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怎麼可以一副錢癡的樣子?
但是一百萬的確是個令人心動的數目,尤其她又可以完成繼續升學的夢想……喔喔,不行,她不能受誘惑,古有明訓:「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不是嗎?
可是助人為快樂之本,只要她答應了,就可以挽救一個企業的危機……天老爺——她的心有兩隊人馬正互相叫陣、拔河。
「小曼姐!小曼姐!」
林莉高八度的叫聲使她由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
「林莉,有什麼事嗎?」她甩甩頭,想甩掉困擾自己的思緒,但是仍徒勞無功,她滿腦子浮現的仍是高言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小曼姐,你沒事吧?」林莉用手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為什麼你看起來怪怪的?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戀愛了,對不對?下午你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八成去約會了,是不是呀?」
小女生就是愛幻想,對愛情總抱有美好的憧憬。
「你別亂猜了,咦!交班了嗎?」她注意到林莉已換下工作服。
「已經過了十分鐘了,你再不快交班,待會兒你不是還要到便利商店去工作,你會遲到哦!」林莉的話提醒了她。
「我馬上去交班。」看她是怎麼了,混混沌沌的,竟然連交班的時刻都忘了。
從速食店到下一個工作地點還必須要半個小時的車程,若是碰到塞車尖峰時間,恐怕全勤獎金就泡湯了。
「小曼姐,今天我有騎機車來,待會兒我帶你過去。」林莉很體貼的提議。
「不用了,我自己搭公車就行了,免得耽誤你上課的時間。」她替林莉感到相當惋惜;以林莉的聰穎,以及良好的家世,她可以上日間部的學校,偏偏林莉不懂珍惜,一心一意只追求物質上的享受。
「安啦!我們學校好混得很,就算翹課,也不會受影響。你快去交班,我先到外頭等你。」林莉率先步出速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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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找錯錢了,我剛才給你的是五百元大鈔,你怎麼才找我二十八元?」一位中年婦人抱怨。
這已經是今天第N次的錯誤,由於葉小曼的心不在焉,而使錯誤連連,不是算錯帳,就是找錯錢,要是這麼下去,她這個月的薪水恐怕不夠賠。
「小曼,你去清點貨品,這兒我來吧。」同事陳雪鈴伸出援手。
「謝謝。」她緊繃的神經獲得疏解。
拿著點貨單,她逐一的清點貨架上的食品罐頭,正當她做好計量時,眼光被雜誌架上的一本旅遊雜誌給緊緊吸引住。
旅遊雜誌的專題報道正是汶萊——
汶萊對一般人而言並不是個不熟悉的國家,因為它不是熱愛旅遊的台灣人嚮往的熱門旅遊點。
它給人們最強烈的印象,大概是它是個十分富有的國家。國家領土面積雖然小,人口也不多,但是它是全世界液化天然氣的主要供應國,所以人民的平均所得超過兩萬美元。
由於它位於婆羅洲島的西北,領土夾在馬來西亞的沙巴與沙勞越兩省之間,所以馬來人為最大宗族,其次為華人、印度人、歐洲人等;而馬來語為她的母語,英語則次之。
它也是一個回教國家……
看完旅遊雜誌的報道,葉小曼的心涼了一大截。
對這樣一個完全陌生、語言也不通的國度,她如何能勝任高言交與她的任務?
英語或許是全世界共同的語言,但以她只有高職畢業的程度,在台灣填鴨式教育制度下,她的英語根本只有兩個字可形容,那就是——「破」和「爛」。
對她而言,這並不是件見不得人的事。在台灣,除了大學外文系的學生之外,能說得一口流利英語的還真不多見;坊間那麼多英語補習班能盛行其道,正是最佳證明。
看來,她還有什麼可考慮、可苦惱的?她的冒充根本是行不通的,只要她一開口,就自暴其短,那她如何魚目混珠呢?
