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請留步。」
一男一女,面無表情地攔住了唐凌瑄的去路。
唐凌瑄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與佇立房車前,白首皓皓的嚴肅老者對望。刻劃著歲月痕跡的面容,仍可推測出年輕時的俊美,緊抿的薄唇,幾乎是另一男子的翻版,唯一不同的便是老者眸中的佈滿威義,帝煞眸中則是冷傲。
「渴吧?喝點飲料。」迅速將兩罐汽水塞進兩個膛目結舌的男女手中,唐凌瑄笑盈盈地走向老者。
再次見面,是可知的。尤其前幾天,聽完飛廉所述說的往事後,她心底更篤定這一天會到來。
帝煞的父母親,也是一對苦命鴛鴦。她不懂,命運為何如此多桀?難道黑道中人與平凡女子,便注定不能結合?
帝煞父母的結合,吃盡了苦頭,連帶的,幼小的帝煞也在坎坷的歲月中成長。
「老爺子,又見面了。」撫平紊亂的思緒,唐凌瑄展露和煦的笑容。
他的兒子,挑了個與他溫柔婉約的母親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同樣有著動人的笑容,但一個含蓄,一個自信,他如是想著。
「很有自信。原因呢?」
「聽過您的故事。」她相信一句話便足以說明一切。
車內的氣氛沉寂了片刻。只見老者無緣由地將厚實的大手指進衣袋內,靜思的眼眸,夾帶著令人難以察覺的悲哀。
「那些小子告訴你的?」老者刻意地清了清喉。
「為何不猜是帝煞!」唐凌瑄反問。
「他痛恨提起有關我的事。」他的語氣裡透著幾許無奈。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不像一個沒有愛人的父親,從他如此瞭解兒子的性情,便能看得出來。唐凌瑄對於眼前這個得不到兒子相同回應的父親,升起一股心疼之感。
她心疼老者,也心疼帝煞。
「要不要喝牛奶?」為了避免尷尬的氣氛,她笑嘻嘻地從超商袋中拿出一瓶鮮奶。
老者威嚴的臉龐,露出一抹詫異的神色。
「雖然這麼老才喝已經避免不了骨質疏鬆症,不過多少可以補充營養。」唐凌瑄逕自說著。
「不用。」他才不老呢。
「老了就要認命,不用錢的就喝吧!硬是將鮮奶塞進老者滿佈皺紋的手中,放棄正常的生活,去跟著那一塊石頭?」
「想說什麼?」不等老者開口,唐凌瑄自動地坐進車內。
爽快的小娃兒,老者欣賞地笑了,「談談你和帝煞。」
不愧是赤烈盟前任盟主,即使卸下職位,仍難掩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勢。
「我和他的狀況都很好。」終究是父子,他是愛帝煞的。唐凌瑄溫和地道:「老爺子不用擔心。」
「你們的現況我很明瞭。」
既然如此,目的便不是單純的鑒定她是否合格的問題了。「老爺子想談的是我和帝煞的未來?」
「小娃兒很聰明。」他一向相信兒子的眼光,看來,他的信賴並非純屬盲目。
「我叫唐凌瑄,不叫小娃兒。」又不是七、八歲小孩,更不是吵著喝奶的娃娃,怎麼這樣叫?她上次忘記抗議了。
「小娃兒真的愛上那冷冰冰的男人?」
又喊她小娃兒了。「完全正確。還有,請叫我的名字。」唐凌瑄再次強調。
他認真地看了看唐凌瑄,隨即又嚴肅地轉過臉,正視前方,維持著習慣性的漠然。
「不怕我會阻礙?」他淡然開口道。
「您不會做這種事。」唐凌瑄肯定地回答。
「很少有人會形容自己的兒子是石頭。如果帝煞是小石頭,那老爺子就是大石頭,都是一樣的頑固。」
「別拿我跟那傢伙比。」老者臉臭著。
「看吧,如果是帝煞聽到我這樣說,他肯定也會這樣回答。」但她覺得這個老人家的表情比他兒子豐富多了。
「言歸正傳,老爺子今天應該不是來找我抬槓的吧?」唐凌瑄打算進入正題。
被這小娃兒一攪,他倒忘了正事。「那傢伙死心眼,赤烈盟盟主夫人的頭銜,你這輩子是想甩也甩不掉了。而且,在赤烈盟中你將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以及可能隨時和愛人分離的危險。」她認真地接道:「富裕的生活對我而言,不是嫁人赤烈盟的目的,也不是我追求的。」
「要愛情不要麵包。」老者刻意地冷哼了一聲。
「何不說要愛情不要性命?」唐凌瑄反問道。
「那傢伙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老者冷聲道。
「而我只要安心地躲在帝煞的羽翼下?」唐凌瑄笑著搖了搖頭。
「否則你能做什麼?」老者刻意不屑的眼神下,暗藏一抹希望之光。
「我想守護他,不成為他的負擔。」唐凌瑄堅定地說道。
「女人只適合躲在男人的羽翼下生活。就如同你的好友柳倩庭受到齊仲天的呵護一般,這樣不是很好嗎?小娃兒別作白日夢了。」他繼續探測她。
看著他刻意裝出來的不屑及輕蔑.唐凌瑄不由自主地揚起會心的一笑,發覺跟前的老者其的與他那表面冷酷內心則不然的兒於十分相似。是有緣嗎?否則為何她總能透視這對父子內心深處的想法?
