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公鹿在發情時以角力相搏,勝者得以擁有母鹿的交配權,失敗者只能黯然離去,獨自在角落舔舐傷口。
人和動物的差別在於穿上衣服、受高等教育、懂得用理性來溝通,不致扭打一團淪為笑柄。
但本質是相同的。
似察覺對方的意圖,男人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激發出濃烈的電光和一絲火藥味,暗中較勁的評估對方的實力,期以自身傑出的條件將其比下去。
人可以說很膚淺的,正如眠前狹路相逢的兩人,即使彼此互不相識亦無關聯,但因家貓倏變為母獅的女人而陷入備戰狀態。
他們都想要她,也沒有人肯退讓,就算她此刻的狀況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展青梅你給我過來。」命令的語氣強勢而霸道,段竹馬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我……」為什麼要過去,你以為你是誰?
她的話沒機會說出口,另一道低沉的渾厚男聲已搶先一步傲慢地予以回敬。
「對女人要客氣點,她不是你養的家犬,不需要對你搖尾擺首。」他還不夠格。
對嘛!對嘛!老闆說得極是,狠狠地教訓眼前這自以為是的傢伙,為她出一口氣。
張牙舞爪的母獅子又變回溫馴的家貓,笑得得意地依偎著優雅出眾的高貴男子,樂見有人為她出頭,討回她被欺壓多年的怨氣。
「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插手,放開她。」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特別刺目。
她防他防得像細菌地不容他越雷池一步,卻把屬於他的位置給了別人。
「不。」
「不?」他以為他有權利對他說不嗎?
「她現在歸我所管,我不喜歡閒雜人等來干擾她。」對她無益的人都該清除。
藍凱斯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沉著穩健的態度散發著王者的氣勢,叫人未戰先敗的豎起白旗。
但他的對手並非池中魚蝦,對他的渾然天成的氣度毫無退縮之意,目光炯然地與他直視。
「你的認知我不贊同,我不是閒雜人等,甚至比你更有資格管她。」這男人太狂妄了,飽含威脅感。
「是嗎?」他冷笑地將一臉紅豆的展青梅摟緊。「那真是遺憾,我們見解不同不相為謀,你擋路了。」
「你……」好個卑劣行徑,他休想如願。「展青梅,你還站著像死人幹什麼,沒聽見我叫你過來嗎?」
「我……」叫她過去她就過去未免太沒骨氣了,她以前也沒有聽話過。
「請別大聲的吼斥她,有失文明人的禮儀。」藍凱斯冷淡的眼清冷無波,平靜得有如一潭深水。
「我怎麼對她是我們之間的事與你無關,打她還沒出生前我就認識她,我們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介入的。」她屬於他。
正如青梅配竹馬,天作之合。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表情浮現冷色,不將段竹馬放在眼裡。
「很抱歉,你以什麼身份大放厥詞,她還沒弱智到需要別人代言。」段竹馬一雙凌厲的眼冷瞪藍凱斯的怒顏。
高瘦清朗的他沒有猥瑣輕浮的外表,更不是獐頭鼠目的街頭混混,由他渾身散發的凜然氣度可見他是鮫龍之輩。
和藍凱斯的貴族氣息完全不同,他俊朗清逸得宛如時裝雜誌走下來的模特兒,舉手投足間帶著令女人尖叫的迷人風采,俊雅的容貌不輸藍凱斯分毫。
有機會走上螢光幕他卻輕言放棄,不讓私生活成為鎂光燈追逐的目標,而放棄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保護他青梅竹馬的小情人。
至少在他心目中是這麼認為,她是他的,不可能有改變的一天。
莫名殺出的情敵讓他很不是滋味,他明明防守得幾近滴水不漏,怎麼還會讓人有隙可趁。
「你說呢!」讓他自行定位。
握緊拳頭死貼著大腿,眼紅的段竹馬不想讓大家當場難看。「你不是她,你不能代她決定任何事。」
那份權利只有他能行使。
「是嗎?」他笑得極淡的俯視偷抓耳朵的展青梅。「梅,你的事是不是歸我所管。」
全身犯著癢的展青梅突然覺得背後冷颼颼的。她不會成為某人獠牙下的獵物吧?
