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麼回來的?」
當時,她到底是怎麼回來的?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
「很簡單,我若無其事的告訴他,我想回家,就坐上那輛撞到娃娃的計程車回來了。」
當時,計程車司機以為她要送他去警察局,一路上還念唱大悲咒深表懺悔。
不過,在確定娃娃已經脫離險境後,她就沒有再追究了。
「既然若無其事,那就表示你們之問沒有問題了。」曲母鬆了一口氣。
「媽!他的前妻回來了。」曲伊耘沒拿行李,和出嫁當天一樣。
「前妻回來又怎樣,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曲母氣定神閒的說著。
「什麼明媒正娶?根本就是被設計的。」在一旁練書法的曲父,不甚專心的插嘴。
回頭,曲母瞪他一眼,接著又對曲伊耘說:「不管怎樣,你們是在眾人的祝福下結婚的,只要還沒離婚,你就還是他的妻子。」
曲伊耘抑下心中的酸楚,撒嬌的往母親懷裡鑽。
「媽,我覺得你才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人,所以,我決定從今以後就住在這裡,負責養你和爸。」
曲母呵呵笑著,拍拍貼心女兒的肩膀安撫著:「夫妻床頭打、床尾和嘛!再怎麼樣,你都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回娘家住幾天是沒關係,但是過兩天,你還是回去吧!」
「媽──」曲伊耘幽幽的說:「今天下午,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填好、蓋好章寄給他了。」
「什麼?!」曲母板起臉,訓誡她:「伊耘啊!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你才二十七歲耶,難道你當真要當老姑婆?」
「媽,面對現實吧,我跟他的緣分已盡了。」曲伊耘勸母親,也勸自己要想開。
可嘴裡說得灑脫,心裡卻如同針刺,痛極了!
「不行,不行!那我得和女婿溝通溝通。」曲母不死心,急著去打電話。
「媽,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我已經作了決定,不會輕易改變。」曲伊耘堅持。
一旁的曲父也忍不住開口,要她別礙事,「老伴兒,你剛不是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和的嗎?想當年,我們鬧彆扭時,你不也跟我提過離婚……」
「好吧!別管別管……」怕被抖出當年的丟臉紀錄,曲母立刻臣服。
「媽,你也有這種經驗啊?我怎麼不知道,你跟爸到底發生什麼事?」曲伊耘追問著。
「沒什麼,一時氣憤,才會……」曲母見情勢不對,趕緊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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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谷少邦從醫院趕回來後,發現曲伊耘不在家裡。
該死的!是因為他說了那些話嗎?
難道她真的聽不出,那只是一時的氣話?
這女人明明不笨,為什麼一碰上愛情,就困在死胡同裡,轉不出來?
可是,如果這是她離開的主因,那麼讓她獨自沉澱、冷靜思考一番,也許能察覺出他對她的愛意。
夜晚,谷少邦躺在雙人大床上,伸手,觸及另一半冰冷的床位,他開始想念她迷人的髮絲、誘人的體香和瑩滑的玉肌……
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有她陪在身旁?
坐起身,他拿起電話想打給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被設定時間開啟的收音機,傳來聲音──
「晚上十點,又到了我們愛情診療室時間,歡迎聽眾朋友收聽心儀的節目。」
一陣悅耳的女性嗓音,倏地貫人他的耳裡。
愛情診療室──這不正是撮合他和伊耘的電台節日?
原來,每晚,曲伊耘都固定收聽愛情診療室這個節日。因為擔心錯過節日,所以她就預先把時間設定好。
到底這個節目有什麼吸引力,可以讓她如此癡迷?
睡不著,加上好奇心驅使,他放下電話,仔細的聆聽曲伊耘每天捨不得錯過的節目……
胡心儀依照慣例,仔細的回答了每個聽眾的來信,最後,有一個自稱是耘耘的聽眾,以callin的方式,在空中和胡心儀對談──
「耘耘,你真的確定,你的婚姻已經走到終點?」
耘耘?
