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從小就嚮往到世界各地旅行的夢想支撐著,意茹或許早就放棄這種雙腳踩不到平地的工作了。
回來後,總算又可以好好休息個夠。事實上這幾天裡她也有很多事要做。除了要先在自己溫暖的床上睡個飽之外,還要去健身房運動運動、抽出時間去做個皮膚保養,因為長期待在機艙裡,皮膚都會變得乾燥無比,她可不想年紀輕輕便有張老化的臉。女人嘛!
掐指算下來,她似乎沒有什麼多餘的時間回父母家去吃飯了。這可不行,她那親愛的妹妹亞芊已經對她下通緝令了,如果她再不回家去看看爸媽,他們就要登報和她斷絕關係。
意茹當然知道妹妹說的是玩笑話,不過,想想自己的確已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家人,心裡不免也有些慚愧。這麼一想,她決定打個電話給亞芊,好和她約時間一起回家去看爸媽。
每次看見亞芊,意茹便有種照鏡子的感覺。撇開衣著和個性不說,亞芊和她簡直是從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你們是雙胞胎,長得像是正常的嘛。」難得兩個女兒都回家來,沈母開心的在廚房和客廳裡忙進忙出。對於這兩個自己的傑作,心底裡可真是滿意極了。
「我們豈止是長得像,根本就是一個樣子嘛。」意茹突然伸出手端著亞芊的臉,上上下下的看著,把文靜的亞芊弄得臉都紅了。
「你是不是剛睡醒頭腦不清楚?還是飛得太累了?講話怪怪的。」亞芊笑著躲開她的手,嬌聲的抗議。
「我可好得很,頭腦也很清醒。只是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意茹一本正經的看著亞芊。
「什麼事?」瞧她認真的神情和語氣,亞芊和沈母都不禁提高了汪意力。
引起她們的注意力之後,意茹反而賣起關子來了。她上下左右的看著亞芊,片刻之後才慢吞吞的說了句:
「我發現亞芊越來越美了。」
一聽見她的話,沈母馬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還以為你有什麼重大言論要發表呢,原來是藉著誇你妹妹順便說自己美,還真是一舉兩得呢。」
經母親提醒,亞芊才明白意茹簡單的一句話,原來有這麼大的含意,也不禁笑了起來。
真是知女莫若母,小小的詭計這麼快就被識破了。意茹親熱的笑摟著母親的肩膀說:
「媽,你別忘了,我和亞芊是你生的,我們會長得這麼美還不是得自你的遺傳?所以我這叫一舉三得。」
「只有你媽怎生得出你們兩個?」剛踏進屋的沈父馬上跟著強調自己的功不可沒。
他的話讓在場三個女人笑得更開心了。
太久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意茹的心情顯得特別的放,興奮之餘,她難得的和父親喝了兩杯酒,也強迫亞芊喝了半杯,直到兩人的臉都像染了粉紅色的胭脂一般,才教母親給阻止。
「你們都別喝了,兩個女孩子都一個人住,萬一真喝醉了怎麼辦?找誰去照顧你們?」
意茹一把親熱的攬著母親,微瞇著眼睛、似醉非醉的笑著說:
「這麼一點酒才醉不倒我們呢。再說,誰說我們一定要有人照顧?我和亞芊一個人住了那麼久,不都好好的?」
「是啊,一個人好好的,也不趕緊找個男朋友認真交往,你們是不是想等我老了才丟幾個孫子給我和爸爸玩?」
一聽到這個話題,意茹和亞芊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笑著說:「還早吧,我們才幾歲而已。」
沈父一臉知女莫若父的表情說:「你們兩個呀,一個是不把男生放在眼裡,一個是成天躲在家裡,這樣子怎麼可能會交得到男朋友?我看,改天我找幾個得意門生到家裡來讓你們認識認識,你們就……」
他還沒說完,意茹和亞芊便異口同聲的婉拒了父親的好意。
直到兩人離開了父母家,還是可以感覺到父母熱切期待的壓力。
「你上次電話裡不是提到公司裡有個男的在追你?有什麼進展?」問題是早晚要面對的,但意茹總是懂得先下手為強。她的如意算盤是!如果亞芊先交男朋友,這麼一來,父母的注意力就會被分散,而她便繼續逍遙快活作個無牽無掛的快樂單身女子。
至於她自己呢?