「呃!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全無異議。」現在他最大,說什麼都是對的。
「展、青、梅!」這該死的笨女人,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藍凱斯低笑著拿開她抓臉的手,看向段竹馬的眼卻冷如寒冬。「我說過別吼她,你聽不懂委婉的勸告嗎?」他對不懂禮貌的人一向沒什麼耐性。
「我也說過這是我跟她的事,外人無權置喙。」段竹馬以同樣的態度回道,伸手要將展青梅拉回。
兩人就像獨木橋上的兩頭公羊互不退讓,一個搶一個擋,同樣出色的外在引人側目,但幼稚的搶奪行為卻形同孩童。
夾在中間的展青梅有些傻眼,搞不清他們在上演哪一出荒謬肥皂劇,身為女主角,她的戲分卻少得可憐,他們不覺得太搶戲了嗎?
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她會興致勃勃的要求多加幾場戲,即使劇本上沒有她的台詞也會想辦法拗上幾句。
可是人生有些事是不能等的,譬如她一身嚇人的萬千星晨,掛在天上是迷人星星,但落在身上可不怎麼美觀。
看來看去她也不是什麼絕世美女,比起好友玫瑰,她算是路邊乏人問津的小野花,他們應該不會因她的「美色」起爭執,可能另有她所不知情的宿仇吧!
唉!真的好癢,痘痘都被抓破了,明天酒疹退了以後她絕對不要出門,免得讓嚇哭的小孩傷害到自己脆弱的心靈,要用很多很多的巧克力才補得回來。
「你想去哪裡?」
藍凱斯長臂一伸,拎小雞似地把她拎了回來,離地一寸的展青梅差點喘不過來,幸好身後的大手及時鬆手。
「她要去哪裡輪得到你管嗎?我要帶她回家。」她不該離開他的勢力霸圍。
擅自離家出走已是大罪一條,公然和其他男人狀似親匿更是罪加一等,不帶回家嚴加管教,難保她不會犯下更重大的罪行。
才幾天沒注意就學人紅杏出牆,要不是他剛好被派去南部出差,她怎麼有可能逃出他的掌控。
「恐怕難以如閣下所願,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必須跟著我,包括更衣、如廁。」她的時間已賣給他。
有嗎?老闆更衣她幫著遞衣是沒錯,難道他上廁所也要人傳衛生紙。原來助理的工作這麼命苦呀!有如古時的貼身小廝。
「小梅子,你給我援交不成?」段竹馬眼神一沉,俊容燃起黑色火焰。
什麼二十四小時都必須跟著他,他身體有殘缺嗎?要人像看護隨時盯著。
「禍水男你才給我閉嘴,我這姿色搞援交有人要嗎?你腦袋是裝了鳥大便呀?!」他還真看得起她。
我要。兩個男人用充滿敵意的眼互視,心裡不約而同的浮現這兩個字。
段竹馬早就認定她是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所以心語堅定而無彷徨,即使他常為了達到目的和其他女人發生肉體關係,但他的心意從未有過更改,就是她了。
反倒是被自己嚇一跳的藍凱斯心底略微躊躇,無法相信他會鍾情一名家世平凡的女孩,何時覺得有趣的心態起了化學反應,那份喜愛已令他沉迷。
展青梅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男人爭奪的目標,還以為他們窮極無聊地沒事找對方的碴。
不過她的心是偏向她親愛的老闆多些,誰叫她不小心地愛上他,而且在她沒發覺他的真面目前遺落了半顆心,現在想拿回來也來不及。