「老爺子,別再演戲了,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唐凌瑄道。
被一語道中,老者訕訕地禁口。
「想一輩子守護愛人的心,我和倩庭都是一樣的,只是我們的方式不同罷了。她選擇受到呵護,若是有一天齊仲天走了,她必會捨棄生命尾隨而去。而我則寧願選擇和帝煞一起奮戰,守護彼此白頭到老,而不是期待來世的相遇。」她的語氣裡有著深情與堅定。
「說得倒很好聽。」他果然沒看錯人。
「您這趟的目的不正是想談這個嗎?」唐凌瑄了然問道。
在她那淺甜的微笑後,是一顆何等敏銳的心啊?看似輕描淡寫,但每一句話卻又帶著折服人心的自信及肯定,他大意地忽略了,那一對澄淨的水眸下擁有的睿智及聰慧。
「為了不讓你成為籠裡的金絲雀及延遲赤烈盟的拓展計劃,和我去赤烈島吧。我會把你訓練成一個你想成為的人。」他說出了最終的目的。
「一個能守護帝煞、為他分擔並且能保護自己的人。」
老人懇切地點了點頭。「赤烈盟在這幾年是一個關鍵期,關係到能否在白道奠定一個不容動搖的地位。你的出現,經引起黑白兩道的覬覦,那傢伙為你的安危分了許多心力,我想這點你很明白。」
「為了赤烈盟,身為盟主的人,沒有選擇伴侶的權力,尤其對象是毫無家世背景的女人。」
「但是卻被老爺子率先打破了。」果然是有其父必省其子。唐凌瑄不禁如此想著。
「所以我付出了許多代價。」在內部正反兩派中求統合,在初跨的白道中求生存,迫使他無法兼顧心愛的女人及兒子,只能選擇將妻兒藏匿在危機之外。
曾經有過的海誓山盟,數十年的光景,從未令那份愛褪去;然而唯一的兒子,卻遲遲無法對他敞開胸懷。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妻子帶著兒子離開時淚流滿面所留下的話——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從嫁給我到離開赤烈盟,短短三年間、她陷入危境中不十次。直到有一次不滿週歲的兒子及她雙雙遭挾持,我才狠下心將他們母子藏匿起來。」
「您一定費了許多心力保護夫人。」
「百密總有一統。」不知為何,這小娃兒愈來愈投他的緣。
「所以您不想讓帝煞步您的後塵。」
「只是預防,並非絕對。那孩子從小便吃了不少苦,他的能力我從不環疑。」對於這點他十分肯定。
「我知道他一定可以將我保護得很好,我也相信他的能力。但愛一個人,總會想為他做些什麼,不論能力是如何的渺小。」她知道自己該為帝煞做些什麼。
「選擇權在於你。不論你選擇留在他身邊受保護、或者選擇另一個愛他的方式,都不會影響你們的愛情。」他已十分清楚帝煞對她的感受。
「這點我從不懷疑。」她的笑容中有著藏不住的堅定。
望著她那自信的笑容,他似乎能明白兒子在談的是一場什麼樣的愛情了。無瑕、不摻雜質,發自心靈最深處的牽引,使得他們對彼此的愛從未置疑。
「訓練期依你的表現及赤烈盟的狀況而定,保守估計需要四年,在這段期間你幾乎完全與外界隔絕。」
四輪的花落花開?唐凌瑄不自主地低歎一聲。「所謂的隔絕包括帝煞?」
「想深入赤烈盟沒你想像的容易,四年中,你不會有太多休息的時間。」他必須先讓她有心理準備。
沉重地點了點頭,她略微苦笑。
「後天晚上八點班機,你還有時間考慮。」他打開車門,表示話題已結束。
「老爺子,」步出房車,唐凌瑄頭微探進車內。姣好的容顏滿是感激。「謝謝你為帝煞所做的一切。」