男朋友她不是沒有交過,正因為如此,她更能體會到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心情;雖然看到週遭的朋友或同事成雙成對時會有點落寞感覺,但比起交男朋友時需承擔的各種酸甜苦辣,那種感覺就變得不痛不癢了。
沒想到意茹會記得這件事,亞芊倒是愣了一下,仔細想了半天之後才說出自己對那個男生一點興趣都沒有。
「如果沒有感覺就不要勉強自己。」意茹還是疼妹妹的,聽到她不喜歡那個男生,馬上好心的提醒她。
亞芊心領的笑笑,接著便來記回馬槍——
「你呢?自從和自Michael分手之後都沒遇到喜歡的人?」
意茹的嘴角微微一撇,以示回答。
「你成天飛來飛去一定可以認識很多人,難道都沒找到一個?」
「我又不急,為什麼要找?緣份到了不必找,那個人就會像根柱子一樣站在你面前,躲都躲不掉。」
她的話逗得亞芊抿著嘴笑了。
「為什麼像根柱子一樣?聽起來有點蠢。」
「就像根柱子一樣礙眼嘛。」意茹開玩笑的瞪著亞芊。
意茹偶爾會把一些工作上遇見的趣事告訴亞芊;有時候,從她的形容當中,可以感覺到有些條件不錯的男人,應該可以擦出一些火花,可意茹卻偏偏有個不和客戶往來的怪原則。
「和乘客談戀愛有什麼關係?」亞芊不止一次問過這個問題,她不懂意茹為什麼要訂個怪原則來約束自己。
「那種因為搭飛機無聊而產生的感情?」意茹總是一副嗤之以鼻,「就像溺水的人隨便捉到一根木頭都會覺得那是上帝一樣,等他站到岸上之後就會覺得那根木頭一文不值。」
亞芊皺著眉,她還是不懂為什麼意茹不和乘客交往。
「那你最近有沒有遇見什麼奇怪或特別的乘客?」她還是覺得以意茹的工作性質和生活習性,在飛機上找到合適對象的機會要比在平地上大得多。
「最近啊?」意茹歪著頭想。第一個在腦海中閃過的就是卓季儒。
平心而論,他真的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只可惜她向來就不喜歡這種紈褲子弟型的花花公子。
「你每天遇見那麼多人,其中總有一些是符合你的條件的吧?為什麼你硬是要把他們往外推呢?」
耳邊聽著亞芊的話,卓季儒帶著戲諸笑容的臉又在眼前不停的晃動,意茹輕輕甩了甩頭又眨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不管他們條件再怎麼好,我就是不想。」已經重複了幾百次的話,意茹就不想再浪費口水了。
只見亞芊仍不罷休的自言自語道:「萬一其中有個什麼阿拉伯王子,你不就錯失當王妃的機會?」
意茹笑了。「就算遇到擁有十座油井的阿拉伯國王我也沒興趣。」更別說只是個企業小開了。
「十座油井耶……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亞芊笑睨著意茹。
「如果真遇到這種人,我會把機會讓給你。」意茹對亞芊眨眨眼。
如果卓季儒看見亞芊,一定會馬上心動。想到卓季儒把她甩在一邊,轉而努力向亞芊垂涎討好的模樣,意茹心裡不禁泛起酸酸的感覺。
亞芊一點都不知道意茹的心事,依舊淡淡的笑著。
「才不要呢,那種有錢公子一定都多情兼花心,我可沒辦法應付。」
「那我就更不行了。」意茹隨口應著。意識到自己不停的想著卓季儒,竟有點心慌。
「姐,你別謙虛了,如果連你都不行,世界上還有誰管得住這種男人?」
聽著亞芊的話,意茹不禁一陣心虛和心慌。
「你別把你姐姐我當成如來佛一樣。再說,你別忘了我們是雙胞胎,我會的你也會,你不會的我也一定不會。」
雖然當作是笑話,但意茹還是不免心驚。難道爸媽和亞辛都把她當成是情場上無往不利的戀愛高手?
談過三次戀愛不代表她很有辦法,這其中還是有不為人知的苦啊。
看來她還是謹慎些,以後別再輕易談戀愛好了,免得大家都對她存著錯誤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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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休假,意茹回到公司拿下個月的班表。
說也奇怪,也不過才幾天不見,為什麼公司裡的每個人一看到她便都掩著嘴、笑得很詭異?