麻雀就是麻雀,翻不了身當鳳凰的,她還是當「自己」自在一點。
於是,她決定不再考慮,馬上答覆高言,請他別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另覓他人吧。
高言一接獲她的答覆,說什麼也不肯放棄遊說她的機會,又提出再當面談一談的要求。
「我現在正在上班——」
「我可以等你下班。」高言在電話那端迫不及待的截斷她的話:「葉小姐,我真的很期盼你可以幫許女士渡過這個難關。」
「我是想幫她,可是這不是我能力所及的。」她壓低聲音,不想引起同事的側目。「你應該知道,光是語言上的溝通就是一大問題。」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問題。」話筒那端傳來高言的悶笑聲。「我記得曾告訴你,巴克雷的母親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所以你和巴克雷在語言上的溝通不成問題。」
「你是說——他也會說中文?」
「不止是中文,巴克雷他堪稱語言天才,他會的其他國語言也很多。」
「我還是不能答應。」她信心不足。「你請許女士找別人吧!」
「葉小姐,你答應要考慮的。」
「我是答應過——」她知道遵守信諾的道理,但是她不想打打不贏的仗。「但我沒有把握可以勝任這個工作。」
「只要你肯答應,其他方面你交給我們處理即可。如果沒有九成九的把握,我們也不敢讓你去冒險,畢竟你的成敗也關係著JYTRN企業。」
「這……」
「或許明天我安排你與許女士見個面,讓她親自向你解說如何?」
「我……」葉小曼沉思了一下,答應道:「好,你安排吧。」
「明天早上九點,我去你的住處接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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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害怕葉小曼會反悔而逃跑似的,高言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
葉小曼從樓上房間的窗戶看到了他的座車,不僅為高言盡職的表現而讚賞。
看來她今天也只有趕鴨子上架的份了!她向房東太太借電話向速食店請了病假。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她不是個放羊的小孩,而是速食店有規定,除了生病之外,絕不可以任意請假;今天她除了破天荒地說了謊,還打破了一向的全勤記錄。
「葉小姐,早。」高言一見到她馬上很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
「早。」她坐進高言的高級轎車,撲鼻而來的是皮革特有的味道。
「睡得還好嗎?」高言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從後視鏡觀察她。
其實她很少失眠,但昨晚他的確睡的不是很好。似睡似醒的;幸虧今天不用工作,否則一定會體力透支,精神不濟。
「要不要先吃個早餐?」高言很細心的問。
「不用了,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她該慶幸她母親生了一個「超級耐餓」的胃給她,她經常三餐當一餐吃,卻從未鬧過胃病。
「你已經夠瘦了,不許要減肥了吧!」高言打趣地說。
「我吃多吃少都是一樣。」她是不容易發胖的體質,不過以她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才四十二公斤是嫌瘦了些。
不過,該長肉的地方,她也不比別人少,她絕不是需要塑胸型的女孩,所以林莉常開玩笑說她的肉長對了地方。
高言不愧是律師,不僅能言善道,更是妙語連珠,跟他聊天的確會讓人心情愉悅。
似乎察覺到葉小曼緊張的心情,一路上高言都沒提起要她冒充朱安薇一事,反而告訴她一些有關他工作上發生過的糗事。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當高言將車子駛進位於外雙溪別墅區的朱家豪華宅院,葉小曼好不容易放鬆的心情再度緊繃起來。
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又是如此高級的別墅區,朱家豪華宅院氣派得令人目不轉睛。
光是一個前院就寬廣得令人咋舌,院子裡花木扶疏,還有一座小型的噴水池,池中央有一座希臘神祇的石雕聳立,而池內養有昂貴漂亮的錦鯉。
一陣的急促腳步聲傳來,只見一位中年婦女從別墅內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喘著氣和高言打招呼。
「高律師,太太恭候你多時了。」當中年婦人的眼光輕移到葉小曼身上時,只見她發出一聲驚呼:「小……小姐,你回來了——」
「咳!咳!」高言像在掩飾什麼似的發出輕咳,並用眼神示意中年婦人不可多嘴。「王媽,她不是安薇,她是葉小姐,麻煩你通告許女士一聲,說葉小姐已經到了。」
「喔,我馬上去。」王媽噤聲的,但是仍不斷回頭打量著葉小曼,似乎不相信葉小曼不是朱安薇。
「現在你是不是比較有信心了呢?」高言對葉小曼微微一笑,似乎對王媽的反應很滿意,「不過安薇比你年紀大一些,也比你豐滿,看來你首先必須做的一件事就是養胖一點。」
瞧吧!她與朱安薇還是有不相同之處。
她隨著高言步入別墅內,大廳采挑高的空間,半空垂釣而下豪華的水晶燈、氣派且精緻的擺設與裝潢,處處顯示出朱家富有的程度。
腳步聲傳來,王媽攙扶著一位神情有些憔悴、臉色蒼白的婦人正緩緩步下旋梯。
「安……薇……」夫人氣若游絲,似乎很虛弱。
葉小曼大概已猜出婦人的身份。
「我是葉小曼。」她做自我介紹。
「葉小姐,對不起,因為你實在長得和我的安薇太相像了,所以我才會情不自禁把你當成安薇。」許筠慢慢的走近她,眼眸更適時泛起淚光。
「真的沒想到世上居然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王媽也忍不住深表贊同。
「許女士,我今天來是——」
「先別說。」許筠打斷她的話,只是親切地握住葉小曼柔若無骨的手,以極心疼的口氣道:「孩子,你太瘦了,這麼單薄的身子,令我好不心疼。」
這麼一句話,令葉小曼激動得有落淚的衝動;她在許筠的身上彷彿見到她已去世的母親慈愛的模樣。
「王媽,去把廚房燉的燕窩端出來給葉小姐補一補。」許筠指示著傭人。
「不,不用了。」一股暖流流過葉小曼的心田,許筠的心意比燕窩來的珍貴。
王媽很迅速地從廚房端出一碗燕窩。「葉小姐,這燕窩不僅可以養顏美容,還可以滋補身體,你快趁熱吃了。」
葉小曼瞄了一眼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有說話的高言,發現他用笑容注視著這一幕。
「小曼,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許筠的問題馬上獲得葉小曼的應允。
「來,乖乖地把燕窩吃了。」許筠端過燕窩,彷彿把她當成三歲孩童似的哄。
這種溫馨的感覺是葉小曼多年來不曾有過的。
不忍拒絕許筠的好意,她順從的接過燕窩吃起來。
