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時後,佑佑從昏迷中清醒,離開加護病房,進入一般病房休養。
「媽咪,不要哭。」佑佑伸出小手,抹去繽紛臉上的淚水。
手術後體力尚未完全恢復,小小的手臂沒有太多力量,但他仍伸長手臂,安慰地摸摸母親的臉龐。
「媽咪是太高興了。」繽紛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下,釋懷的淚水奪眶而出。
「紜紜呢?」佑佑馬上問起妹妹。「紜紜有沒有受傷?」
「沒有,佑佑你好棒,你把紜紜保護得很好,她很擔心你哦,一直吵著要在醫院陪你,剛才婆婆帶紜紜去買東西了,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她了哦。」繽紛拭丟臉上的淚水,笑著對兒子說。
「媽咪。」薄薄的嘴唇抿緊,小臉上浮現不解。「那個叔叔是誰?」
他一醒來就看見媽咪坐在他身邊,還看見一個坐在病床旁沙發上的叔叔,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奇怪哦。
繽紛回過頭,看見一臉陰沉的邦彥,頓時無言。
從佑佑手術結束後,她一直閃躲邦彥的問題,不願回答有關孩子的事情。
而她閃避的態度,邦彥也起疑了。
為什麼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傷,繽紛的丈夫卻沒有出現?
繽紛說過,這個小男孩是他們的孩子……他伊邦彥的孩子啊。
「哥哥!」紜紜飛奔進病房,看見他清醒了,立刻高興的笑出來。「哥哥醒了,好棒哦,哥哥痛不痛?」小手輕輕摸了下佑佑包著紗布的頭,引來佑佑的痛呼。
「不要摸、不要摸,很痛很痛!」
紜紜的小手馬上縮了回來。「很痛嗎?我給你呼呼就不痛了。」
這對兄妹的感情……好得讓人欽羨。邦彥心想著,看著他們相處的情形,就像看到他和靜妮小時候一樣,互相友愛、支持。
「既然佑佑都醒了,我們不妨問問他事情的真相,幼稚園老師那邊含糊其辭,我想他們必定是在袒護著某人。」邦彥一想到他的孩子受這麼嚴重的傷勢,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對啊,佑佑,你告訴媽咪,為什麼你會從溜滑梯上跌下來?」一接到幼稚園打來的電話,繽紛整個人都亂了,沒有去追問園方孩子受傷的原因,直到邦彥提起,她才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如果今天祐佑是一個頑皮的小孩,那麼因為玩過火,不知輕重的從溜滑梯上跌下來,這她絕對不會怪罪園方,但佑佑不是頑劣的孩子,她相信自己的孩子絕對不是無緣無故跌下來的。
繽紛的問題讓一雙兒女臉色大變,面露難色。
「快說。」繽紛板起面孔來。
每當他們兄妹倆露出這種表情時,一定是發生了會惹她生氣的事。
「媽咪,不要罵哥哥,哥哥是要保護我才會掉下去的。」紜紜緊張的扯了扯繽紛的衣擺。
「媽咪,對不起,我不應該跟Kevin吵架,可是他拉紜紜的辮子,又笑我們是……我一生氣才會打他,他推我,然後我就掉下來了……」佑佑自責的垂下頭來,
說到那天的情形,紜紜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好委屈、好委屈的哭著。
「媽咪,哥哥聽你的話保護我,真的有……你不要生哥哥的氣好不好?」
「媽咪當然生氣,佑佑,你受傷媽咪好擔心、好心疼,以後受了委屈跟老師或跟媽咪講,打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知不知道?」她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溫柔的說。
「Kevin笑你們什麼?」邦彥突然開口問。
小孩子是最天真無邪的,但卻也是最殘忍的,他們不懂無心的言語會刺傷別人,而會讓孩子大動干戈的起因,一定不尋常。
兩個孩子面面相覷,再看看母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答陌生人的問題。
繽紛突然之間不知該如何向兩個孩子說明邦彥的身份,她已經告訴邦彥佑佑是他們的孩子,總不能……讓孩子們喊他叔叔吧?
已經瞞不下去了。
「紜紜,來叔叔這裡。」邦彥笑著朝小女孩招手。
紜紜其實非常喜歡這個帥帥又溫柔的叔叔,他叫她過去,她就高興的跑過去甜甜的喊了一聲,「叔叔。」
邦彥一把將她抱起,放在他仍健康的右腿上,小女生的重量輕得讓他沒什麼感覺。
「可以告訴叔叔Kevin是誰嗎?」他笑笑的問,但眼中藏著犀利。
「Kevin是我們的同學,他坐在我旁邊,每天都拉我的辮子,拉得我好痛哦。」小臉可愛的皺了下。「哥哥都會很生氣的叫他不要拉我的辮子,可是他都不聽。」
邦彥聽到奇怪的地方。「你和哥哥同班?」三歲可以和五歲的孩子同班?這怎麼可能?
