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太相信「五點」去蛇窩偷摘回來的兩顆果子真的就是「龍涎果」,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嘛!照嚴大哥的說法,「龍涎果」乃是稀世靈藥,一百年才開花結果一次,怎麼可能讓她這麼容易就遇上了?
嚴路寒與「五點」皆因這番污辱的評論震驚地抬起頭來瞪視她,「五點」甚至責難地朝她吱吱亂叫。
「玉笙,這真的是曠世奇珍的『龍涎果』。」嚴路寒再做一次鄭重的聲明。
「好吧!只要你高興就好。」玉笙漫不經心地答道。她將話題轉到她比較擔心的問題上。「嚴大哥,你找到這『龍涎果』後,是不是就要馬上下山了?」
「嗯!我的好友還在等著我回去救他。」他雖然有些捨不得離開這丫頭,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該離別的時候還是得狠下心的走。
玉笙可憐兮兮地瞅著他,眼眶微紅地問道:「那我呢?」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彷彿剛被嚴路寒遺棄一樣。
「你當然繼續留在黃山呀!」嚴路寒連考慮一下都沒有,使理所當然地回答。不過,這丫頭的神情還真是古怪得緊,一點都不像平常樂觀活潑的她,就連她要求自己幫她把「經絡學」看完時,都不曾流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更何況,這只是他嚴某人要下山的一點小事,這丫頭沒道理擺出這般「小媳婦」的神情,所以,其中必定有鬼,他要小心為上!
玉笙睜著哀怨的圓眸,不死心地哀求道:「嚴大哥,你可以帶我一同下山呀!我保證絕對聽從你的話,不惹麻煩。」她為了下山去玩,可說是使出渾身解數,只差沒發誓罷了。
嚴路寒好笑地望著她「過分」哀戚的小臉蛋,終於明白她的「企圖」了。「不行!你又不是小貓小狗的,我怎麼可以隨意把你帶下山呢!再說,你師父不是快回來了嗎?我可負擔不起『誘拐』的罪名。」
玉笙委屈地扁了扁嘴,兩球圓滾滾的淚珠噙在眼眶轉呀轉的,頗有不答應就哭給他看的意味。「沒關係啦!」
「有關係。」嚴路寒怕怕地看著她圓圓的淚珠,決定還是先告辭為妙,免得到時候走不了。「明天你再到我那裡拿『經絡學』的大綱,抱歉,我大概不能跟你講解其中的內容了。我先走了。」
玉笙見嚴大哥幾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後,便將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淚水收回去,氣嘟嘟地鼓起粉粉的雙頰,心情惡劣地嘀咕著「沒義氣」之類咒罵的話。
「哼!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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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嚴路寒還是擺脫不了那種詭異的感覺,彷彿有人在跟蹤他。偏偏他回過身去察看的時候,這種感覺又消失了。這人如果不是輕功特別高明的話,就是他的直覺出了問題。
算了!如果這人沒有惡意的話,就別理他了。
再說,這裡已是黃山的山腳下了,來往的樵夫、村民本來就多,也許是碰巧罷了。
他還有更頭疼的問題沒解決,那就是他始終無法忘掉玉笙那丫頭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她的倩影已不知不覺佔據他的心了。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荒唐的事呢?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他會愛上一個山中的野丫頭,他一定會對他投以最冷傲的眼神,以示輕視。但如今這不可能的事竟然發生在他身上,叫他惶恐至極。
唉!曾以為他這顆滿是風霜的心不可能再動情了,誰知,他竟會愛上一個不懂情愛的小丫頭,他不知為什麼是她?也許因為她是第一個不被他冷漠倨傲所嚇退的姑娘家;也許因為她那天馬行空的「推論」能力惹他惱怒;也許因為她那過度發達的同情心讓他忍俊不已.!也許……有太多的也許。總之,玉笙彷彿沒察覺他的嚴峻冷淡,每每都興匆匆地帶著她新發現的好玩事物與他分享,而遲鈍到不曉得他的臉色已因她的打擾臭到發黑了。或許就是因為她不曾受過社會的洗禮,使得她不懂得「察言觀色」,而更顯得清新可人。
所以,後來他也乾脆放棄跟她擺臉色了,因為不管他的臉黑到哪一種程度,這丫頭反正都是看不出來,便任由她每天笑咪咪地自由「出沒」他的木屋。
不過,這丫頭還是有一點脾氣的,竟然使性子不來與他道別,見他一面,就連他替她做好的「經絡學」大綱都不來拿,可見她這次真的氣得不輕。唉!
