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關旭承看見來人,臉色一凜,命令楊秘書出去。
該死的!他們來做什麼?難道避嫌這道理他們不懂嗎?
更何況,交易結束,他們就互不相干了!
「呵!大老闆!你這公司還挺像樣的嘛!」阿雄吊兒郎當地四處打量,東摸西碰的,另一名則是他的小弟,三七步地杵在辦公桌前。
「你來幹嘛?」他們那粗鄙的樣子令關旭承反感,他沒好氣的說。而關旭承表現的態度,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不屑!
要不是當初需要用到他們,他才下會跟這種下流階層的人打交道呢!
阿雄不是笨蛋,他當然感覺得出來對方的態度,但他不以為意,今天來找他的目的才是重點。
「欸!來看看老朋友啊!」瞥他一眼,他笑裡藏刀的說。
老朋友?哼!「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我忙得很,沒時間和你耗!」關旭承不悅地道。
「好!爽快!偶也不和你耗了!兄弟們最近手頭緊,派偶來跟你擋點郎來花。」阿雄樂得直話直說。
「你……當初不是說好-千五百萬的嗎?」臉色驟變,他激動地站了起來。
「速啊!當初是當初啊!啊偶們現在欠錢啊!」他奸詐地笑,這是那一口台灣國語。
算了!花錢了事。
厭惡地瞪了他一眼,關旭承從抽屜裡取出支票簿,迅速在上頭寫下金額和簽字。
「喏!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他自認倒楣地遞出支票。
「大老闆就速大老闆,出手乾脆……兩百萬!」阿雄說著,最後看到支票上的金額時,瞠眼大呼。
「你以為偶們是乞丐哦!兩百萬?」火氣一下竄升,原本的和顏悅色霎時變成凶神惡煞。
「兩百萬很多了!不然你想要多少?」他的氣勢令他縮了縮,但隨即反駁。
「五千萬。」阿雄雙手撐在桌上傾身向前,連那一直靜默在旁的小弟都靠了過來。
「五千萬?你們不如去搶!」關旭承怒道。
「沒錯!就是要搶你。」他惡形惡狀地說著。
「不可能!我沒那麼多錢!」看他的態度,他才發覺自己處於相當不利的情勢。
「這麼大一間公司會連五千萬都拿不出來?關旭承,你最好想清楚,要是警方知道……」阿雄頓了頓,讓他自己去會意,擺明了就是要脅。
「你們也脫不了關係!」要死一起死!
「哼!偶們這種人不怕進企蹲哦!反正都是亡命之徒嘛!倒是你……身份、地位、財富都會不見哦!」他有恃無恐,還一副挑釁的模樣。
「你……」關旭承啞口無語,一肚子悶氣。
「好了!不要搜偶阿雄沒感情啦!給你-天時間準備,要是明天這時候還沒有消息的話,就不要怪偶先告訴關穎承!」撂下話,阿雄搖擺地大步離去。
關旭承知道他們那種人說得出做得到,不禁開始煩惱起來。
之前為了增加股權的持有好替改選時鋪路,花了不少錢買下關氏股票,甚至還挪用公款,現在他身上根本沒有那麼多現金了!該怎麼辦?
真應驗了-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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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關旭承還是籌不到五千萬,七湊八湊的只籌到兩千萬。
阿雄依照先前的警告,在時間一過,便打電話到先前調查出來關穎承的落腳處。
接到電話的人是亞若,阿雄以公用電話變聲,只簡短地說了幾句便掛掉,但卻巳清楚地讓她明白:車禍不是意外,是爭權奪位的手段。而主使者是誰?看看現在是誰坐在關穎承的位置上就知道了!
原本還鐵齒不相信阿雄他們膽敢洩漏的關旭承,在親耳聽見他們和朱亞若交談的電話錄音後,面如土色,趕緊動用一切資源,在三天之後籌出剩餘的三千萬給他們。
他在付款時問了關穎承的去向,因為自從他出院後就失去了他的行蹤,雖然關穎承尚未恢復記憶,被嚇到的關旭承仍感到威脅,不得不決定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好不容易歸於平淡的關穎承,又不知情地捲進危險的風暴中……
看完了一場文藝愛情電影,將近十-點了,許多店家都已打烊,人行道顯得較為陰暗,關穎承和亞若手牽手往回家的方向漫步著。
他們的感情在穩定的發展中益發深厚,到現在,亞若還覺得像作夢一樣,如膠似漆的甜蜜常讓她有不真實感,她真的真的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享受到他溫暖寬闊的懷抱,和他百般疼寵的輕憐蜜意。
她不在乎他富不富有、不在乎地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一無所有,她還是愛他!有時候,她自私的希望……他別想起從前!