谷少邦聽見這個名字,格外注意。
「他還愛著她的前妻。」耘耘語中隱含著落寞。
這個回答聽在谷少邦耳裡,不禁令他心生懷疑。
「為什麼你可以那麼肯定?」
「如果不是對前妻還有愛意,他如何能將娃娃視如己出,加倍疼愛?」
是她!谷少邦如遭電殛。
「你何不找個時間,好好的和他談一談?」
他突然領悟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他不會來的。」
谷少邦苦笑著搖搖頭,怪只怪他不懂女人心。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忱眠,你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胡心儀好意勸著。
谷少邦揚唇一笑,贊同胡心儀的說法。
「不是我不給他機會,而是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沒有愛情為基礎,而現在連緣分也盡了。」
這小妮子當真這麼想?谷少邦的心陷入焦灼。
「夫妻之間就是要有互動,才能培養默契、如果耘耘的他聽到了,請讓她明白你的想法。」
胡心儀的提點,讓谷少邦瞭然的點點頭。
幸而他收聽了曲伊耘最愛的節目,瞭解了她的想法,接下來該怎麼做,他已經有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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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
平常,這個時間,她會和娃娃去騎腳踏車、玩球、放風箏、畫畫;或者在他忙完工作之後,三人一同小游,享受天倫之樂;到了晚上,他會將娃娃交給阿嬌,然後和她在浴室洗鴛鴦浴……
嗟!離婚協議書都寄出去了,她怎麼還在想他?
不行,她一定得想辦法忘記他。
在家悶得慌,被老媽叨念得心更煩,她決定偷偷溜出去晃一晃。
然而,一到了鬧區,她就開始後悔了。
因為一路上,商家販賣著琳琅滿目的情人節商品,空氣中飄散著花香,還行一對對甜蜜的愛侶深情相擁,都令她觸景傷情。
可當她走過婚紗館時,一首熟悉的旋律飄進她的耳裡,更令她心痛難忍──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半年多前,這首歌給她和他廝守終生的希望:可半年多以後,一樣的音樂傳入她耳中,卻提醒了她,生命中那段不堪回首的傷痛。
現在,她終於能體會,情人節不只帶給情人們甜蜜快樂,也會失戀者憶起悲傷的往事……
他是不是和她一樣,會在這種特別的日子,格外感傷?
俯首,她看看腕表,距離下午三點,還有五分鐘!
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期待,立即加快腳步。
沒多久,喘吁吁的她,來到愛戀提拉米蘇專賣店。
左顧右盼,在她預訂的座位上,並沒看見她所期待的身影。
雖然這是預料中的事,但是時間還沒有到,她願意等他機會。如果他及時出現,她會考慮不和他離婚。
和她一樣站在大門口等候情人的幾乎是小男生,他們等到女友後,就甜甜蜜蜜地走進店裡,只有她,兩個小時過去了,她還在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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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他等待,終究是一場空!
最後,她身心俱疲地回家……
「小姐,今天兩人燙髮,一人享半價。」
她沒理會發姐的推銷,繼續往前走。
「小姐,這套情人裝打折,要不要買兩套回去?」
這些人是怎麼了?專挑形單影隻的她推銷情人商品,是想讓她更難過?
「對不起!我沒有情人。」
「買一件也行。」年輕的工讀生,還不識相的追上前。
「買一件,另一件就孤單了。」
「那就買兩件。」另一個低沉的男聲替她回答。
「對呀!對呀!」工讀生開心地附和。
她忍不住心煩,握緊拳頭,道:「知不知道,你們很失禮……」
仰首,她迎上一張熟悉的俊顏──
是幻覺嗎?她揉揉眼睛,再看清楚那個說要買兩件情人裝的欠揍男人……
「嗄!」曲伊耘倒吸一口氣。那男人的確欠揍,可她卻收起拳頭,眼一紅、鼻一酸,心一緊,雙腳加快的離開。
「去哪裡?」谷少邦抓住她。
「回家。」
「回我們的家?」
她搖頭,「我不回冷酷,又愛猜忌的人的家。」
他唇角一揚,沒有否認她的指控。
「你相不相信,當「多巴胺」在人類體內湧出時,理智容易喪失嗎?」
多巴胺?
