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正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夜也不深,我眼前一閃一閃的全是邵霆的眼睛——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可惜那裡面的深情不是對我。想著,眼睛便又濕了,然後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一響我就知道是誰。
打電話來的當然就是邵霆。因為我沒有告訴別人我的手機號碼。
不想接。不想更加的心碎。
那鈴聲持續不斷。她們三個已經被吵醒了。從她們看我的眼神,如果我再不接電話或是關機的話,她們會將我拆解入腹的。
把手機接通拿到耳邊,邵霆的聲音冷冷的、蘊藏著不知名的怒氣,「出來,我在丁香園等你。」然後不等我說話便掛斷了。
他還是那樣的霸道。為什麼他對張維玉就可以那麼的溫柔呢?我想了想,儘管知道他不愛我,可我還是想見他,想知道他找我的目的。
夜晚的丁香園很靜,也很香。銀白的月光映照著隔壁的無名湖,像美麗的世外桃源,如果我和邵霆是一對情侶,此時此景何等浪漫。
邵霆站在丁香園的門口,抽著煙。煙頭的火光明明滅滅,映著他陰晴不定的臉。我忽然感覺到害怕。
站在他面前,沒有說話,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抽著煙。我不知道他何時學會抽煙的,但我沒問他,也沒表露我的驚訝。男人會抽煙幾乎可以算是本能了,我何必因為男人的本能而自討沒趣?我不會傻到以為他找我是告訴我他會抽煙。
他拉著我的手往園裡走,攥得緊緊的,不容我掙扎。一進園裡,他就吐掉煙,把我壓在牆上,欺身吻上我。他的吻有些霸道,有些懲罰的意味。懲罰什麼?因為我交了男朋友嗎?可是他不也交了女朋友?
他的吻中有著煙草的味道,夾雜著些淡淡的薄荷香,他死命地吻著我,像是要把我吞進肚子裡,他的手也在我的身上慢慢地游移。
一開始我還想抵抗,可沒一會身體就癱軟,只能靠在他的身上,他輕笑:「關心,我和紀如航,誰的吻功厲害?」他狠捏了我一把,痛得我叫了一聲,「他也有做過這樣的動作嗎?他也有吻得你意亂情迷嗎?」
他的話嚴重地污辱了我。我想推開他,可他壓得緊緊的,我根本動不了。
我使勁推著他,眼中有淚,「你已經有了女朋友,她叫張維玉不是嗎?難道她滿足不了你嗎?還是你捨不得動她啊?」
他停止動作,和我拉開一點距離,很奇怪地看著我,「關心,我有說她是我女朋友嗎?還有,你怎麼知道她滿足不了我?我就是還要你。」頓了頓,他說,「除非是我告訴你我愛上了誰,否則即使我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只能說是我的女伴。」然後他粗魯地尋到我的嘴,吻了下去。
因為我還愛著他,因為我們曾經有過的美好,我只能無力地任由他上下其手。雖然我心裡吶喊著要他,可我更想要保持這一點僅有的尊嚴。
他把我放在草坪上,「關心,我們從來沒有試著在月光下親熱,試試吧。」他又出奇地溫柔了起來。可這溫柔,只能屬於這短暫的一刻。
激動的時候他無意識地說:「這些是屬於我的,沒有人能奪走。」
聽著他的話,我感到悲哀和傷痛。我的身體屬於他,而他的呢?他會讓他的身體來屬於我嗎?你愛他、你愛慘了他,所以只要他招喚,你就永遠也離不開他。我的心這樣告訴自己。我流下眼淚,無奈地告訴自己: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在能擁有他的時候擁有他吧。
我那晚回到宿舍,紀如唇沒有睡,她悄悄地鑽進我的被窩,「關心,你做了對不起我弟弟的事哦。」她的語氣中有著一絲調侃和一絲警告,「幸好我們家小航航不愛你。不然,我不會放任你傷害他的。」
「我知道。」我把頭埋在她懷中,「如果他真的愛我,我就不會答應當他的女朋友了。」看紀如航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他對我有興趣,但絕對不是愛。而且,他是個天使,天使的職責是幫助人。當然,他這個天使只幫他想幫的人。而我,就對了他的眼,成為他第一個主動想幫的人。
紀如唇摸著我身上的痕跡說:「關心,邵霆這麼狠,他咬你啊?」
我不知道,邵霆在今晚的確不像平時的他。自從上大學以來,我們沒有單獨在一起過,不是我不肯,而是他太忙了。即使我天天尋找和他相遇的機會,可我們還是沒有任何機會單獨坐下來談一談或是做什麼。我不知道他是在張維玉那裡得不到滿足還是入學以來他壓抑得太久,他今晚的狂野是我從沒體驗到的。
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從邵霆有女朋友到現在,才兩天的時間,我流了多少眼淚了?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軟弱?