嚴路寒露出苦笑,但雙腳仍然不停歇地繼續往前走,直到前方一抹水藍色的倩影吸引他的注意,他才倏地停下來,雙眸如鷹眼般銳利地盯著她瞧。「你怎麼偷溜下山了?」他平靜淡漠的聲音裡掩不住一絲的激動與訝異。「哪有?」玉笙笑靨如花地奔到他身邊,興奮地笑說:「我有留一封書信給袁二哥,他會轉告師父的。反正等我玩個一年半載,如果累了,自然會回黃山領罪。嚴大哥,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把你的事『抖』出來。夠義氣吧?」語畢,她還一副「義氣凜然」地拍拍他的肩膀。
「關我什麼事?」嚴路寒不懂她所謂的「義氣」所指何事,更不懂她怎麼會一副有恩於他的模樣,所以捺著性子問道。
玉笙睜大圓眸不可思議地瞪視著嚴路寒,嬌嗔地哇哇大叫:「嚴大哥,你很笨喔!如果我在書信裡不小心提到你,師父不就知道是你『偷帶』我下山的,等他一回來,他八成會氣得衝下山把我們『揪』回去。所以,我在信裡故意不提到你,這樣還不夠機智勇敢嗎?」
「我『偷帶』你下山?」嚴路寒克制地緊瞇起黝黑的雙眸,表情陰鬱而危險。「你怎麼敢這樣說?」
玉笙以一貫純真無偽的坦誠目光,天真爛漫地迎視他凌厲的眼神。「所以,我才沒有把你『抖』出來呀!因為實在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跟著你偷溜下山的。不過,嚴大哥,你還是得負一點責任,若不是因為你在前頭帶路,我根本就下不了山。」
嚴路寒被她七轉八轉的荒謬邏輯搞得有一點頭疼,挫敗地揉一揉太陽穴。「趁著你師父還未回來,你快回去吧!」他是喜歡這丫頭沒錯,但他可不想被冠上「誘拐」的罪名一生呀!
「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出路可以下山,說什麼也要先玩個過癮再回去。」從前她之所以乖乖地待在山上,就是苦無下山的「門路」,因為她與師父碰巧住在黃山最高峰「蓮花峰」,若沒有熟悉黃山的人帶路,就算她走上半個月,只怕還是被困在山區裡。
所以,嚴大哥只花三天的時間就能走出黃山,除了叫她又嫉又羨外,也讓她在後頭苦苦追趕。唉!腿短果然有差。
「玉笙,」嚴路寒不悅地攏起雙眉、但仍試著講理。「你還是回山上去吧!我很忙的,很難分神去照顧你。」
「照顧?喔——」玉笙尾音拉得長長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嚴大哥,原來你是擔心銀兩不夠我們用呀!嗯!年紀長的人,果然設想較周到。不過,你放心,我身上有帶一些銀兩,夠我們逍遙好幾天了。」
話才剛說完,玉笙便開始東模西找,翻遍全身上下,終於找到『一些』銀兩,然後得意洋洋地放在她那青蔥般的玉手上,開心地晃來晃去。
又來了!
嚴路寒這次真的被她的「推想」給惹惱了,以前他是抱著好笑的心態,任由玉笙將他貶低成窮途末路、醫術奇爛的郎中大夫,但這次他絕對不會再姑息她了。再說,他也不認為「三貫錢」能夠讓他們逍遙好幾天。
「玉笙!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華佗、扁鵲那些名醫,但卻比一般平庸的郎中好上太多,所以,我並沒有窮困潦倒,在生活上還過得去。」嚴路寒咬著牙重做一次聲明。
「嚴大哥,你是說……」
「對!」他滿意地點點頭,相當欣慰玉笙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不到我這些銀兩了。」玉笙將手上的三貫錢快速地收回去。「太好了!這可是我這麼多年來才臢下的一點零用金,若是真的交給你,我還有一點捨不得呢!」
天,這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嘛!怎麼會錯得如此離譜呢?
