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未解決之前。我不會走。」
「要解決,等西文回來,你知道,我是作不了主的。」翠茜攤一下手,作出無可奈何狀,「我的一切,已經掌握在西文的手中。」
「杜西文簡直不是人,他竟然膽敢從我手中把你搶走,他沒有義氣……」
就在這時候,翠茜看見大廈管理員剛巧經過,她連忙揚手叫道:「泉叔!」
「哦,張小姐,剛回來了?」
翠茜立刻走到他身邊,輕聲說:「泉叔,這男人腦袋有毛病,我很怕,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他?不是你的朋友包先生嗎?」
「是呀,可是自從他和人打架,打傷了腦部,人就變得很怪,他恐嚇我,我怕。」
「不要怕,我們請大廈護衛員幫忙,我們兩個人一同護送你回家,」泉叔大聲叫:「小周,你快來,這兒有事。」
「翠茜!」天奇跑過來:「什麼事?。」
翠茜縮到泉叔的背後,年青力壯的小周來了。他一看見翠茜就笑:「張小姐,原來是你!」
「別說了,我們趕快送張小姐回家,」泉叔向小周打了個眼色,小周立刻走到翠茜的另一邊,兩個人護送著張翠茜。
「翠茜!」天奇給他們弄糊塗了,追上去,攔住他們:「你們把張小姐帶到哪裡去?我和張小姐有事要解決,你們滾開。」
「你送張小姐回家。」小周對泉叔說:「讓我來招呼這位先生。」翠茜拉住泉叔便跑,天奇追了上去,小周攔住他,「先生,張小姐向我們請求保護,她不想見你。你還是請吧!」
「什麼?你竟敢管本少爺的事?你活得不耐煩了。」夭奇說著,一拳向護衛員打過去,小周以為他只是追靚女,找麻煩,想不到他竟然動精,他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可是,他很快就爬起來,撲向天奇,當護衛員的多少有點功夫,而且小周又年青力壯,於是,兩個人打起來,打得很凶。包天奇和小周打架的事,東尼,翠茜,泉叔都知道了,翠茜到底不忍心看見天奇受傷,雖然,她知道天奇一直在佔上風,可是,她看見天奇的嘴角滴血又想吐。「哥哥,快去拉住天奇,泉叔,請你去勸勸周先生,大家不要再打了。」
「我立刻去報警。」
「不,求你不要報警!泉叔,你等一下,哥哥,你快去啊!」
翠茜走進屋裡去,抓起三張五百元,塞進泉叔的手中:「這一千元交給小周,算是賠償,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請你幫個忙,協助我哥哥把他們拉開,改天我再請客陪罪。」泉叔拿了五百元,也實在不想惹事,於是,他跑到樓下,一人拉開一個,東尼千辛萬苦把天奇送上汽車,送他回家。翠茜一整晚沒有睡。
她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就是心緒不寧!
第二天商業大廈門前看不見天奇,回家的門口也沒有天奇的影子,她心裡又再度不安,是什麼原因,因為見不到他?擔心他的傷勢?她去看過小周,小周因傷勢不輕,他還叫著說;「他好凶,拳頭很狠,不過,我也不會被他佔便宜,大大打他一頓。」
翠茜聽了,心裡更加不安,她更多賠小週一千元,回家後,很想叫東尼問一下天奇的傷勢,就是開不了口。
她已經和西文訂了婚,又怎可以去管別的男人的事,但是,她實在惦念天奇……
天奇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也許,他活了二十幾年,從未受過挫折,也從未試過有一個女人他追不到手,人在身邊,不懂得愛護,一旦分開了,才知道珍惜,不幸美人已投別人懷抱。
他突然心很灰,他曾經幾次高叫:「那護衛員為什麼不打死我,我不想活了!」
他這麼一叫,渾身就痛得他直冒汗。
包夫人一面替他抹汗一面哭,自從天奇受傷回來,她就一直哭到現在,連包老爺也沒有辦法,看著他母子倆不斷搖頭。
管家祥叔敲門進來:「少爺,余晶晶小姐來問候你。」
「什麼魚晶晶?豬晶晶?」天奇揮著雙手:「我說過多少次了,所有女人我都不見,你叫她們滾!以後誰也不准進來!」
「天奇,」包夫人哽咽問:「起碼,你也讓你的表妹寶珠來看看你,她由早上一直等到現在,天奇……」
「不,表姊,表妹我都不要!」「別叫啊!你的嘴角在滴血呢。」
「孩於,」包老爺忍不住說話了:「你到底想見那一個,我們派車去接她來。」
「她?」天奇幾乎說出口,可是,他是一個好強的人,他怕翠茜不步來,令他丟臉,他只有嚷著:「全世界的女人我也不要看!但願她們全都死光。」
「你不是連媽也憎恨吧!」包夫人嗚嗚的哭:「我做錯了什麼?」
「媽!別煩嘛!」天奇皺起了眉頭,他的心情壞透了,」你是我媽咪,不是那些女人,你知道她們都不是好人。壞女人。」
「寶珠,瑪利,寶寶也是壞女孩?她們都是名門淑女。」包夫人抹著眼淚說:「孩於,其實,我一直想勸你,你應該有一個家,有-個好太太照顧你,有一個胖胖白白的孩子,你有了家就不會常常在外面打架!」
結婚?
這是個新的念頭,好主意。
如果他能夠娶翠茜做太太,他相信一定會很快樂,很幸福,翠茜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子。孩子?有一個胖兒子就更好了,他會和翠茜手拖著手,他用另一隻手推著嬰兒車,在他們家別墅的大花園後散步。有了翠茜,他不用和那些可怕的女人在一起,翠茜令他快樂,令他滿足,只要有翠茜在身邊,他的心靈從未空虛過。結婚,和翠茜結婚,結束那荒謬的王老五生活,玩了七八年,他玩夠了,玩膩了,他只想安定下來,和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歡渡餘下的幾十年。只要他真誠,正正式式向翠茜求婚,他相信翠茜一定肯答應他的婚事。
雖然,名義上,她是西文的未婚妻,可是,她也曾是他的未婚妻啊!而且,他深信翠茜只愛自己,她是不會愛杜西文的,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就只憑第一眼,是愛上了,就永遠不會變。
一個星期後的星期六,比蒂因為有點私事,請了幾個鐘頭的假,翠茜一個人看守店子,包天奇突然來了。
翠茜看見他,既高興,又有點不安,她高興看見他安然無恙,可是,她告訴自己,她和杜西文已有婚約,她不應該和他糾纏下去,他們兩個人,根本是沒有結果的。
「我可以站在一旁等你下班嗎?」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翠茜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冷淡的,沒有半點溫情。
「你看,額頭和左耳旁還有疤痕,」天奇撥起了頭髮。
「你不想讓我繼續受傷吧?」
「什麼意思?」
「我想跟你說話,好好的說一次,如果你拒絕我,我就纏你直至被人打死為止。」天奇攤一下手;「也許你可以報警,可是,我是不會走的,我寧願坐牢。」
「你……你無賴。」
「隨便你怎樣說!總之,我願意為你而死,為你而坐牢,我現在……」
他拍一下手:「什麼都不在乎了。」
「別忘了你下一個月就是太平紳士,在乎了吧。」
「太平紳士?」他撫著額頭苦笑:「就算給我做皇帝,我也不會在乎。」
「我是杜西文的,下個月我們就結婚了。」
「你也曾是我的未婚妻,每一個人,包括你哥哥都知道的。」
「那是過去的事,今非昔比了。」
「翠茜,我求你,你嫁不嫁我都沒有關係,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最後的機會,讓我和你詳談一次,好嗎?」
翠茜想著,她問:「就此一次嗎?」
「是的。如果你不答應我,我會發狂的。」天奇走過去:「求你看在過去……」
