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茵茵煩躁地撥弄盤裡的義大利面,毫無食慾。「我只是想讓他也吃點苦,為這道菜我們多累啊……」手機響起,茵茵接起。「喂?」
「呵,你在哪啊?寶貝!」是車真凡。
「和霞飛吃飯。」茵茵更煩躁地用力搓起牛肉塊。
「喜餅送到你家了,呵,喜帖你看過沒?拿一張給霞飛,呵……」
「我知道。」茵茵打開皮包,把一張喜帖扔給霞飛,像奶個垃圾。她敷衍地跟車真凡說了一會兒,霞飛注意到茵茵非常的不開心。
霞飛打開喜帖,新人的照片醒目地印在左側。
「漂亮吧?」茵茵指了指喜帖。「這攝影師可有名的,他說我是他拍過最美的新娘子……」茵茵用力推開盤子,她根本沒動幾口。她抹抹嘴,起身推開椅子。「我去洗手間,你慢慢看。」她轉身離開。
霞飛望著那張喜帖,婚期就在月底。相片中車真凡擁著茵茵笑得多開心,茵茵好美麗,眼色卻很茫然。組長瘦了很多,她不開心,霞飛看得出來,她對什麼都失去耐性,她對車真凡的態度很敷衍,好像是在處理公事。她看過組長跟耿之界說話的表情,她看過組長墜入愛河的模樣,那時的蔚茵茵臉上充滿光芒,現在的她卻宛如行屍走肉。
組長好可憐,霞飛轉頭看組長還沒回來,拿起茵茵手機,按了通訊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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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煙霧瀰漫,耿之界翻閱從市立圖書館找來的美食書籍。他打電話問遍料理店,他翻爛了美食書籍,問過所有的朋友。為什麼茵茵可以找到蒪菜炒蛋,他卻不行?
他納悶,香菸抽了一根又一根,他打開電腦,同時電話響起,他按下收件匣,看見一封從美國回覆的電子郵件,他打開,同時並接過電話。
「喂?」
「呃……耿先生嗎?」溫霞飛捏著鼻子問。
耿之界蹙起眉頭,那是很像唐老鴨的聲音,非常詭異。「哪位?」
「我給你地址和電話,她可以教你蒪菜炒蛋,呃……你趕快抄下來!」霞飛神秘兮兮地。「快點!」她念了香港地址,耿之界記下來。
「寫好沒?你趕快去學,ㄏㄡ『∼∼這道菜好難ㄟ!掰掰……」
「等等——」耿之界困惑。「你是誰?」
霞飛提著鼻子,嘿嘿笑。「我是愛神丘比特啦!」ㄏㄏㄏ,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她感到非常驕傲,他則是一臉莫名其妙。然後她加重語氣強調。「你一定要學會喔,千萬不要讓茵茵嫁給那個呵呵呵個不停的車真凡!」霞飛心急道。「我們組長最近好可憐,都不開心ㄟ!」
「組長?」
「啊!」完了!霞飛懊惱地拍自己額頭,笨ㄟ,說溜嘴。
「你是V.J.員工?」他抓緊電話。「茵茵好嗎?她怎麼樣?」
露了馬腳,霞飛不裝聲音了,她說:「她不好喔,她很不好、狠不好喔!」
耿之界聽了好焦急。「怎樣不好?」
霞飛很認真地解釋給他聽,不過他聽得模糊——
「我昨天說笑話給她聽,她連笑都不笑還罵我無聊,她以前最愛聽大家說笑話了!還有,我最近跟她去吃飯,她沒一次吃光的,都剩很多,她吃得比老鼠還少。還有她以前白天都不喝酒,前天中午喔,她要去跟車真凡約會,我和她先去餐廳吃飯,你知道嗎?她一連乾了三杯『自殺飛機』ㄟ,又不是要自殺,喝那麼多!還有喔,她現在都不穿洋裝了,也不化妝,ㄏㄡ『她以前最愛漂亮了,叫她不化妝乾脆叫她去死!她瘦好多,你沒看見她穿牛仔褲,瘦得都快沒屁屁了,跟竹竿一樣,她是很怕胖啦,可是她也瘦得太誇張了,我看她至少掉了五公斤,才兩個禮拜ㄟ,可以幫『媚登峰』做廣告了……」
