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櫻花盛開,粉紅、粉白花辦迎風飄落傍著嵐氣山影的靜湖中,點出一圈圈的漣漪。
湖岸邊矗立一個朱紅色的鳥居門,另一邊一棟歷史久遠的日式建築傳出由箏、竹笛、尺八、三味線等傳統樂器所合奏出的柔美曲調,空氣中透著濃濃古味。
不久,樂聲一停,如雷掌聲即起,久久不散。
就在這古樸又不失典雅的建築物裡,約莫有上百位佳賓,其中又有近半數的男士仍用力鼓掌著,目光全盯在彈奏「箏」的女孩身上。
中日混血的角田芝馨,就像個訂製而成的日本娃娃,一頭烏黑及腰的柔亮長髮、精緻的五宮、白皙的肌膚、纖弱的氣質,一雙黑白分明透著無塵的恬靜明眸,櫻唇噙著一抹柔美淺笑,身上一襲隆重又精緻的粉嫩櫻花圖樣的銀白色和服,讓她看來更像是櫻之仙子轉世。
「角田芝馨是她父親承繼的百年和服店裡的目錄模特兒,張張都令人印象深刻,沒想到本人比照片還要美上好幾倍。」賓客甲讚歎道。
「你沒見過她?有不少年輕少東飛到台灣只為見她一面!」賓客乙八卦的說著。
「她住台灣?」賓客丙不可置信的驚呼。
「嗯,她父母分居好幾年了,前幾年她到國外唸書,兩年前已搬到台灣陪她母親同住,聽說角田敬之還有些不諒解,但看她今天跟她父親一起出席宴會,應該沒有那回事……」
賓客們凝望著這個美麗的日本娃娃,一邊交頭接耳的談論著。
角田芝馨也隱隱聽到這些耳語,但她溫柔恬靜的眸光仍迎向眾人的目光,甚至看向不遠處,正跟今晚的主人大島保川交談的父親,彷彿感受到她的目光,父親嚴謹的眼神掠向她,微微點頭後便又跟大島保川交談。
沉靜的眸子仍不見半點波動,雖然她極討厭這一身裝扮,但為了父親,她得忍耐。
今晚的來客都是政商名流,也是父親百年和服店的老主顧,大島保川與父親是世交,兩人親如兄弟,但只有她清楚他是一隻披著豐皮的老色狼,她跟他絕對不適合獨處。
思緒間,一名身著洛夫羅倫西裝的俊挺男子突地映人眼簾,她看著他走近大島保川,兩人似是舊識,交談十分熱絡。
但大島保川是個五十六歲的色老頭,可那名男子看來英氣逼人,約莫三十出頭,兩人怎麼看都不該兜在一塊。
男子的目光倏地轉過來,與她的視線對個正著,眸光交錯的剎那,一股異樣的感覺掹然竄進胸口,她有一秒鐘的怔仲,但隨即回神,輕輕的跟他點頭。
男子禮貌的點頭回禮,目光隨即回到大島保川身上,但她的目光仍在他身上。
好俊挺的男人,尤其是那雙令人震攝的深邃電眸,更是讓人栘不開目光,只是——角田芝馨一雙美眸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嘲諷目光,天生好看的男人,骨子裡就多了花心的成分,相信他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但不可否認的,他比她看過的花心男人還多了一股優雅不羈的獨特魅力,這股魅力要迷亂女人的心簡直是易如反掌,瞧這宴會裡的熟女,一雙眼睛幾乎全盯在他身上,而他肯定也習慣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一張俊顏上沒有任何的狂傲或不自在。
「他是台灣業餘棒球『飆風棒球隊』的超級發電機『嗨六』之一的打點王——柯宸宇,你一定認識他吧?」一個略為激動的興奮嗓音,低低的在她身邊響起。