但她明白,關穎承不是池中之物,他背負了許多責任,總有一天,他必定會回去……
所以,她格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這是上天賜給她的,她要把這一切全都收藏在心底。方纔的淒美結局在心頭醱酵,望著他俊逸的臉龐,亞若佔有性地摟住他的手臂,起碼這一刻--她實實在在的擁有他!感受她小鳥依人的甜膩,關穎承掛著笑意看了眼她的小頭顱,俯首在她的發間印下一個寵溺的吻。
她是他的女人!是他最最重要的親人,唯有傾盡所有的感情,他才報答得了她的情深義重!
忽地,一陣機車引擎聲由遠而近傳來,正當他們倆感覺不對勁回頭察看時,機車已朝兩人撞去。
「啊!」
他們披撞了開來,走在內側的關穎承被彈向店家拉下的鐵門,右倒肩膀和頭部受到碰撞,情急之下他忽略了暈眩的感覺,只擔心亞若的安危。
「穎承!你有沒有怎麼樣?」被撞倒在人行道的亞若,絲毫沒察覺自己巳受到擦傷,只擔心他,生怕他再受任何傷害。
「我沒事……你受傷了!」他仔細檢視著她,很快就發現了傷痕。
「真是的!哪有人那麼快的!」
抱怨聲剛落,耳畔竟又聽見刺耳的引擎聲,亞若驚恐地望向來源處--他們居然又踅回來了!
摩托車停在正前方,挑釁的引擎聲說明他們正蓄勢待發,他們是衝著他們來的!
他們什麼時候招惹了飆車族?
霎時,腦海閃過一個念頭,該不會是……
「穎承快跑!」她使盡全力地把他推往外側的人行道,驚道。
兩個安全帽大盜也立刻展開攻勢。
關穎承也看出對方的惡意,他急著要拉亞若一塊走。「快跑!」
「他們的目標是你,你先跑!不要管我!」亞若焦急地叫道,邊跑邊推開穎承,女孩子跑起來的速度比較慢,要是拖著她跑,反而會害他逃不了。
人的雙腳怎敵得過機車的速度,不一會歹徒便趕上他們,手持棍子朝他們揮打。
「救命啊!救命啊!」亞若一面抵抗,一面用盡吃奶的力氣吶喊求救,期盼有好心人能出手相救。
關穎承赤手搏擊著,以往鍛煉身體的習慣,所以動作敏捷,不至於完全處在挨打的狀態,而高大的身材讓對方也有點吃力,索性下車和他交戰。
雖然關穎承身手不差,但因怕亞若受傷而不時分心,且一個人始終不敵兩個人,再加上對方有武器,所以挨了不少棍。
事實果然印證了亞若的猜測,那兩人是針對關穎承來的,所有的攻勢都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招呼,手無寸鐵的她根本幫不上忙。
心急如焚的她有東西就抓,路旁的垃圾被她甩散成一地;停置在路邊車子上的安全帽,也被她拿來當武器,努力抵抗著。
其中一人被亞若以安全帽奮力一擊,極怒之下,把目標轉向她,棍子眼看就要朝她嬌小的身軀落下……
電光石火間,關穎承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將她護住懷裡,硬生生地吃下那一棍。
「穎承!」她驚駭地大叫。
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昏黑地踉嗆幾步,他力持清醒。
「我跟你們拚了!」亞若發了瘋似地扞衛著他,朝歹徒又踢又打,見其中一人還想對關穎承伸出魔爪,豁出去地跳上那人的背,緊拿著安全帽猛捶他的頭……
街頭上的暴力事件,終於被路過的計程車司機發現,見義勇為地下來嚇阻。「你們在幹嘛……別跑!」
眼見有外人插手,怕無法脫身的歹徒趕緊鳴金收兵,倉皇逃逸……
「丫丫……」關穎承虛弱地喊她。
「穎承!」她奔向他。
「你沒事吧?」他問,緊抱她。
「我沒事!你呢?」才想抬頭給他一抹安撫的微笑,手中傳來的黏稠感令她一陣驚顫。
她怯怯地再摸了下他的後背……好多血!