正在滿腹疑問,Bobbi便迎面走來。見到意茹,便笑咪咪的對意茹說了句:
「恭喜恭喜!」
恭喜?意茹不解的望著他。
「恭喜什麼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大家都笑得那麼曖昧又詭異?」
「你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Bobbi也鬼鬼的對著她笑。
「知道什麼?」意茹快要瘋了!她不過在家裡昏睡了幾天,這幾天究竟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看見她一臉困惑的表情,Bobbi大發慈悲的拉著她。
「走,我帶你去看。」
「看什麼?」意茹忍不住問。
Bobbi只是笑著不發一語,帶著意茹走到一片花海前面,才停下來指著那些各式各樣、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花說:
「你看。」
意茹只覺眼前一陣花團錦簇——
天啊!哪來那麼多花?
望著那些幾乎佔滿整間辦公室的花,辦公室簡直像一間小型花店一樣。意茹瞠目結舌的問:
「這些花……」
「這些花都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意茹傻著眼說不出話來。
看著那些平常少見的花種,不但稀有,而且顏色都非常漂亮。這麼多的花,都是送給她的?
她知道自己向來不乏追求者,偶爾也會收到愛慕者送的花,可是,眼前的花真的和她以前收過的花不一樣,這些花……都是同一個人送的嗎!是誰有這麼大的手筆送了這麼多名貴的花給她?
她迫不及待的走到花前面,開始在一片花海中找尋著。
「不用找了,我們都幫你找過了。」Bobbi在背後說。
意茹轉身伸出手。
「拿來。」
「可惜什麼都沒有。」Bobbi無辜的舉起雙手。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意茹皺著眉,「你別玩了,快點把東西給我看。」
「我沒有和你玩,」Bobbi急著說:「本來我們也想偷看是哪個有錢人如此大手筆,可是幾十束花裡就是看不到一張小紙片,送花的人差點被我們打死了還是不肯講,所以我們只好等你來公佈答案了。」
他認真的表情讓意茹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那花店……」
「你放心,我也幫你打過電話了,可那老闆也是抵死不說。」Bobbi無奈的抓抓頭,「你到底誘拐上哪個有錢人?為什麼這麼神秘兮兮的?」
「喂——」意茹瞪了他一眼。
「我們在想,你一定知道是誰送的花。」雖然肚子裡已經有幾個備選的答案,Bobbi還是好奇且期待的等著意茹公佈正確答案。
「我怎麼知道!」意茹也很無奈。照道理!收到這麼多的花應該非常開心才對,但是,送花人的神秘舉止卻教她興奮不起來。
如果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他是誰,那他送這些花的用意是什麼呢!
望著擺滿幾個辦公桌的花,意茹聽到後面的竊竊私語。
「一定是個暗戀意茹的人……」
「不管是誰,這個人一定很有錢,你們看他送的花,都是進口的花耶……」
「說不定是個外國人,不會寫中文,所以乾脆不寫了……」
她們的話和豐富的想像力讓意茹感到啼笑皆非。
「你知道嗎?我在猜,這些花會不會是卓季儒送的。」Bobbi突然在她身後冒出一句。
聽到卓季儒三個字,意茹整個人像觸電般的震了一下。
「為什麼一聽到卓季儒的名字就反應這麼大?」她的反應是這麼明顯,讓Bobbi無法不用存疑又好笑的眼光看著她。
「你別胡說!」意茹小聲的阻止他,又心虛的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別人聽到他的話。
「你認為我是在胡說嗎?」Bobbi又惡作劇的追問著,「我看我非但沒有胡說,而且是說到重點了。」他指著意茹逼問:「你敢說你感覺不到他對你的興趣?那天在飛機上只要你一出現,他簡直是目不轉睛的跟著你,最重要的是他還約了你吃飯不是嗎?他分明是喜歡你……」
見他像是沒完沒了的扯個不停,意茹真是緊張死了,於是死命拉著他往辦公室外走。等到確定沒有閒雜人等在旁邊時,她還是低調的壓著聲音:「Bobbi,我求求你別再胡說了!他要對誰感興趣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況且你也知道我對像他這樣的男人向來是只有討厭,沒有好感的。」
相對於她的慌張,Bobbi的氣定神間反而變成是一種有著絕對把握的自信。他低著頭對意茹笑:「人總是會變的,你說不是嗎?」
就算是也打死不承認,意茹在心裡硬撐著。
或許她在討厭卓季儒的同時也意外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覺,但那絕不是Bobbi以為的那種。
「對我而言是絕不可能的。」嘴上也要撐著,否則就是自找麻煩。
「好吧,我可以理解你為了保存面子暫時保密……」
「你在說什麼?」意茹急急打斷他。
什麼保存面子?她要保存什麼面子?