而她的「仇人」一向對她惡聲惡氣,這會還污蔑她搞援交,她怎能忍氣吞聲地任他編派不是,她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禍水是形容女人的,虧你念了四年中文系,文法修辭全還給老夫子了。」面對她,他習慣用兇惡的語氣加以譏誚。
因為她是懶散的草履蟲,從來不在意身邊來來去去的人,若不故意找她麻煩引起她的憤怒,她會像忽視其他人一般忽視他。
其實他是愛她的,只是他一直到很多年後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推她一下或拉她的辮子無非是小男孩喜歡小女孩的小舉動,他從不知道這反而令她心生反感,
他們走得太近了,以致他不曉得該用什麼方法和她相處,老是激怒她才來後悔自己又搞砸了,和平之日遙遙無期。
「要你管,我又不靠你養,老……藍凱斯可沒嫌我念文科的沒出息,對我好得沒話說。」展青梅踩著三七步用眼神睨他。
怎樣,捨棄一流大學企管系不讀就是為了擺脫他,那四年她可是如魚得水快活得很,不用擔心他來破壞她愜意的大學生活。
「那是因為腦袋空空的人最好騙,不懂人心險惡誤入歧途,男人對女人好只有一種目的,我以為你不會笨得看不出鯊魚的牙有多利。」維持風度的段竹馬最想做的一件事是立刻捉她回家揍一頓,省得她識人不清。
「你不要自己不好就認定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好癢,先抓一下。「人太聰明不見得能得到世界,你也有得不到的東西。」
她突然冒出一句有見地的言語,冷不防在兩個男人心裡打了個突,似乎有什麼閃了一下,卻來不及悟出她的箴言。
「梅,你別再抓了,不要忘了明天還要陪我出席演奏會。」她的情形真讓人憂心。
「演奏會?」黑眸閃了閃,段竹馬驀然想起看來有點眼熟的他,原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有必要加以調查,查出他的底細,人一定會有弱點,不可能完美無缺。
「可是人家真的癢得受不了,你叫討厭鬼麥修陪你好了。」明天肯定仍見不了人,她還是別丟人現眼。
討厭鬼麥修?麥修若知道她在背後也這樣叫他大概又會憤憤不平吧!「好。」
「好?」他答得太爽快她反而楞住了,好像「好」得怪異。
「給麥修的工資就從你的薪水扣。」他俯在她耳邊低喃,狀似情人間的低語。
啊!怎麼這樣,錢是她的啦!「我不抓了,我不抓了,就算戴紙袋我也捨命相陪。」
紅毛鬼休想從她薪水袋裡壓出一毛錢,她寧可捐給乞丐也不肥了他荷包。
「嗯!我的好梅兒。」他笑著在她臉上低啄了一下,無視佈滿頰邊的可怕疹子。
兩眼燃起熊熊烈火的段竹馬向前跨了一步,以手阻止藍凱斯打算落在她唇上的一吻。
「別得寸進尺,沒人告訴你輕薄別人的未婚妻是一種違反道德的行為?」自己不會再縱容他為所欲為,笨梅不懂事不代表他能容忍。
「未婚妻?!」語氣變得危險的藍凱斯看向眼神閃爍的展青梅,揚起的嘴角森冷又駭人。
「我……我沒承認喔!是他們自作主張訂下的。」奇怪,她怎麼看到他背上多了一雙惡魔的黑翼?
「他們?」複數。
「真的不關我的事啦!當年我還沒出生嘛!他們……呃!也就是我的爸媽和他的爸媽自行決定,完全不尊重已成形的胎兒也有自主權,所以搞了個指腹為婚的烏龍。」
她深受其害呀!