「別提過去!」翠茜手一擋,過去的事,真令她心痛:「我答應你就是了。」
「謝謝你,翠茜,我們現在就關門好嗎?今天一切損失,由我負責。」
「謝謝你那樣慷慨,休息一兩天,這是常有的事,你不必補償!」
天奇幫翠茜關了店門,鎖好鐵閘,然後,他們一同到停車場去拿車。
天奇心情十分開朗,一路上他有說有笑,盡量逗翠茜開心,上了車,天奇一直把跑車開出去,跑了很遠的路,翠茜忍不住問:「你到底把我帶到那兒,我們不是去吃飯嗎?沙田都過去了!」
「還記得我告訴你,除了赤柱,我家會在粉嶺建別墅,將來沙田跑馬,我和爸爸會住進去,淺水灣的別墅也快要建好了。」
「你要帶我去粉嶺?」翠茜皺一下眉:「跑那麼遠,來回要不少時間。」
「我們晚上在一起,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為什麼對我突然害怕起來。」
「不,放我下車,你不能再污辱我了!」翠茜急得大聲叫了起來。
「我用人格擔保,在我們未正式結婚之前,我絕對不強迫你做任何事,我說過,我們要從頭開始的。」
天奇駛到一間三層高的別墅門前,這是一間全紅的別墅,圍牆非常高,有點兒象古代希臘的堡壘。
天奇按響號角,大而高的鐵門打開,天奇把車駛進去,直到屋子台階前。
天奇拖翠茜下車,走進屋裡去,房子很新,她好像還嗅到混凝土的氣味,屋裡有好幾個僕人,天奇沒有理他們,一直拖翠茜上樓梯。
「去那兒?」翠茜停住腳步。
「到我的房間去,那兒清靜些!」
「不!我認為在客廳說話更方便。」
「我房間裡有很多東西,在客廳是看不到的,信我一次,不要把我當壞蛋,而且拉拉扯扯,人見了也不大好!」
「那你放開我!我自己會上去。」
天奇沒有辦法,只好放開手,他們一直到三樓,天奇打開一扇房門:「這是我的臥室,歡迎張小姐參觀。」
翠茜猶豫了一會,才緩緩走進去,嘩!不得了,整個房間都是張翠茜。天奇的房間掛著翠茜一幅巨型照,那不足為奇,從前在赤柱別墅,也是這樣。可是,現在天奇竟然把她的小照片印成了銀色的牆紙,於是,整個房間都佈滿了張翠茜。
「特別嗎?每天我睜開眼睛,無論我看那一個方向,都可以見到你!」
「一你一共有多少個貼了女朋友相片的臥室?」
翠茜打量一周。
「只此一個!」
「你別的女朋友進來看見,不會真發嬌嗔嗎?」翠茜懶懶的靠在窗旁。
「我從來不讓別的女孩子進我的房間,睡我的床!」
「是怕她們見了我的相片妒忌?」
「怎麼會!」天奇不屑地低哼一聲:「是她們不配!」
「不配?不配陪你睡覺,還是不配進你的豪華別墅?我記得,你的赤柱別墅,也有很多女孩子在嬉戲?」
「她們可以來玩,但是我不讓她們進我的睡房。真的,我可以發誓!」天奇舉起三根手指,很緊張,很焦急地說。
「聽你那麼說,你有生以來,除了我,就從沒有跟別的女人好過。」』翠茜嘲弄地笑:「好純情啊!」「也……也不能這樣說!」
天奇嚥著,很為難地說。「以前,我有過不少女人,不過,我大多數到她們的家裡,或者上酒店,赤柱別墅的睡房,也有幾個女明星去過,不過這兒就沒有,現在,連赤柱都沒有。」
「噢!」翠茜推開窗,看見樓下的高爾夫球場,很美的草坪。
「翠茜,」天奇走過來,按著她坐在床上:「我有很多東西獻給你!」
翠茜立刻站起來,她板著臉說:「西文知道我坐在陌生男人的床上,他會不高興的,希望你懂得尊重。」
「我和你算陌生嗎?」天奇揮著手,很生氣,只要一提起西文他就生氣。「我們不是情斷緣盡嗎?」
「不!不是的。我們之間仍有感情,而且我愛你!」天奇走過書桌那邊,把一盒玫瑰遞到翠茜手上:「這是今天的第一份禮物!」
「同一手法。上一次你在赤柱別墅污辱我,也是先送禮物……」
「翠茜,寬恕我,不要提過去的事好不好!」天奇求著:「我犯了錯,罪不至死,你也應該給我一個自新的機會啊!」
「唔!」翠茜接過花,不置可否。
天奇見翠茜不再生氣,他又拉開一個抽屜,把一支錦盒子拿出來,他揭開緞蓋,一顆方糖那麼大,光亮得刺眼的單頭鑽戒,在翠茜的面前閃耀。
「你幹什麼?」翠茜皺一下眉。
「求婚要有鮮花,戒指,還有我的誠意,翠茜,我現在正式向你求婚,請求你嫁給我吧!」
「你以前不是也向我求過婚,也送過我訂婚鑽戒嗎?」
「那一次,我是懷有目的,這一次我是因為真心真意愛你,而且戒指也不同。」
「我知道,比上一次更大,更完美!」
「請你接受我的指環,答應我的婚事!翠茜!求你!」
「太遲了,包天奇,看!」翠茜伸出了左手:「看見我手上的鑽戒沒有?這是西文上飛機之前送給我的,我們訂了婚,你怎可以向一個有未婚夫的女人求婚?」
「訂了婚有什麼關係?結了婚-樣可以離婚!」天奇覺得西文的鑽戒很礙眼:「把鑽戒還給西文!」
「那怎麼可以?你以為小孩子玩泥沙?」翠茜把花和鑽戒擲向床上:「對不起!包天奇,我不能接受你的饋贈!」
「翠茜!」天奇出其不意的伸出兩手把翠茜抱緊,他吻著她的臉說:「你不要迫死我,你不要迫死我!」
翠茜整個人突然緊張起來,這熟識而又深愛的懷抱,她很久沒有親近了,她心理和生理都引起一陣激情,她很想擁抱他,很想……當天奇的嘴唇移近她的唇邊時,她突然記起那天在赤柱別墅的事,她毫不猶豫的推開他,啪的一聲!一個熱辣辣的巴掌,摑在天奇的頰上。
天奇撫著臉。
突然他大聲尖叫:「你是愛我的,你還是愛我的,我感覺得到,你為什麼氣量那麼小,總是不肯原諒我?」
「你……」翠茜喘息著,不是慎怒,而是激情尚未消失:「你欺負朋友的未婚。難道我不應該懲罰你?」
「未婚妻,那算得了什麼?憑我們的關係,我們是夫妻。夫妻親呢?還是未婚夫比較親密?」
「你不是叫我不要提過去的事?既然過去已成過去,還提這些幹什麼?」
「翠茜,如果我告訴你!」天奇跪在翠茜的面前,他那迷人的眼睛凝視著她:「我愛你,我不能夠沒有你,經過時間的考驗,我發覺我活了二十幾年,我愛的只是你一個,你離開西文,回到我身邊。」
翠茜別過面去,沒有勇氣看著他。
「翠茜,你根本完全不愛西文,你肯和他結婚,只是因為我令你傷心,你心境寂寞,西文乘虛而人,雖然,我相信西文愛你,可是你不愛他,你愛的只是我!」
「不管我愛不愛西文,總之,我會做一個好妻子,而且我深信日久生情,我和西文結了婚,終有一天我會真心愛他!」
「沒有愛的婚姻,只有悲慘收場!」
「對!以前我愛你,你不愛我,結果我被棄,如果沒有西文,」翠茜鼻子一酸,眼眶凝淚:「是西文令我活下去的!」
「翠茜!」天奇握著她的雙手:「以前,我只是覺得你可愛,很迷人,富有吸引力,我並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你,後來大家分開了,雖然,我身邊一直有很多女孩子。但是我寂寞,心靈空虛,最初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後來我才明白,我情緒不穩定,脾氣暴躁,心憎惡劣,完全是因為你不在我的身邊,我失去你,也失去了歡樂。翠茜,如果我不愛你,我為什麼要找你,你應該考慮一下我說的話。」
「把我將每一個芝芝,絲絲……全比較過了,覺得她們比不上我,所以才選中我,我算什麼?奴隸?任由你挑選。」翠茜的眼淚,一顆顆摘下來。
天奇拿出手帕,輕輕替她抹去淚水,翠茜推開他的手,接過手帕:「你已經欺騙過我一次,我對你產生極大的恐懼,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再相信!」
「報仇,報仇;」天奇一拳又一拳的打在牆上;「我為什麼這樣的幼稚,我為什麼這樣瘋,我該死,真該死!」
翠茜聽見砰砰蓬蓬的,聲音好響,而且一直沒有停過,她忍不住回頭一看,啊!牆紙上有十幾朵小血花,她驚駭地叫了起來:「你幹什麼,你瘋了。」
「是的,我瘋了,早就瘋了!」天奇倒在椅上,雙手掩住臉,翠茜看見他的手背在滴著血,她既痛心,又擔憂,看著他,整個呆住了!