「你不敢承認你被卓季儒迷惑了,我知道的。」
聽著他自以為是的論斷,意茹真是哭笑不得。
「如果這花不是他送的,那你說會是誰呢?」
「我怎麼知道!」意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Bobbi突然歎了一口氣,又露出一臉的惋惜表情。
「唉!枉費送了那麼多名貴的花,你竟不知仰慕者是何許人,那送花的人豈不是白費力氣?」
「活該,誰叫他要玩什麼猜謎遊戲!」
話雖如此,意茹心裡還是忍不住要想:這花,真的是卓季儒送的嗎?如果真是他,為什麼他要這麼神秘兮兮的?是他不敢讓身份曝光呢?還是他覺得送花給她是件不夠光明正大的事?
這麼一想,她又不禁想到他已經有未婚妻的事實,眉頭便不由自覺的緊皺在一起。
在一旁眼看她的五官都要擠成一團了,Bobbi於是伸手將她從走火入魔的邊緣拉了回來。
「想什麼?」
意茹還未能完全把自己的心思從卓季儒身上拉回,於是沉默不語。
「好了,別煩惱了,不知道是誰送的應該不是很重要吧?反正又不是花你的錢,既然他喜歡裝神秘,你就讓他過過癮吧。」Bobbi心疼起她的皺眉。
意茹對他突然好轉的心腸勉強笑了一下。他的話是沒錯,但她還是覺得怪怪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煩意亂不光是因為這個神秘的追求者,更多的因素是來自卓季儒。
這些天來,她「無意」想起卓季儒的次數實在太多,多到讓她要懷疑起自己是怎麼回事來了。
好幾次她這樣問自己,因為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會對卓季儒產生好感。
末了,她又問自己:幾年來在機上遇見的男乘客這麼多,其中不乏條件不錯的而頻頻對她放電示好的,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動搖過?如果她真的要找個男人,那些人哪個會輸給卓季儒?
可她卻偏偏只記住他一個人。
她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也無法解釋自己的心理。惟一可以用得上的理由是:她一定是被卓季儒的死纏爛打影響了,因為從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男人,所以她才會覺得他與眾不同、才會特別記住他。
「在想什麼?」Bobbi彎著腰、歪著頭仔細審視著她的臉,直覺她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他很想知道的秘密。
「沒什麼。」意茹沒忘記他對卓季儒的興趣。
「如果你真覺得困擾,不如你打個電話去問便知道花是不是他送的。」Bobbi慫恿。
滿腹心事的意茹一時沒有意會。
「打電話給誰?」
「卓季儒啊。」
「才不要。」意茹張大著眼睛。如果打電話給他,一定又會沒完沒了,搞不好他會以為自己也對他有興趣。看著Bobbi有點失望的表情,她不禁腦筋一轉。「我覺得你對卓季儒比我更積極,」她斜眼望著Bobbi,「別告訴我你還沒對他死心。」
雖然未經證實,但卓季儒向座艙長打他的小報告是千真萬確的,難道Bobbi一點都不生卓季儒的氣?