不管走到哪裡總是聽見一群人圍著她笑,指指點點說她是人家的童養媳、小媳婦之類,讓她從小到大都沒男人緣,沒人敢追別人的「老婆」。
連學校的老師同學都拿來當取笑的教材,以「長干行」為主題討論青梅竹馬的感情歸向,一邊主張天長地久,一邊主張勞燕雙飛,推她上台發表身為當事人的感言。
甚至高中話劇社的社長因愛慕段竹馬不成而由愛生恨,拿青梅竹馬為話題編寫一部戲,形容他們男肥女丑沒人要,所以不得不湊成一對好解救天下的俊男美女。
說實在的,她真是受夠了,巴不得改名換姓當藏鏡人,直到所有人忘記她原來的名字為止。
「指腹為婚?」眉頭微顰,藍凱斯有種回到民初的感覺。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搞這種愚蠢的把戲。
「我是受害最深的受害人,二十幾年來沒過過一天像人的生活,他們欺壓我逼迫我、欺凌我、凌虐我、威嚇我……」呃!她似乎說得太過頭了。
「等等,你說得太順口了吧!我們幾時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她愛誇大其詞的毛病老是不改。
展青梅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裝傻。「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而已。」
「你……」她埋怨的對象是指他吧!只有他會以欺負她為畢生樂趣。
「梅,回飯店了。」他們已經逗留太久了。
「飯店?」多敏感的字眼。眼半瞇的段竹馬面露慍色,怒視兩人交握的雙手。
「好。」
她回答得快又溫順,惹得段竹馬非常不滿。
「小梅,你不回家嗎?展爸、展媽可不會高興你跟男人上飯店。」她對他要有現在一半的和顏悅色,他會把她當寶寵上天。
「哼!心術不正的人才會想歪,我已經報備過了,你別想打小報告。」胸有成竹的一哼,她得意的揚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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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呀!有鬼!」
自從麥修驚恐的大喊一聲後,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他有如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開水不冰涼、洗澡水不夠熱,連食物都是冰過的。
生平第一次他瞭解到女人得罪不得,尤其是看起來勤快又笑口常開的那一種,耍起心機才叫人防不勝防,喝口水都會嗆到。
他怎麼知道吃到泡過酒的櫻桃會起疹子,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全身,讓他猛一瞧,嚇得向後連跳三步,以為五星級的大飯店也有髒東西。
就算她泡過加了茶樹精油的澡也不見得改善多少,小小的紅豆是不見了,可是又紅又腫的抓痕真是有夠難看,讓她不夠漂亮的臉又失色幾分。
如果可以他真想否認認識她,離她三尺遠不做交談,當她是隱形人漠視。
「藍,你想她還要瞪我多久,我要不要穿上防彈衣以防萬一。」若是眼神能殺人,他起碼死上一百次了。
她每回頭一次便瞪他一次,每一次瞪人的模樣就像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一落單便欲除之後快,絕不讓他有多呼吸一秒的機會。
「她在關心你的身體健康,擔心你有世紀黑死病一命嗚呼。」調著音,藍凱斯無暇理會他的妄想症。
這次亞洲小提琴巡迴演奏會,上一站是香港,他停留了大約半個月左右,反應熱烈地要求他加演幾場,可惜為他所拒。
而台灣是母親出生的故鄉,因此他特別安排了北、中、南各開十場,預估待上一個半月時間。
演奏會的場次分別是星期三晚上一場,星期五下午一場,週末和週日則各分晚、午兩場,希望愛好小提琴的人能不會有所遺憾。
今晚這一場是週末秀,等明天下午演奏完最後的小提琴樂曲後,他們將要移師中台灣,所以到達的樂迷人數眾多,生怕明天的告別會擠進更多人潮,造成交通阻塞而延遲入場時間。
為之一愕的麥修驚得雙眼微凸,食指顫抖的指著他。「你……你居然會說幽默話?!」
台灣的水有什麼魔力,能讓他變回正常人。
「別露出蝗蟲來襲的表情,我今天的心情不怎麼愉快。」他眼神很淡,淡得讓人幾乎忽略他眼底沉澱的陰鬱。
反觀令他心情不快的身影正快樂的想著整人的方式。哼唱五音不全的歌曲流露戀愛中小女人的嬌俏,幸福得叫人嫉妒。
「為什麼,你睡眠不足。」麥修略感心虛的垂下眼,以為他曉得自己做了什麼事。
「因為她。」她怎麼能笑得那麼開心,他說喜歡她值得她驚喜的尖叫嗎?