翠茜感到一陣噁心,喉部格格作響,她目不轉睛的看住天奇那滴血的手背,她越看越心痛,越看越難受,突然她掩住口,吐了滿手的胃液。
天奇聽見聲音,仰起濕濡的面,看見翠茜極力撐扶的樣子,他連忙過去扶住她:「翠茜,你怎麼了?」
翠茜靠在天奇的懷裡,她一面用天奇的手帕抹乾嘴唇和一手,一面在急速喘氣。
天奇見她的面色慘白,他也嚇慌了,他柔聲問:「在我的床上躺一會,我立刻替你請醫生!」
「不!我沒有事,不用看醫生。」翠茜低叫。「扶我坐在椅上!」
天奇是想她躺會兒休息一下,可是,又不想違背她的意思,只有讓她坐下。
翠茜微顫著手打開手袋,拿出一隻小藥瓶,倒了一顆白色的藥丸在手中,她吃力的說:「給我一杯清水,要熱的!」
天奇立刻去倒水,侍候她把藥丸吞下,翠茜整整喝下一杯熱水,她用手撫一下胸口,舒了一口氣。「翠茜,」天奇抓住椅子的扶手,有點吃驚:「你怎麼了?讓我給你請醫生。」
「我沒有事,現在舒服多了!」
「明天我陪你去看醫生,剛才你的樣子,很令我擔心!」
「已經不是第一次,痛苦了一個多月,習慣了!」翠茜苦笑一下,她心裡想:「如果不是為了你,不是為了你的骨肉,我怎會那麼苦,一切都拜你所賜。」
「小病不理,會弄成大病。」
「西文已經帶我去見過醫生,那是一位最好的醫生,她告訴我,我只不過有點胃病,小意思,很快會好!」
「西文,又是西文!」天奇站起來,揮一下手:「他懂得什麼?胃病,那兒象胃病,又不是吐食物,吐的全是清水。看樣子,他一定帶你去那些黃綠醫生處看。我告訴你,西文來香港不久,他對香港不熟識,你不要太信任他。當然,如果你身體出了什麼毛病,我一定不會放過杜西文。」
「我好多了,其實,最近我已經很少嘔吐,西文回馬來西亞後,我一次都沒有吐過。而且醫生告訴我,這是暫時性的,過了下一個月,我就不會再吐!」
「那有這樣的怪病,分明騙人!」
「我要回家,送我回去好嗎?」
「吃完晚飯我立刻送你回去,今晚我特別吩咐廚子做了幾味小萊,全部都是你喜歡吃的,試試我家新廚子的烹任術!」
「是什麼萊?」
翠茜無力地問。
「生魚湯,菜遠生魚球,蒸老鼠班,白的鮮蝦,奶油帶子……全是海鮮!」
「不!」翠茜搖一下頭:「我現在已經不能再吃這些東西。」
「你不是一直喜歡吃魚嗎?而且,你有胃病,魚肉容易消化,對胃病非常適合,不吃魚吃什麼呢?」
「吃煎牛扒,炸豬扒。」
「什麼?有胃病吃炸豬扒?西文一定想謀殺你,等他回來,跟他算賬!」
「不是西文說的,是醫生說的。醫生要我多吃肉類,蛋白質、鮮奶、雞蛋、芝士和肝類,還有蔬萊和水果。」翠茜看看腕表,央求說:「送我回去吧!求你!」
「好吧,你先要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肯不肯考慮我的婚事。」
「我一早就說過了,現在主權不在我。如果西文肯把我送回給你,那我就嫁給你。你自己去找西文解決。
「那是大笑話,西文千辛萬苦的追求你,現在你肯答應嫁給他,他會答應雙手把你奉送給我?不用問了,他不會答應的!」
「你們一直是好朋友!」
「好朋友!今時今日,還是好朋友?我們已經由友人變仇人。也好,等西文回來,我要和他徹底解決。」天奇由床上拿起那盒鮮花:「朋友也可以送花的,是嗎?」
「謝謝!」翠茜終於把花接過了。
天奇扶翠茜下樓梯,傭人立刻來報告,晚餐早已準備好了!
「不吃了,今晚我回家睡,不再回來了!」
天奇把車開出別墅,一直駛到市區,他看了翠茜一眼問:「為什麼靠在椅上,是不是路太長,不舒服?」
「不,就是想睡。」
「我們上館子吃點東西好不好,時間不早了,你不肚餓嗎?」
「我吐過了,不想吃,只想早點休息。你肚餓,放我下車,自己去吃晚飯吧!我可以坐計程車回去!」
「我怎可以拋下你?快了,你也快到家了!天奇終於送翠茜回家,而且因為不放心翠茜,堅持要送她進屋裡去。
開門的是美芝,看見天奇有點奇怪,天奇說;「翠茜不大舒服,讓她休息!」
「翠茜!」東尼也過來了:「你那兒不舒服,天奇,不要客氣,坐!」
「老毛病,胃病又發作了,你們聊聊,我回房間睡覺!」
「晚安!」天奇一直目送她。
***
美芝送天奇出門,立刻到翠茜的房間看她,翠茜不想說話,閉上眼睛裝睡。
美芝輕輕關上房門,回到客廳,東尼關心的問:「翠茜已經睡著了,是不是?」
「唔!睡得很好!」美芝依偎在東尼的懷裡:「我總是弄不明白,最近翠茜他們幾個人,行動和態度十分奇怪。」
「怎樣奇怪!」東尼擁緊地一點。
「說來話可長了!你不嫌煩嗎?」
「你說話那麼動聽,怎會嫌煩?不過,你總得留點時間讓我們談情!」
「天天見面,還不厭。」美芝捏他一下。
「我告訴你,他們三個人真的很奇怪,首先,翠茜和天奇熱戀,翠茜親口告訴你,她要和天奇結婚,她還把天奇送給她的訂婚戒指給你看,記得嗎?」
「記得,為什麼不記得,翠茜告訴我,等新翠屋開張,她就和天奇舉行婚禮。可是翠屋開張不久,她和天奇好像不大來往,後來新翠屋也關門了,天奇送給翠茜的訂婚戒指,也看不見她戴著手上。」
「天奇一走,立刻就來一個西文,前幾天,翠茜不是告訴我,她快要和西文結婚?可是西文一走。立刻又換回了包天奇。」
「女孩子花樣真多,我看西文和天奇總有一天,會大打一場。」
「你要勸阻他們,千萬不要再打架!」
「我最擔心的,還是翠茜的胃病!」
「翠茜雖然有胃病,但她面色不錯,而且好像越來越珠圓玉潤,你不要再為她的身體擔心,相信沒有什麼事。」
「那就什麼事都沒有啦!至於感情的事,翠茜有三個男孩子那麼愛她,她不會吃虧的,就怕被他們寵壞。」東尼吻美芝一下。「我們還是談自己的事吧!」
「你要談什麼?」
「當然是我們的婚事,你到底還要等多久才肯嫁給我?」
「我早就說過了,隨時都可以,如果你喜歡,我明天陪你去婚姻註冊處登記。」
「你別跟我開玩笑,我當真的,美芝,我們結婚,難道不需要向你父母提親。」
「提親?你為什麼這樣老土,我已經超過二十一歲,我有結婚的自主權,而且,我一早就告訴了父母,我要和你結婚!」
「哪太好了!」東尼雙手圍住美芝的腰。「你喜歡採取什麼儀式?」
「我們都是教徒,當然要到教堂舉行婚禮,婚禮完畢,開一個茶會,然後我們再乘飛機去渡蜜月。」
「要不要擺喜酒?」
「擺喜酒?你為什麼這樣老土?你有許多錢,有許多精力?擺結婚酒除了勞民傷財,到底有什麼好處?」
「哪兒有男方要求擺喜酒的?大多數都是女方的家長,為了面子提出的要求,因為我尊重你的父母,所以……」
「你是娶我呢?還是娶我的父母!」
「當然是娶你,美芝,你為什麼突然生氣起來?」
「你土嘛!」美芝瞟了他一眼:「我早就說過,舉行婚禮後,開一個茶會,然後我們上飛機渡蜜月。把擺酒的錢,我們兩個人去環遊世界,自己享受一番,那才實惠,而且,也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好,一切全依你……」
客廳暖烘烘,臥室卻冷冰冰,翠茜靠在床上,腦海裡全是天奇的影子,她怎能忘記他們過去的一切,包括談情,擁抱,親吻,愛撫,甚至造愛。她不自覺地撫摸一下肚子,裡面有天奇的孩子,她和天奇的孩子。他一定會長得像他爸爸一樣,雪白白的,是個最漂亮,最可愛,最討人喜歡的孩子,如果他有一個親生的爸爸有多好?天奇的求婚,是否應該考慮?她和天奇是相愛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然而,天奇真的愛她嗎?如果他真愛她,他不會這樣傷她,這一次,不知道又出什麼花招,說不定,他還會像上一次一樣陷害她呢!
電話鈴響,翠茜知道,那是杜西文的長途電話,每個晚上,他都是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順便道晚安!