滋甜味的燕窩吃在嘴裡,也甜到了她的心裡頭。
「高律師,我要你轉告小曼的事,你向她提了嗎?」許筠注視著高言。他們二人只用眼神在交流,只是掩飾的很好,不讓人輕易發覺。
「我還沒有告訴葉小姐,因為我認為這件事還是您親自告訴她比較適當。」
他們口中說的「那件事」指的是什麼?葉小曼心中劃了個大問號。
「小曼,不管你答不答應幫我的忙,我都決定要收你當乾女兒,正所謂相逢自是有緣,你和安薇隨不是親姐妹,但是容貌長得如此相像,這是一份難得的緣。現在安薇病了,逸安又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想不到我的老年竟是如此淒苦……」說著,許筠流下兩行清淚。「不過,可能是上天憐憫我,讓我可以遇見你,你不會拒絕我這老太婆過分的要求吧?」
收她做乾女兒?這樣的發展令葉小曼有些措手不及。
「葉小姐,你不要拒絕太太的要求,太太她很可憐,年輕的時候就守寡,含辛茹苦把小姐和少爺撫養成人,原以為可以享清福,沒想到卻發生這一連串的不幸事件,情何以堪啊!」汪媽說著也跟著流出淚來。
面對這樣的局面,葉小曼錯愕地說不出話來,只好用眼神向高言求救。
「葉小姐,徐女士真的很誠心誠意想收你做乾女兒,你不會不答應吧?」
頓時,三個人,六隻眼睛,皆帶著期盼看向她。
他們的眼光彷彿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網,而她就如同誤蹈網中的小蟲,無法掙脫。
像被下了魔咒似的,她點頭答應。
這原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她的母親已去世多年,她一直渴望再重新擁有母愛。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反而沉甸甸的,沒有一絲的喜悅。
「太好了,小曼,謝謝你。」許筠當場將自己頸上戴的一條配有翠玉鑲鑽墜子的項鏈取了下來,當見面禮送給葉小曼。
「不,這太貴重了……」
不容她的婉拒,許筠已將項鏈套進她的頸子。
不只因這條項鏈價值不菲讓葉小曼覺得它貴重,而是它經由許筠手中為她戴上,使得她像被套上了枷鎖。
「許女士……」
「哎,葉小姐,你該改口了。」王媽出聲糾正她。
「乾媽……」
「嗯,乖,很好。」許筠笑瞇了眼,連帶的臉上原本憔悴的神情也變得神采奕奕。
葉小曼以為是因為自己答應做她的乾女兒,而讓她的心情有所轉變。
「小曼,對於要你冒充安薇一事,我並不像勉強你,是福是禍就由上天安排,你不必掛於心上。」許筠臉上的表情卻未如她所說得那般輕鬆,她的眉心緊蹙,原本燦然的容光又像烏雲遮天,恢復她原先憔悴的模樣。
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何況一向心軟的葉小曼。
再說現在他們的關係非淺,她豈能袖手旁觀?
「乾媽,我願意幫您這個忙。」她義無反顧。
「小曼!」許筠露出驚喜的表情。「你真的願意?我不想勉強你……」
「我真的願意。」
「孩子,你真的讓我覺得很安慰,我的確沒有看錯人;你放心,你對乾媽伸出援手,我決不會虧待你的。」許筠允諾道:「等你把信送給巴克雷回到台灣之後,你就搬過來和我同住,安心的讀書,乾媽匯支付你的一切開銷。」
「不用了,乾媽——」
「要,要!我說了算數。」許筠打蛇隨棍上地說:「不如今天你就搬過來,一方面可以陪陪我這個孤單老人,一方面也好方便為你安排一些課程,熟悉有關安薇的一切事物。」
「可是我目前還有工作……」
「這些瑣碎的事就交給高言去處理,現在你只要安心地做好『安薇』就行了。」一切的事物全在許筠掌控中。
葉小曼彷彿成了她掌控中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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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還是老的辣,就連在法庭上有「金牌常勝軍」的高言,也不得不為許筠的足智多謀、善用人性弱點而佩服萬分。
「動之以情」,讓許筠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收服了葉小曼。
「許女士的睿智,高某甘拜下風。」高言面帶慚愧的說。
「哼!」此時的許筠和出現在葉小曼面前的許筠簡直判若兩人,和川劇的「變臉」比起來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先的憔悴已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銳利如鷹的眼神。
「你這個『金牌律師』真是浪得虛名,連一個小丫頭都擺不平,往後你叫我如何信任你做事的能力?」
「這件事的確是我處理得不夠好,希望許女士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是金牌律師又怎樣?還不是得為「錢」而折腰。
「算了,反正那個小丫頭已經點頭答應了,我也不再追究了。」許筠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她還需要高言的幫忙,可不想得罪他。「接下去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吧?」
「許女士請放心,我都安排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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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食」這四個字,在葉小曼未住進住家別墅前,只是從課本獲知的一句形容詞,卻沒料到竟有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天。
為了讓她在最短時間內成了「朱安薇」,她被安排住進朱安薇的房間。
在衣櫥內陳列著一套套名牌、價值不菲的服飾,看得出朱安薇是個標準的富家千金。
看著設計新疑、質料一流的衣服,葉小曼一點也不心動。因為朱安薇的衣服都十分暴露、大膽、新潮,與她喜歡的穿著風格完全是南轅北轍,而且她相信自己絕對沒有勇氣穿朱安薇的衣服,最重要的一點,她也沒有哪個本錢。
現在她才明白為何許筠一直說她太瘦,拚命叫王媽燉一些昂貴滋補的食物給她吃。
朱安薇的身材簡直可以號稱「波霸」了,從她的照片中不難發現,朱安薇有一副會讓男人噴鼻血的傲人身材。
每天王媽都為她準備了營養高、熱量高的食物,吃得葉小曼心驚膽戰;她很怕萬一自己胖了不該胖的地方,豈不白浪費王媽和幹嗎的苦心。
幸好,她的身材還蠻爭氣的,幾天下來,原本略顯清瘦的她豐腴了些,重要的事沒胖錯地方。
不過和朱安薇比起來仍沒什麼看頭。
為了讓她不在巴克雷面前露出破綻,許筠可說是煞費苦心,她還請了美儀專家以及英語會話老師來替她惡補。
幸虧她天資聰穎,學得快、吸收的也好,得到老師們的一致讚賞。
英語會話她上得很有興趣,但美儀課程就讓她有點吃不消了;尤其是必須在臉上塗塗抹抹的化妝課程,簡直令她感到「害怕」!
