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隱逸現下就有種把桑貂兒給活生生掐死的衝動。
「我、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是我……」她別無他法可想,而且時間緊迫,她實在等不及讓他愛上她。
「你確定這種要求才算『有點』而已嗎?」他犀利的毒爪,已伸向她摧折可斷的頸子。
「你先聽我解釋,再決定要不要殺我好不好?」桑貂兒愁苦著臉,艱困地請求。
「在你提出這種可笑至極的要求時,你就應該有領死的準備。」他陰惻地瞪視她,扼住她脖子的五指驀地收緊。
他討厭婚姻的束縛,更厭惡被人主宰婚姻,倘若到時真要找個女人來生下自己的繼承者,也必須由他來控制。
「咳……咳咳……你聽我說,我們的婚姻關係……只要維持一天就好……」由於呼吸受制,桑貂兒的臉霎時猶如一顆熟透的櫻桃。
早知先前激烈的交歡沒有耗損他一點點的體力,她就不必費心又費力地同他打拼,落得她現在連說個話都十分吃力,更遑論還得拜託他與她合演一場戲。
看著她臉紅脖子粗的可憐樣,言隱逸在暗暗咒罵數聲後,還是收回手。「出去。」最後一刻,他仍是選擇饒她一命。
「不。」桑貂兒一聽,臉色由紅轉白,她急切地爬到他身上,就差沒有環住他胸膛不放。
「走開。」言隱逸的俊臉倏地一沉,連聲音也啞了。
該死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正坐在他哪個部位上磨蹭嗎?
「就一天而已,我只是想把結婚證書給某個人看過就好。而且你儘管放心,我連離婚協議書也一併寫好了,絕不會對你個人或言氏造成任何的困擾。」桑貂兒根本顧不得兩人此刻曖昧的姿勢,她只是想在他還沒有對她展開具體行動以前,盡快跟他解釋清楚。
「我說,走開。」他喉頭一緊,臉上益加陰惻而危險。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剛剛說的話給聽進去?」也許桑貂兒一時急慌了,以致她突生熊心豹子膽,失控地大聲吼他。
這一吼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後半生已轉為黑白。
「對、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大聲的,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你會拒絕我,所、所以,對不起、對不起……」坐在他腿上的桑貂兒,已失去行動能力,在頻頻向他道歉的同時,她的視線根本不敢去觸及他一身彰顯於外的冷冽氣息。
她的吼叫,的確是個重大的錯誤,就算她已經說了近百遍的歉語,也無法彌補這項嚴重的過失。
下一瞬間,她整個世界為之顛倒。
一股沉重的炙熱猝不及防地襲進她的體內。桑貂兒驚喘地咬牙接受,慢慢去適應這種沒有前奏的激情旋律。
過後——
「誰是某人?」閉目凝神一會兒,言隱逸半坐起身,低啞地問道。
原本處於昏昏欲睡的桑貂兒一聽,只是困乏地眨動眼簾,然而,就在她消化完這個突如其來的話後,她倏地撐開眼皮,圓瞪雙眼,睡意在一瞬間沖淡了泰半。
「是我的母親,她快……快不久人世……」她勉強地跟著坐起身,在猶豫三秒後,她還是說了。
時間,似乎沉寂下來。
「你知不知道當初你我之間的婚約,是桑仕淵祭出何物,才讓我爺爺點頭答應的?」言隱逸突然話鋒一轉,一副要笑不笑地斜睨她,而他話中的爺爺,正是指言氏家族上一任的當家者。
「知道。」就為了一塊價值幾十億的地嘛!
桑家雖然富甲天下,在中南部擁有自己的一片江山,但要跟名列台灣前三大家族之一的言氏一比,又似乎矮上那麼一截。所以當桑仕淵得知言氏企業有意要在中南部買塊地來蓋廠之後,他就親自北上拜訪言老爺。
之後,桑仕淵為了推銷自己的女兒,不,應該說是為了攀上言家,將一塊近三千多坪的地免費送給言氏,條件當然是希望言老爺子能夠接受她成為言隱逸的未婚妻、言家日後的女主人。
當初她就已經懷疑家大業大的言家,怎麼可能為了一塊地,就答應桑仕淵的「無理要求」?後來,她才知道言老爺子本有意要替自己的優秀孫子選妻,而她照片中的「外貌」,恰巧也符合言老爺子的標準。於是乎,她就雀屏中選了。
當然啦,也導致接下來的風波不斷。言隱逸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完全否決掉言老爺的安排,並提前讓言老爺退休養老;而她呢,則被氣急敗壞、拉不下面子的桑仕淵給轟出家門。
「那時,桑仕淵至少還拿出了一塊地讓我爺爺點頭。你呢?你能拿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說服我答應你?」他是個商人,不做虧本生意。
桑貂兒一怔,旋即自嘲地說:「我身無分文,又家徒四壁,唯一有的東西也已經給了你。你說,我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能給你的?」
倏然間,她的自嘲、她的落寞、她的迷惘,都讓言隱逸莫名地感到厭惡。
他不喜歡看到她這副無所適從的疲憊模樣。
難道他就是令她變成這副模樣的兇手?哼,其實他也不必推卸,因為他承認那名兇手正是他自己。
答應她吧……心裡所竄出的聲音,讓言隱逸霎時擰緊眉心,只因他意識到桑貂兒極有可能已經潛入,甚至霸佔他心房的一角。
言「孩子。」他突然有了決定。
情「什麼……孩子……」桑貂兒有著瞬間的茫然。