「翠茜,今天怎樣了,胃口好嗎?」
「不好!」翠茜懶懶的。
「你怎麼啦?」西文緊張起來:
「為什麼連聲音都變了?」
「兩個多鐘頭前,我又嘔吐!」
「嘔吐?醫生的藥不靈嗎?奇怪,自從我帶你看過醫生吃的藥,你一直沒有吐過,你怎樣了,沒事吧?」
「你別緊張,是我自己不好。我……一時忘了,吃了點魚!」
「你不應該吃魚的,你太不小心了。」西文吐了一口氣:
「你的旅遊證件辦得怎樣了?移民局我那位朋友有沒有幫忙你?」
「有!他很盡力,馬來西亞的入境證,由於你爸爸是拿督,有他擔保,我隨時可以來。至於環遊世界的旅遊證件,他說還要多等十天八天,反正我們下個月才出國,所以我也不急。西文,你什麼時候回來?」
「隨時都可以,我回來接你見我的父母,他們很想見你!」
「你在家裡幹什麼?」
「爸爸天天拉著我安排婚禮的事情,媽媽在為你設計用珍珠和寶石鑲成的結婚禮服。總之,一天到晚都在討論我們的婚事。」
「西文!」翠茜突然幽幽地問:「你明天回來好不好?」
「明天?你剛嘔吐,不知道你乘飛機慣不慣,還是等過兩天,你身體完全正常,我回來接你見我的父母。」
「你就不肯為我回來一次嗎?」
「我突然回來,爸媽會不高興,他們正在為我們的婚事忙碌。」
「那好吧!就等天奇天天來纏我,纏得我不耐煩,我又再跳海自殺。」
「天奇,他幹什麼?」
「誰知道他,自從你回家,他就天天來找我。」翠茜沒好氣地說:「一會兒請吃飯,一會兒求婚,一會兒又送鑽戒。」
「真有這回事?」
「他還為了我和我們的護衛員小周打架呢!「翠茜氣忿忿地說;「你不信算了!我很疲倦,晚安!」
「翠茜,翠茜!」西文急促地叫;「我明天立刻回來……」
第二天中午,天奇到張家看翠茜,玉組依照翠茜的吩咐,告訴他翠茜去了美芝家休養。天奇和美芝不是很熟,因此不敢去找翠茜,只有把話留下。
傍晚!杜西文回來了,他一跳腳進人張家就衝進翠茜的房間。
翠茜靠在床上,披著長髮。
「你瘦了!受了什麼委屈?」西文輕撫她的臉:「包天奇到底又在攪什麼鬼?」
「中午他剛來過,我沒有見他!」
「不用怕,我會一直陪住你!」西文把翠茜擁進懷裡,撫著她的秀髮。
晚上,天奇的電話來了,杜西文既妒且恨,他搶過電話叫:「包天奇,你乘我不在就騷擾我的未婚妻!」
「啊!杜西文,你終於回來了。好,我正要找你算賬,翠茜是我的人,我要你立刻離開他!」「我的未婚妻和你有什麼相干?我和翠茜的關係,你最清楚,你有沒有讀過中文?朋友妻,不可欺!」
「我是中國人,我為什麼不懂中文?不過,翠茜並不是你的妻子,而且,你已經開過慶祝會,當眾宣佈和翠茜分手,她和你早就一刀兩斷!」
「我不想提這些陳年舊賬。」
「很好,從此之後,你不要再來騷擾翠茜,我和你,由這一刻也絕交了,再見!」杜西文拍上了電話,氣呼呼的。
不久,電話鈴聲又響。
翠茜說:「一定又是他的。」
「把插頭拉掉,他就無法再打電話來麻煩你!」
「要是他找上門來呢!」
「我們可以報警。翠茜,你不要擔心,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第二天,西文陪翠茜去看婦科專家,經過醫生的檢查,認為翠茜一切都很正常。
西文扶住翠茜,有說有笑的離開診所,就在這時候,天奇突然出現了。
「陪翠茜看婦科醫生。」天奇目露凶光,看樣子,他的等待不耐煩了:「想不到你們親熱到這個田地。」
「我……」
西文用手制止她,他擋在翠茜的面前:「包天奇,我和翠茜的事你無權管,明天我就帶她回馬來西亞。」
「你敢帶她走,我在機場殺死你!」
「我會聘請更多的槍手。」
「西文,」翠茜有點害怕,而且每個來往的行人都看住他們。「請你讓開!」西文說。
「你想走?哼!除非你和我解決我們三個人的事。」
「我們的事,是需要解決的,不過,翠茜不舒服,我要送她回家吃藥。」
天奇看了翠茜一眼,見她睡眠不足似的,於是,就點一下頭:「好吧,一切為了翠茜。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我們明天要走了!」西文無可選擇:「今天晚上十點鐘,你到我家裡來!」「
唔!」天奇再看翠茜一眼,「我會準時赴約,翠茜,我們必會再見!」
他回頭走了,翠茜看著他的背影,擔擾的說:「你們會打架嗎?」
「我決不會在他的面前低頭。」
「西文,」翠茜低聲求著:「不要和他打架,反正我們明天下午就離開這兒!」
「要是他一定要打架呢!」
「你知道我受不住的,求你為了我,好好跟他說,但是不要打架!」
「好吧,我盡量避開他,不過這個人是不可理喻的!」
「就算打架,你也不一定會佔到上風,那又何必。」
「別擔心我,依你就是……」
***
西文回家,看見天奇鼓著腮坐在客廳裡面。
「你來了?」
「早來了!」天奇面孔發黑:「你十一點送翠茜回家吃藥,一直纏了她十一個鐘頭,你不是要侍候她上床睡覺吧?」
「包天奇,你可以罵我!」杜西文指住他:「但是你不能侮辱翠茜。」
「我沒有侮辱翠茜,我知道翠茜的個性,她幼稚純真,我只怕你人面獸心。」
「人面獸心?我相信沒有人比你更像禽獸,你既然知道翠茜純真,你竟污辱她?」杜西文面皮黑,看不到他的面色,但可以得出他憤恨的眼神。
「我們相愛,這是很自然的發展,我不覺得是一種罪惡。西文,你明知道翠茜整個人都是屬於我,把她還給我。」包天奇一反常態:「算我求你!」
「對不起,翠茜不是一個皮球,可以任由我們拋來拋去,翠茜也不是一份禮物,可以由我們互相接送,」西文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交給天奇:「你和翠茜已經完了,你也有很多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愁寂寞,何必一定要找翠茜麻煩?」
「不,西文,我和翠茜還沒有完,起碼,我知道她仍然愛我,她愛的始終是我。」天奇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也許你聽了不高興,翠茜並不愛你,由開始,一直到現在,我說的是真話,沒有騙你!」
「那沒有關係,只要我愛她,令她快樂就夠了。而且,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和她在一起才一個半月,一年半後,我們可能是恩愛夫妻。」
「但是,我追求她才一個月,我已經和她發生關係,你現在應該明白,她愛的是誰?像她那樣的好女孩,是不會隨便獻出貞操的,是不是?」
「因為你懂得花言巧語,而翠茜太年青,沒有戀愛經驗,她上了你的當,那是過去了的事,現在她對你只有恨。」
「有愛才有恨,你不要忘記!」
「也許,」西文擺一下手:「現在翠茜並不愛我,可是,我敢保證,她也絕對不會愛你。她已經答應嫁給我。」
「西文,你是我的好朋友,翠茜也是我介紹給你的。你總不能那麼沒有道義,把我的愛人帶走了去。只要你肯把翠茜還給我,我願意補償你的損失!」
「怎樣補償?」
「不借傾家蕩產,你要多少錢,開一個數目。」
***
「笑話,也許我杜西文沒有你那麼富有,但是我也不至於因為錢而出賣自己的愛人,對不起,包公子,我對錢沒有興趣,翠茜和我要走了。如果你真的愛她,你應該為她祝福,不應該糾纏不清煩擾她!」
天奇冷笑一聲,面孔通紅:「你不是寧願死,也不放過翠茜吧!」
「包天奇,我不會和你打架,絕不會。我不是怕了你,而是我答應了翠茜,我不會和你打架,你打死我,翠茜只有恨你一輩子。因我為她而死!」
「懦夫!」天奇突然拿起一個酒瓶,向酒吧間一敲,酒瓶分開兩段,天奇握著那個破酒瓶說:「西文,我們是朋友,本來,我是來跟你談判的,可是,你那麼固執,看樣子,我是白費心機,我也不想多費唇舌,既然你不肯放棄翠茜,那末,我只有用這個徹底的辦法,殺死你!」
杜西文一怔,站了起來:「你未必能殺死我,你就算殺死我,你也永遠得不到翠茜。因為,翠茜不會放過你,她會代我報仇,而你,亦要殺人償命,別瘋了,放下玻璃瓶。喝杯冰水,清醒一下頭腦。」
「西文,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清醒。在香港,殺人是不用償命的,我刑滿出獄,仍可得到翠茜。翠茜現在往你身邊靠,是因為她不相信我真心愛她。只要我肯為她殺人,為她坐牢,她一定大為感動,她始終是我的。
「你……你瘋了!」杜西文往後退,他答應過翠茜不打架,可是,看天奇的情形,他是真的來索命的。
「我是瘋了,瘋子往往會做不正常的事,如果你不想死,那末,你只要說一聲放棄翠茜,我馬上離開這兒,你說呀!」
「不!」
西文話未完,天奇已把破酒瓶朝他插過去,西文連忙拿起一張椅子擋住,天奇一腳踢開椅子,西文只有不斷的逃。
屋裡的傭人,不知道往那裡去了,連管家芳媽也失蹤了。他又厚不住面皮喊救命,只有一直往外跑,幸而,他有兩條長腿。
天奇握著酒瓶,追得很緊,西文全身冒汗,眼看天奇的破酒瓶就要向他背後插進去!突然——
「天奇!不要……」
天奇和西文都停住了,天奇的手,仍然握著那個破酒瓶。
不知道什麼時候,翠茜走進來,整個局面都僵住了。
與此同時,翠茜緩緩地倒向地上。
***
「翠茜!」天奇扔下酒瓶,飛奔過去,西文也不顧一切的走向翠茜,天奇眼睛冒火,一個鐵拳蓬的一聲,打向西文的下頷,西文當即暈了過去。
天奇見翠茜暈倒在地上,連忙把她整個抱起,他抱著她坐在一張椅上,輕輕拍著她的臉頰叫:「翠茜,翠茜!」
翠茜輕輕動了一下,皺著眉頭。
「翠茜,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唉!想找個人幫忙都沒有,翠茜,你要喝點什麼?我立刻請一個醫生回來好不好?」
忽然。天奇想起翠茜手袋內有一隻小藥瓶,裡面有些白色的小藥丸,天奇翻到了藥丸,很高興的問;「吃顆藥丸好嗎?」
翠茜輕輕搖一下頭,她吃力地說;「我肚子痛,快送我去醫院。」
「去醫院?那兒不舒服?」這一次輪到天奇冒汗。
「別問!快!」
「好,好!」天奇抱著翠茜,走出花園,抬翠茜上車,想讓她坐車前座,翠茜立刻說:「我不能坐,讓我躺在後車廂。」
「你……」天奇的心房卜通直跳。
「快,快,遲了來不及……」
「好!不要煩!我立刻開車!」
天奇忙開快車駛往私家醫院。
杜家的西文醒來,他用力爬起,已看不見天奇和翠茜,他撫著下頷輕輕地走,拾起了破酒瓶,把它扔進廢紙箱。
他在擔心翠茜,不知道他把她帶到那裡去?