如果這句話是出自帝煞,她相信老人的臉上現在所出現的,不只是安慰,一定還有更多的驚訝及從自責中解脫的釋然。
「小娃兒,愛一個人很不容易吧?」他語帶慈愛地問。
唐凌瑄聳了聳肩,眨動一雙慧黠的靈眸。
「老爺子,快喝了牛奶吧。」她揮揮手。「至於答案,以後有機會再告訴您。還有,下次別叫我小娃兒。」
俏麗的身影消失,老者才緩緩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細細端詳。而後,遲疑地看了看手中那瓶鮮奶。
「老伴,下次我會提醒她,我比較喜歡喝柳橙汁。」老人打開手中那瓶鮮奶,一口飲盡。
泛黃的相片中,身著舊式衣服的少婦,猶自溫柔淺笑,美麗的倩容,從未被無情的歲月吞噬。
清淨的樓層裡,不住傳來頌經音樂,空氣中,隱隱流動著檀香的氣味。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放下鮮花,唐凌瑄點上三灶香。
「你們在另一個世界好嗎?」插好香,她笑。「我過得很好,而且也找到了托付終生的男人。他很酷,不愛說話,也不給人好臉色,如果你們在世見到他,一定會被嚇到,還好你們一起走了,免去了驚嚇的麻煩。」
帝煞摟著纖腰的手,不客氣地縮緊,以示警告。
「你們看,他很凶吧!在你們面前,還不知收斂,這種女婿你們敢要嗎?我就說還好你們走得早,否則鐵定會被氣昏,因為不管你們肯不肯,他都會把我帶走。」
「有覺悟很好。」帝煞低沉地開口,大手滿意地拍了拍唐凌瑄的柳腰。
「爸、媽.我可能嫁他嫁定了。」
「是'絕對',而不是'可能'。」帝煞糾正道。
「遠走他鄉後,來看你們的機會就少了,別太想念我,也別太擔心我。謝謝你們的保佑。」讓她這一生,能找到所愛的人。她在心中低語。
「我會用生命守護她。」他的口氣依舊冰冷,但卻具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爸媽,你們都聽見了嗎?以後他要是敢欺負我。歡迎你們找他算帳。」她的唇畔揚起一抹幸福與哀愁的笑。
他要用生命守護她……而她,卻選擇暫時離開他!人生的抉擇,有時看來,竟是如比殘忍。
她也想守護他一生一世,但卻不是躲在溫暖的羽翼下備受呵護。帝煞的世界,已負載過多沉重的責任了,她不想讓那顆愛她的心再添負荷,即使那負荷,他會甘之如飴,但她仍是不忍。
「你有心事。」見唐凌瑄兀自發呆,他擔心地詢問。
唐凌瑄連忙搖頭。「我只是太感動了,沒想到你也會說好聽話。」當她聽見他對著牌位許下承諾時,她真的很感動。
緊蹙眉頭,帝煞感到一般不安的湧上心頭。
「最好別騙我。」他陰陰警告。
「傻瓜,」她絕不會欺騙他的!她只是選擇不告而別。
他愈愛她,她就愈可能成為赤烈盟及帝煞的致命傷。黑暗鬥爭的世界,何時會湧上危險的巨浪,誰也無法預料,她情願選擇短暫別離,而後有能力與他迎接危機,也不願讓他為了她、犧牲太多。
終於明白,當年帝煞的母親,何苦浪跡天涯,藏匿起來。那份信任愛人及不願成為負擔的心和她是一樣的,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寡宿在台灣東部遇上麻煩,我必須去支援。」帝煞壓下心頭的不安,開口說道。
「嗯?」她頗感疑惑,精明的寡宿也會遇到麻煩?「嚴重嗎?」
「和女人扯上關係的事,一律麻煩。」帝煞的聲音幾近輕哼。
「恭喜你,將會有一輩子都甩不掉的麻煩。」唐凌瑄則是呵呵一笑!
