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照顧拓人吧!女孩子比較細心,我想由我來照顧他會好些。」
「沒關係,我還可以……」
「你忙著公事又得到醫院來,這樣下去拓人的病還沒好,你就已經先累倒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先回去睡個覺,然後好好到公司上班,等晚一點再到醫院來看他!」
「你確定這樣……」
「我確定。這裡有醫生、有護士,我只需要好好陪著他,這點,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
看著她相當堅持的態度,他也沒有再反對。
「如果有任何事,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每隔三個小時我會打一次電話給你。」
他笑了,這肯定是辜婕心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善意,又帶有一些感激的笑。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於是,她幾乎將時間都放在星野拓人身上,她看著沉沉入睡的他,不時摸摸他的額頭或是手掌,細心的用毛巾幫他擦拭臉,讓他舒服些。
累了,她會在旁邊的座椅上休息一下,或是到樓下的花園去走一走,但是她總是不敢離開太久的時間。
一直到第三天,拓人終於慢慢的轉醒,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熟悉的哥哥或是醫生,而是辜婕心正以開心的眼神注視著他。
「是你在照顧我?」
「你哥哥很快就會趕來了,他也累壞了,你覺得好一點了嗎?」
他回以虛弱的一笑。「我好點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希望我能為你做些什麼?你想喝些什麼或是吃些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想再聽你說一次上次的故事。」
他還能夠開玩笑,想必情況還不算太糟。
「當然,我最會說故事了!」
在病房內,兩人又開始說起有趣的故事內容,讓病房不時傳出笑聲,直到星野御人慌忙的衝進病房,才打斷他們的談笑。
「哥哥,表姐正在念故事給我聽呢!」
「你覺得好點了嗎?」星野御人無限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事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剛問過醫生了,他說你雖然沒事,但身體還很虛弱,最好再留在這裡住幾天……」
「還得住幾天?可是,我已經想回家了。」
「聽話,我會讓唐管家將你的模型帶來,等到醫生確定你完全沒事之後,我們再接你回家?」
「那……表姐,還會不會來陪我?」
「她這幾天照顧你,已經累壞了……」
辜婕心在一旁望著星野御人溫柔的一面,使她想起自己已經沒有親人會再如此對她了,不禁有些感傷。但聽見拓人這麼問,她還是很願意繼續擔任這個工作。
「我會繼續陪你的,直到你出院回家,然後我們再一起把拼圖完成。」
「好,那我就乖乖多待幾天!」他高興的回答。
「婕心,你的身體受得了嗎?還是你先……」
「不要緊,照顧他一點都不累,我也喜歡陪著他。」
星野御人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就像在揣測她真正的心態,而後,他低下頭……「那就麻煩你了。」
自從星野拓人醒來之後,也許是睡得太久令他覺得四肢有些麻木,他吵著要辜婕心帶他到樓下走走,或是陪他多聊聊天。
他的睡眠時間變得很不固定,而且很容易醒來,讓辜婕心得隨時注意他的情況,並滿足他的需求。連日來,她都不曾躺在床上好好的唾一覺,總是匆忙的往返住處與醫院之間。好不容易在午夜之後,好動的他終於入睡,她就趴在他的床邊,原本只想休息一下的,卻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察覺病房內多出一位訪客。
星野御人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後,原想來看看弟弟,他以為她可能已經回家休息了,卻看到她坐在椅子上頭枕著弟弟的床邊睡著了。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輕輕的披上辜婕心的肩頭,而後在視了一會兒房內的景象後,悄然的離去。