小「替我生個孩子,我就答應你。」既然他對桑貂兒不排斥,更無意讓其他女人擁有他的小孩,那就是她了。
說「替你……生孩子?」迷離的神情一怔,桑貂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還斷斷續續地重複著難以啟齒的話。
獨「怎麼,有問題?」他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家「可、可是我們只有一天的婚……」
「哼,說不定你肚子裡已經有了我的種。」他並沒有做防備,所以她受孕的機率挺高的。
聞言,桑貂兒的雙手竟不由自主地去撫摸自己的肚子。
而這一幕看在言隱逸的眼裡,更加深要她生下兩人結晶的決定。
「要是、要是我沒有呢?」她忽然緊張起來。
「放心,我絕對會讓你有的。」他哼笑一聲,給她一個十分肯定的回答。
「難道你不怕我在懷有你的孩子之後,會糾纏你,甚至是……」
「如果你有本事的話,儘管可以來糾纏我。」丟下這句別具涵義的話後,他神色旋即一歛,深不見底的眸子乍現一絲詭異,「要,或是不要?」
事情,再一次地脫序。
她若答應下來,不就擺明會有一段期間要與他密不可分?她怕,怕自己到時要是把持不住,會……
但若不答應,她心中就永遠有個無法消除的疙瘩,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母親臨終前的那張遺憾的臉。即使她總是忘了有她這個女兒,她也不能當她不存在。
「要。」
簡單又秘密的公證之後,桑貂兒便帶著一張剛出爐的結婚證書,在言隱逸的指示下,由裡開車帶她直奔台大醫院。之前,她就曾問過醫生,母親還能支持多久?醫生答說,大概只能再撐一個月。
如今,離這個期限也剩不到十天。
她希望這張薄薄的紙,不僅能夠讓母親走得安心,更期待會有奇跡的發生。
然而,當她見著病榻上的母親時,她突然萌生怪異。因為在母親臉上,除了有點憔悴外,絲毫瞧不出有被病魔折騰過的跡象。
是迴光返照吧!
「貂兒,你來了。」美婦人向桑貂兒伸長手,眼波不禁閃動欣喜的光芒。
「你的身子還好吧?」桑貂兒移動僵硬的雙腳,將微涼的小手交給母親。瞬間,母親回握住她的手,讓她有片刻的溫暖。
「貂兒,你是不是跟言氏總裁有結果了?」美婦人迫不及待地問。
下一刻,桑貂兒將轉冷的小手自她手中抽回。
她還以為母親她……嘖,是她想太多了。
桑貂兒暗嗤一聲,便將一紙結婚證書從皮包內拿出,不過,她似乎有所猶豫,所以遲遲沒有把證書遞給母親。
美婦人見狀,一把將證書搶過,還一臉興奮地端詳裡頭的內容。「貂兒,既然你們已經結了婚,那言總……隱逸為什麼不來看看我這個岳母?」
「他很忙。」桑貂兒歛下眼,淡然地回應。
既然她已完成母親的遺願,那她的債就算已還清,不再欠她,或者桑家什麼了。從今而後,她要重新過她自己的生活,不再有負擔,也不再有牽絆。
「貂兒,你在氣我是嗎?」女兒的表情實在看不出剛結婚的喜悅,難道說,她是故意弄張假的證書來哄她?
「沒有。」
「哦!媽知道了,一定是因為我的病,所以隱逸才沒有替你舉行個盛大的婚禮,你才生氣是不?」那可不行,要是沒人知道他們兩人結婚,那對仕淵來說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媽,我希望你能夠轉告他,千萬不要將此事公開。」她當然知道桑仕淵在打什麼鬼主意。
「為什麼?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從仕淵知道貂兒時常進出言隱逸的家門後,他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
「這是言隱逸的意思。」她目前只能先抬出他的名字,否則桑仕淵一定會四處宣傳、大肆炫耀。
「是、是這樣子呀?」美婦人的臉倏地沉下來。
「媽,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見母親一點反應都沒有,桑貂兒終於徹底死心了,「我希望你能切記我的話,再見。」再一次凝視母親冷漠的臉龐後,她突然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轉身離開。
桑貂兒一走,桑仕淵旋即走進病房,親暱地抱住美婦人,「哈哈,有了言隱逸這個女婿,誰還敢說我桑仕淵是個有錢沒勢的土財主,哈哈……」
「言先生,我查到了,桑小姐的母親根本沒有病。」
「嗯,暫時別讓她知道。」
「是。對不起言先生,我先掛掉電話,桑小姐她出來了。」
「把她帶過來。」
哈!她跟言家大宅還真是有緣。
老是跟這裡說拜拜,卻又老是重返這裡,該說是老天捉弄,還是她與這裡真的有著不解之緣呢?
她微微苦笑,難以置信自己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將來會有個屬於他的孩子,從她肚裡生出來的事實。
「桑小姐,請跟我來。」
一回神的桑貂兒,在傭人的帶領下,步進書房。
面對斜倚在窗邊的言隱逸,她不自覺地摸了下手上的結婚鑽戒,雖然只是一種形式,但她卻在他幫她戴上之際,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幸福,彷彿她真的成為了他的妻子一樣。
是呀,能夠跟「心愛之人」結婚,當然是最幸福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