。"葛倫道。
"婚紗?我對這個不太在行……"他皺著眉,台北的婚紗店他根本不熟。
"啊!那找頌明帶我去好了!她對這種事應該很清楚才對……"珊蒂突然大叫,興奮地拿出手機。
"她正忙著設計燈具,你不要去麻煩她。"羅起麟不希望齊頌明再和珊蒂碰面。
"這哪叫麻煩?朋友幫忙一下又不會怎樣。"珊蒂白他一眼,頓覺掃興。
"誰是頌明啊?珊蒂。"葛倫奇道。
"啊,我忘了告訴你,爸,我見到了我最崇拜的那個燈具設計師了耶!而且還和她成為好朋友,她人真的很好,我很喜歡她!"珊蒂激動地向葛倫報告。
"哦?那什麼時候請她來讓我瞧瞧?"葛倫很感興趣地道。
"我現在就約她出來,她從不會拒絕我的。"珊蒂馬上撥了電話給齊頌明。
羅起麟俊臉拉了下來,可是又不知該如何阻止,只有暗暗盼望珊蒂找不到齊頌明。
"咦?她不在?"珊蒂失望地叫了一聲,但她很快地又轉了轉眼珠,賊賊地笑著,"那打給李康原好了,他一定知道頌明在哪裡。"
"誰說他一定知道?"羅起麟冷冷地問。
"他當然會知道,他是頌明的男朋友嘛!"珊蒂逕自拿出李康原的名片,撥了他的手機號碼。
羅起麟點燃一根煙,重重地吸了一大口,被珊蒂的話惹得極為不快。
齊頌明是他的女人!
他的!
"喂?李康原李先生嗎?我是珊蒂,請問頌明現在人在哪裡?什麼?她和你正在吃飯?等一下要去別墅安裝電燈?太好了,那我們也要過去看看。"
珊蒂一掛上電話馬上就嚷著要羅起麟帶她和她父親去別墅。
"快嘛!頌明好像要在今天完成所有燈具的組裝,我一定要去看。"
"好吧,正好下午沒事,起麟,帶我去看看你們的別墅吧!"葛倫也想看一下那棟聽說很氣派的房子。
羅起麟強忍住狂燒的護火,當他聽到齊頌明竟和李康原一起吃飯時,醋意簡直要把他的心腐蝕出一個大洞。
"起麟,你怎麼了?"葛倫拍了拍一臉陰晦的他。
"沒什麼,走吧!去看看也好。"他雙唇抿成一直線,大步走出餐廳。
不久,他們一行人來到別墅,羅起麟車子一停好就迫不及待地走進別墅內,一樓的幾個燈飾已安置妥當,玄關、客廳的天花板、沙發旁的主燈……每一盞都細膩美麗、風格獨具,跟著進門的珊蒂早已驚喜得合不攏嘴,連葛倫也沒想到羅起麟會為了自己的女兒大費周章地找專業設計師來設計每一盞燈具,在心底直讚賞這個未來女婿的用心。
但羅起麟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那些燈,他一進門就在各房間搜尋著齊頌明的身影,巡遍一樓後,大步往二樓走去,然後,他在臥室門外聽見了齊頌明和李康原的笑談聲。
"啊!不是那樣擺啦,康原,是橫放!那盞燈叫'心荷',那一大片荷葉上放著兩顆燈泡,象徵著'兩心相合'……"齊頌明邊拆開另一箱的燈具邊指示李康原如何擺設。
"你真厲害,每盞燈都有名稱,而且還這麼貼切。"李康原歎道,齊頌明也只有在設計燈具時才不迷糊。
"就像給每個孩子命名一樣,總要取個最好、最響亮的名字。"她笑了笑。
"好了,那你手中那盞要放哪裡?"他又看著她手中的那盞燈。
"床頭,這是我為……主人夫婦設計的'摯愛'……"她拿出一盞造形奇特的燈具,突然沉默下來。
李康原瞪大眼睛,那盞燈是以一男一女的裸身黑銅為主架,兩具人形緊緊相擁,一顆圓形如水晶球的燈泡則鑲在他們身體之間的空隙中,其散發出的濃烈的情愛與幸福教人動容。
"天!這盞應該去意大利參展的!簡直是個極品!"李康原識貨地低嚷,這件作品是齊頌明所有的燈具中最棒的一個!