嚴路寒終於按捺不住逐漸上升的慍怒,不悅地朝她低吼:「玉笙!你立刻給我滾回山上去。」這緊繃的語氣裡隱含威脅。
玉笙一臉訝異地瞪著他,彷彿至今才猛然領悟到「嚴大哥生氣了」,但在氣什麼呢?她納悶地回頭看向四下無人的樹林,才「又」猛然領悟到「嚴大哥在生她的氣」,她震驚地叫出聲來:「啊!嚴大哥,你為什麼生我的氣呀?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只要你立刻回山上去,我就不氣了。」原來這丫頭有欺善怕惡的惡習,可見對她凶一點還是有用的。
「不要!」她果決地猛搖頭。
聽到這裡,玉笙已經有一點受傷害的感覺了。既然嚴大哥不喜歡她跟著他,大不了她一個人下山玩嘛!只見她扁了扁嘴,難過地道:「嚴大哥,如果你不喜歡玉笙跟著你,你明說就好了嘛!我又不是那種死纏著人不放的人。告辭了!」
玉笙哭喪著一張嬌容,心中滿是酸楚地轉身離開嚴路寒,往有三三兩兩炊煙的山腳下走去。
「玉笙!」嚴路寒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懊惱地問:「你要走去哪裡?」
「我要去師父老是講在嘴裡,卻從不帶我去見識的花花世界看看。」玉笙努力掙脫他的桎梏,氣鼓鼓地道:「你別管我了!反正你又不喜歡我。」她說歸說,但這些話賭氣的成份比較大。
「別胡鬧了!玉笙。你這樣獨身一個人是很危險的,萬一遇到存心不良的壞人怎麼辦?你還是乖乖回山上吧!」嚴路寒以最「語重心長」的口吻勸告她,如果這還沒轍,他就無計可施了。
該死!老天怎麼出一個這麼大的難題給他。要不是礙於時間緊迫,他早就把這不聽話的丫頭扛回山上了。
玉笙一點都不理會他的勸告,依舊氣呼呼地努力掙脫他的鐵臂。
見鬼!他真的進退兩難了。不讓這丫頭跟嘛,怕她傻呼呼地被壞人騙走;讓她跟嘛,又怕她師父得知後,真的替他冠上「誘拐良家少女」的罪名。到底要不要讓玉笙跟呢?
「好吧!你喜歡跟就跟吧!」嚴路寒終於不得已屈服了。
玉笙突然停止了掙扎的動作,喜不自勝地發出長長的歡呼聲:「耶!嚴大哥,你人好好喔!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拋下我。」她高興地在他懷中蹦蹦跳跳的。
嚴路寒歎了一口氣,不知怎麼的,他竟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唉!
這小鬼頭愈來愈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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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中第一大酒樓的上座裡。
「嚴大哥,如果你的肚子真的餓了,我包袱裡還有幾個大饅頭可以給你充飢,幹嘛花錢上酒樓呢?」玉笙神秘兮兮地湊近嚴路寒,低聲地問他。天!嚴路寒險些呻吟出來,他現在幾乎要聞「饅頭」色變了。
在他與玉笙一同趕路的兩天裡,他所吃的饅頭比他這一輩子吃的還要多,每一次他們都是用玉笙從黃山帶下來的饅頭來填飽肚子,再配著冰涼的溪水喝下肚,這樣就解決一餐。
他的手藝雖差,但基本的生火、剝皮、烤肉卻不含糊。偏偏玉笙這丫頭竟然茹素,見不得他那天捉來的小動物死在他手中,先是對他「曉以大義」,見他無動於衷,竟然很卑劣地朝他嚎啕大哭,這一哭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嚇得他沒考慮清楚,就把那只命大的白兔給放了。
這也注定了往後兩天他只能啃饅頭充飢的命運!
唉,這大概是因為玉笙長期與小動物相處,所以不忍心吃它們,久而久之,自然吃起素來了。
「這裡有熱騰騰的飯菜為什麼不吃呢?你不是也餓得兩眼昏花了?放心!我剛才已吩咐他們準備香噴噴的素食了。」
嚴路寒斜挑起右眉,饒富興味地望著她,他不信她一點都不動心,畢竟他才啃兩天的饅頭,就已經餓得手腳無力,更何況是啃了五天饅頭的玉笙:後來嚴路寒才知道,玉笙在他後頭追趕的那三天也是啃饅頭充飢的。
玉笙吞了幾口急速分泌的唾液,露出垂涎的神情,但仍有些猶豫地道:「那我包袱裡的大饅頭怎麼辦?」即使她已經被那些大饅頭「害」得面黃肌瘦了,她還是非常的「死忠」。
「改天再吃吧!」他言不由衷地道。
玉笙乖巧地點點頭,專心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香噴噴的美食上桌。
她安靜不到片刻,又皺起線條優美的柳眉,低聲地煩惱道:「嚴大哥,這裡的食物八成很貴,你確定身上的銀兩夠我們吃一餐嗎?要是被這裡的掌櫃給踢出門,可就非常難看了!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銀兩數一數,確定一下夠不夠?」
她回想起一路騎著馬走來,嚴大哥都沒有病人,可見他的醫術並沒有他說的那麼「不錯」,這也意味著他們沒有收入,所以,在嚴大哥醫術加強前,她有義務替他把荷包看緊一點,否則,還未到他朋友關紹箕在江陵的家,他們就已經窮到喝西北風過日子了。那多淒慘呀!
