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紫若把自己全心投入工作中,等著開庭日給尹凱文予以重創,以洩她心頭之恨。而尹少傑每天看著桑紫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凱文的案子,他又找不到任何對凱文直接有利的證據,眼看著開庭的日子就要到了,他仍然束手無策。
「少傑!怎麼樣?你大哥那件案子什麼時候要開庭?」陸中亞拿了罐啤酒,遞給一臉苦惱的尹少傑。
「明天就要開庭了,我一點把握也沒有!」尹少傑頹喪地說:「我父親不知道動用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才把這件醜聞打壓到最低程度,事務所的人不知道我是凱文的弟弟,否則,我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看我?」
陸中亞安慰著尹少傑:
「別想那麼多了!難道你找不到任何破綻嗎?在你經辦的案件中,你大哥的案子只算是小案子,怎麼會沒把握呢?」
尹少傑苦著一張臉說:
「或許這根本就是一個事實,所以我才找不出破綻,也或許我壓根就希望凱文被定罪,所以我才不想用心地去找出破綻。」
「你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跟紫若有關嗎?你跟紫若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個交叉點上,現在又回到原來的平行線,而且我看紫若似乎比以前還封閉自己!原來我以為你們只是鬧鬧彆扭,所以一直也沒問你,可是我看好像沒那麼單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尹少傑吐了口氣,搖搖頭。
「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紫若以前曾經受過感情的創傷,而那個傷害她感情的人就是凱文!」
「什麼!?」陸中亞真的難以置信地說:「有這種事!?」尹少傑無奈地點著頭。
「就因為這樣,我在紫若面前變得既沒立場、又沒資格說些為自己解釋的話。紫若當初太不瞭解凱文,對感情太過執著,她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對凱文滿懷憧憬;可是凱文卻為了尹、康兩家的產業合併,理所當然地捨棄她娶了敏敏。紫若經過那次感情的創傷,因此才把自己封閉起來!」
陸中亞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麼世界上的巧合全都在你家發生?你大哥娶了你前任女友,而紫若卻是你大哥的前任女友,這不是很諷刺嗎?」
「我跟敏敏的關係,可沒你想像得那麼深入!」尹少傑撇清地說。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總得要紫若相信你才行,是不是?」陸中亞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我想等凱文的案子結束後,把所有的事情告訴紫若,求得她的諒解!」尹少傑的話說得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
陸中亞也知道要讓桑紫若從二度傷害中走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他又不能在尹少傑此時內外夾攻的情況下,增加他的心理壓力,只好安慰著他。
「少傑,別擔心!我想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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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紫若一大早起來就把自己刻意修飾了一番。她選擇了一件淡雅素色的套裝,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幹練、具說服力。她習慣性地戴上眼鏡,想想,又把眼鏡摘下來,她決定不再用眼鏡來為自己壯膽,她要坦然面對尹凱文,真正走出他留在她心中的陰影。
桑紫若臨走前先到母親房裡,坐在母親的床邊說:
「媽,我去上班了!」
美華睜開眼睛,伸出手握著桑紫若。
「紫若,你最近瘦了不少,有心事對不對?」
尹少傑的影子在桑紫若的腦海中閃了一下,桑紫若搖搖頭。
「媽,我沒事!只是最近工作比較忙,休息不夠而已!」美華對桑紫若這種什麼苦都往肚裡吞的個性心疼不已。「少傑好久都沒來了,你們吵架了嗎?」美華關心地問。
桑紫若無法承受母親一句又一句雖然是關懷,但卻牽動自己糾結的心的問話,所以避重就輕地說:
「媽,您別多心,我們只是都太忙了,沒有什麼事。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否則趕不上出庭了。」
美華點點頭。
「那你快去吧!」
桑紫若幾乎是從母親的房裡落荒而逃,她匆匆地走出去坐上車,兩手緊握著方向盤,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才發動車子開往法庭,途中還先去接了何如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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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紫若帶著何如芸走進法庭,她走到控方律師的位置,先讓何如芸坐進去,才側過頭,竟然看到尹少傑坐在辯方律師的位置!她驚訝地轉了半圈,讓自己正對著張口瞠目的尹少傑。從尹少傑臉上不下於她驚訝的程度,桑紫若知道尹少傑顯然也沒料到她是何如芸的律師。
尹少傑沒想到何如芸的律師竟然是桑紫若,原本一件單純的案子,可能因桑紫若的出現而變得更棘手。而尹凱文一看到桑紫若,心就涼了一大截;桑紫若對他恨之入骨,現在逮到了機會,還會放過他嗎?而且桑紫若剛才臉上的驚訝,顯然是因見到尹少傑,她早就知道何如芸告的是他,那她一定是有備而來,他這下死定了!