「對啊,我今年五歲了哦!」紜紜伸出短短胖胖的手指,比了個五。
「五歲?!」邦彥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嬌小的紜紜,再望向躺在床上……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小臉。「難道……」
繽紛看著邦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長長一歎。
「佑佑和紜紜,他們……是一對龍鳳胎。」
邦彥的震驚可想而知,二十四小時之前,他才被告知他當了父親,但卻沒人告訴他,他有一對漂亮、聰明的龍鳳胎。
不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是他伊邦彥的孩子,連此刻坐在他腿上,容貌與繽紛十分相像的小女孩,都是他的孩子……
想到這,邦彥心頭一熱,將腿上的紜紜抱進懷裡。
紜紜先是嚇了一跳,但馬上柔順的靠進邦彥懷裡,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
叔叔抱著她的感覺就像被爸爸抱著一樣,紜紜甜甜的想著,但她不敢將想法告訴媽媽。
「紜紜,為什麼你們的爸爸沒有來?」邦彥終於問出壓在他心中已久的問題。
他的問題讓紜紜和佑佑小臉一黯。
「我們沒有爸爸。」紜紜低垂著小臉回答。「那……」邦彥喉頭一緊,心疼的感覺盈滿胸懷。
繽紛並沒有結婚,她一個人帶著他們的孩子生活,在他這麼狠心的傷害她之後,她仍然將孩子教養得這麼好。他虧欠她太多、太多了。
「Kevin就是笑你們這個?」邦彥沉聲問。「笑你們……沒有爸爸?」
繽紛瞪大眼,轉頭看著佑佑低垂的小臉上滑下晶瑩的淚珠,她馬上明白了。
「佑佑……」她心疼的將兒子攬進懷裡。「讓你委屈了。」
她的孩子受了委屈,還不敢告訴她……她這母親做得好失敗。
「繽紛。」邦彥忍下心頭的激盪,忍著不在孩子面前失態。「我們得談談。」
繽紛渾身顫了顫,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們之間的確是該好好的談談。
將兩個孩子托給李虹照顧,繽紛沒有任何異議地跟著邦彥來到飯店的總統套房。這是邦彥為了讓繽紛一家人休息所準備的。
繽紛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靜靜的不發一語,看著邦彥拄著枴杖,在吧檯前,倒了杯灑精濃度極高的伏特加,一口飲盡。
她非常不贊同他這種飲酒方式,但只能皺著眉頭,看著他連飲三大杯。
他的情緒總算平息,沒有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舉動。
他沒有立場去責備繽紛,當初先做絕的人是他,繽紛不讓孩子認他,這是他的報應。
身為一個男人,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讓人恥笑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
伊邦彥高傲的自尊裡,絕不容許他的孩子受這種委屈,但他還是讓佑佑和紜紜在同儕間遭到嘲笑。他這沒盡到半點父親責任的男人,讓他的孩子受盡屈辱!
想到這,邦彥就更怨恨自己,拿起酒瓶又斟滿一杯——
「你夠了吧。」繽紛看不過去,上前阻止他這種飲酒方式。「這就是你說的談談?我們什麼也沒談到,我只看見你失意的猛灌酒。」
「我想補償你們。」他開門見山地說。
「補償?」繽紛被他出人意料的反應弄糊塗了。
「當年那樣對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邦彥困難地道。
「不愛我了,就這麼簡單,還有什麼不得已的?一個男人要甩一個女人的時候,有什麼是他說不出口的?」繽紛不想這麼咄咄逼人,但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他想補償,就能彌補她這五年來所受的壓力?他一個不得已的苦衷,就能將他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他太天真了!
「繽紛,你聽我說——」他拉住她,急著解釋他所發生的事,但繽紛甩開了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失控的大吼著。「我永遠忘不了你給我的驚喜,好一份大禮啊,伊邦彥。」繽紛挖苦地道。
「當時的我真的不能給你什麼。」他連未來都不敢奢望,怎敢留她在身邊?