每一次上完課,她就覺得自己像戴了張面具,偏偏朱安薇卻是個喜歡濃妝艷抹的女孩,加上她與朱安薇又有年紀上的差距,她知道唯獨靠化妝品才能使自己更像朱安薇。
而為了讓自己將朱安薇扮得更入木三分,她甚至將自己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染成紅髮,甚至讓髮型設計室為她修剪至肩膀,燙成了卷髮。
穿上經修改過的朱安薇的衣服,化上了濃妝、蹬上了高跟鞋,她幾乎快認不出自己原本的容貌。
就連高言在見過改造過的她,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一切都準備就緒,明天她將以朱安薇的身份前往汶萊去會見巴克雷。
「叩!叩!」
「請進。」
許筠帶著笑容走進她的房間。
「幹嘛,您怎麼還沒有休息。」
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通常許筠在十點鐘之前就會就寢。
「我睡不著,看你房內燈還亮著,就想進來和你聊聊,會不會影響你?」
「當然不會。」其實她也了無睡意,一想到明天自己將單獨前去一個陌生的國家和一個陌生人見面,她怎麼睡得著!
「你的行李都準備好了嗎?」許筠看了一下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我托你交給巴克雷的信記得帶了沒?」
「我帶了。」這可是這次前往汶萊最重要的事,她不敢掉以輕心。「乾媽,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您把信交到巴克雷先生的手上,也會請求他的原諒。」
「這一切都得辛苦你了。不過,乾媽也要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奶奶和弟弟,再說你只去三天,很快就會回來的。」
是的,這次的行程只有三天,只要她把信交到巴克雷手上,並獲得他的原諒,她就可以回到台灣,屆時她又可以恢復葉小曼的身份。
「乾媽,您可以告訴我,巴克雷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她對巴克雷的認識只限於高言上次告訴她的。
「巴克雷?嗯……他是個男人中的男人,加上他十分富有,又有聰明的頭腦,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許筠先說出巴克雷的優點,她可不想讓葉小曼對巴克雷有先入為主的壞印象,免得功虧一簣。
「那他應該是個不難相處的人嘍?」葉小曼天真地相信許筠的話。
「也可以這麼說。只是人通常有優點也會有缺點,你也清楚這次逸安和亞琪兒作出背叛他的事,對一個男人,尤其像他這樣具有知名度的男人而言,是很大的痛苦,所以如果他在態度上或言語上過分的激烈,你千萬得忍耐。」許筠安慰她忐忑不安的心,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因為他與安薇曾有過一段感情,他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希望如此。」葉小曼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她不是朱安薇而是葉小曼,一旦巴克雷識破她的偽裝,那後果……
三天,希望這三天,上帝會站在她這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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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汶萊必須到香港轉機,香港這個被稱為「東方之珠」、繁榮璀璨的美麗地方,是令許多人嚮往的旅遊地點。
對葉小曼而言,也是一樣的。她曾夢想過有朝一日也可以到香港玩一玩,沒想到她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但只實現了一半;因為她只能在啟德機場內等著轉機。
第一次搭飛機是令人緊張的,尤其對身負重任的葉小曼而言,更是一項挑戰。
她昨晚幾乎一夜未眠,但是在飛機上她也無法讓自己合上眼,為了怕自己會露出兩個「大黑輪」,她只好上了濃妝。也許是她的打扮有夠奇特,所以機上有不少乘客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但不可否認,許多男乘客都是以驚艷的眼光注視她,甚至坐在她隔壁的一位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居然大膽的向她提出交朋友的建議。
她的穿著、打扮也許像朱安薇一樣夠大膽,但她畢竟是葉小曼,她天性還是保守的。
於是她不作考慮的裝聾作啞,偽裝聽不懂「阿督仔」說什麼,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氣妥,開始和她玩起比手劃腳的遊戲;幸虧香港離台灣的飛程並不遠,而那個熱情過度的「阿督仔」在香港下飛機,否則她鐵定會「花轟」。
汶萊由於位於東南亞地帶,天氣是相當燥熱的,加上它屬於熱帶氣候,所以一下飛機,葉小曼就覺得全身有種濕粘的不舒服感。
許筠說會有人來接她,果然一出海關就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高舉寫著「朱安薇」名字的牌子等她。
「朱小姐,我叫麥克。」男子有一口白得足以去拍牙膏廣告的牙齒,年紀大該與她不相上下;但是令葉小曼吃驚的是,他的中文說得很好。
「你好,麥克。」她該慶幸他會說中文,否則來一個說英文或是馬來語的,那她就真的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朱小姐,你不記得我了嗎?八年前你到巴克雷先生家時,你見過我的,不過當時我才十三歲,人也比現在矮,也沒那麼壯,八年不見,難怪你會忘了我,可是你一點也沒變,反而愈來愈年輕、愈來愈漂亮迷人了,相信主人見到你一定會嚇一跳。」
對麥克的稱讚,葉小曼沒有任何感到高興的心情,但她還是有禮貌的向麥克道謝。
隨著麥克離開機場,坐上麥克開來的車,她的心也跟著奔馳起來。
為了穩定自己不安的情緒,葉小曼只好藉著欣賞車窗外的景致來引開自己的注意力。
這兒的座車大都十分高級,到處可見進口的名牌車,而且高樓林立,是個很容易讓人嗅到「錢」味的國家;「金錢淹腳目」這句話用來形容汶萊比台灣還合適。
葉小曼還發現一個相當有趣的現象,市區內有許多圓頂的回教寺院建築,流露著幾許阿拉伯的色彩。
「我待會兒是不是馬上可以見到巴克雷?」葉小曼已經開始想像,她與巴克雷見面時會是什麼樣的場面?而巴克雷見到許筠寫給他的信,獲知自己的未婚妻和朱逸安私奔,又將會有什麼反應?