她一怔,看向站在她身旁,一雙眸子熠熠發亮的渡邊夫人,禮貌的搖著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難以置信的低呼,「那支球隊是由劍橋、哈佛、南加大、巴黎、耶魯等幾所大學的畢業校友所組成的,而『嗨六』就是其中的六名人氣王的稱呼,他們分別是杜睿東、麥亞恩、官皓鈞、柯宸宇、范英奇、古南勳,他們全是英挺多金的超級帥哥,這—次更應邀來日本打友誼賽,也在日本造成轟動呢!」
漂亮的眉宇不禁一擰,她是真的不知道。基本上,她的工作可沒辦法閒到讓她可以拿著一大碗爆米花,癱在軟軟的沙發上悠閒的看球賽,而且,她是昨晚才飛來日本的,明天就要飛回去了。
「我好想跟他要個簽名,還是拍個照什麼的,但是,我的身份跟年紀好像不適合做這種事——」渡邊夫人突然眼睛一亮,以期待的眼神望著她,「今晚除了女服務生外,你是宴會中惟一的年輕美眉,你去幫我要簽名好不好?」
「我?!」角田芝馨一愣。
「我也要,拜託!」
「我也要!」
她一臉錯愕的看著這些突然圍聚上來的「上流夫人」,瞧她們又急又害怕被人瞧見似的,將身上的絲帕盡往她的手上塞。她們之中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出頭,但此刻此刻,她們看來卻像極了仍在思春的十七、八歲少女一般。
「呃,我想我父親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驚愕過後,她搬出父親這個擋箭牌,相信她們就下敢也不好勉強她了。
果然,眾人興奮的眼眸隨即一黯,因為角田敬之是個傳統、霸道又孤僻的嚴厲男人,在日本沒啥朋友不說,聽聞他的台灣妻子也是受不了他的脾氣才會離開的。
「天!他住後院走去了,」一名熟女注意到柯宸宇拿了一杯酒,往櫻花盛開的後院而去,眾女們的眼中再現興奮眸光,頻頻低聲催促她跟上前去。
她一臉為難,但似乎也無法說下,身上的和服無言的提醒著她此時的身份,所以,她也只能像個白癡的柔弱女,將一座小山似的絲帕塞進袖內,在眾熟女們的掩護下,小碎步的移往後院。
儘管她的血液中有一半的日本血統,以及一半的中國血統,但她還是很想埋怨一下發明和服跟夾腳木屐的古人,這身裝扮真的太折騰人了,她跑個十步還沒有平常走一步的距離長呢。
經過一叢叢半人高的花木造景,她急喘吁吁的來到盛開的桃花樹下,眼前這一幕讓她的心臟莫名一震,呆呆的屏息凝睇著。
星空下,夜風吹,花辦雨飄落而下,佇立在人工造景的小湖畔旁,柯宸宇正抬頭仰視著粉嫩花辦,俊美的臉上帶著魅惑的迷人笑意,渾身散發著一抹漫不經心的優雅氣質,的確是卓爾不凡。
長得這麼俊太罪惡了吧;:她暗暗的吐了口長氣,把自己那突然短路的理智從天外撈回來,裝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接近他。
「請問,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簽名?」
她直接以日文跟他交談。由於大島保川並不會說中文,英文又破,但從他剛剛跟他交談熱絡看來,他的日文應該很強才是。
柯宸宇看著眼前含苞待放的美麗娃娃,事實上,他對她雖然只對視一眼,卻已印象深刻,並非因為她是這場宴會中惟一的年輕女性,而是她與眼前盛開的櫻花有著同樣清純典雅的氣質,精緻又迷人,甚至讓人有種身在古日本的錯覺。
「你有筆嗎?」他以流利的日文回答。
她一愣,這才想到那群人塞了手帕給她,卻沒拿筆。「你等等,我馬上去拿。」
柯宸宇看著她踩著小碎步急急的又往有段距離的主屋跑去,望著那纖細的身影,他的黑眸浮現一抹難言的心動。