「你除外。」
「哦?差別待遇真嚴重。」
帝煞挑眉,一副又如何的傲然貌。
「等我回來,就回羅馬。」他要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告諸世界,誰也別想動赤烈盟的盟主夫人。
唐凌瑄鼻子一酸,窩進熟悉的胸膛。
在愛情的國度裡,她多希望自己也能任性自私些,但,她終究是做不到啊!
她好想告訴他,她在選擇時的痛苦;她好想與他分享鬱積在心底的不捨;她好想取得他的同意及諒解,但,她若告訴他,換來的,絕對是忿怒及反對,帝煞絕不會答應的!
默默的離開,是唯一的選擇。她有預感,她將花許多時間,來取得帝煞的諒解。
「凌瑄,你真的決定了嗎?」
機場大廳裡,人來人往,蘇雁紅不捨地死抓著唐凌瑄的手臂,試圖想挽回好友的決定。
唐凌瑄苦笑地點頭。
「帝煞又不是大肉腳,他有能力保護你的。別去受什麼鬼訓練了。」蘇雁紅做著最後的努力。
「我知道他有這個能力。」她能理解好友的反對。「他會是個完美的保護者,但同時,我也會成為保護者的最大弱點。」
「真搞不懂你和倩庭,一個是為了齊仲天不顧父親的反對而結婚,到現在還苦苦等候原諒。一個是為了帝煞,要去受什麼鬼訓練,妄想保護愛人。」
「不是妄想。只要有心,只要努力,一定會實現的。」真心愛上一個人時,不論男女,那份想保護愛人的心,都是堅定不移的。就如同她愛帝煞一般。
「反正我不管啦,這輩子我和赤烈盟的梁子是結下了!」蘇雁紅鳳眼不悅地翻瞪。
「飛廉又去惹你了?」看她的情緒似乎很糟,唐凌瑄猜測問道。
他敢來惹我,?!」天殺的該死男人,她討厭死他了!一想到那張風流的色臉,她就一肚子悶氣。
「別再提那隻大色狼了。倒是你可別斷了音訊。」蘇雁紅紅了眼眶。
「我們這輩子相識是孽緣,沒這麼容易斷的。」
「就信你這句話。」
「既然如此,護照交出來吧。」唐凌瑄笑著指指蘇雁紅的皮包。
「你怎知道?」昨晚得知這決定,在陣錯愕之中,她才動手去偷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識破。
「你心眼有多少我還猜不到嗎?!」唐凌瑄獎道。
渾厚的嗓音介入。
「小娃兒,你果然來了。」
就是這老頭害她要和好友分別?蘇雁紅細細打量了眼前威嚴的老者,以及面無表情的一對男女。
「喂,老頭,我警告你,不准虐待欺負凌瑄,否則我會找你算帳。」
老者移開了視線,好奇地看著美艷的嬌娃。對於眼前女子的不自量力及豪爽義氣甚感好玩。
「小辣娃,不放心的話,准許隨時你拜訪赤烈島。」
「什麼小不小的……」
未理會蘇雁紅的叫囂,老者翩然地領著兩名手下,步入海關。
「替我轉告帝煞,到赤烈島要人時別太轟動。」他一定會為她的先斬後奏發飆的;祈禱別爆發難以控制的場面。是她唯一所能做的。
「話我會帶到,但是——」蘇雁紅有些遲疑,畢竟以帝煞的個性,旁人也知道——很難!若沒毀了那什麼鳥島的,就算是奇跡了。
「我理解。」唐凌瑄一提起行囊、在步入海關之際,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忽然回眸一笑。「還有,別和飛廉鬥得太厲害,常生氣對女人不好!」
「知道了啦!」一提到著號人物,蘇雁紅不由得嘟起了小嘴。「我會留一條小命當你的伴娘啦。」她用力地朝唐凌瑄揮手道別。
在講這句話的時候,蘇雁紅絕對想不到她不僅錯過了成為柳倩庭伴娘的機會,就連當唐凌瑄伴娘的機會,她也沒撈到!