「穎承……」牠顫巍巍地喚他。
「你沒事就好。」他虛弱地對著她露出安心的表情。「丫丫……我好像又看不見了……」亞若的臉在他面前逐漸模糊、變暗……
她眼看著他眼神變得茫然,原本抱著她的身體緩緩傾向她。
「叫救護車!拜託你們快叫救護車啊!快點……」她抱著他癱軟的身軀滑坐在地,哭著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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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了滿是濃濃藥水味的醫院,傷口經過包紮的亞若,坐在病床旁守著昏迷的關穎承,等他醒來。
他身上有多處瘀傷,但都沒有後腦的那個傷口來得嚴重,醫生說需要觀察,因為不確定是否有腦震盪的情形,而且二度傷害的嚴重性可大可小,就端看他醒來時的情形如何,有可能……都不會醒!
之前警方已對亞若作了口供,計程車司機不知是好心還是湊熱鬧,也跟著來醫院,正好提供證辭讓警方當線索。
朱毅奇在亞若的通知下也來醫院一趟,本想讓也受了傷的妹妹休息,他來看顧關穎承,可是在她的堅持之下只好放棄,決定明天下班後再替她帶換洗衣物來。
握著關穎承冰涼的手,她惴惴不安地凝視他。
他都已經失去記憶了,這還不夠嗎?為什麼非得把人逼上絕路?
她好氣自己薄弱的力量,明知害他的人是誰,卻無能為力!
難道,他們只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嗎?
不,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不能再自私地想把關穎承留在身邊!
不反擊,殺身之禍便不會停止!
她決定,這回他醒來,她要盡全力讓他想起過去,唯有這樣,他才有力量來對抗關旭承那個小人!
此時,病床上的關穎承痛苦地皺了皺眉,被亞若握著的手動了動。
她看見他有了反應,原本鬱沉的小臉都亮了起來。「穎承,你醒了嗎?」她難掩歡欣的驚呼。
像在回應似的,他的眼皮動了動。
「醫生,護士!他醒了、他醒了!」她欣喜若狂地奔向護理站。
幸好!上天又把他還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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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站在一角,亞若靜默地看著醫生為他做檢查,心情很愉悅。
「有沒有覺得哪兒特別不舒服?」醫生問道。
「除了頭痛,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關穎承據實回答。
「你後腦縫了十-針,痛是一定的,我待會兒開點止痛藥給你。」檢查結束,醫護人員收拾醫具離開。
「醫生,和我-起的人有怎樣嗎?」
「只是小傷,你自己問那位小姐吧!」醫生回答後便離開了病房。
隨著醫生指的方向看去,他看見了他說的「那位小姐」。
瞧見關穎承投來的視線,亞若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朱朱?」在她尚未走近他時,他認出了她,驚詫且納悶地揚高音調。
朱朱?!亞若僵凝在原地,整顆心瞬間抽離。
他不是喊她丫丫!他叫的是朱朱……
從他失憶後,她只告訴過他,她叫丫丫,難道……心裡的不安如烏雲蔽日般地向她襲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懸著一顆心,她困難地問出口。
「你不是心心的助理嗎?怎麼這麼問?」他納悶地揚眉,殊不知出口的話語打碎了她的心。
「心心呢?她傷得怎麼樣?還有老吳……」車禍前的記憶浮現,他逕自問出一連串的擔憂和疑問。
心口像是被剮起一大塊,霎時鮮血淋漓,她呆滯地望著他,感覺兩人雖近在咫尺,卻像是天涯海角。
被哥哥料中了……
討厭!臭哥哥!烏鴉嘴!
不過也好,只要他能變回當初意氣風發的關穎承,她心甘情願,捨棄那一段……
她忍住幾乎潰堤的淚水,苦澀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恬小姐沒事。」她僵硬地說。
「沒事怎麼沒來看我?」他狐疑地問道。這個朱朱怎麼怪怪的,她沒事她該高興才對,怎麼一副難過的樣子?
他還惦記著她!心痛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淌在她蒼白的面容。
「呃……她……」亞若支吾地想著該怎麼說。「你失憶將近三個多月了,所以她、她出國拍戲了,沒辦法,已經簽約了。」她盡可能地讓理由合理化。
「三個月了……」他驚訝地想著,怪不得自己好像沉睡了好久,作了一場好長的夢,但想要回想夢境,腦子卻一片混沌……頭好痛!