藍凱斯不為做過的事後悔,一聽見她有可能成為別人的妻子,他衝動的說出心底不該說的話,就為了先一步得到她的心。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卑劣,而且近乎可恥,但他克制不住親近她的念頭,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不放開。
「她?」天哪!他有讀心術不成,竟然知道茱萊兒會在明天早上到達。
原本是今晚,但訂不到班機只好延後,改搭凌晨起飛的班機。
「你不覺得她太快樂了嗎?整天笑嘻嘻,像是不知煩惱為何物,非常滿足現況。」說出去沒人相信,他竟在害怕,唯恐自己會成為奪走她笑容的兇手。
「喔!小助理。」面色一緩,麥修鬆了一口氣的回復正常呼吸。「滿足現況不好嗎?你要看不順眼大可開除她,何必讓自己心煩。」
金眸一冷,藍凱斯冷不防地踢他足踝。「問題是我不想讓她離開。」
「為什麼不,不過是個小助理……」等等,不會是自己擔心的那件事吧!「藍,你沒有陷下去吧?」
「你說呢?」藍凱斯不否認也不承認,留著疑問令人焦心。
「拜託,別在這個時候吊我胃口,她不適合你,絕對不適合。」天和地相差何止千萬里,拿十座山來墊也墊不到邊。
「我知道。」知道是一回事,但他的心放不下.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句話藏有陷阱。」太過簡單反而不簡單,藍凱斯的表情根本是為愛苦惱的男人。
難怪他的心情受到影響,連自己這個超級王牌經紀人都有一排烏鴉飛過頭頂的感覺,心頭灰暗得不見光明。
「我不要她受傷。」他會心痛。
光是想像她的笑臉轉為傷心欲絕,胸口發悶得就像有只無形的手揪緊他心臟,似要將它拖出再一舉揉散,不讓它再繼續跳動。
臉色一峻的麥修嚴肅地抿唇。「她不受傷就是你受傷,做事要果決,不要拖泥帶水。」
他的意思是別藕斷絲連糾纏不清,該狠心時絕不能手下留情,拖得越久越不利,媒體會將他們的感情寫得非常不堪。
人要自私點別顧慮太多,犧牲別人成全自己是正常的事,用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內疚。
但麥修沒想到他的話適得其反,演變成令他措手不及的形勢。
「我愛她。」
砰!麥修連人帶椅子往後翻,眼白上吊發不出一個音。
「發生什麼事?他是羊癲瘋發作還是中風,要不要打個電話請人送口棺材來。」中式或西式棺呢?他應該先把遺書寫好,人家才不會搞錯。展青梅幸災樂禍地看著麥修因打擊過大而呈現的拙樣。
「不用,他這是間歇性抽搐,等一會兒會自動痊癒。」將小提琴放好,藍凱斯將她拉坐在大腿上,雙臂溫柔的環抱她。
臉微紅的展青梅抑制不住上揚的笑意,頭往後靠地枕在他肩膀。「你會不會太喜歡我了,人家會害羞的。」
「害羞?」他大笑地摟緊她,低頭吻上她的後頸。「你要會害羞,這世上沒有端莊含蓄的人了。」
「喂!取笑自己喜歡的人是會遭天譴的,小心你娶不到老婆。」啊!她這樣是不是詛咒到自己?
說者無心,但聽入耳中的人倏地變了神色,將她摟得更緊,幾乎要折斷她的腰。
「如果我娶了別人,你會怎麼樣?」婚姻曾是他換取自由的籌碼,此時卻成了縛身的繩索。
她不假思索的回道:「不會怎麼樣,頂多哭死而已,然後化身厲鬼破壞你的婚姻,讓你終身不幸福、不快樂,宛如活在沒有生命的地獄。」
哭是必然的,但不致哭到斷氣,她有一群疼惜她的人,愛情絕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失敗了她會再嘗試,直到尋獲真愛為止。
「梅……」輕逸一聲歎息,他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我似乎又多愛你一些。」
他的話讓她雙瞳倏地發亮,情意盎然地好不開心。「多愛一些才公平嘛!因為我也愛你。」
「你……你又抓臉了是不是?」是無奈,也是甜蜜,她的愛令他的心頭沉重。
也許真要如她所言,他將永遠地活在地獄裡。只因他的身邊沒有她。
應該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否則他將抱憾終身。
「哎呀!你真是殺風景,在這麼羅曼蒂克的時刻你應該說甜言蜜語討好我,而不是注意我的臉有幾條抓痕。」好沮喪喔!她愛的男人一點也不浪漫。
「咳、咳!更殺風景的人在此,你們趕快給我分開,藍該上台了。」自己還沒完全死透,他們卻已當他不存在的活在兩人世界。
重新活過來的麥修將椅子扶正,他心中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必要時他會狠下心地當起劊子手,將兩人的牽連從中斬斷。
他們不會有結果的,不管曾下了多少感情,該錯過的總是會錯過,長痛不如短痛。
他不會同情他們,因為愛情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