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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三段式 第6章(1) 作者:伽葉
    愛上一個人,世界就會變得不同。

    往常怎麼看都很普通的風景,會在心境變化後被染上另一種色彩。連落葉都變得唯美動人起來,在風中散落,舞出蝴蝶一般的姿態。夕陽的餘燼點燃火紅的花,顫抖著接受一天的陽光給予的最後洗禮。

    「下班啦,還發呆!」李尋衝我吼。

    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我轉頭看向她,笑了笑。

    「你不打算走啊?」

    「呵,陽光很漂亮。」我一邊收拾桌上的文件一邊說道。

    「快死了的陽光,有什麼漂亮的。戀愛中的人啊……哼!懶得理你,我走了。」李尋將手提包甩了甩,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這女人,好意思嘲笑別人的戀愛,自己發花癡的樣子已經忘光了嗎?我苦笑著想。

    叩叩——

    我抬頭看去,然後揚起笑意。

    「出去吃飯?」邢克傑站在門口說道。

    我站起身,將手機放進口袋,然後走出辦公室,拿出鑰匙鎖門。

    「不行,我要回去餵嚕嚕。」

    啪——

    「不行就是不行……你抓死我也不行!」我抵死不從,臉頰被他抓得生疼。不過我幾乎看得見他的額頭有爆起的青筋。幹嗎這麼生氣……不就是拒絕了你幾次嗎,小氣得要死的男人,竟然為一隻貓吃醋。

    「你打算跟那隻貓過一輩子嗎?」他的語氣有些陰森,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同時湊近我的臉,近得讓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的表情——竟是帶著笑意的。

    「如、如果嚕嚕能活得和我一樣久的話……我、我不介意……」唔,好痛苦,他的力氣變大了。痛死啦……

    腰際猛地一緊,眼睜睜看著他吻上我的唇,狠狠的,彷彿要將我吞下去。

    「貓,會和你做這種事嗎?」

    呃——左看右看,太好了,剛才沒人經過這裡……急忙拉著他離開。

    「怎麼,終於想通了?」

    「我回家做給你吃,行了吧?」反正我一定要回家就是了!中午就沒回去,餓了嚕嚕一頓,晚上再晚一點回去,我怕會餓死它。

    聽見身後傳來歎息聲,我忍不住笑起來。

    想了想,我回頭看去,「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他不像那種執著於非要弄情調才能談戀愛的人。

    坐進車子裡,他斜眼瞪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撓撓頭,覺得似乎是我不對了。如果真有事的話直說不就好了……他的性格,真是讓人不敢恭維。什麼事都不肯提前打招呼,只肯給你看結果。

    「明天晚上,聽你安排。」我笑著輕聲說道。

    邢克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開車,但我知道,他的心情變好了。證據就是,那雙眼睛不再像剛才那樣滿是怨氣……呵,其實這個人,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他的眼睛會說話,彌補了那終年如一日沒表情的臉所欠缺的表達功能。

    看著他的側面,剛毅的面部線條,高挺的鼻樑,無論哪一處似乎都顯示著尖銳強大的力量。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嗯,找個皮囊好的男友即使再無聊也可以拿來養養眼。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車子停在了公寓的停車場。

    邢克傑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來。

    他接通電話,片刻後,幾乎沒說什麼話便掛了。

    「你媽媽來了。」

    我頓時一呆。

    「你手機沒電了嗎?」

    對哦,我關機了。

    心情有些複雜,雖然給過她地址,但老媽從來沒來過。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我急忙趕回家。

    那個電話是邢克嘉打來的,說我老媽進不去門,所以在他家等我回去。

    這麼突然的……記憶裡,老媽會如此突然地出現在我面前,是小學時老爸去世的時候。她蒼白這一張臉到學校找我,一看見我便號啕大哭。在老師的辦公室,她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

    依然記得,那時老媽身後窗外的天空,明淨得空無一物,彷彿凝固了的風和樹枝,在哭聲中變得失去立體感,好似掛在高處的平面圖,深深鐫刻在我心中。原以為已經不會再記起,但回憶卻在此時如洪水一般湧現,幾乎衝垮理智。

    邢克傑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老媽笑著的臉。

    「啊,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半天了。」老媽笑著從沙發上起身。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然後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感到一陣惱火。

    「媽……」看著逐漸走近的笑臉,我輕聲說了這一個字。想要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但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哎呀,瘦了嘛。工作很忙嗎?」老媽依然笑容燦爛,有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活力。

    「嗯……」我轉身,往自己家走。

    走出幾步,我深吸一口氣,轉頭,「你幹什麼?」

    「你說要給我做飯。」

    我靠!我老娘突然出現,我還有時間給你做飯?你腦子又出問題了嗎?!