※※※※
第二天一早,唐管家就來到醫院,他帶來模型玩具和口信。
「辜小姐,有你從台灣打來的電話,有一位萱婷小姐說有急事請你回電。」
「是嗎?謝謝,我晚上回去之後再打給她好了。」
「大少爺要你現在先回家休息,司機還在外面等著你呢。」
「現在?」
「是的,辜小姐,大少爺希望你現在就能回家休息,晚一點,他會到醫院來照顧二少爺的。」
唐管家將她帶往樓下停車處,一直見到她上車之後才再上樓。
其實,辜婕心累壞了,因為一早在自己的身上多出一件外套,她猜想,可能是御人到醫院來過,只是她根本累到沒有察覺。
回到住處後她還不能馬上休息,她得先打個電話給萱婷。
「萱婷,對不起,現在才回你的電話!」
「發生了什麼事?」
「拓人他肺炎住院,所以這幾天我都不在家。」
「那這下子情況可就麻煩了!你昨天就應該回公司報到的,可是你到今天都沒有出現,也沒有請假,副理說,他打算以曠職處分你,如果明天還不見你到公司上班,你就會因為連續曠職而遭開除了!」
「糟了,我都忘了這件事了,可是,我不可能明天回到台灣的,拓人的病還沒有好,我答應他……」
「婕心,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明天不能到公司上班,那副理肯定不會留情的,屆時,你不但工作沒了,連公司宿舍也不能待了……」
「那怎麼辦?」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拓人的病況,那在你未能繼承遺產之前,你根本不能回來,因為你不但沒有錢,也沒有地方住了。」
「我……」
「你考慮清楚吧!」
辜婕心機械式的梳洗了自己一番,想躺在床上好好考慮一下這些問題……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卻又執拗的響了起來。
「喂?」
「表姐,你怎麼沒有來陪我?」
是拓人。「怎麼了?唐管家和御人不都在醫院裡陪你嗎?」
「哥哥來了一下,又被公司叫了回去,我不喜歡唐管家陪我,所以我偷偷跑出來打電話,你不能來嗎?」
「我……好,你先回到床上乖乖等著,我很快就會到的。」
她很快換好了衣服,出門。
再回到醫院的時候,唐管家非常訝異她的出現。
「辜小姐,大少爺特別交代……」
「沒關係,我還不太累。」
「可是……」唐管家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剛進門的御人已經打斷了他。
「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不是說……」
「我還不想休息,反正在家裡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可以做,所以想來這裡陪拓人……」
「你累了,不應該逞強的。」
「哥哥,你別罵表姐,是我打電話要她來陪我的……」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自他們的身後響起。星野拓人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抿著嘴,害怕被責怪。
「我自己也想來的,不關拓人的事……」辜婕心很怕星野御人責罵星野拓人。
但見此種情況的星野御人,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拓人,婕心陪了你這麼多天她也需要休息的,今天,你讓她先好好休息一天,我會留在這裡陪你。然後她明天再來,這樣好不好?」
星野拓人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哥哥,然後他點點頭。
「那現在,麻煩你先幫我照顧一下唐管家,記住,不是他照顧你,而是你要學習照顧別人,我送婕心回家之後再來看你,好不好?」
辜婕心訝異的望著說話的星野御人,但他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
他將她帶離醫院,卻不是往家裡的方向駛去。一直到一家餐廳的前面,他才停車,並為她拉開車門。
「你不是要送我回家?」
「總要先讓你填飽肚子吧?來!」
他溫柔的執起她的手,將她帶入華麗的餐廳內,並為她點好餐點。
「不曉得你吃不吃得習慣,不過這家餐廳的口味比較清淡。」
侍者端上的火鍋料,有肥美香甜的螃蟹,還有青菜豆腐等配料。辜婕心試了一口,味道剛好的蟹肉香氣,伴著沾料的清甜,感覺起來一點都沒有腥味。