原以為讓她自由是最好的決定,沒想到——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那麼一次的肌膚相親,就讓她有了他們的孩子,當時的他只顧著繽紛的未來,沒有想到這一層意外。
「你當然不能給我什麼,你已經有了別人,你親口說的,不是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腦子裡,牢牢的,想忘也忘不掉。
「你誤會了,那個女人她是——」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你休想從我身邊把孩子帶走!」繽紛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不顧邦彥的哀求,轉身就走。
甩上起居室的門,走出玄關,不料靜妮沉著一張臉等著她。
繽紛抿緊唇,看著昔日好友走向自己,一點也不手下留情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莫名其妙的看著盛怒的靜妮,不明白她為什麼打她。「你……」
「你怎麼可以對Irving說這種話!」靜妮十分氣憤地質問。「你知不知道當年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要和你分手?你怎麼可以這樣傷他!」
「是他對不起我。」繽紛眼淚掉了下來。「是他先不要我的!」
「繽紛!你怎麼這麼傻,你看不出來嗎?Irving他曾經受了非常嚴重的傷,你沒發覺他的腳和當年不同?」靜妮咄咄逼人地說。「你仔細看過他沒有,繽紛,他為了你做了好多犧牲……」
「我什麼都不知道!」繽紛捂著自己的耳朵,哭喊著。「我只知道他不要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
「他沒有不要你,當初他就是為了你去英國才發生意外的!」
「為了我?」繽紛不解地道。「意外?」這又是什麼?「靜妮,你不要瞞我。」
靜妮原本就沒有要瞞她的意思,拉著繽紛,來到總統套房內的另一間小房間,兩個女人把房門關起來,辟室長談——
他又把她逼走了嗎?
邦彥對著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揚起一抹諷笑。
「我還是失去她了啊。」搖頭失笑,一口飲盡僅存的伏特加。
當年在倫敦向麥克諾特先生提出購買「淚痕」的條件時,透露出「淚痕」是他將送給女友的求婚禮物,生性浪漫的麥克諾特先生二話不說的答應出售「淚痕」,
而且價錢出奇得低,十萬美金,其餘的部分就當做是他送給他們的結婚禮物。
麥克諾特是個珠寶收藏家,他非常高興邦彥向他購買「淚痕」並不是為了商業利益,而是為了愛情,他對邦彥十分有好感,交易結束後,他駕車載著邦彥外出用餐,打算一邊用餐一邊討論有關於「淚痕」的設計問題,但沒想到,在下坡時發現麥克諾特先生的跑車讓人動了手腳,煞車不靈而撞上山壁,整輛車完全翻覆。
在撞上山壁以前,邦彥情急之下轉了方向盤,讓他副駕駛的方向先撞向山壁,所幸麥克諾特先生沒什麼大礙,但邦彥的麻煩就大了。
他整個人夾在車子與山壁之間,左腿被夾斷了,左腹也有嚴重的出血,在救難人員將他救出時,車子竟然爆炸起火,他身體左半部的手掌、手臂到大腿嚴重受傷,痛得他昏死過去。
顯然的,邦彥無辜捲入麥克諾特先生的家族鬥爭,成了無辜的受害者,麥克諾特先生請來全倫敦最好的醫師,但仍無法讓他甦醒……
他足足昏迷了一個月,躺在加護病房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當他醒來時,看見自己包紮著紗布的身體、左手和毫無知覺的左腳,他整個人崩潰了!
然後他又看見圍繞在他病床前,涕泗縱橫的父母、妹妹,他想到了繽紛。
繽紛見到他這模樣,一定承受不住!
在醫師宣判他可能再也無法行動自如時,他整個人慌了、傻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要怎麼給繽紛一個幸福的未來,他可能……一輩子需要別人扶持才能踏出一步,他怎忍心將這樣的重擔放到繽紛身上?
情願自己苦,他也不要繽紛受委屈。
所以他說了那些傷害繽紛的話,讓她恨他,任憑她哭得他心都碎了,決絕的不給她翻身的機會。
「現在,輪到我永遠翻不了身了。」邦彥苦笑著。
砰的一聲,起居室的門被重重推開,邦彥狐疑的轉過頭,意外看見繽紛一臉失魂的靠在門邊,深深的望著他。
繽紛深吸一口氣,來到他面前,捉住他的左手,扒開他一直載著的手套。
映入眼簾的火紋讓繽紛倒吸口氣。
「你的手——」他的手掌上佈滿了被火灼傷的疤痕,從手指蔓延到手腕,她顫抖著雙手,拉高他衣袖,看見他手臂上也有著同樣的疤痕,心底不禁一陣抽疼。
繽紛完全無法像想他受了什麼樣的傷勢,他竟然……差點就消失在世上,在那種時候,為什麼他還能想著她的感受呢?為什麼……不讓她陪陪他?