聽到一個專有名詞,曲伊耘忘記兩人的對峙,問道:「你是指那種……會讓人產生愛情感覺的荷爾蒙。」
他的意思是說,他已經產生愛的感覺了嗎?她試圖解讀他的話。
「你果然是個合格的醫生。你就這樣一走了之,又寄了一張離婚協議書給我,你的冷酷功力,比我更勝一籌。」他苦笑。
「你不會在乎的。」她別過頭,一陣酸楚湧起。
看來,他和她的溝通還是太少,否則他老婆怎還不瞭解他體內的多巴胺是為她釋出?
「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會推掉利潤上億元、澳洲醫學會的大case,趕來這裡?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會在下午兩點半,就一直待在愛戀提拉米蘇專賣店樓上等你?」
「你……」她的雙眼直直盯著他,委屈的淚快滑出眼眶,「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不是愚人節?」
他拭去她眼角的淚,「當然,我腦袋清楚得很,否則怎會忍受孤獨,在情人堆裡,枯坐三個半小時?」那滋味簡直比坐針氈還難受啊!
「可是我有訂位啊!你怎麼沒坐在我訂的位置上。」曲伊耘問道。
「今天情侶多,你訂的位子被佔了,所以我只好坐到二樓。我以為你至少會問一下櫃檯人員,沒想到你竟傻傻的在外面枯等,」
他對自己的疏忽感到內疚。原本他還以為她因生氣而打算避不見面。
想去找她,又擔心她突然跑來。所以等到日漸西沉,他黯然離開時,才在樓下意外瞅到她僵立的背影。
「那天,在病房外,我聽到你說娃娃不是你的孩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終於問出藏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這說來話長……多年前,谷家和尤家是世交:可是在我九歲那年,我父母親經營的工廠發生大火,他們雙雙葬生火窟。當時,尤叔不但對谷氏企業投入金錢援助,也在我成年前的這段時間收留我,當我的監護人,對我視如己出。千樺是尤叔唯一的女兒,她雖然任性愛玩,但卻善良可愛。她把我當成親哥哥,有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在我失去父母之後,是他們讓我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原來,他有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曲伊耘聽了忍不住眼眶泛紅。
「千樺他們一家人真好……」
「但是,尤叔對我也有所寄望,他打算把千樺和他的事業一併交給我。然千樺在中學時期,任性愛玩、荒廢學業,身邊的男友不斷。尤叔要我幫著盯緊她,可是,她卻偷偷和一個叫張伯庭的男孩交往,經常夜不歸營。我當時還在念大學,住在學校的宿舍裡,根本無法看住她。後來,張伯庭因詐欺罪入獄,千樺卻在同時察覺自己懷孕了,便求我幫忙隱瞞,所以我就主動提議和千樺結婚,」
「你提議?」她睜大眼問他。
這一部分是她亟欲瞭解的,畢竟兄妹之情,是有可能變質的。
「尤叔尤嬸對我視如己出,恩重如山,而千樺又執意生下張伯庭的孩子,我如果沒有在當下提議結婚,恐怕他們父女問的嫌隙會擴大,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曲伊耘鬆了一口氣,瞭然的點點頭。
「你終於回復正常了。」谷少邦點了點她的鼻子。
「可是……你不是要千樺回來?」
「我要她回來的原因,是同情她這在段時間內受盡了委屈和折騰,身體似乎不若從前。」
這幾天,他學著理解她的內心,也試著剖析自己。
「過去,我一直認定千樺是我終身的伴侶,也是我唯一的選擇,直聖遇上你,找才發現我對千樺的關心和對娃娃的照顧,純粹是因為感恩,畢竟我欠尤家太多。」
她理解他的苦心,而且百分之兩百支持,「要不要為千樺做健康檢查?我可以幫她安排,絕對和陳醫師無關。」
谷少邦牽唇一笑,摟緊她,眼底淨是愛意。
「最近,我正為她找回她所愛的人。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張伯庭給她一個交代。」
這幾天他也沒閒著,除了跑公司和醫院,還派人到美國尋找張伯庭。
仰首,曲伊耘捕捉到他眼中的愛意。像服了一帖良藥般,她的臉上回復神采。
「我們還要談嗎?」
「當然。」他心中有很多很多話想告訴她。
「去哪裡談?」她回頭,想走回提拉米蘇專賣店。
他牽住她的手,一手提高蛋糕盒子,「我已經準備了你的最愛。」
牽起手,他們的腳步輕鬆:心情愉悅,掌心相互傳遞的──是幸福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