他身為「嗨六」的發電機之一,又是知名咖啡連鎖王國的負責人,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從未間斷,然而,女人之於他卻是可有可無,多半用來滿足身體上的需求而已,但這是頭一回,他如此想看到一個女人的回眸。
原本今晚的宴會,他們「嗨六」全是受邀佳賓,但在得知今晚全是伯父、伯母級的來客後,眾人決定由一人代表出席,畢竟大島保川是此次棒球賽的贊助廠商之一,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
因此,他們以抽籤方式決定,結果他抽到的是下下籤,不得不出席,可此時看來,這支籤應該不差才是。
不久,角田芝馨跟服務生要了一支筆後,又急急的往後院定,就在她穿過花木叢時,一個強而有力的臂膀突地拙住她的腰際,把她硬拖進一株繁盛的櫻花樹旁,她還來下及反抗,男人已經將她壓倒在地,她肺部的空氣頓時被擠光般窒悶,全身骨頭被壓得像是要易位般,然而,她的痛呼聲卻被—只肥厚的大手給湮沒了,而—旁半人高的翠木花叢就成了天然屏障,在這夜色中,不會有人看到她,但透著灑迤而下的月光,她清楚的看到大島保川那雙色迷迷的眼睛。
她低聲怒叫,「放開我!」
「你愈來愈漂亮了,芝馨,我的甜心。」
「走開!」她的雙手努力推阻他的豬哥嘴貼近她的唇,「別忘了,我父親就在裡面!」
他邪魅一笑。「你不敢呼叫、不敢撕破臉,因為我是你那個孤癖父親惟一的友人,你不想讓他傷心,不想讓他的後半生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她咬牙。「所以你就可以恣意妄為?!」
「我是啊!」他的眸子突然變得更為邪惡,「今晚看到你時,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和服下一絲不掛的你……」他的手在說話的同時,已然來到綁住她這一身華麗且沉重和服的細緻腰帶。
她臉色陡地一變,急忙搶救腰帶,但大島保川對脫這玩意兒顯然相當上手,才揪扯個三兩下,她的上半身已然裸露。
該死的!她再扮柔弱下去,肯定讓這只重達百公斤的大豬公給脫個精光了!
她一咬牙,右膝先是一縮,再往他雙胯間用力的一頂,滿意的聽到這隻老豬公痛得發出哀嚎聲後,她的右手肘再給他的肩膀一拐子,老豬公發出第二聲哀嚎,倒臥在她身邊,讓她得以起身,並以手臂扣住他肥碩的脖子,讓豬公滿臉漲紅,幾乎快斷氣。
「放手,你快要勒死他了!」
一道低沉卻具魄力的男性嗓音突地在她頭上響起,而一雙有力的大手也在同時拉開她的手,她驚愕的抬頭,乍見柯宸宇那張英俊的容顏時,她猛地倒抽口涼氣。天啊!她壓根忘了後院還有他。
柯宸宇的視線對上她那雙羞憤又懊惱的星眸,黑眸中有著濃濃的困惑,視線再往下移去,她的和服垂落一半,露出大片的白皙嫩肩及半邊的粉嫩胸脯,眼前的景象讓他黑眸中的困惑更深了。
大島保川在政商界赫赫有名,應該不至於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有不得體的冒犯行為,但眼前這一幕又該如何解讀?
但最令他驚愕的是一名如櫻花般纖弱的日本娃娃,是如何擺平近百公斤重量的大島保川?!
非禮勿視,他凝睇的目光應該馬上收回,但在皎潔月光下,她看起來宛如一尊美麗性感兼具的搪瓷娃娃,思緒百轉千回的他競也移不開目光。
角田芝馨在發覺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時,才不解的低頭,這一看,她猛吸一口氣,驚惶失措的把和服給拉了上來,雙頰滾燙的幾乎要冒煙了。
該死!該死!這只色豬公害她春色曝光了!