耿之界聽懂了,她的確非常不好。他越聽越心疼,越聽越心痛,霞飛說的都是一些小事,但是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茵茵的改變。茵茵不開心,茵茵很憂鬱,茵茵吃得很少,笑得更少,莫非茵茵跟他一樣痛苦!?他一方面高興茵茵跟他一樣憂鬱,一方面卻又心疼她。她肯定還是在乎他的。
「謝謝你幫我……」耿之界鄭重道。「茵茵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她嫁給車真凡。」
「嗯嗯,我知道組長是愛你的。」
「是嗎?」耿之界好激動,忽然低聲問:「現在還愛嗎?」他對自己失去信心了,茵茵避不見面,愛情也讓他開始患得患失。
「ㄏㄡ『∼∼拜託!」霞飛覺得他好笨ㄟ。「你要看見她做蒪菜炒蛋的樣子,你就知道她多愛你了,阿才過一個月怎麼可能就不愛了?愛啦愛啦,她愛你啦,你快去學那道菜,快把她追回來……」
收線後,耿之界打開美國寄來的郵件,那是一封英文信,裡頭附有電話地址。
耿之界看完信件後,擬了一封英文信,並加入檔案寄回。然後他立即上網訂了香港機票,打算一大早就去香港,打聽那道菜。
如果學會這道菜能讓茵茵相信他的誠意,能讓她開心、讓她感動,那麼不論多難,他都會學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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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氏宅處,大廳內,蔚笙坐在沙發上,他已經出院,一名貼身護士正幫他量血壓。大廳角落擺滿喜餅,管家忙著分裝。厚厚兩大本婚紗照攤在桌上,自送來後,茵茵連看都不看。
蔚笙打量女兒側容,她神色疲倦,斜靠著沙發,望著電視裡播放的MTV,茵茵看著梅西葛蕾唱著英文歌——「ITry」。
我說再見,但我忽然嗆住……
梅西沙啞地唱著。
茵茵面無表情,心卻在痛。耿之界打了很多通電話,耿之界留了很多話,她都沒回。夜深了,她甚至害怕回去。又不能在一起,聽見他的聲音反而令自己更難過。
「茵茵……」蔚笙忽然問她。「你……開心嗎?」她沒聽見,她恍惚地看著電視,想的是耿之界,想著他們認識、他們相戀,那天她發燒,他好溫柔地一直照顧她。他是愛她的吧?
「茵茵?」她恍惚的表情令蔚笙暗了眸色,他發現女兒憔悴好多。他忐忑地問:「你開心嗎?茵茵?」
終於聽見他呼喚,她轉頭,一張蒼白茫然的臉容,一雙空洞的眼睛。
「爸,什麼?」她的心根本不在這裡。
蔚笙忽然一陣心痛。「你……真的要嫁?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他會不會太自私了?
「沒有啊。」茵茵否認,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都要嫁人了,還問這幹麼?」
蔚笙打量女兒表情。「就要結婚了,你開心嗎?」
第一次,父親關心她的心情,沒預料到父親會突然這樣問,她不由得怔住。不,她不開心,非常非常不開心。想到往後將和車真凡朝夕相處,想到跟車真兒肌膚相親,半夜她都會嚇出一身冷汗,但是她望著父親蒼老的容顏,她說:「開心……我很開心啊,爸爸。」說謊的同時,想到她曾經笑倒在一片溫暖胸膛……再不會那樣開心了,她在騙誰?