其他的菜還有著名的日式壽司與懷石料理……辜婕心開心的品嚐了每一道菜,感覺滋味格外的鮮美。
雖然只是單純的吃飯,但在星野御人的陪伴下就是多了許多的樂趣,他不再像以往那樣的嚴肅,偶爾還會開上幾句玩笑。
離開餐廳的時候,沿途上他們延續了用餐時的氣氛,隨興的聊著天,也談了一些彼此的情況。
就因為如此,辜婕心一點都不覺得時間流逝的這麼快,很快的他們結束用餐,他送她回到了家。
「我不送你上去了,我還要回醫院。」
她忽然有一種不捨快樂的時光這麼快結束的感覺,但她不敢表現出自己有所遺憾的模樣。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她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她不明所以的停下動作。
「在日本,當男士送女士回家的時候,他應該可以得到一個晚安吻。」
有這種事嗎?她不知道,但星野御人已經靠近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晚安。」
這個吻,讓她連帶的想起之前發生的……她的心跳加快,漲紅的一張臉只想趕快躲開,但是,他卻又拉住她的手。
「你還沒有給我你的晚安吻。」
「我……」
他灼熱的眼神,堅持著她一定得這麼做,她猶豫的慢慢拉進彼此的距離,想在他的臉頰上匆促的結束這場心靈的折磨,但他看穿了她的想法,在她靠近他時,用唇接住她遞過來的溫熱。
他輕柔的吸吮她的柔軟,靈巧的舌尖滑過她的濕熱,蔓延慾望的,一步一步逼進她的底限……
然後他倏地放開她,輕啄了下她的臉頰,並為她拉開車門。看她平安進門,才又趕往醫院。
※※※※
在星野拓人出院回家之後,他的健康情況已經大為改善。
蹦蹦跳跳的他,又恢復原本的樣子。甚至因為在醫院無聊太久,他迫不及待想回到他的收藏室,迫不及待想完成他的拼圖。
「拓人,你才剛好,不要玩得太久了。」辜婕心關心的提醒他。
『可是我已經好了呀!只是偶爾會有點咳嗽……」
「那你就更不應該亂跑。你不希望病好了之後,可以早點出去玩嗎?」
「哥哥不准我自己出門……」
「沒關係,那我可以帶你去。」
「你想,哥哥有沒有可能帶我們一起去?」
「不太可能吧!你哥哥他有很多公事要忙……」
「你還沒問過我,怎麼知道不可能?」
星野御人忽然出現在門口,加入他們的談話。
「哥哥!你是說你要帶我們一起出去玩嗎?」
「等你的情況再穩定一些……」
星野拓人露出明顯的失望表情。「那還得等多久?」
「就這個星期日好了,這個星期日,我們可以一起到外面走一走……」
「表姐也要一起去嗎?」
他看了她一眼。「當然,她也會跟我們一起去。」
從星野御人說完這句話後,期待出遊的星期日快點到來的人,已經不止星野拓人一個人了。
等待,總會將時間拉得較為慢長,好不容易終於盼到時間的到來,一早,在餐桌上,星野拓人與她早已穿戴整齊,等著星野御人的出現。
今天他難得一身T恤、牛仔褲的休閒打扮,對在座的兩人道了聲早安。
「你們有沒有想去哪裡?」
辜婕心根本沒有什麼主意,但星野拓人已經搶先一步回答問題。
「迪斯奈樂園!我要去迪斯奈樂園。」
「你不是已經去過好幾次了嗎?」
「不夠,我還想多去幾次……」
「好,那早餐之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來到迪斯奈樂園,他們一行人穿梭在鬼屋,或是驚險刺激的辛巴達航海,裝飾精美的咖啡屋及禮品店,也吸引了他們停留的腳步。
「我要買這個!」星野拓人對店內陳設的建築物模型,有著莫大的好感,說什麼他都要把它帶回家。
「你呢?你有沒有想要買什麼?布娃娃?」星野御人反倒問起她的意見。
「布娃娃對我來說好像太孩子氣了點……也許,鑰匙圈?」
鑰匙圈,最簡單卻又值得紀念的收藏品。
「我想,這個可能還好一點……」
他拿起一項繡有黑色英文迪斯奈樂園圖樣的帽子,往她的頭上一戴,大小剛好,看起來很可愛。
「那我也要一頂一樣的!」星野拓人在一旁見到,又吵著要戴上。
就在一行人開心的笑鬧著,一陣尖細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御人?真的是你。」
如果辜婕心的記憶沒錯的話,她見過這名女人,在上一次的舞會中,和他跳舞的艷麗女子。她今天穿了一身緊身的凡賽斯,將她豐滿的胸線緊裹的更吸引人。
「亞曼達!真巧。」他簡單的打了聲招呼。
「我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你,這是你弟弟和……舞會上的『表妹』?」最後兩個字,她故意將它說得很嘲諷。