轟轟作響的螺旋槳,劃破寂靜的天空;海浪蝕成的美麗岩石,亦在一連串的爆裂聲中,粉碎剝落。
來訪者的狂怒,震醒了沈睡的赤烈島。
「孽子來得真快。」老者悠然地佇風中,喃喃低語。
「老爺少爺封住了島上所有重要的部署。」
「只要少爺一聲令下,赤烈島立刻就會被炸沉,老爺——」
老者的兩名貼身護衛,略帶憂色地守候在老者兩側。
他的兒子果然有本事,首次踏上赤烈島,便能完全掌控狀況。當真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啊!老者唇畔揚起一股為人父的驕傲笑容。
「依我看,老爺子一點都不擔心這島可能會被炸沉。」唐凌瑄挑了挑秀眉。
「有小娃兒這張王牌在、赤烈島沉不了。」老者自信一笑。
火紅的炮,黑暗的黑,紋上了機身,使得在東南西北四方位會合降落的直升機,彷彿成了地獄來的黑暗使者。
四方位上,緩緩地步出了以神煞星為名的赤烈盟領導人。
微微飄落的細雨,澆息不了帝煞眼中狂燃的怒火他斂著眉,凝視另端悠悠的水眸,如同倨傲的神!空氣瞬間僵凝,死寂得只聞細雨飄落聲。
「老頭,識相的話趕快把人交出來。」西方的孤辰首先打破死寂。
「赤烈島已是網中魚,老頭子,你就別再掙扎了」南方的飛廉卸下了往日嘻笑的模樣。
「未先告知便帶走赤烈盟重要的人,老爺子還欠我們一個交代。」北方的寡宿冷僵著精明的俊臉。
僅僅一眨眼的工夫,飛廉及寡宿已將唐凌瑄搶護在三人之間,然而敵視的眼神,一刻也未從老者身上移開。
「小瑄,你還好嗎?」孤辰急著審視。
「瑄瑄,那老賊有沒有對你怎樣?」飛廉也急切察看。
「孤辰、飛廉,我很好。」唐凌瑄無奈地扯了下唇角。老者挑了挑灰白的眉,冷哼一聲。
看來,當年他真的把這些小子調教得太成功了!才使得他們在他的地盤上左一句老頭右一句老頭的叫囂。
「小瑄、可別濫用同情心,看那老頭一副老而欲死的模樣就心軟了。」孤辰諄諄告誡道。
「那老頭可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飛廉咬著牙說。
「凌瑄,有話儘管說。」寡宿則溫和地鼓勵著。
「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其實是——」唐凌瑄欲辯駁之際.卻遭帝煞打斷。
「是你自願。」一記冷冷的低沉嗓音由後方傳出。
眼光穿越圍繞的三人,唐凌瑄幽幽的水眸準確地迎上帝煞熊熊的火眸,就此膠著。水眸底,是憂心,是堅定;火眸裡,是忿怒,是不解。
「瑄瑄?!」南方的飛廉不敢置信。「別告訴我這是真的。」他還以為是火爆妹蘇雁紅鬼扯的哩!
「小瑄,別開我玩笑。」孤辰扯大嗓門怪叫。
對於南方及西方男子的慌亂,唐凌殖依舊帶著堅定輕輕闔首。
「凌瑄,為何要自願接受老爺的培訓?」北方的寡宿一歎,溫和詢問。
「我要守護帝煞。」她的水墨裡是盡堅決。
「小瑄……」
「瑄瑄……」
「凌瑄……」
在三個男子同時發出訝異的疑問之際,帝煞狂怒的低吼鎖住了眾人。「這就是你的守護方式?」
雨勢轉為滂沱,但落在兩人的身上卻不覺寒冷。帝煞的怒火,彷彿沸騰了豆大的雨珠,灑落在唐凌瑄身上,炙得教她心痛不已。
「跟我回去!」他步步逼近,如孤傲的獵豹。
「帝煞,聽我解釋——」唐凌瑄語未落又再遭帶煞截斷。
「不需要。「帝煞狂怒的聲音再次傳來。」在你一聲不響就作決定時,早已失去解釋的資格。」
「別這樣,我……」
未理會唐凌瑄的哀求,早已失去理智的帝煞,壯臂一伸,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嬌弱的身軀不由得跌跌撞撞地被他拖著走。
「老大!」眾人一片驚叫,紛紛為此舉捏一把冷汗。
「帝煞,放手。」唐凌瑄語氣裡難掩疼痛。
哀哼聲入耳,他停頓了下,眸中難掩不捨,但隨即被竄燒的怒火掩滅。
就在他遲疑的瞬間,唐凌瑄織手俐落翻轉,身子一躍,她已輕巧飄然地移至數步之遙。
帝煞原已忿怒的火眸,經此舉,燒得更為熾烈!漸轉猙獰的怒容,似要將週遭燒為灰燼。
你——不——走?」不似詢問、他咬著牙、字字從齒間進出。
「帝煞,聽我解釋,好不好?」唐凌瑄試圖解釋。
語方落下,雄渾的掌風再度逼近,在未預想到唐凌瑄竟會架開他的擒拿之下,怒容在未擄掠到佳人時,轉為陰慘的冷笑。
她竟然為丫該死的訓練,閃避他?!