騙得過別人眼睛,騙不過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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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灰濛濛的天,香港冷鋒過境。
桌上香片冒著熱熱的蒸氣,氤氳的蒸氣後,是鄧老夫人慈藹的臉。
「又是蒪菜炒蛋?」她瞇起眼睛幽默道。「忽然這道菜揚名海內外?」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她輕聲問:「你又是為了什麼想學?」
耿之界臉上閃過一抹哀傷。「有個女人特地學了這道菜做給我吃,但我粗心,糟蹋了她的心意,我想彌補。」
老夫人挑眉,銳利的目光打量他——他是個相貌出色耀眼的男人,像原始叢林不受控制的豹。老夫人閱人無數,這個男人背景肯定不簡單,這男人有一雙不羈的眼神,像什麼困難都不怕。這男人身上有股堅韌如劍的氣質。
老夫人微笑。「這道菜很難,但是……」意外地,她對他有信心。「我信你學得會,我只有一個條件。」
「請說。」
「假如最後你們在一起,記得來探望我。」她想看看這對有趣的戀人,她猜上回那位時髦美麗的女子就是他心愛的女人。他們兩人身上都有著一股強悍的氣勢,同樣的充滿光芒。老夫人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浪漫的事,一道菜,牽扯出這些緣分。
耿之界立即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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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如果茵茵做得會,那他也可以!回台灣後,耿之界立即練習這道菜。
流理治旁放著一本筆記,材料堆滿桌面。耿之界開始了蒪菜之旅,他做事一向冷靜,條理分明,但是蒪菜顯然不買帳。煮漿湯的時候,太白粉凝結成團,他皺眉,撈起來,倒掉重用。這次太白粉乾脆跟鍋底結合,焦在一起。
耿之界額上開始冒汗,但他還是冷靜地關火,倒掉,重新再起一鍋,終於勉強煮成漿湯。他深吸口氣,身上的襯衫已經濕透,感覺廚房很悶,他打開窗,然後進入下一步驟。他熱油鍋,將蛋液緩緩倒入鍋底,跟著迅速提鍋離火,毫不意外,油水激濺,他跟茵茵一樣被燙得很過癮,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唧唧叫,他鬆了鍋子,蛋液已經僵在鍋底。
他再用一次,這回,火候太烈,蒪菜炒蛋變成了蒪菜蛋餅。耿之界用筷子戮戳硬邦邦的蒪菜炒蛋,他非常冷靜地倒掉,沒關係,他從來不是怕失敗的人、他安撫自己,重新再來一次。
兩個小時後,垃圾桶堆滿蛋殼,流理始積滿失敗的蒪菜炒蛋。
第十二次,他專注小心地將蛋液輕輕倒入鍋底,優雅地提鍋離火繞了兩圈,巧妙地避開濺起的油漬,然後迅速翻炒,秩序分明,動作流暢,豪無瑕疵,蒪菜炒蛋凝成美麗的嫩黃色,耿之界欣喜,他迅速翻炒,忽然爐火滅了,他抓著鏟子楞在爐前。
怎……怎麼回事?難道……他長身跨至瓦斯桶前,拎了瓦斯桶搖晃幾下,很輕。莫非,天啊!沒瓦斯了!?冷靜,冷靜!耿之界深吸口氣,轉身跨入客廳打電話叫瓦斯。
他點燃香菸坐下,臂膀酸痛,沒想到這道菜這樣困難。茵茵怎麼學會的?離火繞鍋時,她一定也被燙傷吧?耿之界癱倒沙發。他真該死!她這樣討好他,那天他卻沒有趕回來吃這道菜,他可以想像她有多沮喪。耿之界好氣自己!現在她對他冷漠簡直是他的報應!
他打開電視,驚見財經記者正在訪問蔚茵茵和車真凡,雙星和車氏長子聯姻,是商界一大盛事。
耿之界注視著電視裡的蔚茵茵,她消瘦很多,感覺好蒼白。
女記者問茵茵:「蔚小姐是廣告界出了名的大美人,終於要結婚了,可以請問你,對像你這樣出色的美女而言,究竟什麼是愛情呢?」
車真凡深情地望住未婚妻,茵茵對著鏡頭微笑,她眨了眨美麗的眼睛。
「愛就是一種瘋狂吧!讓聰明的人變笨,讓理智的人失控。」
「呵……對……呵……」車真凡附和著她,像鸚鵡重複她的話。「就是會變笨和失控啦,呵呵呵……茵茵為了我變笨失控了,呵。」他自以為幽默,但女記者和茵茵明顯地眼角抽搐。
女記者又問茵茵:「那麼,蔚小姐為了車先生瘋狂嘍?」
耿之界下意識握緊遙控器,他的心驀地繃緊。茵茵忽然緘默,車真凡望住她等著她回答。
茵茵忽然低頭,眼睛避開鏡頭。「當然。」她說。
「媽的!」唯的一聲,耿之界摔出遙控器砸上電視,火花猝閃,螢幕破裂。愛的確讓人瘋狂,即便是他!愛讓人瘋狂,他氣得想扭斷車真凡的脖子!