但是星野御人並無意為他們做介紹,只是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藉故離開。
辜婕心回頭好奇的望了那名女子一眼,發現她還站在原地注視著他們,而迎上她眼神的,是帶著強烈妒意與怒氣的雙眼。
他們一直玩到接近黃昏時分,才回到家中,所有人都累壞了。
晚餐時間,辜婕心注意到有眼光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但當她回視過去時,星野御人卻只是轉開他的注視。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是她哪裡不對勁嗎?其實,自從拓人住院的那個晚上起,她便發現御人會有意無意的注意著她的舉動。她想假裝不以為意,卻無法不去在意他的眼光,無法不去在意他的想法
他的轉變,一直讓她弄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有時,他會尖銳的嘲諷她,有時,他卻又細心溫柔的讓她完全淪陷;他的靠近,每一次都讓她覺得緊張,卻又掩飾不住其中包含的期待。
他到底是怎麼想她的?還有,他為什麼要吻她
在家中的晚餐,通常都會有紅酒或白酒的搭配,但今天大家都沒什麼食慾,可能是白天吃了太多的零食,而拓人,更是硬撐著惺忪的眼皮,勉力的不讓自己在餐桌上睡著,那副模樣讓他們兩人看到都笑開了。
「你先去休息吧,拓人,我可不想待會兒還得從沙拉盤上將你搖醒。」
他不好意思的抗辯。「可是我並沒有很累……」
「聽話,你先去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課。」
「好吧。」他勉為其難的離開餐桌。
「你呢?你也吃不下?」星野御人看她幾乎沒有動到食物。
「冰淇淋和熱狗,到現在還在我的胃裡沒消化。」她幽默的回答他的詢問。
「那就到起居室喝杯睡前酒吧!今天你也累壞了。」
她順從的隨著他走到起居室,他倒了一杯白酒給她。
「這可以幫助睡眠,只要不要過量。」
「謝謝。」
老實說,辜婕心的酒量她自己也不清楚,因認她一直很少嘗試。
「這幾天辛苦你了,謝謝你照顧拓人……有時,他很煩人。」
「別這麼說,也許是因為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這樣的經驗對我來說很難得,我自己也很喜歡和他相處。」
她一緊張就覺得口渴,一口渴就猛喝杯裡的液體。
「你在台灣的工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在飯店服務?」
「是呀,因為每天面對的客人都不同,所以常常會有很多的新鮮事。」她已經喝光杯中的酒,酡紅著臉頰要求他再為她倒上一杯。
「看來你很喜歡你的工作,你在那裡工作很久了嗎?」
酒精一發酵,人的膽子一大,話匣子就會跟著打開。
「我是很喜歡我的工作,每天都有不同的挑戰,而且我和同事之間的相處也還滿愉快的,除了我們公司的副理,他不喜歡我,還特別喜歡找我的麻煩,好像我怎麼做都不對。」
「你得罪過他?還是因為他追求過你,而你拒絕了他?」
她搖搖頭。「他的頭髮都已經掉光了,而且還是三個小孩的爸爸!我想這不是原因,他不喜歡我,只是因為有一次我和萱婷在茶水間偷偷說他的壞話,我想可能被他聽見了……」她笑了起來,笑得非常開心而且燦爛。
「那你就不能怪他不喜歡你了,你們說的沒有太嚴重吧?」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那你呢?我覺得你的生活好像只有工作,連你問的問題都是有關於工作……」
「我想,可能我就是那種人家所謂的工作狂吧!工作讓我有成就感……」
「你一直讓自己太緊張了,難道生活的意義對你來說只有工作?你應該享受人生,你應該還有些什麼別的才對……」
「例如說?」他又用那樣的眼神望著她,定定的鎖住她的眼,讓她的思慮不聽話。
「例如說,找尋別的樂趣。」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什麼樣的樂趣?」
他靠她好近,她可以清楚的聞到他帶有酒香的呼吸……
「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才對……」
他將她橫抱入懷中,再次含住她嬌弱無力的雙唇,然後,往樓上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