相信他一定會相當憤怒吧!這可是有關一個男人的顏面問題,有幾個男人可以忍受這樣的羞辱。
「巴克雷?你以前不是這麼叫主人的。」麥克從後視鏡注視著她,眼中閃著戲虐。
看吧!她就知道百密仍有一疏。
「噢,我太久沒和他見面了,所以難免會有點生疏。」這麼爛的借口,唉!
「也對!不過我相信主人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畢竟你與他曾經那麼親密;我和我媽還曾以為你將會成為主人的妻子。」
麥克的話令葉小曼的一顆心差點蹦出腔口。
她真是大白癡!當高言告訴她,朱安薇與巴克雷曾有過一段感情時,她就該聯想到他們曾經很親密……天哪!「親密」二字有多曖昧,他們到底有多親密?光想就令她頭皮發麻。
「你若急著見主人,我可以先載你到公司,這個時候主人應該還在公司處理事情。」麥克朝她曖昧的眨眨眼,彷彿在笑她迫不及待想與舊情人重逢。
對麥克的曲解,她已無心理會。現在她只要盡快把自己前來的重任解決了,她就無事一身輕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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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這是葉小曼在見到巴克雷的辦公大樓後所想像到的形容詞。
現在她不禁懷疑巴克雷到底有多富有,這幢大樓是她剛才見到眾多辦公大樓中氣勢最磅礡的。
「主人的辦公室在最頂樓,你搭他的專用電梯就可以直達。」
麥克停妥車後,帶她走進辦公大樓內,然後向警衛用馬來語說了幾句。
警衛拿出磁卡在靠最右邊的一部電梯旁的識別器一刷,鐺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我不陪你上去了,因為我知道你準備要給主人一個驚喜。」這個自作聰明的小子。
快速電梯將葉小曼迅速地送達頂樓。
一位穿著時髦,一看就知道是屬於女強人型的女人走向她。
老天!好濃郁的香水味,活像打翻香水瓶似的;更要命的是,這個女人用的還是CD的「毒藥」,她想做什麼?毒死人嗎?
「我找巴克雷先生。」葉小曼發現臨時惡補的英語發揮了效用,這得歸功於許筠請來的老師教得好。
「老闆不在,你是怎麼上來的?樓下的警衛睡著了,還是不想做了,居然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搭專梯上來!」
好凶悍的女人,葉小曼不禁好奇這名女子的身份。
不過從她稱巴克雷為老闆,那她該是巴克雷的員工,但她的口氣倒像是巴克雷的妻子。
「既然巴克雷先生不在,那我走了。」葉小曼不想浪費時間與一個恰查某周旋。
「你究竟是誰?你找老闆有什麼事?我是巴克雷先生的秘書,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不過下次若沒有預約就擅闖老闆的辦公室,小心我會將你扭送警局。」
現在葉小曼聞到的恐怕是變了質的香水味——好酸哦!
「不勞費心,我也不會再來了!」葉小曼實在受不了這麼氣焰高漲的女人。
會不會是因為這裡的氣候較熱,所以脾氣較暴躁些?