大島保川在接連咳嗽又大口吸氣了好一會兒後,缺氣多時的混沌腦袋這才清醒了些,只是,當他踉艙笨重的起身後,還不來及質問一向纖弱的角田芝馨從哪兒學來一身的好功夫,就瞧見不遠處的角田敬之也往這兒走過來了。
糟糕!他慌亂的目光立即瞥向柯宸宇,決定只好找他來當墊背。他輕咳一聲,以一種長輩的包容口吻道:「你們年輕人真的有需要,我樓上有好幾間房,在這兒被我撞見了,你們難堪,我也難堪啊!」
「大島先生?」柯宸宇不解的擰起濃眉,但被問者沒回答,倒是另一個凝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芝馨,這是怎麼一回事?!」角田敬之神情肅穆的站在柯宸宇的身後,犀利的眸光瞪著衣衫不整的女兒,見她一手揪著和服領口,而那條價值上百萬日幣的腰帶還孤單的躺在草地上。
「呃,角田兄,其實也沒什麼,年輕人正在親熱,我出來透透氣卻嚇到他們。」大島保川的臉上已不見任何色慾,倒是一臉的尷尬與歉然。
柯宸宇眉峰蹙得更緊,困惑的黑眸來回的看著大島保川及始終低頭不語的角田芝馨,困惑的搖搖頭。「我真的不明白——」
「宸宇,沒關係,我父親能理解的。」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小臉上不見任何血色,卻突地伸出手握住他的。
他不解的低頭,眉峰攏聚的看著她。「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眼眶泛紅的看著自己父親道:「對不起,我跟宸宇在台灣就認識了,所以,真的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行為失當,請你不要生氣。」
什麼?!柯宸宇難以置信的瞪向她,她則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
「何止失當?!你是女孩子,怎麼可以如此忝不知恥?!」角田敬之氣憤的辱罵女兒。
大島保川的眸中則閃過一道得意眸光。他早知道她會配合的,他吃定她了。
柯宸宇不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又為何要拖他下水,但看角田敬之那憤怒幾近沸點的狂怒黑眸,他很清楚,他就算要辯解,他也聽不進去。
角田敬之嚴肅的眸光直瞪著神情轉為冷峻的柯宸宇,先前好友才為他引薦,他對這年輕人也印象深刻,可怎麼樣都沒想到他是女兒的男人?!「柯先生,我對你非常失望,我以為你是一個很懂得分寸的有為青年,但看來並非如此,我絕不允許我的女兒跟你繼續交往!」他嚴厲的眸光轉而射向女兒,「你聽到了沒有?」
她啜泣一聲,「知道了,父親,我一定會跟他分手的!請讓我跟他說一些話,我會斷得乾乾淨淨的。」她雙膝跪地,低頭哭泣,硬是擠出幾滴羞愧的淚水。
此舉讓角田敬之的怒火消退下少,他抿緊了薄唇,目光回到大島保川身上。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年輕人血氣方剛——」
「不,這是你的地方,我深感抱歉!」
他們邊說邊定進屋內。
兩人離去後,四周跌人一片寂靜,間或,只有夜風輕拂葉片的沙沙聲。
櫻花樹下,角田芝馨咬著下唇,伸手拿起腰帶繫上後,這才起身凝視著何宸宇那雙深邃、閃爍著兩簇怒火的黑眸,她低頭,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
無妄之災!柯宸宇雙唇抿緊的瞠視著這個此時只見柔弱的美人兒,與剛剛的悍婦彷彿判若兩人。
如果清楚方才發生的狀況,他還能為自己辯駁,問題是,她跟大島保川之間的事,他也不清不楚。
角田芝馨在那雙犀利怒眸的凝視下,不得不抬頭硬著頭皮道:「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很生氣——」
「我是否該感激你的後知後覺?!」黑眸難掩嘲諷之光。
火氣真不小。「我明白,但我很難去解釋為什麼拉你下水?」她滿懷歉疚,所以——「這樣吧,只要能讓你消氣,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柯宸宇俊顏一沉。「你把我當成什麼?!」
想歪了吧?她一臉受不了的瞪他一眼。「我不是指性交易,雖然,剛剛你的眼睛的確享有意外的福利,但我可不是蕩婦,絕不會用身體來讓你消火的。」
他蹙眉,突然覺得她說話的語氣跟她表現出來的弱柔相當不搭軋,那雙晶瑩透亮的星眸也下見羞怯沉靜,反而有抹靈活的慧黠。
他深吸口氣,好抑制胸口那莫名的騷動。「如果你好好解釋,也許我的氣就消了。」
角田芝馨帥氣的聳了一下肩。「那是又長又臭的故事,而今晚過後,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交集了,何必呢?!你可不可以乾脆一點?」反正他看到她的另外一面了,而他也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她就不必如此辛苦的扮柔弱了。
他不乾脆?!這女人,他對她的好印象得打折再打折了。「看來是你勾引了大島保川,所以對他說的謊話才不敢駁斥!」
啥?!他的眼睛是瞎了?!她不禁火冒三丈。「你怎麼說怎麼算,我要進去了。」她懶得理他了。
「你還沒讓我消火。」
「哈!你旁邊就是湖,跳下去,火就滅了!」
「好,下去!」
話語剛歇,她便發覺自己的手臂被他掹地揪住,在驚覺到他想做什麼時,已來不及了,她被他一扯一推的眼見就要跌入湖中了。角田芝馨反手扣住他的手臂,在重力加速度下,讓他不得不跟著跳下湖與她為伴。
「噗通」兩聲,落水的兩人同時沉人湖中再同時探頭出水面。
他震愕的黑眸瞠視著她,她的反應與乎勁與一般的女子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居然就這麼被她拉下水。
老天!居然有這麼不憐香惜玉的男人!她連咳了好幾聲,怒不可遏的星眸瞪視著他。「你是不是男人啊?!」角田芝馨為之氣結,雖然她的外表跟她的真性情南轅北轍,但也沒有男人敢這麼粗野的待她!