"別鬧了,這盞只能放這裡,我是根據整個房間來設計的。"她幽幽地看著這件自己最滿意的作品,這是她送給羅起麟最後的禮物。
李康原很快就發現她的低沉,為了逗她開心,他走上前擁住她,摸摸她的頭髮道:"你真的是個天才!頌明,我愛死你了!我看你就嫁給我算了!"
她被他誇張的說法惹得噗啼一笑,抬頭順著他的玩笑說:"好啊!那就快把我娶回去吧!"
他們親密的樣子全被羅起麟看進眼裡,他再也忍不了不斷竄燒的妒火,一腳踏進房內。
齊頌明瞥見他,愕然地推開了李康原,心頭如雷急鳴。
"你們在幹什麼?"羅起麟陰鷙地問。
李康原回頭盯著他,平靜地道:"羅先生,你來啦?我和頌明正在幫你的新婚臥室做最後的燈具安裝。"
"是嗎?看來你們工作得滿愉快的,我打擾到你們了嗚?"他的目光直射向齊頌明。
昨天還在他懷裡嬌喘呻吟的女人,如今卻和別的男人調笑,這場面誰忍得了?
"不會……"李康原才搖頭,齊頌明就打斷他。
"是的,你打擾到'我們'了,等我把最後這盞燈組裝好你再來看吧!羅先生。"她轉開頭,蒼白而冷淡。
那一聲毫無感情的"羅先生",讓羅起麟臉色微變,很明顯,有什麼事改變了齊頌明的態度了。
"李先生,我車上有一張購買傢俱的支票,請你去幫我拿來好嗎?"他將車鑰匙拋給李康原。
"羅先生……"李康原知道他故意要支開他,立刻想找借口拒絕,可是才一開口,就被羅起麟凌厲的視線瞪得說不出話來。
"麻煩你了。"羅起麟冷冷地道。
李康原無奈,擔心地看了齊頌明一點,緩緩踱出主臥室。
房間裡只剩下羅起麟和齊頌明兩人,齊頌明與他對望著,清楚地聽見自己內心顫動的聲音……
怦咚!怦咚……
羅起麟走到門邊,砰地一聲將門關上,然後轉身盯著她。
"羅先生……你關門做什麼?"她驚跳了一下,不安地後退一步。
"是什麼事讓你連稱呼都改了,頌明。"他瞇起眼走向她,怒火正一寸寸燒燬他的鎮定。
"請別……隨便叫我的名字……"她顫了一下,避開他懾人的目光。
"看著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上前揪住她的手腕,低聲喝問。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還是保持原來的……距離就好……"她真氣自己一面對他就變得這麼膽怯。
"為什麼?"
"因為……我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喜歡你……"她自知這個借口瞞不了羅起麟,可是慌亂中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你撒謊!你對我感覺依然強烈!"他才不會笨到去相信她的鬼話。
"那只是……你的錯覺!"
"不!這些日子我們如此親密,那份感覺不可能有錯,我能肯定你愛我。"她以為他是呆子,會看不出一個女人對他是否真心嗎?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給了他,傻瓜都看得出她愛著他。
"是……我是愛你,但你呢?你愛我嗎?"她瞪著他的長眼,他筆直的鼻,和冷硬的唇……
她被他的眼看過,被他的鼻嗅過,被他的唇吻過,她全身上下都曾經給過他,可是他呢?他卻蔑視著女人的自尊,自私地只想把她綁在身邊,不打算付出同樣的愛!
他怔了怔,隨即失笑。"當然!我如果不愛你,又何必把你留在我身邊……"
"你真的愛我嗎?如果在一筆龐大的錢和我之間讓你做選擇,你會選什麼?"