    「下次,可以嗎?」我試著微笑。

    發覺站在邢克傑身邊的老媽已經露出很詭異的笑容了。

    「痛啊——你幹什麼啊!」急忙抓住那只正在捏我嘴角的大手。

    「不想笑就不要笑,沒人期待你笑給誰看。」

    說完這句話,邢克傑便轉身,似乎打算回家,但卻被老媽一把抓住。

    「呵呵呵,一起吃飯吧。」老媽笑嘻嘻地說道。

    咦?為什麼……

    「既然岳母這麼說,那我不客氣了。」

    「誰是你岳母啊?!」我大吼起來。宣告身份也不用這麼誇張!

    ……

    一邊在廚房做飯,一邊聽見客廳傳來的說話聲。嗯,我不是故意想要聽,只是他們的聲音不算小就是了;我也不是故意不關廚房的門,只是這樣空氣會好一點而已……

    「邢先生,你真不簡單。能讓華華這樣發火的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過獎了。」

    我呸……現在開始裝好人,剛才分明是故意的。

    「喵喵——」

    我低頭看,嚕嚕嘴上又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究竟哪來的?

    「華華那孩子,從小情緒起伏就不大,我一直以為她就是這樣了……」

    我手中一頓,然後繼續切菜。

    「介意我抽煙嗎?」邢克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請便……那孩子,允許你在這裡抽煙啊?」

    「她好像沒說不可以。」

    我只是對灰塵過敏,又不是對煙味過敏……不過,我以前的確討厭人在我面前抽煙的。心情有些煩躁,我將菜刀一放,抓起櫥櫃上的鹽盒子丟進垃圾桶。

    「抱歉,家裡沒鹽了。我去買。」走出廚房,我笑著和沙發上的兩人說道,然後出了家門。

    真沒出息啊……我就這樣逃出來了。

    華燈初上,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了。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地面有新落的葉子,輕輕起伏著描繪風的痕跡。

    時間一晃,已是深秋了。

    想起過去,高中住校離開家,然後大學離開那個城市,老媽從沒到我在的地方看上一看,只是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確定我平安。稱不上親情淡薄,畢竟電話的聯繫是非常頻繁的。只是不常見面,於是……她這樣突然出現,讓我的無措無處可藏。

    起風了,有點冷。

    去超市買了一包鹽,回到家,看見那兩人已經端坐在飯桌前了。

    「華華,你動作也太慢了。我買回鹽做好飯了你才回來。」老媽笑嘻嘻地說道,若無其事的樣子,給人感覺她真的只是來看女兒的。

    呵,怎麼可能呢……

    「嗯,抱歉。」我笑了笑,脫下外套。

    邢克傑依然無表情地坐在那裡,低垂著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來,我做了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西紅柿炒雞蛋,還有豆角……」

    用詞很貼切——「小時候」最喜歡吃的……

    「嗯,很好吃。」我笑著嘗了一口,有些食不知味。

    嚕嚕躲在廚房不敢出來,不知是因厭惡它的人突然出現,還是因這氣氛已經怪異到極點。

    「最近工作忙嗎?身體還好吧?」老媽依然若無其事。

    「嗯。」我點頭。

    寂靜蔓延開來,只聽見筷子碰觸碗盤時的輕微響聲,以及客廳掛鐘的嘀噠聲。

    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在別人的沉寂中感到尷尬……原來,無話可說是這樣一種感覺。

    就這樣,在安靜中吃完了一頓飯,不過絕對難以消化。

    「我……」

    「嗯?」走到客廳,看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體。」她揚起笑容,但笑得勉強。

    「天已經黑了,明天再回去吧。」兩個小時的車程,等回到她的住處已經凌晨了吧。

    「哈哈,不了。老女人一個,還擔心誰打劫嗎?哈哈……」她笑著。

    聽見身後傳來歎息聲,是邢克傑。既然不打算開口,那就麻煩你一直裝死到底吧!不要在這個時候發表意見!