「你又是不是女人?!」他也大為光火,忍不住的怒聲咆哮。
身為大男人主義的擁護者之一,女人在他的眼裡雖然渺小,但她們至少還算優雅、溫柔、可愛,哪有這般粗野的?!
兩人怒目相視,粉嫩的花辦雨卻不時的飄落,一朵一朵的落在他們的發上、臉上、身上,氣氛極其浪漫,四目卻持續噴火,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
「這,這怎麼回事?」
「芝馨,我們的簽名手帕呢?!」
眼見宴會就要結束,一群上流夫人苦苦等不到簽名,紛紛以尿遁偷偷的往這兒來,沒想到一對俊男美女居然在這櫻花紛飛的湖裡洗起鴛鴦浴,還目光膠著,她們看了是又嫉又護,不禁慨歎年輕真好啊!
瞧見眾人羨護的眼神,角田芝馨就知道她們誤會了。但也難怪了,此時月光如橋,風景如畫,眾人的眸中儘是浪漫,在花辦紛飛下,誰看得出來他們是在大眼瞪小眼?!
柯宸宇這一生從未如此狼狽,面對這個在瞬間又變得柔弱纖細的美女,他真的受夠了!
他臭著一張俊顏,沉著一雙冒火黑眸上了湖岸,經過那些想上前又不好意思的熟女們,直接由側邊的庭園花道越過屋子後,渾身濕淋淋的上了跟飯店借來的房車後,驅車離開這一場莫名其妙又讓他咬牙切齒的災難現場。
至於同樣一身濕的角田芝馨,也是氣得牙癢癢的,但為了讓自己的氣質符合父親所裁製的高級訂製和服,她也只能以歉然無助的神態面對一群嘰嘰喳喳好奇問苦方才究竟發生什麼事的麻雀們,正當她快要抓狂時——
是幸也是不幸,前來拯救她的竟是一臉嚴肅凜然的父親。
於是,她乖得像只小綿豐的跟眾夫人點頭後,即跟著父親向大島保川道再見,至於大島保川「好心」要她回房換下一身濕衣服的建議,因為父親堅持不再叨擾而作罷,而她也鬆了口氣。
只是在渾身濕透的跟父親坐進轎車後,父親就開始叨叨訓話了,「你今天的表現讓我非常失望,你母親一定對你過太縱容,你應該要搬回來跟我同住——」
「父親,是你答應讓我與母親同住三年的。」她低聲的提醒。
這一句話讓角田敬之一路沉默到家。
其實,對父親的應允,她是相當驚訝的,畢竟父親不是個好商量的人,也可能在她飛往國外唸書的那幾年,父親嘗到了寂寞的滋味,所以才會同意她到台灣陪陪獨居的母親。
「去沖澡,把濕衣服換下來吧。」
一回家,兩鬢斑白的角田敬之丟了這句話,就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凝望著父親緊繃但不再硬朗的背影,她的心酸酸的,父親是關心她的,可是究竟要到哪一天,她才能在父親的面前輕鬆的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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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位於伊豆半島海灣旁的一棟溫泉高級度假飯店中,一間可以俯視太平洋海景的豪華總統套房裡,杜睿東、麥亞恩、官皓鈞、范英奇、占南勳等人神情愉悅的在喝咖啡、聊是非時,卻見房門一開,卓爾不凡的柯宸宇競像只落水狗似的,渾身濕淋淋的走了進來。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外面下大雨?」
俊魅狂放的麥亞恩還煞有其事的從陽台的落地窗看出去,只見外面的夜空繁星點點、月色迷人,連片雲也沒瞧見,哪來的雨?!
