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些小說的嗎?」吳振剛奇怪,妻子是從來不看這類通俗愛情小說的。
「是在一條屍體身邊發現的。」錢冰把書搬到床上。
她隨手拿起那本《隨風生滅的愛情》,原以為自己很快就會被這本小說悶壞了,可是,她竟然越看越捨不得放下。吳振剛在旁邊斷續地發出鼾聲,錢冰已看完三本小說。
秦榛的小說,情節並不是特別引人入勝,人物也不是很突出,但他總是有本領令人追看下去,唯一的解釋,是她小說裡的愛情,在現世裡是根本找不到的,寂寞的女人才會看他的小說。一個躺在不斷打呼嚕的丈夫身邊的女人,也夠寂寞了吧。
錢冰花了三個晚上看完了秦榛的十二本小說。她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那個愛情小說的世界裡,那個世界不是極端甜蜜便是極端灰暗,不是才子佳人,便是癡男怨女。胡翩翩會不會是看得太多這種小說而意志消沉呢?但這十二本小說,沒有一本提到自殺。
錢冰把秦榛的十二本小說帶返警署。
「到胡翩翩工作的電影公司調查過了,下屬說她近來不像有心事,出事前一天,她還有上班。同事倒是沒有見過她談戀愛。」陳桂花向錢冰報告。
錢冰決定到胡翩翩的家查一查。
「這是她的房間。」胡母領錢冰和陳桂花進入胡翩翩的睡房。
胡翩翩的房間裡,一張床占的地方很少,佔據房間大部分地方的是一列書櫃,書櫃上放了近千本小說。
「她真的很愛看小說。」錢冰說。
「好像都是愛情小說。」陳桂花檢查書櫃上的書,「單是秦榛的就有幾百本,她真是個秦榛迷啊!」
陳桂花隨手拿出一本書,翻開第一頁,發現了秦榛的簽名。
「這一本還有秦榛的簽名,時間是一九七八年七月一日。」陳桂花拿給錢冰看。
秦榛的字體秀麗,用的是黑色墨水筆,在扉頁寫上:「翩翩女讀者留念秦榛一九七八年一月一日」
時間太久,書的紙質不好,秦榛的筆跡已經褪色。
「這裡還有一本,也是有簽名的。」陳桂花交給錢冰。
錢冰打開扉頁,秦榛在扉頁上寫著:「翩翩榛一九九四年七月一日」
「兩本書的簽名前後相隔十六年,而且是同一天,真是巧合。」錢冰說。
「奇怪!」陳桂花說。
「奇怪什麼?」錢冰問。
「十幾年前拿到秦榛的簽名並不出奇,那時他經常公開露面,但這十年來他已不露面,胡翩翩竟然還可以拿到他的簽名,就比較奇怪。」陳桂花說。
錢冰看看其他的書,除了秦榛之外,其餘胡翩翩收藏的作者還包括唐千千、葉雲、程風、嬡嬡夫人、沈珍妮、嚴嚴等。
「想不到她連這個周勇勇的書也看。」陳桂花拿起一疊周勇勇寫的書。
「這人是誰?」錢冰問。
「周勇勇是新一代的流行愛情小說作家,兩年前才成名,他很年輕,現在才二十出頭。他寫的小說,都是少男少女的愛情故事,胡翩翩都三十六歲了,想不到還看他的小說。」陳桂花說。
錢冰檢查胡翩翩書檯上的文件,發現只有一疊親友寄來的聖誕卡和日常信件等等,並沒有遺書。
「秦榛!我為什麼沒想到秦榛呢!」錢冰靈機一觸。
「秦榛?秦榛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陳桂花問。
「你沒有發現秦榛在兩本書上的簽名是不同的嗎?」錢冰將兩本書並列在書桌上。
「秦榛的簽名沒有不同呀!字體都是一樣。」陳桂花說。
錢冰指著一九七八年簽名的那本書說:「一九七八年,秦榛稱呼胡翩翩是「翩翩女讀者」,到一九九四年,他只是寫上「翩翩」兩個字,又自稱「榛」,他似乎是跟她熟絡了;況且你說秦榛近十年來已沒有公開露面,如果胡翩翩不是認識他,又怎可以拿到他的簽名呢?」
「他們會不會由讀者與作者的關係變成朋友?作者遇上這麼長情的讀者,也會很感動的,所以語氣也變得親密。」陳桂花分析。
「那麼她是怎樣拿到他的簽名的?」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寄去出版社要求作者簽名,出版社找到作者簽名之後,就寄回給讀者。我也用過這種方式找嚴嚴簽名。」陳桂花說。
「為什麼她死的時候要看秦榛的書?」錢冰開始發覺事情不簡單。
「如果臨死前要看愛情小說,其實也沒有太多選擇,況且她是秦榛迷嘛!」
錢冰仔細翻閱胡翩翩房中的信件。
「沒有秦榛寫給她的信。」錢冰說。
「秦榛為什麼會寫信給她呢?」陳桂花不知道錢冰想到哪裡去了。
「既然胡翩翩這麼迷秦榛,她應該會寫信給他,我也寫過信給一位作家,但這裡沒有秦榛的回信。」錢冰說。
「你寫信給哪一位作家?」陳桂花好奇。
「總之是某作家。」錢冰說。
「作家不一定會回信給讀者的,大部分的作家都不會回信,回信給你的那位作家是誰?」陳桂花很好奇。
錢冰沒有打算告訴她。
「你知道胡翩翩認識秦榛嗎?」錢冰問胡母。
「誰是秦榛?」胡母反問錢冰。
「算了吧。」錢冰說。
「這幾本書我暫時帶走。」錢冰拿走幾本秦榛的小說。其實這幾本書並不是什麼證物,錢冰自己想看罷了。
「查查秦榛這個人。」錢冰吩咐陳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