    「我走了。再見。」

    「嗯,再見。」我喃喃地應道。

    看著她走出門,然後關上門。那聲輕輕的關門聲,竟讓我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讓她這樣走,沒關係嗎?」邢克傑坐在沙發上,悠閒的姿勢。

    「嗯?」我笑瞇瞇拿起遙控器——看電視。

    兩隻手猛地扣住我的頭,緊抓著我的耳朵。

    「痛啊!你干什……」

    「聽著。以後再讓我聽見你那個提了尾音的『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扳過我的腦袋,正視他的眼。

    「不關你的事吧?鬆手!」我拍開他,急忙揉耳朵。這該死的暴力男!

    「這頓飯吃得我非常不愉快。」

    「誰能每頓飯都吃得愉快?又不是神仙……」我瞪他一眼,順便拍開那只又準備抓我腦袋的手。

    「你可以回家了。」我下逐客令。

    「呵,趕走了母親,下一個就是我了嗎?」

    「你哪知耳朵聽見我趕她的?我幫你修理好它。」

    邢克傑長歎一口氣,然後站起身,「她只是單純地來看你。就算從現在開始習慣親人的關懷,也不算什麼難以接受的事吧?」

    「唱高調是不是會給你帶來什麼成就感?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關上電視,往自己房間走。

    心情爛到極點!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也可以對你的行為品頭論足一番,順便還一副為你好的姿態。男人……哼,我在心裡忍不住嗤之以鼻。

    「那麼,如果她現在死了,你會不會後悔?」

    我頓時停住腳步。

    「你發什麼神經?!」詛咒啊!

    邢克傑笑了笑,然後便離開了。

    他輕言細語地丟下這麼個炸彈,炸得我無法入眠。可悲的我竟然真的躺在床上思考這個問題,如果她死了……如果,如果在她死之前我與她的關係都還是這樣冷淡,我……真的不會後悔嗎?

    假如在幾年前,我鐵定想都懶得想這種杞人憂天的問題,但……我已經二十七歲了,而她也已快六十。雖然接觸到她的時候她總活力無限,但畢竟已是年近花甲。任何人都無法拒絕死神的贈禮,因此才有「後悔」一詞。

    可是,這麼多年的相處模式,要怎樣改變?明明只要知道對方還活著就可以,為什麼現在會覺得……似乎不該僅僅如此。

    這一夜,時間好像特別漫長。無論何時睜開眼,窗外的天空總是黑漆漆的,彷彿黎明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讓人心慌。

    嘟嘟——嘟嘟——

    我從床上跳下來,半夜三更的,難道是騷擾電話?

    「喂?」

    「請問是林秋華小姐嗎?」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子的很清朗的聲音,陌生的聲音,讓我的心突然有些發慌。

    「我是。」

    「你母親因車禍送到我醫院,請來辦理一下手續。」

    「林小姐?林小姐,請回話。」

    「啊,哦……好。」

    「請盡快到城南醫院來。」

    「嗯……」

    卡——嘟嘟——嘟——耳邊是電話掛斷後的聲音,空寂而規律的……剛才,那個人說了什麼?

    大腦好似突然罷工,等再次運轉的時候,竟感覺有些茫然。似乎開玩笑一般,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惡作劇也要有個限度啊!

    我慌忙換了衣服,抓起錢包就往外跑,打開門後又返回臥室拿了手機和鑰匙。

    該死的!剛才我的大腦打鐵了嗎?竟然連她受傷情況都沒問……邢克傑——你真是烏鴉嘴中的極品!

    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到城南醫院時已是凌晨四點多了。

    詢問到老媽的病房,逕直衝進去——

    「哈哈哈!我是三條A,怎麼樣?」

    「同花順。」

    「天,運氣好成這樣……你該不會出老千吧?牌拿來給我看!」

    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畫面——老媽坐在床上,笑嘻嘻地和邢克傑玩牌。大腦罷工片刻,我這才反應過來是騙局。

    身體瞬間無力,我跪坐在地上。來不及發怒,更來不及將眼前這兩個整死人不償命的傢伙碎屍萬段……我的眼淚就滑下來了。飛快地,感覺手背一涼,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事物。

    幸好,只是個玩笑……幸好……

    「哎呀,華華……你怎麼了?」看見老媽走到我身邊。

    我低下頭,緊咬了唇,害怕自己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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