「才不呢。」
「才不什麼?」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作弄他,「是不生氣呢?還是不會生他的氣?」
「你這女人!」Bobbi對她吹鬍子瞪眼睛,「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他,可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喜歡我,而且喜歡上你這個一點都不溫柔的女人,所以早就放棄了。這樣你滿意了吧?!」他生氣的轉過身。
看見他似乎真的不高興,意茹吐了吐舌頭。
「我要回家了,明天要飛紐約,行李還沒收呢。」說罷便匆匆轉身要離去。
見她要走,Bobbi又轉頭叫住她。
「那你的花怎麼辦?」
他真以為她會把那些花帶回家欣賞?謝謝了。
「你喜歡就拿去吧,我對花粉敏感。」意茹皺皺鼻子,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開,好像那些花真的讓她過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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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紐約才待一天,季儒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就連一班死黨好友帶他到處玩樂、認識美女,仍無法提振他的精神。朋友們以為他是因為時差還沒調過來的關係,所以決定先讓他好好睡上兩天再說。
只有季儒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他的提不起勁和時差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的心不在焉是為了一個人。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中了愛神的箭。
離開意茹住的飯店後,他腦中一直是意茹的影子。他忍了一晚上不讓自己打電話給她,可是,在紐約的第一個夜晚他失眠了。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他的頭腦從沒有如此清楚、心情從沒有這麼平靜過。他十分確定意茹才是能讓他安定下來的力量,是惟一能終止他風流浪蕩的力量;一直以來,他藉著遊戲感情來逃避不想面對的婚姻,同時也在找尋一個真正能繫住他飄流的心的女孩。
當看見意茹時,他就知道自己尋尋覓覓的人終於出現了。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就短短幾秒中的眼神相望,他便能確定意茹就是他要找的人;而他確信意茹也感覺到兩人是相屬的,從意茹眼睛裡短暫閃過的詫異,他確信。
第二天,他忍不住想打電話找意茹,可是連續打了幾通電話都沒找到她,他知道她在躲自己。
他叫自己冷卻一下,因為意茹不是他以前認識的女孩,而他也不打算再遊戲。因此,有很多事情需要仔細的想一想。
她排斥、閃避自己是因為她不敢相信這種感覺。嗯,一定是這樣!
他要找到她,要她勇敢面對心裡的感覺。
但是,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仔細考慮之後,季儒決定先飛回。就這樣,在紐約短暫停留了四天,他又收拾起行李千里迢迢的飛回。
當計程車駛進市區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傻笑,因為他已經和意茹站在同一塊土地上。
甜蜜之餘,蔡沅沅的臉孔活生生躍進他的腦中。一想到她,他又開始頭大了。雖然可能會死得很慘,但為了自己的幸福,也為了蔡沅沅好,他還是得硬著頭皮、鼓起勇氣。
蔡沅沅聽到他的聲音時,便興奮不已的在電話那頭嚷了起來。季儒不想被她尖銳的聲音刮破耳膜,只好把話筒拿得遠遠的。
雖然很想盡早和蔡沅沅把事情說清楚才能去找意茹,但他還是約了她三天後見面。
這三天裡他要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告訴蔡沅沅他要解除婚約。他知道傷害難免,只希望能將殺傷力減到最低。
講到殺傷力,一股巨大的壓力便朝他而來。如果解除了婚事,那麼兩家的企業還可能合作嗎?他知道父親絕不會答應他解除婚約,然而他更堅定的是:
這次他不會再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
車子駛過一間花店,五顏六色、鮮艷無比的花朵吸引了季儒的目光,他連忙叫司機停車。
送花給女孩子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因為他認為鮮花配美女是最天經地義又相得益彰的事。
只是,當他想起意茹時,眼前所看到的花都變得很普通、變得很不起眼。那是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意茹和他以往所認識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因此,他開始努力找尋一些少見的花,似乎惟有這樣才能襯托出意茹的特別、顯現出他的別具用心。
一看到他的名片,花店老闆便笑嘻嘻帶他看巨大冰箱裡的進口鮮花,直到看到那些花,季儒才滿意的笑了。