他想打電話到張家,又怕嚇慌了東尼,再打電話到包家,包家的傭人說少爺早就出去了!
他正在又急又煩,突然聽見花園外有嬉笑聲,他走出去一看,原來是家中的傭人由外面回來。
「芳媽!」西文雷轟似的叫。
「少爺!」芳媽面孔發青的跑進來。
「你們都去了那裡,作反啦!」
「我們……」芳媽的上排牙齒碰著下排牙齒:「下午少爺打電話回來,吩咐包少爺來的時候,好好招待。八點鐘。包少爺來了,他送給我們二十幾張票子,叫我們去看,還給了我們一千元去吃宵夜。當時,我是不肯接受的,可是,包少爺說,這是少爺的意思,你們有事要說,所以……」
「你忘記我們上次打過架!」
「我記得,可是事後你說不應該這樣對包少爺,你們是好朋友。」
「好,好,都給我滾出去!」西文煩燥地擦著手……
***
天奇擔心極了,不耐煩極了,他由休息室走到病房門口,再由病房門口,走到休息室!
他坐下來不到三十秒又站起來!
他實在很擔心翠茜,過去,她身體一直很好,從未聽過她不舒服。可是最近,前天作吐,今天竟然整個人暈倒地上。
她到底患了什麼病?
前些日子,也聽過西文說她身體不好,難道她……
天奇越想起恐怖。
這時候,醫生出來了,天奇飛奔過去,激動得捉住醫生的手:「她怎樣了?」
「你是那位太太的丈夫嗎?」
「我?啊!我是的,我是她的丈夫。」
「包先生,你不用擔心,尊夫人沒有危險,只是……」
「她肚子痛,她整個人暈倒,她到底患了什麼病,你坦白告訴我,有事,你不應該瞞我,你知道嗎?她連坐都不能。」
「包太太也告訴我,她不敢坐。躺下來,當然是比坐著安全些,年青人。不要太緊張,是第一個吧!」
「醫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總之,我太太肚痛,暈倒,前幾天她還吐,我知道她的病-定很嚴重。」
「包太太一定不會有事,她只是動了胎氣,她告訴我,跑得很急,她是不應該跑的,以後你要留心她,跑是絕對不能的!」
「你剛才說她動了什麼……」
「胎氣!」
「胎氣是什麼?」
「孕婦如果受了刺激,或者震盪,很容易會影響肚裡的孩子,會引致小產的!」
「她有了孩子?你說翠茜有了孩子?」天奇叫了起來:「誰的……」
「她已經懷孕兩個月,大約六十天至七十天,她沒有告訴你嗎?」醫生笑了笑:「她大概想讓你驚奇一下,包先生,我恭喜你,你快要做爸爸了!」
「啊……啊……」
「我們替她打了安胎針。她會沒事的,孩子也不會有事!」
「我要進去問她。」
「她睡著了,別吵她,讓她好好睡一覺,她一會醒來,擔保她精神很好!」醫生拍一下他的肩膊;「回家休息吧!明天早上再來看她了!」
「醫生走了!護士也走了!」天奇喃喃地:「她竟懷了孕,孩子是誰的?誰是那渾蛋爸爸?」
***
天奇越想越長,忽然,他似乎什麼都明白了。他一直知道翠茜不愛西文,突然要下嫁給他,原因是,翠茜懷了西文的孩子。
真想不到翠茜這樣下賤,水性楊花,他衝過去,正要大力推開房門,突然他想起醫生說她睡著了。於是,他輕輕推門進去,躡足走到床前,翠茜安祥地睡著,天奇替她撥好頭髮拉好被子,不知道是什麼,剛才對翠茜的反感,竟然一掃而空。
在他的眼中,翠茜仍然是可愛的。
包天奇在她的唇上吻了吻,翠茜轉了一個身,天奇輕拍她一下,站著看了一會,然後離開了病房。
他開快車到杜家,杜家的門房不敢開門,天奇不斷按號角,一次又一次,還下車大聲叫:「狗養的杜西文!」
西文剛上床,聞聲連忙出去叫芳媽開門,讓奇進來。
天奇把汽車駛進屋子台階前,跳下車,撲向西文;「我今天一定要殺死你!」
所有的傭人都走出來,護住主人,西文也顧不了許多,他開口就問。「你到底把翠茜帶到那裡去?她怎樣了?」
「躺在醫院裡!」天奇把一個個傭人推在地上。
「她肚……」
「你那龜蛋孩子也沒有事,放心好了。不過,你不要以為用這種卑鄙手段,佔有了翠茜。讓她有了你的孩子,就非嫁你不可,我不會讓你得到她,我要殺死你!」
「哈……」西文一陣的笑。「你不單會侮辱人。而且也會侮辱自己。」
「你在放什麼狗屁?」
「包天奇,翠茜差點為你跳海自殺,你知道不知道?」
「什麼?」
「你們都出去,」西文吩咐傭人,然後自己走進客廳,天奇緊隨其後,杜家的工人雖然沒有進屋,但是都戒備著。
杜西文坐在一張椅上,態度很悠閒!
「坐吧!我們有很多話要談,你站著,腿會麻的!
「好!」天奇坐下來。「看你耍什麼花招,哼!口口聲聲說尊重翠茜,沒有污辱她,現在孩子都有了!」
「孩子不是我的!」
「啊!」天奇跳起來。「你竟然不負責任,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
「孩子雖然不是我的,但是,我願意代人負責,因我愛翠茜,我不忍心她被傷害,至於孩子是誰的,你應該知道!」
***
「我當然知道,孩子是你的,翠茜不是濫交的女孩,她失去我,心靈空虛,所以才會受了你的欺騙。」
「我愛一個人,我絕對尊重她,除非我們正式結婚,否則,我絕對不會佔有她。我愛翠茜,我不忍心。」
「不是你的是誰的?」
「你還記得,大約三個星期前的,一個晚上,我深夜打電話找你。那天,你還笑我,我是個早睡早起的人,為什麼不上床睡覺,還有心情聊天,記得嗎?」
天奇想了好一會,終於,他點一下頭,「我的確接過這個電話。」
「本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但是,結果我沒有說。」
「什麼事?」天奇指住他:「你不要耍花樣,無論怎樣,我今天一定要殺你!」
「我有一口氣,我也會為翠茜報仇,所以,只要我有鬥志,死的不一定是我!」
「報仇,報仇的應該是我,你竟然那麼下流,令翠茜有了你的孩子!」天奇激動地叫著。
「孩子,的確不是我的,我和翠茜來往不久,就發覺她身體不好,不時頭暈,好幾次吃東西都想吐,有一天,她真的吐了。當時,我和她都以為她有了胃病,於是,我硬拉她去見醫生,怎樣也想不到,檢驗的結果,翠茜竟然懷孕了,當時她受住打擊,呆了。第二天,我去拿檢驗報告,醫生證實她懷孕四十天,我去看翠茜,她不在家,我去店子,也見不到她,我找了她一整天,才在海邊找到她。」
「說呀,翠茜在海邊幹什麼?」
「她站在一塊高石上,要跳海自殺!」
「她為什麼要自殺,你不是答應她結婚嗎?是不是最初你不肯負責任!」
「孩子不是我的,我根本不必負責任,不過,我為了翠茜,我願意替別人養孩子。可是,翠茜竟不知道我愛她那麼深,她仿惶憂心,想墮胎,又不忍心打掉孩子。想把孩子養下來,又怕他變成私生子,長大了被別人鄙視,她好痛苦,堅持要尋死,我花了很多唇舌,她都不肯聽,最後,我只好打暈她,把她送到醫院,我怕東尼擔心,假意告訴他們,我和翠茜去澳門遊玩散心。」
「美芝確曾告訴我,翠茜去了澳門。」
「其實,她一直住在醫院,我只利用那幾天時間,說服她為了孩子的幸福,答應我的婚事,翠茜受感動,所以答應嫁給我,怎樣?相信孩子不是我的了?」
***
「孩子既然不是你的,」天奇追問西文,「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告訴我,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你去自找麻煩吧?」
「什麼意思?」
「孩子是你的?」
「什麼?」天奇跳起來,走過來,揪住西文的衣服。「還有沒有更荒謬的謊言?」
那些傭人想衝進來,西文按一下手說:「那不是謊言,是事實,翠茜有了你的骨肉,我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出事,要是翠茜小產了,哈!你的孩子也沒有了。」
「你想把責任推在我的身上。」天奇指住自己的鼻尖:「如果翠茜有了我的孩子,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可憐翠茜那麼愛你,你一點也不瞭解她。你拋棄她,拋棄得像拋棄了我最討厭的垃圾,翠茜是個很好強的女孩子,她肯為了孩子去求你憐憫嗎?」
「我發覺,她近來真的很倔強,但是,我不相信孩子是我的,我和她的孩子?她至少應該讓我知道。」
「時間,是最好的證明。」西文絕不反抗,他心裡當然明白,他不是天奇的對手,而且,他也不想惹天奇。因為,他還要從天奇口中,知道翠茜現在在哪兒:「你和翠茜分手,一共有多少時候了?」
「差不多兩個月了。」
「兩個月前,她是天天和你在一起,還是常常背著你去會情人?」
「喂,我警告你,你不要侮辱翠茜,我和翠茜一起的時候,她天天都是和我在一起,吃飯,睡覺……」
「那證明兩個月之前,翠茜除了你,並沒有別的男人?」
「當然。
「我認識翠茜,不到兩個月,和她較為接近,是最近一個月的事,你同意不同意,我和翠茜真正交朋友,不到兩個月。
「當然同意,你是在我和翠茜分手之後,才加人的。以前,翠茜根本不理你。」
「根據我估計,翠茜現在懷孕已經超過兩個月了,你拋棄她,還不到兩個月呢?那孩子,怎會是我的?」
「剛才,」天奇喃喃地說。「那醫生說,翠茜懷孕了六十天至七十天,那時候,我們最親密,啊,天!」
天奇終於放開西文,倒在一張椅子裡。
「你不用擔心,翠茜根本沒有想過要你負責任,她已經為孩子找到了爸爸,那個人就是我。」
***
天奇突然一聲不響,站了起來,也不道別,便衝出花園而去。
「天奇,天奇!」西文立刻追出去:「翠茜在哪兒?」
天奇上了汽車,汽車呼的一聲便飛馳出花園。
天奇開快車來到醫院,到翠茜的病房門外,他輕輕地,緩緩地推開了門,看見翠茜仍然熟睡,他非常高興,踮著腳來到床前,想伸手撫摸她一下,又怕弄醒她,他心裡想:「她懷著孩子,多辛苦,應該盡量讓她休息。」
天奇坐在近床邊一張椅上,守住翠茜,整天裡跑來跑去,終於,他也睡著了。