"你在介意我和珊蒂的事?"他不答反問,敏銳地看出她的心事。
"我憑什麼介意?我和你什麼都不是。"她堵了他一句,轉身繼續她的工作。
"誰說我們什麼都不是?這幾天我們天天在一起,你是我羅起麟的女人……"他一把將她扭過身來。
"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天真,不過就是上過幾次床而已,我不想把青春浪費在一個不懂得愛我的人身上!"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低聲怒叫。
"你別鬧情緒,頌明,我說過我娶珊蒂是計劃的一部分,難道一個名分對你這麼重要……"他皺眉解釋。
"你娶誰都不關我的事。"她的心微酸,咬著下唇,再次轉身背對他。
"頌明!我的過去讓我對錢有著和別人不同的看法,我的信心來自我的財力,錢對我的重要性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什麼還要去計較我和珊蒂的婚事呢?我娶的是她,但我喜歡的是你啊!"他繞到她面前,試圖讓她明白,他的愛情和事業是立足在不同的水平上的。
"我沒有計較什麼,我只是替我自己難過,愛上你之後才發現你的愛不是我要的那種……"
"你要的是哪種愛?"他冷凝地盯著她。
"沒有條件,沒有目的,簡單的,平凡的愛情。"
"我給你的難道不是?我第一次不在乎女人是否對我有利,不在乎是否有利用價值,我對你的愛難道就有條件?有目的?"
"但不是全部。"她哀傷地笑了,他懂女人心嗎?他懂嗎?
"你……"
"我不想再夾在你和珊蒂之間,像個一電燈泡一樣,從一開始我就被迫扮演這個角色,我不要以後也得偷偷摸摸愛你,那對我的自尊是種羞辱,對珊蒂也是種傷害。你太習慣用錢來衡量所有的事,早晚會被錢反咬一口。"她完整且清楚地表達了她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他的眉心出現無數直紋。
"是的,與其當個第三者,我寧願退出……祝福你……和珊蒂……"她困難地把最後幾個字說完,走向房門。
"這麼急著擺脫我,應該不只因為珊蒂吧?"他扯住她,森然地問。
"什麼?"她愣了一下。
"李康原也是原因之一吧?你喜歡他?"他從沒想過,自己會為個女人吃這麼多的醋。
"對,我喜歡他,他溫和又親切,和他在一起一點壓力都沒有……"她仰頭看他,索性承認他的懷疑。
他臉色驟變,再也冷靜不了,猛地將她拉近,憤怒地扣住她的後頸,壓迫式地狂吻著她。
她大驚,拚命掙扎,卻絲毫撼動不了他強有力的雙臂,只能無助地承受著他滿腔的暴怒,任他摧殘著她的唇瓣,直到紅腫……
然後,一如突然的侵略,他用力推開了她,她頓失平衡,踉蹌地摔落在身後的大床上。
"滾到李康原那裡去吧!別以為我非要你不可,我羅起麟身邊多得是女人,可不缺你一個。"他以嫌惡又傷人的表情冷斥。
她臉色蒼白地低著頭,雙手顫抖地環抱住自己,努力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李康原和珊蒂走了進來,珊蒂望著他們之間沉鬱的氣氛,不解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和齊設計師聊聊而已。"他淡然地說著,走向珊蒂,親密地攬著她的肩,指著窗旁那盞"心荷",刻意演給齊頌明看。"過來看看齊設計師幫'我們'設計的燈,珊蒂。"
"哇!真的太棒了!頌明,你設計的每一盞燈我都好喜歡哦!"珊蒂回頭看著齊頌明,興奮難抑。
"謝謝……"齊頌明擠出一抹微笑。
李康原看得出她已快撐不下去,於是上前將她扶起,握住她的手,示威地向羅起麟道:"很抱歉,頌明累了,我們先走了。"
羅起麟牙根一緊,冷面如霜,連聲音也降到了冰點。
"是嗎?不是還有一盞還沒弄好?"他瞥了一眼還擱在木箱上的那盞"摯愛"。
"這盞……其實是多出來的……我看還是讓我帶回去……"齊頌明忽然捨不得將這盞作品送給他,那是她和他之間唯一的紀念了。
"我剛才還聽說是你特別為我和珊蒂設計的,怎麼還能帶回去?裝上去。"他冷冷地要求。
"不要。"她也拗了,抓起那盞燈便想走。
"把燈留著!"活像在賭氣,她愈不給他就愈想要。
"康原,我們走。"她緊緊地將燈抱在胸前。
李康原沒轍,只好帶著她走向房門。
羅起麟大怒,一個箭步伸手一抓,握住了那盞燈的男形基座。
"你幹什麼?放手……"齊頌明大驚,也緊握住女形基座不放。
"給我!"