「放心。」嚴路寒橫了這個老是到他沒信心的丫頭一眼,眼角的餘光看見兩名夥計端著大盤子走過來,「上菜了!」
「哇!」玉笙看到夥計把一道又一道花花綠綠的菜餚放在桌上,看得有一點眼花撩亂。「這菜餚好香喔!」
「開動吧!」嚴路寒遞給她一雙竹筷,含笑道。
他才剛舉起竹筷:「嚴公子,久違了。」一句溫文有禮的問候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嚴路寒定眼一瞧,這討厭的傢伙原來是人稱「逍遙公子」的馮英飛,只見他身著白色華服,腰際掛著一柄白色連鞘的長劍,一派自以為溫文儒雅的模樣立在他們桌邊,後頭則站著幾名家丁。
嚴路寒冷哼一聲,算是與他打完了招呼,便舉箸用膳,根本不理會這個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兒。
原來馮英飛他爹是武林現任盟主,他也理所當然地被諂媚之徒冠上「逍遙公子」的名號,偏偏這小子被他爹給慣壞了,除了嬌生慣養、自命風流外,還喜歡跟一群名門之後的公子哥兒四處「行俠仗義」。
馮英飛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仍勉強啟口道:「嚴公子,我是『逍遙公子』馮英飛,現任武林盟主是我爹,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他等著嚴路寒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然後延請他入座。
「不用了!我高攀不起。」嚴路寒停下筷子,冷冷斜睨他一眼。
這討厭的傢伙有完沒完呀!在這裡嘰嘰呱呱講個不停,煩死人了,讓他無法隨心所欲地像玉笙一樣埋頭苦吃。可惡!好吃的菜餚都快被玉笙吃光了!「你……別欺人太甚!」馮英飛終於把脾氣爆發出來,老羞成怒地抽出長劍,指向方桌上這對對他不理不睬的男女。
「嚴大哥。」玉笙驚呼一聲。「這人怎麼拿著劍凶巴巴地指著我們呀?」她不過是抬個頭換口氣而已,怎麼就看見有個人拿把長劍指著他們。他們做錯什麼事了嗎?
「別理他,過一下子他就會消失了。」
玉笙疑惑地看了那個手抖個不停的人一眼,才故作神秘地壓低嗓門道:「嚴大哥,這個人是不是來討債的?如果是的話,你就把身上的銀兩還給他嘛!要是不夠,我這裡還有一些可以借你。否則,看他氣得全身發抖,是很容易中風的。」她的最後一句話可是非常好心腸的,這是根據這麼多年來,她師父被她氣得活蹦亂跳所得來的心得。
「我沒有欠他錢。」嚴路寒同樣低聲回答她。
他們這低聲的對話雖然已經夠小聲了,但仍聲聲傳入馮英飛耳中,他以為他們兩人是在故意諷刺他,滿腔怒火不禁高漲起來。只見他氣得兩眼發火,有些結巴地罵道:「你們……太……過分了……非給你們……一點……」馮英飛「點」字還未說完,就被一句嬌脆的驚呼聲給打斷。「嚴大哥,他有結巴的毛病耶!好可憐喔!」玉笙滿是同情地盯著他瞧,彷彿能體會他的痛苦一般,一點都不曉得自已惹了麻煩。
「可惡!」馮英飛向來嬌生慣養,哪堪這樣的譏諷,所以,一個衝動就將手中長劍砍向玉笙——玉笙靈亮的美目才因錯愕睜得大大的,甚至還沒有時間發出尖叫,她的嚴大哥就用小小的竹筷將這惡人的長劍夾住了。玉笙趕緊靈敏機智地跳起來,躲在這名英雄身後。
嚴路寒以銳利無比的眼神瞪著馮英飛,冷酷地警告道:「馮英飛,請你自重!」
馮英飛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長劍被他用竹筷夾住,不禁嚇得臉色蒼白。
他以為這狂醫嚴路寒就只有醫術了得而已,沒想到他這一身的功力連他老爹都比不上——一名他身後的家丁見情況不對,趕緊衝到馮英飛身邊,故意大聲地叫嚷著:「公子,我們不要跟這種粗野的莽夫計較,以免傷了你的顏面與氣度。你不是與『紫陽公子』有約嗎?」厲害!這一番話不但把馮英飛的顏面挽救回來,而且替他找好了台階下。
「對……我與『紫陽公子』……尚有約。嚴路寒,本公子這次姑且饒了你一條命,下次再讓我遇見,非得給你好看。走!」馮英飛聲色俱厲地撂下一堆狠話,然後略顯狼狽地火速退場,連名貴的長劍都來不及「要」回來,就匆匆走人了。
玉笙在後頭朝他調皮地吐吐舌頭。