於是花店樂得每天當個傳情信差,將一束又一束罕有而美麗的花送到意茹的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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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卓氏的會計部接到花店龐大金額的簽單時,季儒大方的舉動很快便在公司裡流傳著。季儒送花送禮物給女孩子是常有的事,大家也都見怪不怪。只是這一次的金額真的太嚇人了,所以才會引起注意。
很快的,流言便傳進卓季風的耳朵裡,卓季風這才知道季儒人已回來的事情。
接到卓季風的通知後,季儒的秘書馬上撥了季儒家裡的電話。
雖然意外這麼快就被找到,但季儒心裡也有打算。他非常明白要解除和蔡沅沅的婚事需要一個有力量的人大力支持,而這個有力量的人便是他的哥哥卓季風。
問題是他太瞭解季風了。雖然他也不喜歡沅沅,但他一定不會支持他為了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子而捨棄蔡沅沅。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打算,搞不好明天就會叫人押著自己和蔡沅沅進禮堂完婚。
所以,這件事還是暫時不要讓季風知道好了,免得多生風波。
走進季風的辦公室,他正在講電話。
看見季儒,季風和他打了個手勢要他等等自己,季儒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季風辦公桌對面的小牛皮沙發椅上。
幾分鐘之後季風掛掉了電話,走出辦公桌前來到季儒對面坐下。
「要喝點什麼?」
聽見他的開場白,季儒哈哈笑了起來。所謂失禮後兵,通常他跟自己客套的時候,接著一定有很嚴肅的話題。
「卓董事長,」季儒開玩笑的喊著季風在公司裡的頭銜,事實上整個公司裡也只有他敢開季風的玩笑。「你別忘了我是你的員工之一,你有什麼吩咐就直說吧,不用這麼客氣了。再說你的工作這麼多,萬一耽誤你的事,我可擔當不起。」
只見季風一絲不苟的臉上微微一動,似笑非笑。望著眼前神采飛揚又笑容滿面的季儒,季風彷彿看到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一樣。
可不是嗎?不管季儒長得多高多壯,在自己眼裡,他永遠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這種感覺讓季風常會誤以為自己是季儒的另一個爸爸。
「你看起來心情不錯,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可以說來聽聽!」季風雲淡風輕的開頭。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季儒笑著揚起眉毛,整張臉看起來更加的燦爛。「我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對我而言,每天都是好日子、每一件事都值得開心慶祝。倒是你,我發現你又瘦了些,臉色也有點不健康,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了?」
季風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至少他自己覺得很健康。卓氏企業這幾年進入了歐洲市場,加上國內的競爭,使得他老有忙不完的事。龐大的工作量和他原本沉穩內斂的個性,也是他無法像季儒總是笑嘻嘻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也嚴肅許多,讓人難以親近。
既然他先提起工作的事,季風就順水推舟的說:「你知道我工作忙就多幫我分擔一些,這樣我便可以抽出時間來和朋友打打球、吃吃飯,說不定還可以找個女朋友來調劑一下身心。」
他後面這幾句話是故意說給季儒聽的,因為這就是季儒的生活寫照。
季儒笑了。季風是工作狂,和朋友打球吃飯對他而言是奢侈的,更別說交女朋友了。他上次交女朋友是多久以前的事?
「哥,你別拐著彎罵我,我這不是乖乖來公司上班了?」季儒作出無辜的表情。
「如果我沒記錯,是我要你的秘書把你找回來的吧?」季風也真的一點都不客氣的糗他。
聽到季風的話,季儒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本來我就打算要回公司來了,只是她的動作比我快。」
看著季儒的表情,季風更覺得他真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唉!這也沒辦法,誰叫他是老么!
「好吧,不談公事。」季風話題一轉,問起蔡沅沅:「沅沅知道你回來吧?」
他不敢確定是因為他知道季儒不見得會把自己的行蹤告訴未婚妻。
「她知道。我約了她今天晚上見面。」
季儒的回答倒教季風略感訝異。難得見他對她這麼好,居然還主動約了她。儘管如此,季風還是相信那些昂貴的花絕不是送給蔡沅沅的。
「聽說你最近常買花送人,又交了新女朋友?」季風若無其事的問。
季儒交女朋友不算新聞,要說他不交女朋友才是不正常的。
以他們兄弟倆的外表和今日的身價條件,總是不斷有女人自動上門表示好感。如果他們願意,機會可說是太多了。季儒年輕、玩心重,加上和一個奇怪的蔡沅沅訂了婚,為了彌補心理上的不平衡,所以才有扯不完的花邊新聞。
這種事大家是心知肚明,彼此也有個默契——就是結婚前無所謂,一旦結婚後就必須對妻子忠心。
聽到季風的話,季儒臉上略顯詫異,但隨即恢復正常。他還是笑著,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他頑皮的眨著眼睛說:「有時候我還真懷疑你是不是找了個私家偵探二十四小時的跟著我。」