「隨便你?」
這樣的秘書怎麼能稱職?不過看她囂張的模樣,恐怕與巴克雷的關係匪淺吧。
「主人不在嗎?」麥克一見到葉小曼由電梯走出來,馬上中斷與警衛的交談。
葉小曼搖搖頭。受了那個恰查某的無名炮轟,令她原本的不舒服感更添幾分。
「主人大概回家去了,我們走吧!」麥克向警衛揮手道別,又帶著她坐回車子。
☆☆☆☆☆☆☆☆
她不知道巴克雷的家竟是如此遙遠,車子駛離市區,來到郊區。
黃昏時的天空,被夕陽染成紅紫色,逐漸地太陽沒入海平線以下時,天上的星星則如雨後春筍般一顆顆冒出來,不停閃爍著微弱的星光。
此時的葉小曼除了疲憊還是疲憊。由於從她下了飛機,就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趕了這麼多路程,令她覺得口乾舌燥,而無法發洩抑鬱在身體中的悶熱感,以及絲質衣裳因為汗濕而貼在肌膚上的一切不適感,都隨著瞥見眼前巨大的「城堡」而消失。
說它像城堡一點也沒誇大其詞,仿封建時期建築所設計的外觀,加上四周相當僻靜且荒涼,讓她一度以為自己回到了中古世紀。
麥克將車子駛進拱形大門以後停了下來。
很快的,有人替葉小曼打開車門,是個穿白衣服的女傭,年紀約四、五十歲左右。
「安薇小姐,歡迎你的到來。」她說的中文不似麥克流利,且有著奇特的腔調,但是神態相當和藹。
「媽咪,主人回來了嗎?」麥克親暱地來到婦人身邊;原來她是麥克的母親,叫瑪莉亞。
「還沒有,不過他打電話回來過,要我好好的接待安薇小姐。」
麥克淘氣的向她眨眨眼,似乎在暗示她——巴克雷是十分體貼的人。
但是對巴克雷的體貼,葉小曼一點也不領情。她只急於把事情辦妥。
「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是說你們的主人——」糟糕,朱安薇以前到底是怎麼叫巴克雷的?這令葉小曼相當苦惱。
「主人他現在有事纏身,可能一時間還無法馬上返回,不過他來過電話,特別交待要好好招待小姐你。」
葉小曼一顆心上上下下的,一聽到可以暫時不與巴克雷見面,她一時鬆了口氣。可是這兒是巴克雷的家,他終究會回來,她還是得面對他的——唉!
「安薇小姐一定累了,我帶你去房間休息吧!」
瑪莉亞禮貌的帶著她走過大理石迴廊、拱門,來到一間非常舒適的臥房。
地上鋪有長毛地毯,高級絲綢縫製而成的貴妃椅,房中還有盥洗設備。
而更令葉小曼吃驚的是房間內的床,床邊有四根銅柱,還有浪漫的紗帳,這麼豪華又復古的地方使人有置身於夢中的錯覺感。
葉小曼不禁用手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哦!痛呀!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
「安薇小姐,我馬上叫蓓嘉來。」瑪莉亞突然說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蓓嘉?誰?」她傻乎乎的問。
「蓓嘉就是我姐姐,你忘了以前你來這兒時都是由她服侍你的。」麥克拿著她簡單的行李進來。
「服侍我?」哇!這是什麼時代了,還有這麼奇怪的用話。「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可是,主人交待過要蓓嘉服侍你的。」
她的拒絕彷彿讓瑪莉亞覺得為難,令葉小曼不得不點頭答應。
麥克和他的母親終於帶著滿意的笑容走出房門。
葉小曼咬著下唇,心中越發不安,她發現自己根本是破綻百出;她對朱安薇以前曾經做過或發生過的事完全不熟悉。
突然間,有種孤獨感襲擊了葉小曼,甚至有股想哭的衝動。她究竟讓自己陷入了什麼困境?惶惶然的,彷彿站在岔路上,不知如何舉步。
事實上,箭已上了弦,不發也不行了,她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就在她陷入沉思當中,一位女孩——不,應該稱為「女人」的女孩出現在她的房門口。
「安薇小姐!」又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不用猜,葉小曼知道她就是蓓嘉。
蓓嘉大約比她大兩、三歲左右,穿著很傳統的馬來服,將玲瓏的曲線展露無遺;她的五官與她的母親彷彿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稱得上是中等美女。
「安薇小姐要洗澡嗎?我幫你放水。」她的口氣雖然很有禮貌,但眼神卻是極為明顯的排斥。
「好呀!麻煩你!」
葉小曼幾乎可以肯定蓓嘉是討厭她的。
蓓嘉在按摩浴缸注滿了水之後,恭敬的要替葉小曼脫去衣服,嚇得她又搖頭又揮手。
「主人吩咐我來服侍你。」從蓓嘉的語氣聽來,感覺上他們一家子都是巴克雷的奴隸,唯命是從。
葉小曼長這麼大,還未曾在陌生人面前寬衣解帶,偏偏她的拒絕不被蓓嘉接受,所以當她把身上的衣物脫下時,她知道不只是她的臉漲得通紅,連她身上的溫度也逐漸升高。
按摩浴缸的功能使得葉小曼緊繃的身體頓時通體舒暢,如果蓓嘉不在身邊的話,她一定會好好的享受沐浴之樂,讓熱水驅散身體的疲勞。
蓓嘉實在是一位很稱職的女傭,可是對於從來沒有被人服侍過的葉小曼來說,簡直是活受罪,因此感到很不自在。
蓓嘉對擁有白皙皮膚以及修長身材的葉小曼說:「安薇小姐保養得很好,比起當年還要漂亮。」
「謝謝!」她除了道謝實在想不出第二句話來,不過她該覺得高興,因為這已經是第二個人稱讚她漂亮了。
「安薇小姐,這次你要住很久的時間吧?畢竟你已經好幾年沒來了,主人對你的到來很重視。」
「不,我只住三天,後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她任由蓓嘉將她的頭髮擦乾,心想,如果事情辦的順利,就算搭明天末班的飛機,她也不在乎。
「是嗎?好像以前從未有女人來住三天就走。」蓓嘉曖昧的笑了笑說:「而且主人恐怕也捨不得讓你太早離去。」
「有很多女人住過這兒?」這個巴克雷不是色狼就是花花公子!葉小曼開始對他的印象減了幾分了。
「主人有很多朋友。」
蓓嘉故意漏掉「女的」兩個字,葉小曼知道她在為主人脫罪。
這一點令葉小曼有些哭笑不得;蓓嘉大概是怕「朱安薇」醋勁兒大發而找巴克雷算賬吧!