直至朦朧間,聽見有人說話。
「醫生吩咐,你暫時不能起床。」「我要去洗手間嘛。」
「小解,是不是,讓我拿個尿盆給你,你等我,千萬不要下床。」
「在床上小解,我不習慣,而且……這兒還有人睡著呢。」
「他是你的丈夫,怕什麼?你現在下床走動,會影響胎兒。」
「真的呀……」
天奇極力睜大眼睛,翠茜看見他,立刻把臉轉過去。
「翠茜,你醒來了,肚子餓不餓?」
「你到底把西文怎樣了?」
天奇委屈地咬了嘴唇:「人家一直由杜家抱著你,送你進醫院。忙了一晚,你問都不問,就只記著西文?」
這時候,護士拿著尿盆進來了,翠茜看了天奇一眼,天奇連忙走出露台。
好一會,那護士走到天奇的身邊:「包先生,包太太不能在床上小解,她一定要去洗手間,我不夠氣力抱她,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當然,當然!」天奇走進去,翠茜死拉著被叫:「不,我不要他,不要!」
「太太,你不能在床上小解,又不肯去洗手間,我只有替你插尿管,插尿管小解,可不是舒服的事。」
***
天奇坐在床邊,很溫柔地說:「你住在醫院裡,就要和醫生合作,你不想自己身上插滿東西,就要聽我的話。來!讓我抱你進洗手間,昨天也是我抱你進來的!」
翠茜看了看他,不說話。
天奇給她一個最迷人的微笑,這微笑,曾令她傾心愛慕。天奇見翠茜不再反抗便整個抱起她,進洗手間才放下她:「我在門外等你,好了叫我!」
天奇出去,替她關上了門。
護士羨慕地笑著:「你太太還像個驕縱的女孩,她真有福氣。」
「她年紀小嘛!家裡每個人又疼她。現在她不舒服,倔強些,其實她很討人喜歡。見過她的人沒有不稱讚她的。」
「你太太很漂亮,是我所見的最美麗的准媽媽。她平時喜歡吃什麼?皮膚那麼細緻嫩滑,簡直像個嬰孩。」
「她最喜歡喝牛奶。」
「啊!怪不得。」
「她進去很久了!」天奇走到門邊;「翠茜,你好了沒有?」
沒有回音,那護士說:「不要讓她坐太久,她該好了,進去看看!」
天奇走進去,看見翠茜呆呆地站著。
「你不能站太久的,知道嗎?」天奇輕拍一下她的面頰,然後把她抱起,送回床上去,侍候她躺下。
「給太太叫杯牛奶。」天奇突然叫了起來:「噢!我由昨天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要兩杯吧!」
護士出去了。天奇彎下腰,撫著翠茜的臉問:「喝牛奶是不夠的,你喜歡吃什麼?我叫家裡送來!」
「告訴西文,他自然會安排。」
「西文?提西文做什麼?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孩子是我們的!」
「你……」翠茜定了眼睛,面頰紅了:「誰說我有了孩子。」
「醫生說的,你懷孕七十天,還有七個多月,我們就可以做爸爸媽媽。」
「不關你的事!」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難道孩子不是我的嗎?」
「不是你的!」
「是誰的。」
「是……我自己的!」
「哈!」天奇笑了起來,點一下她的鼻尖:「沒有男人,你一個人怎可以懷孕?」
「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快走吧!」
「我不走,我要陪住你!」
天奇在病房內撥了一個電話回家。
「請夫人聽電話?什麼?吵醒她啊!告訴她有急事!」
翠茜看著他,很好奇。
一會,天奇又說:「喂!媽咪,現在是上午八點正,吵醒你是告訴你好消息,快告訴爸爸,你們快要抱孫子……是翠茜,那漂亮的小美人,你曾經送她一隻鑲寶石的音樂盒。……還有七個月左右,你就可以做祖母……我當然真心愛她……喂!什麼,真麻煩,叫雲姑來。」
天奇對翠茜說:「媽咪高興得暈了過去……喂!雲姑,你知道女人有了孩子要吃些什麼?……好,好!全都要,除了不能用魚,切記,不要魚,其他什麼都要……等會兒我自己回來拿!」
天奇掛上電話,他高興地拍一下手掌:「媽咪和爸爸知道我肯結婚,已經高興死了,何況就快可以抱孫子!」
「我不會嫁給你的,天奇!」
「為什麼?」剛巧護士進來,她放下了兩杯牛奶,天奇對她說:「替我找三個特護,早午晚三班。」
「特護通常都是日夜兩班交替的兩個就夠了!」護士說。
「我偏要三個,行不行?」
「行,行,我去通知護土長。
兩個人的時候,翠茜說:「你不應該呼喝那位護士,你太沒有禮貌!」
「我心情不好嘛!誰叫你剛才說不會和我結婚?那你嫁給誰?」
「我答應過西文的婚事,我嫁給西文!」
「帶著我的孩子嫁給他?簡直是要我的命。翠茜,不要胡鬧好不好?」
「誰胡鬧?我只是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嫁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我才會幸福!」
「我不真心愛你嗎?你都知道的,我們一家人都開心,我媽咪爸爸就快來看你,每個人都會把你當寶貝!」
「只不過為了我有了包家的後代,你們愛的是孩子,不是我!我不想母憑於貴,我也不要你同情我,憐憫我,更不必因為我有了孩子而對我負責任。」
「我的天!darling(夫人)你為什麼蠻不講理?天地良心,我昨天並不知道你有了孩子,我仍然肯到杜家為你殺人。
「那是因為你好強,好勇鬥狠。」
「不是為了你,我何必和他鬥,這些日子,我一直表示我的愛意,就算你沒有懷孕,就算你永遠不能生孩子,我也一樣會愛你!」
「既然如此愛我,就不該拋棄我!」
「我說過幾十次了,我的寶貝,以前我瘋了,我該死,人總會做錯事的,對不?我現在再次道歉,請求你原諒,以後你嫁給了我,可以報復,天天打我!」
「報復,啊!你不提起也還罷了!你說出來,教人心寒。你喜歡報復,以前喜歡,以後也會喜歡,說不定我嫁了給你,偶然不小心,做錯了事,你又拿我來報復。不!我不能嫁給充滿仇恨的人!」
「我以前是烏龜王八蛋,好不好?我保證,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再犯錯!」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嫁給西文,我怎可以言而無信?而且,他的父母……」
「你也曾答應嫁給我,我的母親甚至為你高興得暈倒!」
「但是,兩個月前你已經宣佈和我分手。我和你已成過去!」
「但是,還沒有完,因為,你有了我的骨肉,我們有共同的兒女!」
「西文答應會好好愛護他!」
「再好也比不上親生父親。翠茜。」天奇拉住翠茜的手,他那俊美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她:「我不好!我該死,也許,你不再愛我了。然而孩子是無罪的,你不為我,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的幸福設想。孩子活在你的身體內,他是你的一部分,你愛他的,是不是?你不想他一出生就有一個後父,雖然,西文答應過愛他,我亦相信他不會刻薄我們的孩子,但是,你嫁給他,你一旦有了他的孩子,他是否會依舊那麼愛我們的孩子?哪一個做父母的不愛自己的親骨肉?到那時候,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自卑,很可憐,我會一生一世負疚!」
半夜醒來,翠茜看見天奇睡在她隔鄰的床上,她知道他日夜不停的守住她是怕她和西文聯絡。她想,他開始懂得重視她了,她搖一下頭,正準備下床去洗手間,天奇似乎沒有好好入睡,一聽見聲音就叫:「翠茜,不要動,你要去洗手間,我來扶你!」
他跳下床,連睡鞋也沒有穿,走過去,整個抱起翠茜,把她送進洗手間,然後,他在門外守候著。
不一會,翠茜開門出來,天奇又再次抱她回到床上,他放下翠茜的時候,並沒有把手放開,翠茜仍然在他的臂彎中,天奇撥開她的頭髮,撫著她的臉:「翠茜,我愛你,你知道嗎?」
「不要,不要碰我,我有了孩子!」
「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媽咪已經教會我很多規矩,我知道應該怎樣對你,可是親一下不要緊吧!」
「不……」
包天奇已經吻下來了,那麼熱烈,那麼深切,翠茜心裡想:「反抗,快反抗,怎可以讓仇人吻你!」
心裡想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她的手,緩緩伸出來,搭在天奇的背後,她聽見天奇的心在急跳,她的心也在跳,現在,彷彿又回復從前,他們是那麼甜蜜,那麼恩愛。她需要天奇的愛,在她的心裡,根本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只有他才能令她心醉。
好一會,翠茜終於陶醉在夢中,天奇緊緊吻她。她也緊緊吻天奇,天奇緊緊擁抱她,她也緊緊擁抱天奇,直至兩個人幾乎窒息,四片嘴唇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了。
「你愛我正如我愛你一樣,你是我的,翠茜,」天奇緊貼著她的臉:「你是屬於我的,不要再理那混賬西文。」
「我已經答應了他的婚事。」翠茜喘了一口氣,她的嘴巴,始終不肯改變,說:「婚姻豈同兒戲!」
「你帶著我的孩子嫁給西文,那不是更笑話?更不負責任?」
「忘記孩子,我們早就分手了!」
「不!你是我的!」
「我不能不守信用!」
「就因為你要守信用,你那麼自私?你不理我,可是,你也得為孩子的幸福設想啊!我不好,我該死,但是,孩子是無罪的,你為什麼要剝奪他的幸福,把我們父子倆分離?