她說謊,他知道。她迴避鏡頭,他知道她只為他瘋狂!她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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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茵茵婚期越近,耿之界的生活品質就越往下降。除了偶爾去十方,他多窩在家裡跟蒪菜打仗。他很少睡,自從電視砸壞後,他索性不看了。
這段日子他搜集雙星集團的資料,運用他的關係拿到集團組織概況。雙星敗在技術研發處的人才太弱,半導體講究的是日新月異的技術,他們卻安於現狀,忘了隨時更新技術。耿之界連雙星股東細目都查到手,車氏持股比率將近二分之一,也難怪茵茵深怕不嫁會得罪車真凡。
在一個下雨的夜晚,他把耿少華找來。
要說茵茵的蒪菜炒蛋做得如何,恐怕只有當場吃過的弟弟最瞭解。
耿少華一入門,就看見那架砸毀的電視機。
「嘩!幹麼?」他怪嚷。「誰砸的?」
「我。」耿之界把門關上。
「你?」怎麼可能?他老哥可是個冷靜到近乎冷血的人ㄟ?「你幹麼跟電視幹架?」
「不爽。」他懶得解釋,耿少華環顧客廳,又哇哇叫個不止。
「媽的,你發生什麼事啊!?」到處是散亂的文件和電腦書籍,從前他什麼都收好好的,現在地上也一堆報紙。「你的魚咧?」少華發現那只空蕩蕩的魚缸。「全『傲子』了?」他大剌剌地坐下,蹺起腿,躺在沙發上。
「叫我來幹麼ㄟ?哇∼∼靠!」他忽然拍起一張報紙,上西是茵茵要結婚的消息,他跳起來激動地瞪著報紙。「你馬子要結婚?」忽然他大笑,笑得癱倒沙發,笑得耿之界挽起袖子想要掐死他。「ㄏㄏㄏ,我知道了,哇哈哈哈……」他很有幸災樂禍的天賦。「媽的,怪不得你邋遢成這樣,ㄏㄡ『∼∼」他抬頭瞪住老哥。「別告訴我你會傷心,你又不缺女人……」但是他忽然住口,發現他老哥鬍子沒刮,頭髮凌亂,眼色陰鬱,感覺粉滄桑。耿少華扔了報紙,正色凜容罵道:「靠!你還真傷心喔?見鬼了!」
耿之界沒有否認。「你坐一會兒,我煮東西給你吃。」
「哇……」耿少華眼睛瞪得好大。「你要煮東西給我吃?」真稀罕。「你叫我來就為了煮東西給我吃!?」幹麼ㄟ,忽然歡樂一家親喔。
「你幫我試吃一個東西……」耿之界跨入廚房。
少華困惑地等了一個小時,忽然,他猛地坐起,又是這個味道!?靠∼∼蒪菜炒蛋!哥哥幹麼學茵茵!?
耿之界將菜端出來,桌上堆滿文件,他長手一揮,將東西全掃落地,騰出空間放菜,耿少華瞪著那道菜,哇勒∼∼幹麼最近大家都做蒪菜給他吃?
「吃吃看。」耿之界將筷子遞給他。見耿少華吃了,他問:「怎?像嗎?」
耿少華蹙起眉頭。「我上回吃的比較贊!」
耿之界坐下,忽然很疲憊地癱靠沙發。
耿少華一邊吃蒪菜,一邊斜臉打量哥哥。他沒見過哥哥這樣沮喪的表情,一直以來他都很強勢很神的樣子,可是喔,怪了,他感覺哥哥好像怪怪的。
耿少華咬著筷子,問聲問:「你幹麼ㄟ?」
耿之界右手背覆額,閉上眼睛不吭聲。下星期她就要結婚,這道菜還做不成,到底問題出在哪?耿之界跟美國G.B.接觸,他計劃的事情也不順利,他不怕困難,只是事情比想像中棘手。他不吭聲,疲憊地緘默著。
他消沈的模樣,忽然令耿少華惶恐起來,他打量著哥哥頹廢的模樣,又環顧凌亂的客廳,還有哥哥砸毀的電視,以及窗外連綿不絕的雨聲,忽然,他爆叫——
「靠!」
耿之界駭了一跳,猝然睜眸瞪住他。「你幹麼!?」他怒瞪少華,看見少華表情僵硬,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喂!」少華沒好氣,說話結結巴巴。「失……失戀……沒什麼……生……生命很可貴……那個……自殺要先講……」
耿之界怔住,忽然明白少華眼中的恐懼,他怕他這個哥哥會跟爸媽一樣想不開。一陣溫暖沁潤心坎,少華是在乎他這個哥哥的。儘管他行為乖張,喜歡忤逆他,但這剎那耿之界恍然明白,弟弟是愛他的。