好不容易洗了個舒服的澡,她也趁機把塗在自己臉上的化妝品給洗掉,讓自己的毛細孔可以好好的呼吸一下。
「安薇小姐,其實你不化妝也很美。」蓓嘉帶著驚艷的眼光稱讚:「你看起來比以前還年輕,真是保養得好!」
年輕?她本來就比朱安薇還年輕,所以葉小曼並未因此而興奮。
蓓嘉取過一件長袍想替她穿上,卻遭到她的拒絕。
「這是你以前沐浴後穿的衣服。」蓓嘉感到困惑。
「啊!是這樣……」又露出破綻了!葉小曼怕引起蓓嘉的疑心而穿上長袍。
爾後,蓓嘉請她用餐。
大概洗過澡後,緊張感得以鬆弛,所以葉小曼也顯得有點餓了。隨著蓓嘉走下樓梯時,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葉小曼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心又狂亂的跳了起來,呼吸也連帶變得急促;更要命的是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一般,始終無法發出聲音,身體更是不爭氣的微微發抖。
那男人穿著一件白色的外套,白色的長褲,有些阿拉伯的味道。
他走到葉小曼面前,銳利的眼光像探照燈般梭巡葉小曼的全身上下。
他的表情看起來冷漠而且粗魯,那如老鷹般銳利的眼睛,令人不敢逼視,而且他很高,身材相當魁梧;他該不會是這兒的保鏢吧。
「你是……」
又一個會說中文的人。
「我是朱安薇。」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下人的出現如此失常,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後才自我介紹。
「你是安薇?!」男人的眼神突然柔和起來,看到葉小曼仍在發抖的手,很不以為然地說:「你從未不化妝出現,所以我會忽然認不出你來,但是你總該不會也認不得我吧?還是我們太久沒見面的關係呢?」
葉小曼聽到這裡,像瀉了氣的皮球差點兒就癱瘓在樓梯的扶手上。
人算不如天算,她以為巴克雷不會這麼早回來,所以才會先卸妝,豈知劇本卻不照她所想的一樣,他竟在此時回來;更要命的是,她竟不知道他就是巴克雷!
差一點她就脫口而出,我們是頭一次見面……不行!在任務尚未完成以前,決不能自亂陣腳。
「是呀!我們太久沒見面了,所以我才會沒認出你來。」她這句話只能騙三歲小孩。
「我看你根本已經忘了我吧!」他挑挑眉,以十分冷淡的聲音說。
葉小曼像是被揭穿謊言一般,兩頰緋紅,腦子像當了機,居然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你的尖牙利嘴呢?怎麼?該不會是舌頭被貓咬了吧。」
說著,巴克雷便伸出手來拖住葉小曼的下頜,還故意把臉湊近她的臉,近得葉小曼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
「是我看錯了嗎?你居然會臉紅?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看起來還如此年輕、美麗,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葉小曼惟恐被他看出自己是冒牌貨,不得不低下頭來。
這位高大、皮膚黝黑、眼明如老鷹的巴克雷,看起來的確很精明;葉小曼心中的恐懼,幾乎達到飽和的狀態。
她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我本來就很美麗,何況保有年輕表示我天生麗質。」
「說得也是!」巴克雷瞇著眼睛,又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會兒。
葉小曼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讓她鑽進去。從來沒有一個人——男人,如此大膽、赤裸裸的看她,害羞使得她垂下眼簾。
「我這次是為了亞琪兒來的……」她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你是為了亞琪兒和你那該死的弟弟私奔,特地來看我的笑話嗎?」
聽到這句充滿敵意的話,葉小曼頓時將她練習已久的一套說辭全忘了,只好結結巴巴的低聲道:「對這件事,我也感到相當歉疚,我母親特地要我帶封信交給你,本來她想親自來的,可是,你等一下……」她連忙返身衝回自己房間,將許筠要她轉交的信拿下樓交給巴克雷。
巴克雷卻毫不猶豫的就把信撕掉,並將碎片拋在葉小曼的面前。
葉小曼茫茫然,不知所措,心中所記掛的,只是此行的目的便是轉交這一封信,如今……
「你為什麼不先看一看心中的內容?」她氣急敗壞的蹲下來收拾碎片。「這場風波並不只是單方面的錯,我母親她很有誠意要道歉——」
「所以,她派你來?」巴克雷將她一把拉起來,並且搶過她手中的碎片,彷彿失去理性一般激動地扳著她的肩,不斷搖晃。「這件事全是你那個該死的弟弟惹出來的。」
「對不起……」葉小曼可以理解他的憤怒。「我知道你必定很愛亞琪兒,可是錯誤已經發生了,難道不能和平解決?」
「怎麼和平解決?」他加重雙手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
葉小曼用盡全身的力量,想掙脫他的掌握,由於用力過猛而差一點摔倒。
「請你冷靜一點,我母親也為此事感到非常遺憾。」
「哼!冷靜?如果換成是你,你會冷靜的下來嗎?」
「可是我母親真的很誠心的要向你道歉……」
「她派你來的目的,是想讓你代替亞琪兒來安撫我,對不對?」
「不是這樣!」驚懼的神色滿佈在葉小曼的臉上。「請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巴克雷毫不讓她有辯護的機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母親在想什麼?當年或許我真的為你所迷惑,但是對你這樣一個行為不檢點,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是不會再上一次當的!」
「你說什麼?!」葉小曼激動的叫喊著,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萬萬沒料到巴克雷會用這麼惡毒的話來形容「朱安薇」,幸虧她不是朱安薇,否則她八成已經氣得吐血了。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少跟我賣弄清純了,別跟我玩這種噁心的遊戲。」
「你——」
「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面對巴克雷的搶白和嚴厲的目光,葉小曼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務。
在心裡從一默數到十,她硬生生將滿腔的怒火壓抑下來。
「不,沒有什麼,我只不過是想對你說,我瞭解你現在的心情。」
「噢!你瞭解我的心情?」巴克雷又露出慣有的挪揄神色,然後肆無忌憚的把手放在葉小曼的肩膀上。「你說話似乎挺有趣的,對於一個被未婚妻背叛的男人來說,倒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巴克雷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他的未婚妻之所以會背叛他,一定是有理由的。儘管他擁有龐大的財富,和令人又妒又羨的事業,可是他專橫跋扈的態度,有幾個人能夠忍受得了呢?