慧容和尹博新一見到桑紫若,原本緊張的心更像壓上千斤石般更加沉重,尹博新沒想到已打點了一切該打點的,卻沒料到原告的律師竟然是桑紫若!
康敏敏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看著這一場完全超乎她的掌控、但卻愈來愈精采的好戲。楊志桓曾告訴她,他已安排何如芸指定尹少傑做律師,沒想到何如芸陰錯陽差地找了桑紫若做律師,無形中在替她達到復仇目的之前,製造了一個戲劇性的高潮。
桑紫若沒想到自己必須在這種場面下跟尹少傑針鋒相對,可是現在她沒有退路;而尹凱文臉上的惶恐,更讓桑紫若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她朝尹少傑僵硬地點了點頭,就轉過身坐了下來。
不久,法官走進來,全場的人按例起立示敬又坐下。大家才坐下,尹凱文就沉不住氣地站起來喊著:
「抗議!」
「大哥!」尹少傑拉著尹凱文的衣服要他坐下。
法官皺著眉看著尹凱文,大聲地問:「你抗議什麼?」
「我抗議原告律師跟我有私人過節,她的觀點就會失去客觀性,這樣對我是不公平的!」
尹凱文的話一出口,全場一陣嘩然,桑紫若惡狠狠地瞪著尹凱文。
「兩位律師請上前好嗎?」法官喊著,並一副等著桑紫若跟尹少傑解釋的樣子。
桑紫若跟尹少傑一起走到法官面前,法官看著桑紫若,低聲地問:
「桑律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桑紫若心想,如果她這個時候否認尹凱文說的話,反而顯得她真的心存報復。所以她承認地說:
「我跟他是有私人過節,但這並不會影響我的判斷力。要說關係,尹律師還是被告的親弟弟,那麼,他是不是會更不客觀呢?」
「紫若!你——」
「尹律師,我們公事公辦!」桑紫若不想在這個時候聽到任何可能影響自己情緒的話,所以立即打斷了尹少傑的話。
法官看了看尹少傑。
「你們兩個人都是不合規定的,但如果你們互相可以認可對方的律師代表,我就沒有意見。」
「我沒問題!」桑紫若毫不考慮地回答。
尹少傑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好!兩位請回吧!」
尹少傑和桑紫若一起走回位子上,法官大聲地宣佈:
「抗議無效!繼續!」
尹少傑走回位子上,硬拉著尹凱文坐下來。
「還沒開始,你就自亂陣腳,要怎麼讓別人相信你是清白的?」
「可是,桑紫若她——」
「夠了!」尹少傑打斷了尹凱文要為自己辯解的話。「要是我敗給了紫若,那也算是老天給你的懲罰!」
「傳原告!」法官示意旁邊的推事喊著。
何如芸在桑紫若的鼓勵下走上證人席,桑紫若也走上前開始詢問。
「何小姐,請問你跟被告尹凱文認識嗎?」
何如芸搖搖頭。
「也不算認識,因為他常來我們的酒店,出手很大方,所以酒店裡的人對他都略知一二,當然我也不例外。」
「這麼說,你是不認識尹凱文。但是,既然你不認識他,為什麼又跟他一起上旅館呢?」
何如芸否認地說:
「我不是跟他上旅館,因為尹先生是我們店裡的常客,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到酒店喝酒,找店裡的小姐聊天;所不同的是,那天他就一個人來。」何如芸把她反覆熟記的供詞道出。
「後來呢?」桑紫若接著問。
「後來我下班的時候,在門口碰到看起來醉醺醺的尹先生,他就纏著我,要我送他回去。尹先生是店裡的大客人,我不好得罪他,只好叫輛計程車。」
桑紫若又問:
「既然是要送尹凱文回去,為什麼又會跟他跑到旅館去呢?」
「我在車上一直問尹先生住在什麼地方,可是他都說不清楚,我也不可能帶他回家,怕被人誤會我跟尹先生有什麼關係,只好把他帶去自助式的旅館。」
桑紫若轉過身盯著尹凱文,大聲地問著何如芸:
「到了旅館之後,你為什麼不馬上離開?」
「我攙扶著醉得有點不省人事的尹先生進房,讓他躺在床上。」
「然後呢?」桑紫若銳利的眼光依然停在尹凱文的身上。
尹凱文被桑紫若看得有點坐立難安地挪了挪身子。
「就當我正要離開時,尹先生突然從後面把打開的門關上,然後……」
何如芸說到這裡,開始低聲啜泣。
桑紫若走到尹凱文面前直視著他,高聲地接著何如芸的話尾說:
「然後,尹凱文就把你拖到床上,強暴了你,是不是?」