「哇!這個人罵你的時候一點都不結巴哩!」她得意開心地下了一個結論,喜孜孜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長劍研究。
「別玩了。快把午膳吃完,我們還得趕路。」嚴路寒可沒她那種好心情,原因不是因為得罪了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而是他期待半天的一桌子好菜竟被這丫頭吃掉大半,可見玉笙的食量一點都不受馮英飛這惹人厭的傢伙影響。
玉笙拿著長劍坐回椅子上,不是很有勁地回道:「我吃飽了!」此刻,她全部的精神全放在這把長劍上。
嚴路寒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把她吃剩的菜餚夾在碗中,珍惜地把它們吃光光。
用膳完畢,嚴路寒才意識到這丫頭不尋常的「安靜」,及她充滿期待的眼神。
「怎麼了?」
玉笙一古腦兒地將她小小的要求說出來。「嚴大哥,照我剛才睜大眼睛地觀察,好像所有江湖人都有一把隨身武器,我可不可以也要一把劍呀?」語畢!她目露哀光地瞅著他。
「不行!」嚴路寒一口回絕了。開玩笑!依她這種做事橫衝直撞的個性,要是她不小心把人砍傷了怎麼辦?「你要把劍做什麼?你又不會武功!」「嚴大哥,我全是為了你著想耶!你的仇家那麼多,我們不過上酒樓用個膳而已,你就有仇家上來尋仇。你想想看,要是我有把劍在身上的話,就能保護你呀!反正多一把劍就多一份力量嘛1」玉笙頭頭是道地分析給他聽,彷彿有多關心他一樣。
他有很多仇家嗎?
沒有——根本就沒有。嚴路寒只知道江湖中人對他褒貶參半,但還未真正有人敢仇視他,因為畢竟他是一名大夫,沒有人敢得罪一名大夫的。況且剛才那個馮英飛是她「惹」來的仇人,根本與他無關,通常對於這種由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兒,他都秉持不予理會的態度,久了他們自然模著鼻子悻悻然離去。
「你不用操心了。我沒有仇家,所以不需要你來『保護』我。」他說得簡明扼要,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可以聽得出他的拒絕之意。
偏偏有人假裝沒聽懂。
「可是,嚴大哥,身為一個江湖中人,如果沒有一把防身武器帶在身邊,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耶!」玉笙停下來補充幾口熱茶,又不死心地繼續道:「對不起,我沒有污辱你的意思!反正你是一個大夫,有沒有防身武器對你並不重要,但我就不同了,我是一個女俠耶,你有聽過一名女俠身上沒有任何武器的嗎?」
「沒有!」
「所以……」玉笙黑靈動人的圓眸正閃爍著期待的光彩。
嚴路寒開始被她疲勞轟炸得有些頭疼了。「你不是江湖中人,沒事幹嘛去膛這渾水呀?」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事,這丫頭竟然這麼熱中。
「嚴大哥,你買把劍給我玩玩嘛!」她答非所問的繼續要求說。
玉笙仔細研究她剛才那番合情合理、深刻動人的請求為什麼會失敗,原因大概出在她不小心傷了嚴大哥的「男性尊嚴」吧!男生好像不喜歡聽到女生要「保護」他的事,所以,她決定換個方向繼續爭取。「要是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我也可以用那把劍保護自己呀,好不好?」
嚴路寒滿臉痛苦地橫娣她一眼,「是不是我給你一把劍,你就會閉上你這張嘰嘰咕咕講個不停的嘴?」
「當然!」玉笙興奮地直點頭。她不是很確定嚴大哥是不是在侮辱她?
但看在他答應替她弄把劍的份上,她決定很大方地原諒嚴大哥。
「送給你吧!」嚴路寒從包袱內拿出一柄樣式斑斕的古樸短劍,遞給眼睛突然一亮的玉笙。「小心點!不要玩一玩就把自己割傷了。」
玉笙小心翼翼地接過這把短劍,清艷的小臉上寫滿難以置信的欣喜。
「真的送給我呀!它好漂亮喔!我可不可以把它……」她一張小嘴興奮得停不下來。
「玉笙,閉嘴!」嚴路寒不耐地低吼。
玉笙眨著清澈無辜的美眸,委屈地「噢」了一聲。原來嚴大哥真的是在侮辱自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