算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她在哭?為什麼?瞥見她掉淚,關穎承感到相當訝然。
更令他詫異的是,他的心居然會因而揪痛!
「怎麼了?怎麼哭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想上前替她拭淚的衝動令他覺得心浮氣躁。
「嗄?哦!我是喜極而泣。」心痛使她麻痺了知覺,滾燙的淚液燒灼了她冰冷的肌膚,她也不自覺,經由他的追問,亞若才慌張地亂抹一通,好不狼狽。「高興你終於痊癒了!」
很牽強的理由,是吧?
為什麼他對這個小助理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可又不知該怎麼形容!
「我知道了!心心去拍戲,不放心我,所以派你來照顧我,是不是?」他兀自推斷。
「呃……是!」就讓他這麼認為好了!
她的心被扯得稀巴爛!又酸、又痛……她快要崩潰了!
「可是……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我想不起來?」
現在,他之前的事都想起來了,可是失去記憶的那一段時間卻是空白的。
心……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麼!關穎承納悶著怪異的感受。
「沒……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她逃避著。他遺落了那段,也代表著遺落了對她的感情,既然如此,她再提醒也沒有意義。
「那公司……」他雖覺得亞若怪怪的,但也沒深究,重點是他自己也怪怪的,沒有什麼頭緒。
「關先生,有些事必須要讓你知道。」千章萬苦地才將生疏的稱呼擠出她的唇瓣。
她決定把她和哥哥抽絲剝繭後的揣測告訴他,讓他有所防備。之後無論他打算怎麼做,他們絕對會支持到底。
「怎麼了嗎?」她嚴肅的神情令他憂心地問。
關旭承如何對待病中的他,這點可以由她來說,但他如何在公司組成一股勢力和想要瞞天過海、一手遮天的陰謀,最好由哥哥分析比較合適。
「你等我,我打個電話馬上回來。」她交代一聲後便跑去打電話,留下滿腹疑問的關穎承。
逃離了他的視線,亞若這才敢盡情讓淚水奔流。
她快步走著,任由炙人的眼淚佈滿她蒼白的小臉,她的心……碎了!
「哥--他醒了!你快來……」撥通電話後,她顫抖地出聲。
「怎麼了?小妹!」聽出她語氣的不對勁,他焦急地問。
哥哥的聲音在此刻具有安撫的力量,剎那間,她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忘了我……」亞若崩潰地嗚咽說出,傷心欲絕地滑坐在地。
幸福離她遠遠的了……
醫院冰冷的地板上,只見她摀面涕零,脆弱的身影孤單地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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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談話間,朱毅奇一度想說出他和亞若的事,可在他和關穎承見面之前,亞若就已告知她的決定,他不平之餘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再加上她在一旁暗中制止他……
經由亞若和朱毅奇兩兄妹,關穎承得知了整件事的可疑之處。
對於關旭承的所作所為,他雖不願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他們倆的猜測。
從關旭承封鎮消息、代理總裁職務、對他不理不睬,到下個星期他就要召開改選會議,便可看出端倪。更何況,還有那通電話,更增加了推斷的準確性。
沒想到,他一再包容的弟弟竟然這般喪心病狂,想置他於死地!這激發出他冷洌的一面。
他少發脾氣,溫和斯文,但並不表示可讓人騎到頭上,任其宰割!要是惹毛了他,他關穎承絕對會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
阿旭!是你不義在先,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他微瞇起眼,鷹隼般的炯眸進射出危險的寒光。
他自認不曾虧待過他,即使明知他是爛泥扶不上牆,還是答應遠在溫哥華的蘭姨,讓他在公司擔任要職,可卻養虎為患。
看來,他得請蘭姨回來-趟了。
於是,他交代朱毅奇回公司暗中聯絡一些對他效忠、值得信任的高級主管,好方便查探、計畫一些事情;也決定在改選之前不暴露行蹤,免得打草驚蛇。
而至於亞若,關穎承竟還搞不清楚狀況,要求她召回恬心心,不覺中再一次踐踏她破碎不堪的心,氣得朱毅奇咬牙切齒,但對妹妹的堅持又無可奈何,只能搖頭歎息,大罵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