「我不一定產下兒子!」
「管他是兒子還是女兒?總之是我的骨肉,她就是我們包家之寶。答應我,不要再理西文!」
「我跑出來兩天,哥哥一定很擔心我!」翠茜忽然歎了一口氣。
「你放心好了,媽咪來醫院之前。已經打電話給東尼,說要留你在我們家裡住幾天,你哥哥雖然有點迷惑,但是他並沒有反對!」天奇再吻一下她的唇:「睡吧!明天起來,你坐上輪椅,我推你到花園曬太陽!」
「你不用上班嗎?」
「為了你。我什麼都不做!」
「那怎麼可以?」
「要我好好工作,除非我們立刻舉行婚禮,你做了真真正正的包太太,我才有心情工作!」
「唉!睡吧!」
翠茜閉上眼睛,她沒有再說話。
天奇在她的臉頰上吻一下,然後輕輕回到他的床上。
翠茜在醫院住了四天,醫生認為翠茜肚內的嬰兒很強壯,胎位也很好,醫生說,她可以下床散散步。
天奇的父母天天來,來時總帶一些有價值的紀念品。翠茜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喜歡天奇一天到晚陪著她、守住她,告訴她多麼愛她,另一方面,她也喜歡天奇的父母疼愛她,她自小失去父母,她似乎已從天奇父母的身上,找回了父愛與母愛。
但是,她死也不甘心就此跟天奇回去。
這天,天奇剛巧回家換衣服,順便簽幾份緊急文件,他臨走前叮囑特護看管翠茜,他攬住她;「聽話,別走開,我大約一個多鐘頭就能回來!」
天奇一走!翠茜立刻到浴室穿了衣服鞋褲。然後在外面披一件長晨褸,把手提袋藏在裡面,她對特護說:「醫生要我多散步,就到外面花園走走!
「我陪你!」特護說。
「不必了,房間很亂,請替我收拾一下,我大約三十分鐘便會回來!」
天奇匆匆忙忙的趕回醫院,他乘車來的時候,突然心跳得好厲害,他就知道,那不是好預兆。
衝進病房,床上空空的,他走出露台,又走回浴室,到處都找遍了,不但找不到翠茜,連那個特護也不見了。
天奇又急又驚,他按了叫人鈴。一會,那特護進來了。
「太太去了那裡?」天奇氣呼呼的瞪著特護,一點也不客氣。
「太太去了花園散步。」
「什麼不陪著她?她身體還沒有好,你是個特護,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責任!」天奇說著,已走出病房,他跑到花園,可是,花園哪有翠茜的影子。
不久,事情傳開來了,醫院不見了病人,這事非同小可,於是醫院的雜工,護士,甚至醫生,都幫忙找翠茜。
有人在後樓梯發現翠茜的晨樓,把它交給天奇,天奇握著晨樓,忽然,他掩住額角倒在床上。
「包先生……」特護走進來。
「檢查一下太太的衣服,她有十二套新衣服,十二套皮鞋和手套。」
「東西全部在。」
天奇突然記起送她人醫院那天,她是穿一條綠色雪紡裙子和配同質同色的短外套:「再看有沒有一套綠色的衣服,白色高跟鞋和手袋,大概八成新。」
特護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敢違反包天奇的意見,他是付錢的人嘛:「都找過了,櫃裡全是沒有穿過的衣服,沒有八成新的綠色裙子,沒有穿過的高跟鞋。」
「她走了。」
「走?穿著長裙怎能走?」
「你這笨蛋,她把衣服鞋子,全穿在裡面,外披一件曳地晨樓,你看,她已經把晨褸扔下,跑了。」
「醫生要太太多住兩天,她為什麼要走?」特護皺起了眉頭。
「應該問你,離開的時候,我叫你好好看守太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她只不過說出去散步,我怎樣也想不到她會擅自離開醫院的,包先生,太太沒有告訴你,她去了那兒?」
「如果我知道,何必來問你?」
特護委屈地站在一角,天奇扔下睡袍就走了出去。
天奇知道翠茜去了哪兒,她一定要把翠茜找回來,為了她,為了翠茜,為了孩子,還有他的父母。
***
翠茜離開醫院,立刻就坐的土到一間餐廳,她打了一個電話給西文,告訴他,她已經離開了天奇。
西文高興得扔下一切工作,立刻去和翠茜會面。
一到餐室,西文忘形地擁住翠茜的手:「翠茜,這些日子,我找得你好苦。」
「你到那兒找我?」
「你的家,美芝告訴我,天奇的母親接你到她家居住,於是,我又去包家,包家的門房竟然說沒聽過你的名字,我找天奇,天奇天天不在家,打電話到他的寫字樓,他的秘書說他沒有上班。」
「他家還有三間別墅。」
「你就住在別墅,」西文拉長了臉,顯然很不高興。
「不,我住在醫院。」
「醫院我也找過。」
「天奇既然要避你,他自然有方法不讓你找到我。」
「為什麼要住醫院?」
「那天你和天奇約好在家裡見面,我擔心你們會打架,忍不住到你家裡去,想不到你們真的打起來了,我走上前阻止,也許走得太快,肚子很痛,我真擔心小產。」
「沒事吧?」
「痛了一個晚上。現在沒事了,本來我想等醫生准才出院,可是,我怕你擔心我,所以就逃出來了。」
「我真的很擔心你,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電話?」
「電話?唉,房間裡整天都有人,我像個初生嬰兒,被人包圍著保護著,如果我打電話給你,受害的是那些護士。」
「為什麼?」
「天奇請了三個特護,早午晚三班守住我,還有天奇……」
「他怎樣了……」
「你到處找不到他,是因為他一直在醫院。」
「我深夜一時找他,他也不在。」
「一時?我們早就睡了。」
「你們……」西文指住翠茜。
「天奇要了一間特等的雙人房,有兩張床,他睡在另一張床上。」
「你為什麼容許他這樣做?」西文緊握拳頭:「那些特護不說閒話?」
「怎麼會,天奇報稱,我是包太太,特護叫我太太,丈夫陪太太沒有人說閒話的,是不是?」
「你為什麼不拒絕?」
***
「我很想拒絕,可是我能拒絕多少次?他家的管家叫我少奶,他的父母聲聲孩子媳婦,還要我叫他們爸媽。」
「天奇怎會這樣公開?我一直以為他纏住你,是想和你同居,他沒有禁止他的父母承認你是包家的媳婦嗎?」
「禁止?如果他的父母待我不好,我看他一定會罵人,要是他自己不公開,沒有理由醫院的人個個叫我包太太。」
「奇怪,」西文的嘴唇發白:「我知道天奇的父母,很想兒子結婚,而且抱孫心切,但是,天奇曾經在我的面前,告訴他的父母,他五年內不會結婚。」
「恐怕他要違反諾言,我們新居在淺水灣的新別墅,他的父母本來想和我們一起居住,天奇要過三人世界的生活,拒絕了,我們的婚禮也安排好了,天奇要送我到瑞士生孩子。」
「翠茜,明天和我去馬來西亞。」
「西文!」翠茜喝了一口牛奶,緩緩地說:「這幾天,我除了吃喝就是睡覺,雖然天奇一直陪著我,但是,我總是沉默的時候多,這幾天,我似乎領悟到了一個道理,人生在世,也無非幾十個寒暑,又何必過份認真,所以……」
「翠茜,你不要說令我難堪的話!」
「說話令人難堪,總比用事實傷人家好。西文,我對不起你,你對待我那麼好,我竟想復仇,恐怕,我真要說一些你不喜歡聽的話。」翠茜咽一下:「我覺得,做人不能太自私,總得為別人設想一下。」
「為誰?天奇?你為什麼這樣偉大?」
「不,你誤會了,不是天奇,是為了我的孩子,普天之下父母都深愛自己的子女,是不是?」
「我答應過你好好照顧孩子。」
「那是不公平的,因為,我已經不再是純潔清白的人,何況,我肚裡還懷著別人的兒子?」
「我說過不計較。」
「但是,我的孩子會計較,他長大了,會埋怨我,為什麼因為仇視他的親父,而改嫁別人,他應該是姓包而不是姓杜的!」
「我們都不提這種事,他怎會知道?」
「天奇不會放過我和孩子,他會一直纏著我,直至我死。」
「你準備怎樣做?」
「我不知道,我是進退兩難,我不想令你失望,可是,又不能不為孩子著想。」
「那可惡的東西,翠茜,你才只不過懷孕兩個月,把他打掉。」
「什麼?」翠茜心裡引起了極大的反感:「你竟然要我毀掉自己的骨肉。」