「沒什麼好看的。」邦彥抽回自己的手,狀似不在乎地道。
「你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的腳怎麼回事?告訴我啊,伊邦彥。」繽紛質問著。「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你為什麼瞞著我!」她氣憤的吼著。
「我不能耽誤你。」邦彥沉痛地閉上眼。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繽紛重重的給了他一巴掌。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伊邦彥!你太看不起我了!」繽紛越想越氣,氣得她眼淚都掉出來了。
「什麼叫不能耽誤我?」繽紛哭著槌打他胸膛。「你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我能與你共享快樂,當然也能替你分擔苦難,你忘了?你真認為這樣對我好?真認為那樣傷害我會讓我恨你?!」
「對下起……」任她槌打著自己,邦彥咬著牙忍受椎心刺痛。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繽紛含淚指控。
一想起他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搏鬥的畫面,繽紛就哭得不能自己。
她好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飛到他面前問清楚原因,如果她當時沒有離開,如果她當時堅強一點……那麼今天邦彥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繽紛終於承認自己的心,這五年來,她拒絕許多條件優秀的男人追求,就是因為心底還有他在,至今她仍深愛著他,如同他珍愛她的心情一般,現在她的心,疼得像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
邦彥長長一歎。「我認為……你應該有更好的歸宿,而不是跟我這一個……殘廢的人。」
「為什麼不接受手術?」繽紛質問。「你明明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為什麼你不接受手術?」
「就算動了手術又如何?我能回到以前的樣子嗎?」邦彥苦笑。「我能像以前一樣,毫不費力的抱起你嗎?」
繽紛被問倒了,但她也明白了。
邦彥被傷到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他強烈的自尊。
他總認為她是他所要守護的人,總是一肩扛起所有責任,他要她無憂無慮,他要她幸福快樂。
但是她要的幸福,不只是這一點點而已。她除了要他疼愛一世,也要他當她是個堅強的足以與他分擔一切的女人。
「只要你勤做復健,你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繽紛苦心勸道。「接受手術吧。」
「你都知道了?」邦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還知道麥克諾特先生已經找好了醫師,你會好的,為什麼你不讓自己好起來?」
「因為我以為我再也無法擁有你了,那麼我接受手術做什麼?」
「你不好起來,你永遠也無法擁有我們。」繽紛聽到他這種喪志的話心裡就有氣。「我要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人!」她說著氣話。
「不准!」邦彥怒吼著。
繽紛被他的壞脾氣嚇到,但她不怕他,抬起下巴,一臉高傲。
「如果你真的愛我們,就讓我們看你健步如飛的樣子,孩子需要一個爸爸,我不想再聽到佑佑因為被人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而打架,你忍心讓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負嗎?」繽紛施以苦肉計,直攻邦彥的罩門。
想起自己的孩子所受的委屈,邦彥胸口泛疼。
和心愛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是他最大的夢想,他想帶著孩子們去野餐,在綠油油的草皮上追逐嬉戲,但是以他現下的情況,是不可能的。
他連久站都成問題,別說跑跳了。
難道他真要接受手術?手術成功後,繽紛會回到他身邊嗎?她會嗎?
「繽紛,你……你原諒我了?」邦彥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問著。「如果我接受手術,你……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嗎?」他殷切地盼望著。「你……還恨我嗎?」
繽紛低下頭,淚水又不禁落下,因為他的低姿態,是她從沒見過的卑微。
吸吸鼻子,繽紛眨掉眼中的淚水,抬起頭,望進他充滿期待的眼中。
「我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你。」
聽見繽紛的回答,邦彥安下心來。
「但是——我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樣子。」繽紛幽幽地道。「我愛的,是五年前那個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伊邦彥,你能把他還給我嗎?」
「我……」他當然知道自己變了很多,與五年前相比,他……是退步了。
「不要殺了我的邦彥,不要帶走我孩子的爸爸,求求你。」繽紛希望他聽得懂她話中的意思。
邦彥因為身體上的殘缺而放棄自己,變得不在乎自己,不愛惜自己。
要邦彥回復行動自如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繽紛要他回復以往對生命的熱誠,對未來的期待。
「我等我的邦彥,帶著他說好要給我的驚喜回來。」
她等他向她說一聲:我回來了。
邦彥沉思半晌,才緩緩點頭,「為了你們,為了我自己。」他一咬牙。「我接受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