巴克雷放在葉小曼肩膀上的手逐漸加重力道,使得她的神經突然又緊張起來,而在這個大廳中只有他們兩人,誰會料得到巴克雷會有什麼行動。
此時空氣似乎凍結住了,葉小曼聽到自己如雷鼓得心跳聲。雖然她很想逃離這個令人感到窒息的地方,可是,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力量,吸引著她停留此地。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葉小曼突然發現自己的視線停留在巴克雷富有魅力的性感嘴唇上,不僅匆忙偏過頭,希望巴克雷並未發現她的失態。
當巴克雷的手離開葉小曼的肩膀時,她吁了一口氣說:「既然你堅持不肯原諒我弟弟所犯下的錯,我也無話可說。我來這裡的目的,主要是將信交給你,明天我就搭一早的飛機回去。」
「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巴克雷又向她逼近,葉小曼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
「你說此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正是你母親的意思,你必須留下來。」
「不!你誤會了!」葉小曼急急想分辨許筠的做法,可是卻一直沒有機會。
「你別自圓其說了,你以為我不瞭解你母親為什麼要你來找我,那封信只不過是個幌子,你現在已經成為送給我的貢品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不!不可能!」葉小曼的臉由於過分激動而微微泛白。
巴克雷卻不理會她的辯解,繼續殘忍的說道:「也許你曾是人盡可夫、殘花敗柳,但是不可否認的,你還是相當迷人,只要是男人都無法逃過你致命的吸引力,而我也是男人。」
葉小曼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這個時候她甚至連想開口說話都覺得十分吃力,偏偏巴克雷卻仍不放過她似的用殘忍的話來攻擊她。
「別對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又無辜的表情,我是不會上當的。如果我沒有記錯,你以前是很喜歡我的,難道你忘記我們曾經是那麼的親密嗎?」
「不,請聽我說——」她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
「我並不想再聽你的花言巧語,可是……」巴克雷捏住葉小曼的下顎,雙眼象把利刃地注視著她的瞳眸。「你弟弟誘拐了亞琪兒,使我顏面盡失,現在由你來替你弟弟贖罪,我雖無法原諒他,但是尚可接受。」
「不!我不要留在這兒!我要回去!」她用力撥掉他的手。
「等你弟弟親自向我懺悔,我就放你回去。」他更貼近她。
又羞又惱的葉小曼,完全忘了自己的立場,衝口叫道:「你根本不愛亞琪兒,一切只是你的大男人注意在作祟!」
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巴克雷乾笑了兩聲:「別告訴我你知道什麼叫『愛』。」
對從未戀愛過的葉小曼,也許不懂男女之間的愛,但是仍振振有詞地說道:「愛一個人可以原諒一切,包容一切,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會知道什麼叫做愛!」葉小曼看到他劍拔弩張的表情時,不僅為自己的直言無諱感到十分後悔,於是,換以較緩和的語氣說:「反正你並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不如讓我走,免得在此礙你的眼。」
「你說錯了吧!應該是養眼才對!」
巴克雷的眼光移往她的胸前,葉小曼才赫然發現自己長袍的領口不知何時竟鬆開來。
天哪!她差一點點就春光外洩,讓巴克雷有眼睛吃冰激凌的機會了。
她連忙揪緊長袍的領口,結結巴巴地說:「我相信……我母親知道你囚禁了我……一定會……會向你要人……」
「那就叫她帶亞琪兒來換你吧!總之,我不會放你走的。」
巴克雷絲毫不肯讓步;他就像一個野蠻的征服者,令葉小曼心中恐懼萬分。
在兩人互相用言語攻擊、劍拔弩張的僵局中,一陣暈眩向葉小曼襲擊而來,幸而巴克雷及時抓住她的手臂,以至於沒讓她跌得四腳朝天。
「這又是什麼樣的新把戲?」
「我……」葉小曼聽到這熟悉又可恨的聲音,頭腦一片混亂,她聽到自己氣若游絲的哀求他:「請你讓我回家去……」
黑幕無情的籠罩住葉小曼,但她最後聽到的不是關心的話語,而是冷酷無情的聲音說道:「我要你為你弟弟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就要成為代罪羔羊了。」