「對不起!」西文連忙道歉,「我瘋了!可是,假如沒有那孩子,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會簡單些。」
「可惜,孩子早已活在我的身體裡。」
「翠茜,」西文按著她的手,哀求道:「我不想失去你。」
翠茜連忙把手抽回去,「我也不想失去孩子。」
兩個人沉默著,西文低頭歎了一口氣:「你今天是來跟我道別的嗎?」
「不,我是來找你商量的,要是只是告別,我用不著費盡心機跑出來,天奇他們不見了我,一定急得要死。」翠茜眼眶透紅:「可是,我怎樣也想不到,你竟然會叫我墮胎。」
「是我不好!我該死,急瘋了,亂說話。翠茜,忘記剛才的話,我向你賠罪,我們回家,我向你跪下。」西文急得手足無措,他真怕就此失去翠茜。「我懷著天奇的孩子,你不介意?」
「怎會介意,我早就把你的孩子當作我親生的,我們明天去馬來西亞,舉行了婚禮,然後我們去瑞士,我們有錢,你喜歡瑞士嗎?」
「你以為天奇沒有錢追到瑞士去。」
「他去瑞士,我們到別的地方,像捉迷藏,他永遠捉不到。」
「帶著孩子,過流亡似的生活。」
「我不會令你受苦的。」
「西文!」翠茜輕輕的問:「假如我有了你的孩子,你還會愛天奇的孩子嗎?」
「那……當然會,這一刻開始,我會徹底忘記孩子是天奇的,我只記著你懷了我的孩子。」
「你是不會忘記的:西文,你和天奇已經沒有感情,是事實,你肯原諒孩子,是為了我。如果將來我們沒有孩子,天奇的孩子會好過些,可是,你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情形就會兩樣。」
「都一樣,我可以發誓。」
「我相信你現在是真心的,但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子女,你愛自己的孩子多一點,愛天奇的孩子少一點,他可就苦了,他會認為父親不愛他,他會自卑,他不會快樂,不會有幸福的。」
「你到底喜歡我怎樣做?」
「我要孩子幸福。」
「孩子必然會幸福,我凡事忍讓他。」西文舉手發誓。
「不,天奇說得對,孩子沒有父親,就不會有幸福。」
「翠茜,」西文突然開心起來,「你是不是把孩子養下來,然後交給天奇,這可真是最好的主意!」
「不,雖然我或者不是一個好情人,好妻子,但我要做個好母親。」
「翠茜……那你——不是要和天奇在一起嗎?」
「我自己也很為難。六神無主。」
「你就這樣離開我!」西文憤憤地:「叫我怎樣回祖家和父母交待?」
「這是我最擔心,最不能解決的。西文,我欠你太多,負你太深,假如下跪,叩頭是有效的話,能令你心裡好過一點,我會照辦。」
「問題不是這樣簡單,其實,我不願意離開你,我太愛你。」
「你愛我,我愛我的孩子,三個人彼此追逐,如果不停下來,永遠完不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西文打著拳頭:「天奇佔有你,現在他的孩子又佔了你,我們的婚禮都準備好了,卻為了孩子粉碎我的希望。」
「我實在很抱歉,」翠茜為難地歎一口氣:「一切我都始料不及。」
「你就這樣乖乖的回到天奇的身邊,」西文仍然酸溜溜的,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失敗了:「任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不,當然不。」翠茜用力搖頭:「如果我那麼軟弱,任由他擺佈,我也就不會由醫院逃出來。」
「你準備怎樣做?」
「找你商量,我相信,只有你才肯幫助我,西文,」她柔聲問:「你肯嗎?」
西文聳一下肩:「你始終是我心目中的妮妲妮活,最近,我看了一套妮妲妮活的電影,她蒼老了,面部肌肉開始鬆弛,我想,只有在你的臉上才能找到她的年青影子。」
「又說傻話?」翠茜開朗地笑一下。
「你仍會回醫院?」
「不,我不會回去。讓他焦急,讓他到處找。」
「他一定會去找我的!」
「當然,所以,我也不打算回家了。」
「那你準備住在哪兒?」
「就住在樓上的酒店,我是不會讓他找到我的,他太驕傲,他任性,拿人的感情開玩笑,應有此報。」
「我一定會替你想辦法向他報復,以牙還牙。
***
天奇象瘋狗一般,到處走,到處找,到杜家見不到西文,西文也沒有上班。
他去纏美芝,纏東尼,東尼和西文暗中聯絡過,他自然知道翠茜的情況,因此,他一點也不焦急。
天奇開始登尋人廣告,天天登,幾乎每一張報紙都登過了。
這天,他沒有上班。在家鬧情緒,高腳酒杯差點被他摔光了。
突然,雲姑來請他聽電話。
「我不要聽,別煩我。
「赤柱的老趙打來的,好像有少奶的消息!」雲姑輕聲說。
天奇一手接過電話,在電話裡說了一會,忽然,他用力拍上電話。
包夫人見兒子滿面通紅,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翠茜的消息?」
「沒有!」天奇拿起鎖匙便往外跑,跳上跑車,呼的一聲,一會兒就沒了影蹤。
到赤柱別墅,他一手搶過一張請柬,那請柬精美極了,可是,天奇一點也不欣賞。
西文和翠茜正在談笑,看見天奇,兩個人都呆住了。
「西文!他目露凶光,你快點回房間報案。」翠茜推著西文。
「杜西文,不准動!」天奇大喝一聲,如雷貫耳:「你死期到了。」
「包天奇,殺人是犯法的!」翠茜顫著聲音說:「快放下手裡的槍。」
「不,我要殺死他,他死了,殺人者死,你也永遠得不到我。」
「殺人者死,香港?不會的,香港沒有死刑,我有很多錢,我可以請幾個最好的律師,到時,我會被判誤殺,十年八年,我就可以娶你,」天奇的長槍指住西文:「受死吧!我今天不殺你,我不姓包。」
天奇的臉第一次發青,他每次生氣都是臉色紅脹,誰都看得出他真的要殺人,他用手扳槍掣的第一剎那,翠茜突然用身體,擋在西文的前面。
「滾開!」天音嘶叫著。
「要殺他,先殺我。」
「好!我殺死你們!」可是他看了著翠茜的臉,她的微隆腹部,他像洩氣的皮球跪倒在地上,手扳動了槍掣,槍嘴向上,砰!的一聲,子彈直穿天花板。
***
翠茜輕輕走過去,拿過他手中的槍,他推開翠茜,驀地站起來,往外便走。
「天奇!」翠茜追出去:「你不要看看我們的結婚請?」
「精彩極了!」他硬嚥著。
「別生氣!」翠茜繞到他的面前:「我們談談好嗎?」
「你既然肯用生命保護他,甚至不惜犧牲肚裡的孩子,我祝福你們。」
「翠茜知道你喜歡她穿粉紅色的衣服,」西文走出來:
「請柬是用粉紅色銀底。」
「你們真體貼,結婚也沒有忘記我。」
「看一看請柬,好嗎?」翠茜接過西文遞來的請柬,翻開在天奇的面前。
天奇但見迷濛一片,翠茜拿出手帕,替他按一按眼睛:
「看清楚,有你的名宇。」
「張翠茜和包天奇結婚?」他叫了起來:「但是我家裡那一張!」
「我們特別為你印一張……」
「你肯嫁我,」天奇用手背擦去眼淚,兩手按著翠茜的肩膊。
「請柬明天要發,假不了。」
「啊!翠茜」天奇整個抱起翠茜,轉了一個圈又一個圈。
「喂!」西文叫著:「當心孩子。」天奇立刻停下來,走進屋,把翠茜放在一張椅子上:「我們請西文做伴郎。」
「有沒有更殘忍的主意!」西文抗議
「你喜歡翠茜,你不會反抗。」天奇一面吻著翠茜一面說:「西文是我們的恩人,我們為了感謝他,將來生的兒子叫傑茜。女兒叫……總之有個文字就是了!」
「噢!天,」西文倒坐在翠茜的身邊。
「我要在紳士俱樂部請雞尾酒。」
「全依你,我還要公開承認張翠茜打敗了我,我願意一生一世做她的奴隸。」
「你這壞蛋!」翠茜捏他一下。
「我們回家去!爸和媽咪很擔心你!」翠茜在西文的額頭吻了一下,然後和天奇手拖著手,滿面春風的走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