「沒下雨,只是遇見一個性格分裂的瘋子!」
柯宸宇悶悶的丟下這話,便逕自往浴室定去。
五人迅速的交換一下目光,粗獷俊俏的官皓鈞隨即笑道:「我看他是被一群上了年紀的熟女們給瘋狂簇擁,所以乾脆弄濕自己逃離晚宴,你們信不信?」
「不可能,今晚出席的女士的另一半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想她們不致明目張膽的表現對宸宇的傾慕之意。」深沉霸氣的杜睿東另有見解。
冷凝孤傲的古南勳也點頭附和,「我有同感,但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狼狽、這麼生氣,他連眼睛都噴火了。」
俊雅風流的范英奇喝了一口咖啡道:「但能讓男人這麼生氣又搞得這麼狼狽的,全世界也只有女人那種生物而已!所以,女人再也不渺小了,我建議你們一定要改變觀感。」已經名草有主的他,不忘提醒感情仍然空白的其他友人。
同樣也有親密愛人的古南勳也是舉雙手贊成。「套句流行用語,有愛情,人生才是彩色的。」
「沒錯,尤其我跟薇瑜已經快一加一等於三了,這種感覺真是甜到不行。」
范英奇說得眉飛色舞,雖然他還沒當爸爸,但一想到段薇瑜肚子裡的娃兒再過幾個月就呱呱落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已經有當父親的驕傲光彩了。
官皓鈞、杜睿東、麥亞恩看著已跌落愛情墳墓的麻吉口沫橫飛的讚頌愛情的美好,三人很快的互視一眼,黑眸都浮現不以為然的嘲弄笑意。他們現在是在興頭上,世界當然都是閃閃發光,但他們也不會去潑冷水,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女人是麻煩還是甜心屆時就能見真章。
眾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浴室門開了,僅著一件浴袍的柯宸宇走出來,接過杜睿東為他倒的一杯熱咖啡,啜了一口,心中那股悶躁感才稍稍褪去不少。
「怎麼回事?」古南勳的問題其實也是其他人的問題。
「甭提了,愈說只會愈氣而已。」
他悶悶的吐了口長氣,又喝了口咖啡,盯著杯中黝黑的液體,那張如櫻花般的絕麗容顏居然浮現在腦海中,他眉頭一擰,眸中怒火再現,火冒三丈的仰頭一口將咖啡飲盡。
這個動作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沒什麼,但對一個酗咖啡卻又強調細細品嚐每一口的咖啡達人而言,卻是很不可思議的,莫怪乎「嗨六」的其他五人全驚愕的瞪大了眼。
「要不要談一談?!」杜睿東接手過他手中的空杯子,又為他倒了一杯。
他看著這些知心好友,悶悶的把今晚發生的鳥籠事娓娓道出,雖然不吐不快,但說完後,卻見這些好朋友的臉上都有一種未躬逢盛會的遺憾與懊悔,讓他又很後悔跟他們說了。
所有人都憋著一肚子笑意,不忍也不敢放聲大笑,柯宸宇今日的運勢從抽到那支下下籤開始就見端倪了。
「日後這個女人如果跟你還有交集,你就要小心了。」古南勳以一個過來人之姿,好心的提醒這名正氣得咬牙切齒的咖啡狂人,因為余婉兒也是古靈精怪的兩面人。
范英奇微笑的看向古南勳,兩人很有默契來個「Givemefive」,因為渺小的女人就是以這種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姿態俏悄進駐他們的心房。
但其他人對這個論點可是非常的不以為然,前陣子,他們在墾丁見證范英奇跟段薇瑜的愛情時,幾個人可是右手疊右手,在心中彼此吶喊著加油、要撐住,絕不輕易跌落愛情海的。
當然,當時他們是有危機四伏的感覺,難道——杜睿東、麥亞恩、官皓鈞蹙眉的看向嘴巴喃喃說著「我才不會那麼倒楣……」的柯宸宇,莫非這一次,愛情那玩意兒找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