"不要,這是我的……"
兩人互相拉扯著,突然,她的手一滑,整盞燈被他搶了過去,而且脫手摔在地上,男女之間的圓形燈泡當場破碎!
"啊!"她驚呼一聲,呆愕地瞪著那碎裂的作品。
"起麟,你在幹什麼啊?"珊蒂睜大眼睛,詫愕地看著羅起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羅起麟鐵青著臉,盯著躺在地上那盞男女相依的人形燈具,心頭五味雜陳。
那是齊頌明為誰做的?
為他?還是為李康原?
齊頌明慢慢抬起頭,氣苦地看了羅起麟一眼,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的痛,流著淚衝出了臥室。
"頌明!"李康原著急地喊了一聲,追了出去。
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葛倫則不解地走進來,奇道:"發生什麼事了?"
珊蒂向她父親聳聳肩,整個狀況她也完全不懂。
羅起麟則像尊石像定定地釘在原地,齊頌明一走,他的世界又變得陰沉黑暗,而他,再也看不見自己的心了。
☆☆☆
"你這種報告是寫給三歲小孩看的嗎?"羅起麟當著眾人的面,很不客氣地把一份報告資料全丟在日光企業原來的少東張克賢臉上。
張克賢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長到這麼大他還沒受過這種羞辱。
"重寫!我要的是日光科技的最新財務報告,不是預測,三天內把實際的數字交出來。"羅起麟冷冷地說完,連會也沒心情開下去,起身走出會議室。
眾人竊竊私語,財務經理陳遠鴻也不禁暗想,新老闆的性子還真難捉摸,前陣子才覺得他較有人性而已,如今又變成了地獄煞星了!
"可惡!他真的太可惡了……"張克賢氣得將他熬夜兩天寫出的報告全揉成一團廢紙。
"小聲點,副總,羅總裁這兩天情緒比較不好……"陳遠鴻來到張克賢身邊,悄聲安撫。
"他情緒不好,我情緒又哪裡好了?他一來,日光整個變樣了,動不動拿我開炮,我又不是他的玩偶!"張克賢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
"可是他現在是日光的大老闆啊!我們又能怎樣呢?"陳遠鴻搖頭歎氣。
"那麼,就把他趕出日光好了……"張克賢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憎恨。
"你……你想幹什麼?"陳遠鴻心驚地問。
"沒什麼。"張克賢冷笑著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中止,大家自行散去,羅起麟寒著臉回到辦公室,原本應該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可是他卻心浮氣躁,怎麼也靜不下來。
該死的!
他一拳打在辦公桌上,雙眉絞擰成死結。
為什麼齊頌明會影響他整個情緒?男女關係分分合合,這種事他應該比誰都看得開,也比誰都更不會放在心上才對啊!
以往,女人對他的定義只是遊伴,是種陪襯,從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們只是他成功背後的附屬品,只是他生命中的小小點綴而已。
可是認識齊頌明之後,她的角色嚴重地混淆了他的觀念,從喜歡上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著瘋狂獨佔她的念頭,想要碰觸她,想把她綁在身邊,想隨時隨地看得到她……
這是怎麼回事?
短短半個月,他的心思全被她左右,她的膽怯,她的迷糊,她燦爛明朗的微笑,還有她那種摻雜著畏懼及傾慕的眼神……都像盞令人目眩的光團,緊扣住他的喜怒,牽引著他的目光。
真是可笑!
不過是一個燈具設計師!一個沒什麼值得他奪取的平凡女人!
但那個平凡女卻該死的讓他……愛到這種地步?