尹凱文明明知道桑紫若不是問他,可是他仍不由自主大聲地辯解:
「不是!不是這樣!我沒有強暴她,她說謊!」
桑紫若臉上閃過一抹冷笑,轉身走到何如芸的面前。
「何小姐,你能不能正確地指出當天強暴你的人是哪一位?」
何如芸用手指著情緒仍然激動的尹凱文。
「法官大人,我沒有問題了。」
「辯方律師請開始詢問。」
尹少傑站起來走到何如芸面前,心裡想的全是桑紫若。他看著何如芸,腦中一團亂。尹少傑久久沒有發問,引得場內開始竊竊私語。
慧容急得握著尹博新的手,低聲地說:「少傑是怎麼回事啊?」
尹博新雖然心裡也很著急,但尹博新仍輕按著慧容的手,示意她別急。
法官大聲地喊著:「尹律師!尹律師!」
尹少傑回過神看著法官。
「尹律師有什麼問題嗎?」
尹少傑搖搖頭。
「如果沒有問題,請開始發問!」法官催促著尹少傑。
尹少傑點點頭,把視線又回到何如芸身上。他直盯著何如芸大概有一分鐘之久,他發現何如芸停止了啜泣,眼神閃爍不定。
「反對!」桑紫若發現何如芸有點慌張,趕緊站起來,打斷尹少傑對何如芸的逼視。
法官示意桑紫若坐下,然後對著尹少傑說:
「尹律師,你如果再不發問,我將以棄權論!」
尹少傑終於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
「何小姐!據資料顯示,你從小就跟你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不是很好,而你母親最近因病住院,需要一筆龐大的手術費用來為你母親開刀治療,是嗎?」
「反對!」桑紫若站起來大聲地說:「反對辯方律師問這種跟本案無關的問題,我的當事人可以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反對有效!辯方律師請直接切入重點。」
尹少傑點點頭又問:
「何小姐,你是否因為無法負擔生活的壓力,而受了別人的唆使,演出這場想像的強暴來誣告尹凱文先生?」
何如芸蒼白的臉上,顯得侷促不安。
「反對!」桑紫若又站起來說:「反對辯方律師對我的當事人作這種毫無根據的揣測!」
法官搖搖頭說:「兩位律師請過來一下,好嗎?」
桑紫若跟尹少傑又走上前。
「桑律師!你一直反對,這場庭訊要進行到什麼時候?」法官問。
桑紫若理直氣壯的。
「尹律師所做的假設,本身就有問題,難道每個跟母親相依為命的女人都有犯罪傾向嗎?這種預設立場,對一個事母至孝的女孩子,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尹少傑知道桑紫若一心想把尹凱文定罪,她心中的報復心已經蒙蔽了她的理智,影響了她的判斷;但他知道,不管他現在跟桑紫若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所以,他用一種為自己辯解,但實際是說給桑紫若聽的語氣說:
「就是因為何如芸事母至孝,所以她才有可能為了救治她母親而受人利用,做出不該做的事!」
桑紫若明知道尹少傑所說不無可能,但仍不甘示弱地回駁尹少傑。
「對!是有這種可能!但這種可能性不會比被告知道何如芸有金錢上的需要,而用金錢做餌,威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而後何如芸反悔,卻仍遭被告毒手的可能性大吧?」
尹少傑望著桑紫若眼中射出的怨恨,他心中升起無法言喻的痛楚。曾幾何時,桑紫若也是個善良、柔順的女人,可是卻因為凱文對感情的不負責任,還有他對她的不信任所造成的傷害,使她變成現在這般的滿心怨懟與仇恨。他搖搖頭,無奈地說:
「紫若!你理智一點好不好?」
桑紫若別過頭,不去看尹少傑眼中的深情與無奈,硬起心腸不說話。
法官結束兩人之間的爭執,說:
「反對有效!辯方律師不要再有這種與本案沒有直接關係的假設,兩位請回吧!」
尹少傑整個心全繫在桑紫若身上;但現今,如果,凱文的案子沒有解決之前,他永遠也沒辦法跟她再談什麼,所以他只好強打起精神來繼續詢問。
「何小姐,你是處女嗎?」
「反對!辯方律師的問題涉及我的當事人個人隱私!」桑紫若反對著尹少傑提出這個連自己都詫異的問題。
「我的問題跟我下一個問題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何小姐必須回答我這個問題!」尹少傑堅持地說。