耿之界振作精神,坐直了,搶過少華手中的筷子。「誰要死?拜託∼∼」他試吃蒪菜炒蛋。「你哥會長命百歲好不好!」
「靠!禍害遺千年喔……」耿少華罵了句。
耿之界大笑,真敗給他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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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一晚,是一個星子閃耀,月色如銀的夜晚。
蔚茵茵開車返家收拾東西,她將屋裡的燈全打亮,為了籌備婚禮,最近泰半都住在父親那裡。茵茵拋落鑰匙,走到魚缸前,彎身注視魚兒們,她投入飼料,望著爭食的魚兒。
明天起她就是車真凡的妻子了,而耿之界將成為她心底的秘密。茵茵眼色暗了,可惜他們沒有合照供她紀念。
她環抱住魚缸,側臉貼著冰冷的玻璃面,她閉上眼睛,耳朵聽見嗡嗡的打氣聲。她空虛地歎一口氣,從未感覺這麼寂寞、這麼無奈過。茵茵感覺這段時間,離開愛以後,她好像也變成了一尾魚,她好像沈沒在很深很暗很黑的海底,她的熱情埋葬,她好空虛,空虛到眼淚都流不出來。她麻木了自己,好應酬車真凡。她表現得什麼都無謂,連結婚都不邀請朋友。她表現得滿不在乎,非常合作,然而她心底真的好想好想他……
好想他……好想。茵茵緊緊抱住他心愛的魚兒,臉頰緊緊地貼著魚缸,彷彿這樣就能跟他有些聯繫,忽然門鈴響起。
茵茵轉身去開門,門扉拉開,她楞住。她思念的人就站在門外。
「開門!」耿之界隔著鐵門望著她。
震懾於他近乎命令的語氣,茵茵楞了一秒才傾身拉開橫桿,推開鐵門,忽又後悔,把鐵門拉回。然而他長手一伸擋住鐵門,橫身硬是闖進來。高大的身形如山一般聳立門前,銳利的目光在濃黑的眉毛下注視她蒼白的臉。日燈打在他身後,他陰鬱的臉看來有些危險。
貼身的棉衫刻畫出他的肌肉線條,一天長的鬍髭使他看起來很粗獷,而他微亂的發黑得像午夜,俯望她的目光深情炙熱像烙鐵般熨燙她的心。
房子好靜,只有魚缸嗡嗡的打氣聲,天花板暈黃的燈映著他們。
久別重逢,茵茵忽然不知說什麼好。他強勢地擋在門前,濃眉下熱情的目光令她寒毛豎立,而他打結的眉頭令她忐忑,他寬闊的肩膀、強壯勻稱的身材、堅毅的雙唇,茵茵傻傻地望著這個令她神魂顛倒、失魂落魄的迷人男子。
他渾身散發危險的訊息和力量,使人喪失勇氣的穿透性目光,他總是令她緊張,總是害她心跳怦怦,在他注目下,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慌張,她感到呼吸困難,而她該死的知道,這一切不是因為怕他,而是……
茵茵退一步,喘一口氣,而是該死的她渴望他,她就要嫁人,但是她該死的渴望這個男人,渴望他抱她,渴望到心痛,渴望到她的胄發脹,不爭氣地因他的注目而膝蓋發軟,毛管奮起。
而他不發一語,只是熱烈地望住她。用一種充滿慾望熱情的渴望的視線打量她,那專注的眼神強悍地就好似他已經進入她體內,穿透她柔軟的身體。他注視著她,然後伸手將門推上。
「砰」的一聲,茵茵呼吸亂了,感覺她努力撐起的世界瞬間崩塌。她害怕自已飛馳的心跳,害怕發燙的胸腔,害怕什麼?她知道,她害怕將發生的事,害怕的是她脆弱的意志……
茵茵想逃,不敢相信,耿之界特地來做蒪菜炒蛋給她吃。
茵茵傻了,耿之界夾了菜餵她,嫩黃的蛋滑入口中,他抹去她唇邊沾染的油漬,她錯愕的表情令他感到得意又有趣,他知道她嚇壞了。「茵茵。」他溫柔的語氣像在她頰上愛撫似的。「如你說的,這菜我做出來了,你要取消婚禮。」
他眼中的光芒令她心悸,茵茵驀地眼眶刺痛起來。他真特地為她去學來這道菜?老天!她低頭,現在她該怎麼辦?他是愛她的,但是,婚禮不能取消啊……