紀如唇拍著我的背,像個大姐姐,「真的這麼累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愛情不是我們生命中惟一重要的東西,你可以放棄它的。但你千萬不可以沒有了自我。」
「可我從五歲的時候就發誓愛他。愛了這麼多年,我已經放不開了。」我低喃著,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清晨醒來,我依然是紀如航的女友,邵霆依然帶著張維玉在校園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老教授果然是人老心不老,他說:「關心,其實很多事情不到最後是不能輕言放棄的。你是個有毅力的姑娘,我相信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是個有毅力的人,我相信我能說服你成為一個司法界人士。」
我覺得這個老頭子真是可愛死了。現在的我,真的很需要一個人的鼓勵,這樣我才能告訴自己:堅持吧,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感激地過去抱了抱他,老頭子居然紅了臉。
法律系的同學彼此間競爭得很激烈。紀如航每次競爭之前都會跑到我身邊,「來,親愛的,給我一個好運的吻吧。」然後噘著嘴,作出一副親吻狀。我也會笑笑地湊上前去,然後衝著他像小豬一樣嘟起的嘴響亮地吻一下。無論人前人後,我們並不避諱。常常在吻完後,我一抬頭,就看見邵霆環著張維玉站在人群之後。邵霆看我的眼神極為冷酷,我覺得他又想掐我的脖子了。
我在校外買了一層四十平方的小公寓,有著比較幽雅的環境。雖然不大,我卻可以把它收拾得比較像一個家。
我喜歡家的感覺。老爸老媽和乾爹乾媽他們給了我金錢支持,我媽和乾媽還專程飛來給我一些指點。我搬出來住,他們就知道我和邵霆肯定是出了問題,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是邵霆交女朋友。
住進去的那天,邵霆也過來。談話間張維玉那邊給他打電話。從他談話的神情,我媽和乾媽猜出來是他交女朋友了。邵霆掛上了電話,對我們說:「我有事先走了。」甚至沒對我說一句話,就去會他的小玉兒。
乾媽看著我,看著我紅著雙眼、忍著不讓淚落下。她過來把我摟在懷中,「心心,你要怎麼辦?」
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我只能這樣了。」媽和乾媽也紅了眼。
她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雖然大家一直希望我和邵霆湊成一對,但如果邵霆不愛我,勉強也沒有用。即使我們發生關係,也只能算是你情我願。
哭過之後感覺舒服多了。我對他們笑笑,「媽、乾媽,沒關係,不到最後我不會輕言放棄。」
媽和乾媽握緊我的手,「心心,我們相信你。但你也要愛自己。別太順從他。」
自從搬到校外的小公寓,邵霆光顧的次數反倒多了。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很自在地坐在我最喜歡的那張沙發上,像是坐在家中一樣。他隨便地看電視、喝咖啡,吆喝著我給他做他最喜歡吃的菜,像一對小夫妻。這樣的認知讓我在廚房裡紅了眼。
他從來都沒帶張維玉來過,我也沒說,而且我也不肯讓她來。
有幾次我聽到張維玉跟他撒嬌,「邵霆,聽說關心在校外租了房子,有機會帶我過去看看嘛。」邵霆都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終於有一次,在激情之旅中我對他說:「邵霆,這裡是只屬於我們的空間,如果你敢帶張維玉來的話我就殺了你。」
他趴在我身上、捏著我的鼻子,吃吃地笑,「小野貓,我就知道你是個小心眼的人。放心吧,我才不會讓她來受你的氣呢。」
受氣?我生氣地推開他,「乾哥哥,你不覺得你說話很欠考慮嗎?受氣?我有給你氣受嗎?她是我的干嫂嫂,我哪敢給她氣受?只要她不罵我是狐狸精勾引她老公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又爬到我身上,笑不可支,胸膛也跟著起起伏伏,「你就是小心眼。」然後他不容我說話、又再次吻住我,帶領我又一次投入感官世界……
我們依然沒有選擇避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想讓我們在一起。雖然邵霆交了女朋友,但他還是說:「心心,如果你有了孩子,我們就結婚。」
每次聽到這話,我就想:不管他愛不愛我,這樣的承諾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可是,從高一到現在也已經四年了,我依然連個蛋都沒下出來。有時我想,是不是上天在懲罰我做人太假?讓我永遠得不到我心愛的男人。
這樣的話,邵霆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得這麼自然,愛嗎?不是,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不愛嗎?為什麼每次看到關心吻紀如航,對著別的男生露出她招牌的天使笑容,他會覺得心裡堵堵的,彷彿自己的東西受到了侵犯。這樣的矛盾讓他不得不借由一次次身體的交融來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