「再訓練十年,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你誤會我的意思——」她沒說要和他開打呀。話尚卡在喉間、不帶殺意的手刀已向她襲來,慌張躲開,她立即明白那動作問隱隱暗藏的實力。
「怎麼會這樣?」
「竟然開打啦?」
「出人意料。」
西南北三方位上,三個男子暗叫不妙。
「老大瘋了,怎麼用空手道對付小瑄?」弧辰驚叫
「來人呀,誰可以阻止?」飛廉慌張怪叫。
「阻止不了,他們不會傷害彼此就是。」寡宿依然淡揚薄唇。
只見風雨中,兩人交錯不息的身影,由最初的處處留情,隨著雨落得愈急的節奏、也逐漸轉而為疾。男子舉足之間,盡藏深情,雖未盡全力.仍佔上風;女子抵擋之間、難掩柔情,只守不攻,只防不擊。一個似狂風,一個似蝶舞。
隨著帝煞的一記擒拿,唐凌瑄已穩穩落入他寬闊的懷抱中。
「憑你也想保護我。」帝煞無情嘲諷。
「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成為你的致命傷。」唐凌瑄語帶堅定。
該死的固執女人!怒火再度吞噬帝煞之際,他選擇襲掠懷中人的紅唇。
帝熱火熱的唇、懲罰性的吻、如同在瑄洩般,瘋狂地訴說著猛怒及不解。而唐凌瑄羞澀卻不保留的回應,則是道盡執著不悔的深情。
「咳,咳!」老者有意無地輕咳,喚回被突來的情況嚇得發愣的三個男人,但卻喚不回沉溺在熱吻中的男女。
「走了。」寡宿理解一笑,輕鬆地邁開步伐。
「去哪兒?老大和小瑄的事解決了嗎?」孤辰狐疑,仍移不開看傻的目光。
「不等老大和瑄瑄?」飛廉跟著疑道。
「不走,想當電燈泡嗎?」這兩人的事,恐非他們所能干涉。
眾人默默散去,漸歇的驟雨下,深情相擁的兩人,猶自沉溺在狂熱纏綿的深吻裡。
「和我回去。」眷戀地輕啄嫣紅的小臉,帝煞不由自主地加強了擁著她的手勁。
離別不過短暫數日,他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怕她隨時會消失般。
「回去哪裡?赤烈盟?羅馬?台灣?」唐凌瑄抬起頭,凝視著他掩不住疲憊的冷傲俊容。
「別忘了,我們還有婚禮。」帝煞提醒道。
「我沒忘。」她憐惜地輕觸他緊蹙的眉。「我答應過你。」
「很好。」摟著唐凌瑄的纖腰,他霸道地將她半抱半提,步向直升機。
「帝煞,您想做什麼?」唐凌瑄訝異驚呼。
「既然沒忘,馬上回去舉行婚禮。」
怔愣數秒,唐凌瑄轉為巧笑,摟攀住他的頸項。「然後舉行完婚禮,再將我送回赤烈島受訓?」
闊步的男人,驀地僵住,隨即怒瞪巧笑的唐凌瑄。
「你捨得在婚禮後馬上和我分隔兩地嗎?」唐凌瑄再次問道。
甭提新婚,就連現在他也不肯!將唐凌瑄放落地,帝煞兩手環胸,惡狠狠地審視面前看似柔情萬千實則固執難馴的女人。
「不論結婚與否,你都沒有留在赤烈島的機會。」他也十分堅決,冷冷述道。
「別這樣,煞。」倚著壯闊的胸膛,唐凌瑄強忍委屈試圖以此舉遮掩悲傷。「你一向瞭解我,不是嗎?你明白我究竟想求什麼。」
「我只知道,你丟下我。」不理會她刻意逃避的舉動,他猛地將她拉離胸前,定眼注視著她。
可笑!她頭一次喚他的單名,竟是此情此景!多諷刺呵!
「我沒要丟下你。我只是選擇受訓四年,完全沒丟下你的意思。」唐凌瑄急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