「茵茵,明天你不准嫁人。」
「之界……」她難過哽咽,小聲一句:「對不起。」
「我要聽的不是這句。」他肅然道。
她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對不起……」眼淚成串掉落。
他憤怒地質問她:「你是在告訴我,你還是要嫁?」
「婚禮不能取消。」她可以想像激怒車氏的後果。
「媽的!」他把盤子掃落地,盤子破碎,她驚嚇地縮往沙發。他傾身用力扣住她手腕,對她大聲咆哮:「你這笨蛋!你知道你在幹麼嗎?」
他低頭猛地覆住她的嘴,粗魯野蠻地深吻她,在她被吻得頭昏目眩時,他猝然放開她。「那個男人也會這樣吻你,你受得了嗎?」
不!茵茵淚如泉湧。他怎能責罵她,她也是不得已的啊,她壓抑住自己真實的情緒,她的胄彷彿著火了。「我沒有選擇……」她低喊。「為了我爸,為了雙星,我還是要嫁!」
「該死的你!」他咆哮,氣得想掐死她。「你會後悔的!」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他扯開她襯衫,扒下她內衣,大掌覆住她的胸部,愛撫她柔軟尖挺的蓓蕾,他低頭喔咬她的頸子,吻她脖子,痛苦地低喊:「你能讓他這樣做嗎?你能嗎!?」
她興奮的顫抖,卻又因他的話哭泣。老天!這太痛苦了……她的身體是這麼誠實地只為他燃燒!
她敞開自己任他恣意妄為,他扒去她上衣,飢渴地撩起她的裙子扯落內褲,將她拉到他身上,他解開自己的褲子,捧住她臀部,他渴望她渴望到心痛,他猛地挺入她深處,她為那剎那的悸動驚呼!
他強悍地進入她,沈重深猛在她體內衝刺,她為那極致親暱的快感呻吟,情不自禁圈住他頸項,她柔軟的身體因他的巨大炙熱而顫抖不止,緊緊裹著他,密密地與他結合。忘情地感受他在她體內狂野的律動,忘情地迎合著他,忘情地呼喊,感覺他啃咬她的頸子,吸吮她每一寸肌膚。
他充滿慾望,野性的眼睛注視著她緋紅的臉。「你也能讓他這樣做嗎?」
他粗啞地問她:「你能嗎?」蠻悍地充滿她,奮力撞擊她深處,她唇瓣顫抖,不能言語。在奮力的一擊後,他在她體內釋放。滿滿的愛充滿她的子宮,在高潮那剎那,她忘情地呼喊他的名字。
這一剎如煙火燦爛,這剎悸動的感覺,成為她最銘心的記憶。
她的身體彷彿都被他掏空,激情過後茵茵軟倒在他身上,忽然腕間一涼。
她睜眸。「你幹麼?」耿之界在她右腕扣上一隻金環,茵茵抬手打量。「這是……」她知道這是什麼,這是Cartier的真愛手環,象徵愛情與承諾。一旦被扣上,就需要用特製的螺絲起子才能打開。茵茵撐起上身,瞪住耿之界。她氣惱地說:「打開它!」老天,她明天要嫁人啊!
耿之界起身,踱至陽台,她邊穿回襯衫邊嚷嚷:「別鬧了,快打開它。」
他拉開落地窗,朝天空拋出個東西。
「你?」金色的螺絲起子隱沒空中,她大抽口氣,不敢相信。「你扔了它?」
他轉過身來,瞪住她,蠻橫道:「你有本事就帶著這隻手環嫁人。假如你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神聖的誓言,對得起自己的心,你就去嫁,這隻手環將永遠提醒你我的存在。」
茵茵氣得渾身顫抖,她試著用力拔下手環,但是沒有用。她用力拔它,使盡力氣,終於忍不住哭出來。他上前將她攬入懷中,她氣得槌打他,大聲咒罵。
「你好可惡,你真可惡!」情緒決了堤,她無法抑止地啜泣起來,全身痙攣般戰慄著,哭倒在他懷底。
她哭累了,他們抱在一起睡著,天未亮時茵茵就溜下床,她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離開房間時,回頭望住床上熟睡的男人。
腕上的手環刺痛著她的心,她深情地看他一眼,拿了鑰匙離開。
她走後,他立即瞬眸,轉頭望住她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