季風微微一笑,也是不承認不否認。
「送花給朋友是很平常的事嘛,不一定要有新女朋友才可以送花,你說對不對?」兩個人像是玩起諜對諜的遊戲來了。
「是這樣的嗎?」
「難道不是嗎?」季儒反問,「你不知道收到花的人心情會有多好、會有多快樂,你也應該多製造一些快樂給你的朋友。」
季風不以為然的抬起眉毛。坐了這麼久,還是沒問出季儒的花是送給誰。
其實要知道他送花給誰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打去花店問就可以了。但是,他覺得應該尊重季儒,所以才希望由他自己說出來。
以往只要他交新女朋友,很快便自己招了。但是這次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不過,就算他今天不說,事情也不會隱藏太久的。
「對了,你不是說這趟去美國要待上一陣子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因為他突然轉了話題,季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難道你不歡迎我回來嗎?」
季風只是笑,沒有回答。
他的笑讓季儒覺得心虛,但還是得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你不是老希望我多待在公司裡幫你的忙嗎?所以我就趕快把事情辦一辦,然後回來幫你啦!」
知弟莫若兄,季儒有幾根腸子、腦筋怎麼轉的,聰明如季風豈有不知的道理?當然也就不會被他的迷湯灌倒。
「你真的是為了幫我才提早回來的?還是為了你自己?」
明知道被揭穿了,季儒還是得撐下去——
「當然是為了你啊,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坐在這裡?」
「你的人是坐在辦公室裡,但我怎麼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在公事上?我還以為你是掛念著女朋友,所以才提早回來。」
說完,季風便抬眼看看季儒的反應。雖然季儒不見得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自己,但至少在他面前,季儒是不會說謊的。
聽到季風的話,季儒不由得在心中佩服他的本事。不過,佩服是一回事,有些事還是不能讓他知道。於是,他乾笑了兩聲才說:「我現在哪有什麼女朋友!況且,如果有女朋友,我就不出去了。」
儘管他死不承認,但季風已經從他不自然的乾笑聲中確定事情絕不是如他所講的那麼簡單。
「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沅沅把婚事辦一辦?」
一聽到這個問題,季儒原本燦爛的眉眼就像遇上暴風雪一樣逐漸的凍結。
「你從來不忘在我心情好的時候潑一盆水,真是謝謝你了。」
「你不用謝我,我是受爸爸所托來問的。」
季儒突然痛苦萬分似的雙手緊抱著頭,還發出難過的呻吟。
「你買的那些花不會是送給蔡沅沅的吧?」雖然是個很蠢、很白目的問題,季風還是問了。
季儒從凌亂的劉海中看了季風一眼,然後丟下一句話:「你不覺得送花給她是一種浪費?」
想到蔡沅沅的種種德行,季風的確無法否認季儒的話。然而,不管蔡沅沅是怎麼樣的人,兩人畢竟訂了婚,季儒就不該明目張膽的在外面大撒鈔票追求女孩子。
「那麼,這個女孩子就值得你一擲千金?」
想到意茹,季儒沒有多作考慮的脫口而出:「當然!」
季風揚起眉毛,一臉「你終於承認了吧」的表情。
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季儒馬上加以解釋:「我的意思是,除了蔡沅沅之外,不管是誰我都覺得很好、都值得我付出。」
「季儒,不管怎麼樣,沅沅即將成為你的妻子,試著對她公平一點。其實她不笨,當然也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但她都沒有說什麼。只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把她惹火了,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你知道的。」
蔡沅沅才不是那種會裝聾作啞的女人!她沒那麼好的氣度,她只是用另外一種方法來對付季儒對她的漠視;也因為這樣,季儒才會想逃離她。
見他沒有回應,季風輕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但是,婚姻不比兒戲,你還是該謹慎一些。」
不用他說,季儒也知道這道理,而他就是不甘心。雖然走錯了第一步、答應要和蔡沅沅結婚,但他不會就這麼乖乖就範,他不是認命的人,他要勇於追求自己真正喜歡的日子、真正喜歡的人,他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哥,謝謝你的提醒和關心,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請你放心。」
望著季儒認真的表情,季風也只能點點頭。
走出季風的辦公室後,季儒的眉頭還是緊皺著。
他不怪季風破壞了自己的好心情,是他的問題他早晚都要面對的。既然自己不想和她結婚,就不該拖著她。所以不管他心裡多麼擔心蔡沅沅聽到自己提出解除婚約的事時會有何反應,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她說個明白。
在面對痛苦之前,他需要多一點勇氣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