法官想了想說:「反對無效,原告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桑紫若只好坐了下來。
何如芸低下頭去,小聲地回答:「不是!」
「何小姐,你既然指稱尹凱文強暴你,你為什麼案發之後,你沒立即去報警,反而把所有可供警方采認的證據,全都清洗得乾乾淨淨!你既非處女,難道連這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嗎?」
「反對!以當事人在當時精神、肉體皆受害的情況下,辯護律師不能以常理來判定當事人的行為!」桑紫若看得出來何如芸已經有些無法承受尹少傑的逼問,所以打斷尹少傑的問話,想藉此緩和一下何如芸的情緒。
「桑律師,請不要再做這種干擾性的反對!」法官警告著桑紫若。
桑紫若只好坐下來,希望何如芸別說出什麼令她措手不及的話。
「何小姐,請回答問題。」尹少傑不想讓何如芸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所以催著她回答。
何如芸抬起頭說:
「當時我只覺得很難堪,只想把尹凱文留在自己身上的氣息,還有一切清洗掉,可是卻洗不去我心上的屈辱。尹凱文從一反常態地獨自到酒店,及在強暴我的時候使用預備的保險套,可見他根本就是預謀的,有什麼理由我在這裡受審,承受公開的二度傷害,而尹凱文卻連收押都不需要!?」何如芸突如其來的激動,明顯地企圖掩飾她的惶惶不安,尹少傑回過頭看著桑紫若。桑紫若也看出何如芸神情的反覆不定,她知道何如芸有問題,可是她低下頭,故意不去理會尹少傑投來的暗示眼光。
尹少傑轉過頭說:「法官大人,我沒有問題了。」
尹少傑慢慢地走回位子上。
法官見何如芸的情緒仍激動不已,對在場所有人宣佈:「因原告情緒過於激動,且今天詢問時間過長,所以今天的庭訊到此結束。下次開庭時間定於下星期二上午十點,被告仍交保候傳。退庭!」
尹凱文鬆了一口氣說:「少傑,還是你行!」
尹少傑冷冷地說:「別高興得太早,別忘了你仍然在交保候傳中!」
桑紫若收拾著東西,帶著何如芸走出法庭,在門口遇見尹家一家人,除了尹少傑外,沒有一個人給桑紫若好臉色。桑紫若視而不見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紫若!」尹少傑跑上前喊住了桑紫若。「紫若,我們可以談談嗎?」
她不帶感情地說:「尹少傑,你知道遊戲規則的!」
「你當它是一個遊戲規則嗎?可是,我卻覺得這是一種煎熬!」
尹少傑經過壓抑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痛楚,桑紫若好想投進尹少傑的懷抱,訴說自己對他心中的思念,可是幾道自尹少傑身後投來、充滿敵意的眼光,打散了桑紫若心中的一縷柔情。她殘忍地說:
「如果這對你是一種煎熬,那也是你們自己種的因,怨不得別人!」
桑紫若打開了車門,有點遷怒地對何如芸喊著:「還不上車!」
何如芸上車後,桑紫若踩下油門,拋下一臉頹然的尹少傑佇立在原地。
慧容走到尹少傑的身旁說:
「少傑,走吧!對這種心腸狠毒、一點也不顧念你們之間感情的女人,你還留戀什麼?回家吧!」
「就是嘛!真是最毒婦人心!我跟少傑好歹也跟她都有過一段情,表面上看起來清純、善良,內心卻陰狠無比!」尹凱文也在一旁批評著。
尹少傑緊握雙拳,他壓抑著滿腔的怒火,轉過身恨恨地對尹凱文說:
「尹凱文!如果你不是我大哥,我會要你為你所做的一切、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尹博新看看四週一些等著看好戲的記者,他低聲但生氣地說:
「還不上車!等著別人看笑話嗎?」
「爸,你們先回去,我去趟事務所。」尹少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尹博新想想說:「也好!免得你跟凱文一語不合,在車上就打起來了。走吧!」
尹博新走後,尹少傑攔了輛計程車,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離開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