煩亂地將西裝外套脫下,丟在一旁,他點燃一根煙,坐靠在皮椅上,隔著玻璃帷幕往外眺望大台北地區灰濛濛的市景。
天母的別墅裝滿已全部完成了,一棟美麗的房子就只等著他住進去,可是,他卻遲遲不願從飯店搬過去,一想到每晚會看見齊頌明設計的每一盞燈,他就寧可花錢繼續住在飯店裡。
他不要一個人去面對那些燈,不要讓自己再陷入對齊頌明的思念中,既然她選擇走出他的生命,投向別的男人的懷抱,那他又何必像個傻瓜一樣去觸景傷情……
唉!這實在太不像他自己了,他是冷血的羅起麟,他現在該想的是珊蒂,而不是齊頌明,他究竟是哪根筋壞掉了才會變得這麼愚蠢可笑?
齊頌明離開他,對他來說沒半點損失啊!不是嗎?那他又在那裡不捨得什麼?難道他會為了她而放棄和珊蒂的婚事?不,不可能,他再怎麼喜歡她也不會笨到去把即將到手的財富推開。
他的事業第一優先,沒有任何事能阻止他往上爬升的意念,包括愛情這種虛無又不值錢的東西。
冷冷啐笑著,他決定振作起來,徹底忘了那個膽小的燈具設計師,永遠將她從記憶中排除!
電話響了,秘書向他報告,"羅先生,珊蒂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
"是。"
珊蒂推門走進辦公室,不太高興地衝著他就道:"為什麼我來找你還必須過秘書那一關?我是你的未婚妻耶!"
"這只是例行公事。"他淡淡地道。
"該不會是怕我撞見了你和哪個女人在辦公室裡胡搞才多此一舉吧?"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高高地蹺著修長的雙腿,挖苦地盯著他。
"我不會和女人在辦公室裡胡搞的,珊蒂,在工作的地方幽會不是我的風格,太沒情調了。"他瞇起眼,迎向她的目光。
珊蒂的漂亮幾乎可稱得上精緻完美,加上身價不凡,這樣的女人該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吧?
可是,為什麼即將娶她進門的他卻一點也不覺得興奮呢?好不容易談成了這樁婚事,他的事業加上她的財力,雙方的結合正是他計劃了許久的策略,但眼看成功在即,他卻沒有想像中的快樂……
為什麼?
是因為他並不愛珊蒂嗎?
還是,他希望娶的女人是齊頌明,而不是珊蒂?
不!這太荒唐了!放著珊蒂這個富家女不要,而去選擇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這更不是他的風格!
"你這人懂得什麼叫情調嗎?我真懷疑。"珊蒂冷哼。
"你今天是來找我吵架的嗎?"他心情不佳,對她的容忍度也相對降低。
"我才沒空和你吵,我是想叫你陪我去拍一組婚紗,我已經約好攝影師了,只要一天的時間就可以了。"她瞪他一眼,把來意說明。
"今天拍婚紗?你應該早點跟我說的,臨時要我怎麼安排今天的其他事情?"他不太高興,珊蒂總是任性地要別人配合她,真是個壞習慣。
"不過是要求你陪我拍個照你就囉唆一堆,你到底還想不想結婚啊?"她俏臉一變,對他陰晴不定的性子反胃極了。
聽她略帶威脅的口氣,他怒火暗生,卻又不便發作,衡量了一下狀況,眼下只有犧牲一天的時間去陪她拍個照才能息事寧人了。
"走吧!"他拎起外套,冷冷地道。
"你等一下可別給我臭個臉拍照哦!"她也拉長著臉。
他沒有吭聲,向秘書交代了去處,便走出日光大樓。
還剩三天,再三天他這裡的工作就要告個段落,以後只會不定期來台灣巡視而已,但不知為何,以世界為家的他竟有點眷戀起這個小島……
"鈴……"
乍響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接起電話,"羅起麟。"
"羅先生,堂皇家飾公司的李康原先生來電,詢問您天母別墅的燈具設計的付款方式……"
李康原?
他是替齊頌明來問的嗎?
哼!齊頌明愈是躲著他,他就愈不讓她安心過日子!
一個惡劣的微笑慢慢浮上他的嘴角。
"燈具的款項我開即期支票,不過要請齊頌明小姐今天親自來領,我在'春天禮服攝影公司'等她。"
"是。"
上了車,他的心情因小小的惡懲而愉快多了,珊蒂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在高興什麼?"
"沒什麼。"他只是噙著冷笑,不想多說。
待會兒,他會讓齊頌明知道,沒有她,他的日子依然沒有絲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